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瞿白推门出来的一刹那,门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妖。

    瞿白的脸色煞白,木愣愣地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推开人群僵直地朝前走去。

    众人一看这情形,心里狠狠怵了一下,怎么这副表现?难道真的是……

    “瞿白!”胡止牧三人一起喊道。

    瞿白前进的身体顿了顿,可依旧没有回头,身体挺得直直地,径自走到自己的房中后,锁了门,连同两个小崽子一起关在门外。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瞿白将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想着古神展示给他的记忆画面,心上像裂了一个大大的豁口,血液汨汨地流着,止不住地疼,而且有一种透到底的空荡,让他无所适从。

    在瞿白轻易推开练功房的门,一眼看到好像早就在等他到来的古神的刹那,瞿白心中就已经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当古神看到瞿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甚至不待他出声,就先他一步施了个小秘术,将胡夜与他曾经的对话凝成画面塞进他的大脑中时,瞿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胡夜和这古神是真的瞒着他做了什么交易了!

    【“前辈现在也是局中人,这里的灵气你也看到了,想必,即使你有本事将这地球上所有的灵气都聚集起来供你潜修,也根本不够你恢复到鼎盛时期吧?”恢复不到鼎盛时期,想离开这里,基本没有可能。都是局中人,必然受困于此。胡夜脸上虽带着笑,眼里却射出凌厉的光。

    “哼!”古神脸上松弛的皮肉抖了抖,眼里闪过戾气的光。他平生被人求过,被人惧过,却从未被人威胁过。

    胡夜对他的神色视而不见,接着道:“前辈,我所求的并不过分,而且,这也是你一早答应我的,否则,我不可能冒着触犯整个修真界的危机将你带到此地。”

    古神终于有了点常人的反应,他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瞅了瞅胡夜,又合上了,漫不经心地道:“哼,天禀地劫嘛……”

    “现存的妖修一族大概只知凭可见的特征去判断天禀地劫,即便你本身也被称为天禀玄狐,想必也不知“天禀地劫”到底指得是什么,这称号又是怎么来的吧?”

    胡夜终于恭谨了神色,拱了拱手,正色道:“还望前辈不吝指教。”

    古神神色莫测地再次睁眼看了看胡夜,微微颔首道:“天禀地劫现如今也就在妖修里还留着这名号了吧?”

    胡夜点头,挑眉稀奇道:“这难道不是单只我们妖修里天赋与众不同的妖?”

    古神嗤笑,“这天禀地劫在今日看来确实稀奇难遇,实则,在我们那个时期,这也不过是对一些天赋高超的人的统称罢了。凡能称上天禀地劫的人,确实都是天赋异禀的,只要能顺应时势,他日必立于亿万人之上,但这指得却单单不是妖,而是兼有人与妖特质的人或者妖。”

    胡夜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古神所说属实的话,意味着这世间的天禀地劫绝不止他和两个小崽子,很有可能人修那边早有无数的天禀地劫,只是各不相知罢了。

    “妖族特质更浓厚的,便是天禀。人族特质更浓厚的,便是地劫。而你,看你血脉,应该是你母系那边参了点人族的血脉或其他的红楼之林海。至于你们家中那两个小的,本就人妖相合产下的,能称为天禀地劫的几率比旁的人或者妖自然是大得多,而他们的母亲又是一个与你不相上下的大妖。又是舍尽了几乎通身修为,能一下造就天禀地劫一双传奇倒也不稀奇。”古神表情如深潭一般,不管对面的胡夜脸上神情如何,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待他将天禀地劫的事差不多说个七七八八时,胡夜脸上也做了一副千年古刹的样子,庄重肃穆,除了眼底飘过的计量外,也再看不透其他了。

    良久,胡夜才再次缓缓开口道:“那天道所测出的契机中指的天禀地劫……”

    “呵!天道。”古神讥笑一声,“天道若能被参透那还叫天道吗?我本以为不管修仙路怎么落魄,走上这条路的人多少能有几个清醒的,今天看来,这世道上的修仙路还真是落魄了。”

    “你莫以为你们耗费大代价探得东西就叫天道,那还是天道施舍给你们的。”古神微微抬首,看了自己的上方一眼,“你们知道的,那就是天道愿意叫你们知道的。它不愿叫你们知道的,你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胡夜身体一震,脸上先是露出不信的神色,后紧接着一抹醍醐灌顶般的清醒和透彻,三五秒的静默后,他才再次开口道:“前辈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不如一同告诉了晚辈,这世间现如今到底还有多少天禀地劫?这天禀地劫在这天道里到底要如何运作?”

    古神一愣,像是经由胡夜这一问,才察觉自己已经说了这许多,他迟疑半晌,终是一声长叹道:“罢!罢!罢!我本已是局中人,想破局飞离此地,本就是要出力的,只是……”

    胡夜打量对方神色,心思百转千回后,才低声笑道:“前辈不用顾忌,前辈既己出了这么多的力,无论前辈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晚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当会竭尽所能为前辈达成。”

    古神面颊一抖,闪过恼羞成怒的神色,却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哼,小辈猖狂,若不是我在阵中一睡万亿年,哪有你如今的狂妄。”

    胡夜失笑,敛了眉目间的笑意,故作恭谨状。

    古神被他这一番惺惺作态弄得气堵,却一时也无二法,只得强迫自己略过这一幕,他再次合上眼,“我看你那伴侣倒有几分本事和机缘……”

    话才起头,立即被胡夜强势打断,“他不行。”

    古神气愣地瞪眼看他,“我尚未说完。”

    胡夜低阖了眼皮,“他不行,不管什么,跟他有关的都不行,只有他不行。”

    古神顿时被气了个仰倒,所谓龙困浅滩也不过如此了,他狠狠顿了一下,屏了气,一气儿将话说完:“你以为我要他做什么?做男炉鼎?放心,他炼得功法虽有些奥妙,但我恢复功法尚不需用到这些下作手段,我只是需要他帮我摆几个阵。”

    胡夜身形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依旧没有立即松口应下,反倒说:“你先说说什么阵,我要拿去问问他能不能摆,能摆自然可以。”

    古神脸上松弛的脸皮狠狠抖了起来,若不是形势比人强,他何须受此折磨辱,最终,事情以古神僵硬的一个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但应下后,他又硬邦邦地道:“即便是我,想知道天禀地劫如何运用到契机之中,也不是毫无代价的,我也需要重新问天卜卦,只这么一来两日凝炼起来的功力必然会耗尽,所以,这阵不管怎样,你必须让他帮我摆,我要靠这个阵恢复功力。”

    ……

    画面忽然想水波一样,漾起了涟漪,再清晰时,还是胡夜和古神,两日还是面对面坐着,但看胡夜穿着打扮,却知时间已经转换了。

    “你往西北边去,那里应该有你要的答案,我也只能‘看’到这了玉楼春。”本就不怎么好看的古神,此番更显憔悴,连脸上耷拉的脸皮也多了几层。

    胡夜点头,若有所思,“那个方向……”上古传送大阵的遗址也在那一处。

    “怎么?”古神看胡夜的神情,提了提精神问道。

    胡夜摇头,看了古神的狼狈样,不由说道:“你要的阵法,白已经布好了,你自可去用。”

    ……这一截画面只有短短几对话,瞿白还没有看过味儿来时,便又是一阵漩涡扭曲状,再清晰起来的时候,画面已经再次转换了。

    还是胡夜与古神,此次双方脸色都不甚好看,胡夜脸色尤其难看。

    “这次看懂了?”古神幽幽地发问。

    胡夜面色沉郁地点头,闷不吭声。

    “从你抽出来的记忆来看,这传送大阵是个‘阵下阵’,这种阵看起来比阵中阵要简单,却要受地域因素制约,还要因地制宜,真正布成这种阵下阵却是极其不易的。这一阵,下阵是用来借天地本身的灵力以供上阵使用的,而上阵的金石不过是一个启动的纽带罢了。”古神一边说一边凭借他刚刚在胡夜记忆里看到的样子,一点点地在半空中将阵法的轮廓勾勒出来。

    胡夜聚精会神地跟随着古神的手指移动着目光。

    等到古神一番讲解结束后,胡夜已经弄清楚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也终于看到了天道给修真界的那一丝希望在哪了。

    自传送大阵失效的那天起,修真界中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都没有放弃过修复大阵的念头,但这大阵当初修建的时候,依仗得就是当时修真界里几大顶尖势力和首脑人物修成的,现下失效了。

    他们一直以为是地球灵气不足,致使他们寻到的仙石灵力不足,无法激活大阵。现下看来,倒确实是灵力不足,但却不是仙石的灵力问题,而是这天地灵力出了问题。也是,这星际传送大阵,岂是几块仙石就能供能的。

    他们甚至连失效的原因都找错了,更遑论修复了。

    经年累月之下,基本再无修士认为自己能修复星际传输大阵了。

    即便是他当初探到天道的契机时,他所想的也不过是两条可能罢了,一是,地球上的灵气再次回转;二是,另有渠道离开此地,然后找寻一处灵气充裕之地供族人潜修。

    却不想,真正的契机却正是修复这星际传送大阵。

    “……看样子,这大阵的‘上阵’并未受到严重损毁,即便世易时移,当初布阵的痕迹都在,修复起来并不难,问题应该出在‘下阵’。”古神一边思量一边用手点了点浮在半空中的光点,散去了上阵后,将下阵移至他与胡夜之间。

    胡夜闻言,收回心思,认真看去,但这些阵法秘术类的东西之于他们妖修并没有那么容易,只三两下,他便已觉得眼晕。

    古神察觉了他的异样,停了手上的动作,打量了他一番,叹道:“前后不过几万年,妖族功法居然沦落到此,你们的功法连妖族的本性也修不掉,对上这些阵法秘术居然如此无能,唉!唉!唉!”

    “你也莫看其他了,你只看这一处,山河变换,致使‘下阵’阵法连接处出现三处缺口,下阵被破,自然使得上阵失效,现下看来,你们要做的是修复这下阵。”

    “看这下阵的排布,这‘下阵’借用的天地灵力应该是来自玄天疾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处缺口填补上,缺口填补上了,天地灵力自然借到了,‘上阵’修复了,也就能够使用了。”

    “……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了,这‘下阵’的缺口如何填补,又如何需要借用天禀地劫的功用,我一时也看不出一二了重生之蛹爱。”最后,古神收起了光点,正色道。

    胡夜沉默地点头,半晌才开口问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天禀地劫?”

    此问一出,古神也十分诧异,心里一番琢磨,才反问道:“难道不止需要一双天禀地劫?”

    胡夜神色阴郁地摇头,猜测着说道:“大约只需一对。”

    古神眼皮半阖,而后再看向胡夜时,了悟地问道:“那就是要舍得了?”

    胡夜僵硬地点头,低头看了看掌心,“说不准……也许,不过小事一桩,也许……”

    古神恍悟,“是了,这‘下阵’借得可是玄天疾火的灵力,这玄天疾火……”能焚世间万事万物,如果缺口处恰恰布了玄天疾火,那一切可就难言了,而这填补缺口,听了容易,做起来可并不简单。

    上古女娲补天,尚且需要借助五彩石做介质,这“下阵”的缺口怎么补?拿什么补,再再都是难题。

    两人沉默相对,久久之后,胡夜起身,背对着古神,“无论如何,要去试一把的。”

    “对了,天禀地劫有多少,你自可找人去查一查,我已遁世这么久,这种事我估摸不出来,但就我所见,依照现如今的修真界,天禀地劫即便有,也没有那么容易成双成对的出现,我见你与那两个孩子也并无太多羁绊,必要时,何不直接将那两个孩子……”

    胡夜回头,以阴翳的目光锁住了古神,另他的后话吞没在喉咙中,“……我再拜托前辈一件事。”

    “……”顿了几乎一刻钟,古神才克服自己心中的因胡夜刚刚那一个眼神产生的怵愣和不悦,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说。”

    “帮我拖住白三天。”

    古神蹙眉。

    “三天……填补缺口的物件,我想我能找到几件。缺口真的能填补上的话,三天便足矣,填补不上的话,你大概最多也只能拖住他三天。我的白,其实很是精明,我与他之间,向来只有他自愿被骗的时候。”】

    三天……

    三天……

    三天已经过了,而胡夜还没回来。

    玄天疾火啊,那是玄天疾火!

    瞿白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无名的火气,这个男人是替他做了选择是吗?这样一个心眼比鬼都多的男人居然给他唱起了苦情戏,这种狗血一样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是他该做的吗?这个一向谋定而后动的男人怎么这次不知道谋定呢?既然天禀地劫世间并不稀少,那么等找着了那些天禀地劫,随便算计了一个进去便也就是了!

    不是他替他做选择,而是一开始他的本能给了男人选择已经做了错觉。

    男人做的不是苦情戏也不是狗血剧,他只是衡量了一切之后,选了最好的一种方式去找结果。

    谋定而后动需要时间,而他们最不确定的就是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一旦错估时间,他们就永远失去了主动权,让瞿白和他一起任人宰割,是这个男人绝不能忍受的。

    一条条的怨怼之语背后,蜂拥而出相应的答案,当所有答案都指向一个事实时,瞿白眼眶一热,狠狠闭了起来——胡夜,你真狠!

    从没有一刻,瞿白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跃动的声音,从没有一刻,瞿白这么清醒地听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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