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

    “不用那么激动,我不是留给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国家。有些话我得和你说了,你刚才也说,有不少官员的财产来历不明,这个比例应该在90%以上,中国有多少公务员你知道吗?”

    “1000来万吧,怎么样了?”

    “1000来万?_,实际数字恐怕在7倍以上,你没有把所谓的行政事业单位算进去,再加上军队和庞大的军事后勤人员,在中国不劳动空口吃饭的有9pbtxt. 平板电子书万人。”

    马鸿陵苦笑摇头:“没想到13亿人里有1亿在被白养着,这和我们今天的话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根本,国家负担太重了,不,应该是百姓负担太重了,你自己是开策划公司的,接触的行业也不少,你觉得现在这个国家还是人民的国家吗?”

    这话让马鸿陵呆住了,有关社会黑暗、吏治**的现象确实愈演愈烈,自己也耳闻目睹了不少,可是总把这些放在坊间牢骚和体制改革的范围内议论,最多上升到高官的个案,可是从没有想过“人民的国家”这五个字,是啊,这个国家从诞生起凡事都会冠以人民的名义,人民铁路、人民邮电、人民公安……这都是套用前苏联的老说法,现在的俄罗斯已经不再理会这个词。就连“人民”的最高权力机构——人民代表大会也成了只会举手的养老机关,曾被全国人寄予厚望的政治协商会议,一堆白胡子老头在审定了国旗国歌后就谢幕退台,彻底当了佛龛上的泥菩萨。要这么说起来,今天的这个国家已经和人民二字离得太远了。

    “你知道三年自然灾害吧。”陈洪涛忽然提到四十多年前的旧事。

    “知道啊,五九年到六一年,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不少人,我听说过,好象也有说法是给苏联提前还贷闹成的粮食短缺。”

    “那你查过这三年全国各地的气象数据么?”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的意思是这自然灾害还有假?”

    “如果真是自然灾害,完全从气象数据上可以查证到,很不幸的是,我没有发现全国大面积的气象灾害发生,中国地阔天长,不可能每一寸土地每年都风调雨顺,同样,也不可能全部发生大灾害,更别说连续三年的洪水、干旱和蝗灾了。还有你刚才说的,把问题推给苏联,挑起国与国之间的仇视也是转移国内矛盾的老办法,不过没有任何历史文件显示苏联向我们逼过债,这也是有心人误导出来的,甚至还流传出赫鲁晓夫逼债的种种新闻,我可以告诉你,在苏联历届领导人中,对中国提供援助最多而且质量最高的恰恰是赫鲁晓夫。包括1955年转交的ak-47自动步枪,中国56年年仿制出了56式,还有苏联现役的t-54坦克和图纸,中国仿造后改名为59式,最重要的是米格—17的样品及全套图纸,56年中国同样仿制成功,定名为歼—5,60年的时候中国常规装备达到世界一流,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怎么会有勒紧裤腰带还钱的说法呢?还在国内批判赫鲁晓夫?”

    “国与国之间没有友谊,赫鲁晓夫援助中国也只限于我刚说的常规武器范围,后来我们向人家要核技术和导弹,人家当然不干了,并且两国间出现了东欧问题的争端,这才出现了‘为争口气’而勒紧裤腰带提前还钱的说法,三年灾害时赫鲁晓夫还准备援助我们100万吨粮食和50万吨糖,不过我们为争口气谢绝了。”

    “我作为普通人当然不会知道两国交恶的具体细节,只是这样还钱还粮,赫鲁晓夫就承担了我们加给他的骂名?”

    “确实是这样,赫鲁晓夫这时候当权,矛盾只能转移给他,总不能说美帝的坏话吧,几年不打交道了,自己饿肚子要怪也怪不上美国人。前面说的这些是老历史,近些年的还有文革,还有**,这些事情过去没有多久,整个国家就能忘记了?”

    “你说这些,想证明什么?”

    “我没想证明什么,这是一个会选择性遗忘的国家,我们一直反对日本人枉顾二战历史,反对日本否认南京大屠杀,可是我们自己呢?枉顾了多少历史!我想说,我们在这方面比日本人还不如,至少日本人还在否认,而我们呢?人人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陈洪涛的话太刺激了!刺激得马鸿陵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只谈历史也无所谓,毕竟历史只是参考,也不是这一代人自己造成的,但是五十多年过去,百姓生活真正怎么样了,你是开策划公司的收入还好,体会没那么深,如果是活在最底层,直接面对苛捐杂税和种种盘剥,相信你会更有感触。”

    “盘剥百姓的只是一些部门和官员,国家还是好的。”马鸿陵也觉得自己的辩解无力。

    “国家?你见过国家长什么样子?对百姓来说,国家就是每一个穿着制服冷冰冰的人,就是每一座挂着为民服务牌子却不让你进去的威严大楼,就是每一张收费罚款的单据,在一个公有制的地方,每个部门的当权者却在做着最自私的事情,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个人,而是这些部门代表的利益团体。”

    “利益团体?你是说国有大企业?”

    “是,也不完全是,百姓们都对国有巨头借着垄断疯狂揽钱很反感,骂声也直指这些国有企业,可是有没有人往深处想,是谁给了这些国有企业的垄断地位!明面上是国家,可是是谁代表国家行事呢?为什么要做这种挨骂名的事呢?其实真正授权的是披着国家外衣的掌权利益团体!所以,在利与名之间,企业巨头可以要利不要名,国家必须装作要名不要利,利自己收下,骂名呢?那就必须有人承担了!现在承担骂名的是发改委,凡是国计民生的物价上涨都是发改委拍的板,你是懂得经济的,发改委真有那么大权力涨价?”

    “发改委……你说得这点我同意,发改委不过是最终发布的平台罢了,它没有这个权力涨价,不过发改委涨油价也有自己的理由,要和国际接轨,人家涨它能不涨?”

    “和国际接轨?哼,这就是我下面要说到的事情了,油价涨是有个国际价格的理由,可是自产油的这一部分为什么也要跟着涨?说完油再说水,自来水的成本建国几十年来也没有增加过,国际也没这个轨可接,所以间接用了治污名义涨价。包括盐,这个倒没有找国外,幸好有咱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直接和古代接的轨,从古至今盐都是专卖,可那时我们批判过封建社会借用专卖剥削百姓,现在还想专卖怎么办?只好找个加碘的理由搪塞一下,表面上说是为百姓好,不过盐是盐,碘是碘,如果食盐必须加碘,完全可以制订标准放手其他企业都来做,政府只管监督,为什么非要自己强卖?”

    “这个……也许是……”马鸿陵哼唧几声又收了口。

    “我和你说最简单的小事吧,你的策划工作室也要水电暖气费吧?为什么会贵出居民使用两三倍的价格?”

    “这个我明白,这是商用的,就比居民用的高啊。”

    “可是你有没有往深一步想,凭什么商用的就要比居民用的高?难道成本不一样?商场的这些费用是按商业标准收的,商家可不会白缴,最终会打进营业成本提高售价转嫁出去,谁来承担这一部分高出的费用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后出钱承担的还是百姓。”

    “好比出租车,为什么要交巨额管理费?出租公司究竟管理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只是借着政策外衣搞的小型垄断,那么最终谁承担了这部分管理费?还是百姓。”缓了一口气,陈洪涛有些沉重的说:“我刚才讲的这些都不是贪污**的案子,但是要比贪污**严重得多,世界上哪一个国家都避免不了贪污犯罪,可是一个国家从根本上只知道与民争利、变相要钱得话,那就很危险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马鸿陵能听到汗水滴落石板的声音,就连背后后的呆头也从睡梦中睁开眼,看了看这奇异的静止一幕又闭眼睡去。

    “前面我说的是政治,中国百姓对政治麻木了,从三十年前的狂热到今天的麻木是必然的,中国人搞政治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大得已经不敢去谈论。所以我说的更多是经济,包括现在的土地经济,当巨头们的利润已经不足以支撑国家机器时,新的经济就从土地产生了,我知道你做过不少房地产策划,对这一块也熟悉,那你说说,七十年产权之后会怎么样?”

    这个七十年产权的事情马鸿陵确实想过,也和很多人谈过,答案无非有三种,一种是七十年快到时免费延长个二三十年,如同农村土地承包一样,另一种是国家象征性的收些使用费,继续延长,最后一种是谁也不乐意看到的,国家按七十年后的标准再收高额费用,那恐怕会引起喧天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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