长安皇宫高墙上,从缝隙中长出的泛黄杂草被风拂动袖手江山:倾国特工皇后。

    烈日高照。

    悬挂在屋角的铃铛响着。

    离地两丈有余的墙垣上,一抹淡色身影悬挂,手肘处传来**的疼,低头是坚硬的石头路面,抬头是咬着牙用双手死死拉着自己的司马安。

    婉儿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也听得见自己心里呼唤她的声音。

    生死之间,想念的还是这张总也看不腻的脸。

    “婉儿,再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司马安说,额头渗出汗珠,手臂绷直,因为用力而手筋凸起。

    她行至长廊的时候恰巧看见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婉儿靠着栏杆翻身避开了第一次袭击,但第二次动作迟缓了很多,慌张之下只顾着往后退,“咔嚓”一声,横栏截断,她的身体便不可控制地往后跌去……

    身体腾空的时候,身子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婉儿抓不到任何可以倚靠的力量,她想起了那日在谷中也是这样,但好在还有会飞的明崇俨。

    而此刻,只有失控的无助和彷徨。

    仿佛预感一般,婉儿觉得自己最后会“砰”地一声,砸在结实冰凉的地面上,结束这短暂而又旖旎的一生,一个像是烟火般灿烂,转瞬即逝的一生。

    但断口处伸出来一双手,及时拉住了自己。

    那个人,是司马安。

    司马安横趴在长廊里,上身探出栏杆断裂处,双手抓住上官婉儿,脚缠在离得最近的一根柱子上。

    但那杀手并没有离开,他只是被冲过来的司马安惊了一惊,再定下神来时,这两个人已经摆成了眼前这幅姿势。他走到了司马安身边,双手握刀,高高举起,杀机毕现。

    婉儿仰头看见了这人动作,惊的花容失色:“司马哥哥,小心你身后!”

    司马安这才留意到此人,咬准时机侧身一翻,耳边就传来金属和地面撞击的声音。

    “咔嚓!”

    火花四溅。

    司马安一脚勾住柱子,另外一脚顺势将那厮踹翻,旋即又勾回了柱子上。

    “司马哥哥,你别管我了,快走!”婉儿眼里噙着泪,红着眼眶。

    司马安感觉到腹部一阵抽搐,眉心团成一座小山,她此刻没有时间拉婉儿上来,更没有力气拉她上来,背后还有一个拿着刀的家伙,如何是好?

    “这位大侠,看来我今日难逃一死,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

    只要知道谁是幕后主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魅影随形。

    可恶的禁军,平日里一波又一波,偏在这时刻一个鬼影不见!

    那人沉默着,甩了甩头,重新爬起站定在司马安身边,翻转了刀柄将刀刃朝下握在手中,面无表情地对准司马安腹部扎去。

    他离的太近,司马安要么松手放开婉儿,要么松腿被婉儿带着一同滑落去,否则就只能眼见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李令月,张天,司马惜,还有西风残照,你们都到哪里去了!

    “你松开我!”婉儿挣扎。

    “不放,我死都不会放,少罗嗦!”司马安又抓紧了一些,以至于在婉儿手腕上扣出血痕印记。“等会儿可能有点危险,但你别怕,相信我,要死我们一块死,谁也不放过谁!”

    婉儿凝望她,司马安的神情很认真,苦涩艰难地笑着,在等待她的回应。

    很快,婉儿点了点头。

    杀手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只是改了主意往司马安的手臂砍去。

    司马安迅速松了腿脚,身子便倏忽地往前滑行,到了墙垣边缘,侧身伸腿往壁面上一蹬,身子呈弓形,腾出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杀手的腿,那杀手一下反应不及,被带倒在地也陪着司马安滑行下去。

    “啪——”杀手大半个身子悬挂在高墙之上,凭着双手抓着走廊边缘,可身下还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

    司马安一手抓着杀手的腿,另外一手牵着婉儿,心惊肉跳之后先是望向下方的婉儿,婉儿也镇定下了心神抬头仰望她。

    “没事吧?”

    “没事。”婉儿吁气,收在腰间的一块玉器掉落了下去,摔的四分五裂。

    “上面的,你可要撑着点,不然我们都得死。”司马安冲着上头喊。

    上头的人甚至已经没力气回答他们。

    “婉儿,他虽然很强壮但也撑不了多久,你能解下我的腰带吗?”

    “解下腰带?”婉儿困惑。

    “嗯,解开我的腰带,再解开你自己的,头尾相接捆在一处,然后再褪去外袍,最后都绑在我的腿上。”司马安道,“这宫墙大约三丈,我和他两个人合起来的身高大约为十尺五,再加上你我腰带外袍捆绑的长度衔接,你顺着长绳往下,爬到末端离地面不会太远。”

    “那你呢?”婉儿冲口而出,自己下去容易,但司马安呢,她悬挂在这里若是不小心摔下去,非死即伤。

    “笨蛋,你下去了赶快喊人救我。”司马安见婉儿犹豫,遂加重了语气道,“别再婆婆妈妈,再等就来不及了,这家伙随时撑不下去,犯不着我们两个陪着他一起死!”

    婉儿咬紧下唇,重重点头道:“好。”

    顺着布条往下的时候,婉儿忍不住又抬头去看司马安。

    摇晃的世界,若是此刻平安,她有一点小庆幸,庆幸这个刺客来行刺,否则就不会再次见到这样将爱护之情一表无疑的司马安了。

    去到末尾的时候,婉儿咬牙往下一跃,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好不容易带着尘泥爬起,揪心地仰头看着上面那两个人。

    司马哥哥,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司马安低头看着那个缓缓朝着远处奔跑的影子,心下稍安。

    回观日色光辉,卓尔耀眼。

    司马安觉得现在的情况甚为讽刺,原本要杀她的人此刻和她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松手,两个人都会完蛋。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说出来,等下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那人还是不答。

    “不然用来俊臣的那一套来试试?将你放入滚烫的热炉里烹饪,不知道那滋味是否舒适?又或者将你的指甲一片一片连根拔起,将手指一根一根剁掉,再斩断四只,耳中灌入水银......”

    司马安漫不经意地说着,她相信眼前这个杀手肯定是不想死的,否则早就带着她和婉儿一同跳下去了。

    “是......是郡王爷......”

    “郡王,哪个郡王?”司马安继续追问,唐朝的郡王何止一人,他们又与婉儿又什么仇怨,为何要刺杀婉儿?

    细想婉儿近日所为,吟诗做词也没什么大不了,难道是这些个郡王忌惮婉儿在武则天身边的位置,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杀手指节一松,只余下只手撑住场面。

    司马安身形晃动,吓的灵魂出窍。

    一辆马车往这里疾驰而来,司马安遥遥看着,很快拿定了主意。

    那辆马车华贵非常,能出入皇宫的也必定不是寻常人物,但不管马车内坐的是谁,司马安都只能放手一搏了。

    心里预估马车行使的速度,看着马车越来越近,马车夫抬头,惊诧地见到宫门之上挂着的两个人,想要停住马车却已然来不及。

    司马安纵身跃下,抱着头跌落在马车顶部,身子贯穿了马车棚子落入了内里。

    正眼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脸庞,似乎是个少年。

    腹部作痛,司马安手一抹抬手一瞧,竟然已经血肉模糊。

    那少年正盯着她。

    司马安道:“带我去见太......太平公主。”

    刚说完,眼前一黑彻底地晕厥了过去。

    上官婉儿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醒来。

    说是熟悉,那是因为自己曾经出入过这里多次,这里的摆设饰物都一清二楚。说是陌生,因为自己睡醒的这个地方,是女皇的内寝,是女皇的御榻。

    守着的女官是上官风,见到自家主子醒了立即上前扶着她坐好道:“姑娘可醒了!”

    “我为何会在这里?”上官婉儿敲了敲脑袋,起身下床道,“这是皇上的御榻,我怎么能躺呢,小风,快扶着我下去。”

    “姑娘不要惊慌,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说是姑娘住的地方潮气太重不利于养病,让姑娘睡在这里了。”上官风解释罢,顿了一顿,再侧头追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婉儿定神思索,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慢慢地拼接在一块,她猛然站起大惊道,“司马哥哥!我在城楼上遇刺,司马安刚巧来到,她想办法让我逃走,自己却和那杀手一起留在了城楼,小风,你们派人去救了吗,去救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地抓住上官风的双肩,摇着她的身体。

    上官风被摇的头晕,皱着眉头道:“派人赶去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大汉躺在地上,没有见到公子。”

    “没有见到她?”婉儿双眼空洞,颓然地坐回榻上自言自语,“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呢,怎么会......”

    “姑娘,公子神通广大,或许已经自己想办法逃走了,等养好了身子不久就会来见姑娘。再者,我已经叫小照去外头找了,若是寻到公子,就立即回来告诉姑娘。公子福大命大,姑娘不必过于担心。”

    “那个杀手死了吗?”婉儿觉得上官风说的有理,若司马安还和杀手在一起,就不该只发现杀手而没有看见她。

    “没有死。”上官风抬眼回。

    “是谁派他来的?”上官婉儿眼神凌冽一扫,吓的上官风脊背发凉,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藏了多年的银针,一根根扎入了自己的眼睛一般可怖。

    “回姑娘,那厮说是郡王爷,皇上把此事交给了狄仁杰,很快就会有消息。”

    “狄仁杰?”婉儿略一沉顿,“小风,小照有消息就尽快通知我,我的衣裳可带在身边?”

    “带了。”上官风从屏风后拿出一套绿萝裙。

    “更衣之后陪我去大理寺会会狄仁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在路上,不更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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