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秋觉往后退了两步,眉毛上结上冰霜。“你没有苍血,不可能这么快就清醒的……”

    那孝抬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秋觉,道:“没有苍血,还有洛神剑。叶莲,你妄动洛神,在江湖上掀起诸般风波,如今又妄想打破灵雾宫,藐视我月族神威,今日本族长就要索你性命,给月族众民一个交代!”

    脆脆嫩嫩的声音,却自然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将洛神剑横到胸前,左手两指抚过剑身,霎那间银光大作,漫天雪花都仿佛自他指尖聚集,狂风扫过脸颊汇集到他手上,鼓起他长长的月白色袍子,碎短的头发飞舞,我眯着双眼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像过往无数个梦境里一样,他就站在我面前,只不过眼前包着白雾,我看不到他的脸,也触摸不到他的衣角。

    洛神剑高高举起,刺目的光芒流泻出来,如同水纹一样包裹了整片桃林。

    秋觉发出森然冷笑,发丝鼓起来,染上银色,漆黑的瞳孔瞬间转淡。“我等这一刻很久了,族长!”

    “只要杀了你,月族的命就能破,这是你自找的!”

    洛神发挥到极致,秋觉在一片寒风当中如同一只巨大的纸鸢高傲的昂起头,漫天银光倾泻,寒芒如碎裂的烟火明明灭灭。

    没有人能够看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能盯着眼前忽忽烈烈的白雾发呆。烈风得脸颊生疼,头发被扬起乱舞,坚硬的发丝带着千钧力道打在背上、脖子上,疼痛才让我觉得真实。

    迷雾重重,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到如今都被一层浓浓的迷雾包裹,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却又清晰地感觉到宿命的牵绊。

    半晌过后,光芒渐散,天地沉寂。

    满目飞花乱舞,饱受摧残的桃林奄奄一息,青草地覆盖了一地的粉红,在微风下轻轻颤抖。

    我下意识的睁眼去寻那个小小的身影。

    还好,他就在我前方,单膝着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高高扬起,手中洛神剑凝了一身的冰花,寒气愈演愈烈。

    他抬头,我仿佛透过了他的目光看到退到石壁边的秋觉,惨白的面容,只剩下干裂嘴唇上的胭脂烈红。

    银色如同潮水一般从她发上褪去,瞳孔亦红亦黑,她靠着石壁喘气,身体不住的颤抖。

    天色复又清明。

    他道:“你的洛神之力,本族长就替所有月族同胞们全盘接受了。”

    地上的孝子站起来,下巴微仰,我从后面看去,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掩映在浓黑的短碎发下,划出好看的弧线。

    秋觉已经不再多做挣扎,他将手中的洛神剑掷过去,剑身肃响,插入她的心脏,牢牢的钉在石壁上。

    秋觉用最后的力气握祝身,剑上的冰霜随着她的伤口与手爬上身体,终于是再也撑不住,片刻之后,头垂了下去。

    风扬起她的长发,她没再动过一下,纤瘦的身姿如碧海一舟,衣角间互相摩挲着发出轻响。

    他走过去取下洛神剑,还剑入鞘。终于回过头来,那张在梦里模糊了千万遍的容颜终于清晰,如同夜里盛开的明艳花朵突然置于阳光之下,显露出来的真面目璀璨华丽,让人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捂住嘴,颤抖抖地发出一个音,却连自己都没听清楚那是什么。

    他在我面前蹲下,手捧起我的脸颊。近距离看到他的脸,所有的画面都清晰的融进脑海。我闭眼,努力的回想,却终究只能摇着头问他:“你是谁?”

    他睁着一双杏仁状的眼睛望着我,两颗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沉淀着淡淡的欣喜与忧伤。听到我问他的时候,他怔了一下,红润欲滴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最终没说。只是抿了抿唇,双颊上的两团圆肉鼓起,像两个小包子。

    他看我的时候,下巴微微抬着,露出脖子上那颗晶亮的黑痣。

    “凉儿……”浓浓的鼻音,像是快哭了的腔调。他将脑袋搁到我脖子上轻轻的磨蹭,双手环住我的脖子,有些语无伦次:“再……再一次就好……我就想再看你一眼……”

    我茫然地伸手抱住他,软软的身躯有些熟悉的温润香味,抱住他,就像抱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如何珍惜。

    我忍不住再次道:“你……”

    他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再次撞进我的眸子,直将我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凉儿,你不会想起我的,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这一次还能见到你,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唇畔一湿,温润的触感就像迷、药,让我有了一瞬间的痴迷。

    “如果可以,你就忘了我,完完全全的忘记我……”

    他站起身,细碎的发丝揉碎了眼中的柔光。

    “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站起身,极慢地往桃林深处走去,月白的身姿融入进一幅巨大而明里的春色里。那一瞬间,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极慢的崩裂,又有什么在悄然的催生,被灌溉长出新生的目。

    再也不会见了。

    我看到那小东西将手交到洛轻城手里,洛轻城低头对他说了什么,他似乎有些恼怒地回了过去。洛轻城轻笑,两个人踏着满地飞花走远。

    看到他们笑,我也笑了。

    心头突然空却,盛了满满的笑意。

    我抱着慕大哥,,低头吻着他沉睡的脸颊,然后将头靠上去,仿佛与他一起看着头顶的天空,残存在枝头的桃花对我们绽放出笑颜,春日的天空碧蓝如洗,山谷里弥漫着桃花的芬芳,鸟鸣婉转。

    风起,落花迎着金色的阳光起舞,落在发梢,片片晶莹。

    慕大哥躺在一地落花之间,躺在我怀里,没有什么会比这更真实,更让人觉得惬意。

    桃花燃尽,天涯倦旅。

    我捧起他的脸,似雪容颜如莲瓣。我的手划过他的额头,落到那双妖娆的桃花目上,再顺着鼻尖走到他唇边,轻轻的附上去,含住。

    凉薄一世,倾烬荣华。

    我不怕你冰冷,因为我有温度。

    只要我有的,都能给你。

    就像你有的,全部都奉献给了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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