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在去江宁的路上,杜凌有了孕吐反应,因为自己就是个大夫,虽没有验孕棒之类的便捷东西,她认为两指一搭给自己摸摸脉门更准确迅速。

    秦沐斐简直乐疯了。

    孕妇真是脆弱呐!

    秦沐斐脱下自己外袍批在妻子肩头再拢了她在怀,轻轻淡淡地问了一句。当初虽不知她与李行首的丫头月奴说了什么,但至少知道她们约在南方相见,据他所知,那个身份诡异的奇女子如今也是身子江宁。

    秦沐斐抬头望了望天,已有稀疏星辰。已到了掌灯时刻,街边的大型铺子也做晚间生意,点上几只大气又精致的灯笼,沿途这样望去倒也成了一道风景。

    虽然这个女人是他想杀之人的妻子,但他并没有打算要她的命,可眼下这情况……事情似乎被逼到了极端之上,想或不想已不是他能决定。

    倘若找不到,说明这几月他还没来得及下手。

    要考察也该是秦老爷出门,而不是他。

    她都忘了自己也是一个贼婆,劫的数目比哪儿的山贼都大。

    杜凌果然一怔,抬眸望向身旁的男人,“有李姐姐的消息?”

    秦沐斐伸手揽了跟在身后闲逛马车,抱着杜凌上了车去往下榻的客栈,光明正大地卖起了关子。

    杜凌伸出手指摸上自己的脉门,神色蓦地一暗,立即翻身下床想找面镜子,房中却没有梳妆台。见墙角的洗漱架上搁着一盆水,她立即冲上去对照水面观察自己的脸色,果然是眼圈与唇色泛青,脸色发白。

    回临安后他可是将八分精力用在了深云寨上,军事化的同时越加巩固发展宋易早在几年前建立的消息渠道。虽说只留了两分精力在妻子身上却也是因为自家这小娘子是个热衷事业的性子,只肯拿两分心思对待他,他又能奈她何?

    好歹在临安成亲都有半年了,起初每月都期待着有好消息,但见她来月信总是一次次失望,后来也不刻意追求了,毕竟做了几年和尚难得温香暖玉在怀,晚点要孩子也是美事一桩。

    “这点东西不过是让杜大夫睡得深沉安静一些罢了,并不会要了你的命。因是市井所买的普通毒药,并不配有解药,之所以敢对你用便是占着你这神医的身份。褶无意害你,这院子里没有药材,你若开出解毒方子来,褶会命人去抓药。”他立在院中月光之下,神色宁静,语气淡淡地解释。

    “以前我就听爹说过秦家做的生意太杂,这次下了南方会专做绸缎也属常理,沐雨会跑出来不一定是为生意,总之我们不赶时间,随意看看,若是遇不上可以去平江探望他们。”因为起了风,秦沐斐索性当街搂住妻子的腰身,紧了紧她的风衣小心翼翼地看顾着。

    毫无疑问,她之所以会中毒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宋家少爷。

    很不幸,她中毒了。

    宋褶眸光一闪浮现一丝疑惑,正要靠近细看,却有一股刺鼻的血腥之味冲至鼻尖,他神色一惊疾步上前,杜凌却已陷入昏迷,而她腿间涌出的赤红证实了那股血腥。

    她想得够多,但总归是希望秦家能过得好。

    之沐简捷。这种浑身上下加速血液循环的感觉令她惊恐,对常人来说不过是以此消耗体力的反应,对她这个孕妇来说却会丧命……她抬眸扫了一眼门前的男人,眼里拢聚着浓郁的恨意,而眼底无法遮掩的绝望也缠绕不散。

    于是进了江宁城,找了家客栈住下来后,杜凌就跟着秦沐斐逛起豪华的商业街,寻找秦家的秦沐雨的消息。再读阅.zaidd.

    宋褶一袭月白长袍,儒雅俊美一如往昔,只是眉宇间的森冷气息浓重了些,令人看了心生寒意,尤其是那双富含诡异之色的眸子,盯住人时如鬼魅锁魂,有股难以言明的骇人气息。

    杜凌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睁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档次不低的厢房,不像是客栈的装修风格,墙上挂着一副草书,落笔刚劲有力,如祥龙腾飞,床头还挂着佩剑,像是较为富庶人家少爷的卧室。

    杜凌下意识地去捧住小腹,眼圈忽地红了。

    其实他内心有着与杜凌同样的疑惑,秦家从来不急功近利,做生意也是稳妥踏实,打好基础再一步一步扩充,哪里会刚稳定平江市场就来了江宁?

    然而,变化来得太快。

    “哪有做嫂子说这话的?为夫会吃醋的。”zvxc。

    孩子是在动身前有的,如今已两月多,虽还看不出来,他却像是已感觉到做父亲的荣耀感。

    “从消息来看,小雨来这儿应该有两个月了,如果还没来得及开铺子,我想应该是放弃江宁这个市场了,也不知道这些年秦家的情况怎么样。”杜凌被秦沐斐牵着手走在商业街,许是因为街道太窄,跟现代奢华宽阔的步行街没法相比,反而因为多几个行人便显得熙熙攘攘、门庭若市。

    这些人她在临安也留意过,跟各产业也打过招呼,只是从未等到有人上门来认她。她甚至在想,当初李三绝或许没有听她的话跟了赵构,也不知道她最终站在了哪一派,如今是否还活在人世。

    如果他眼中不曾流露出那丝戏谑讥讽之意,看上去倒是真像没有一点害人之心。

    杜凌喃喃地说道,已瞬间明了自身处境,但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已沉着脸说道:“宋褶,把解药给我。”

    岂料,这颠簸的路途居然有了喜讯。

    越是热闹说明铺面越贵,秦家在汴京确实做得很好,宅子也奢华精美,但如此迁徙逃命仓促结束产业变卖家产……未必还能像过去那般富庶,特别是在路途中万一遇到山贼歹人劫个财什么的——杜凌想到此处忍不住后颈发凉。

    想到此处,她冷不丁地一颤,心头惊慌不已。

    哪知她一觉醒来却身在陌生房间。

    这期间还收到寨子里来的一个消息,说是寻到了秦家在一年半前落户平江府,而秦二少爷近期在考察江宁市场,虽没有具体情况,却也容易找寻,毕竟秦家现在主要做木材与绸缎生意,并颇有自己的特色,秦沐斐能一眼看穿自家产业。

    好不容易能日夜厮守,他自是不肯让这时光平淡地过,逗弄她,取悦她,费尽心机宠着她,叫她一心只能想着他才好。

    正因为跟洛宁接触过一段时间,她粗略地了解了一般药物相互作用下产生的毒素及毒效,虽是不精,也能清楚她身上所中的,不过是较为普通的一种通过消化道进入身体的毒。从后颈的钝痛来看,是谁敲晕了她再给她灌了毒。

    宋易的信上说,秦家在平江只做了绸缎生意,今年刚站稳了脚,也买了宅子下人过回原先的富庶日子。按理说秦沐雨此时应该留在平江把生意做大才是,怎么刚稳了点就出来折腾?是银子太多还是银子太缺?

    杜凌只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男人,小腹一阵绞痛,浑身力气散尽,蓦地瘫软在地。

    所以,他们这一路便放慢了速度,走走停停,权当游山玩水,深怕路途舟车劳顿累到孕妇,秦沐斐更是连乘马车都把妻子抱在怀里,说是腿上坐着比较舒服。

    何况,他可以说是看着沐雨长大,他是个什么性子还会不清楚吗?即便家中没了一个大家,他必须负担起家庭这个重任,对生意也提不起兴趣,也没多少慧根。

    杜凌只记得清晨醒来,忽然想到昨晚逛街时闻到的一股红豆糯米糕香,迷迷糊糊地跟秦沐斐撒娇说想吃,听到他出门后又睡了过去。

    “宋褶……你会后悔的!”

    “我只当他是个孩子,你乱吃什么飞醋?先回客栈吧,明日赶早再出来逛,我觉得有点凉。”杜凌挽了丈夫的手准备回去休息,走在这样的夜色中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有些走神,看来怀了孕确实容易神经质。

    “不想去探访李三绝吗?”

    “是你……”

    只不过,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女人见到他并无多少意外,也不畏惧。

    何须如此?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何须让她服用毒物来控制她的身体?窗外天色幽暗,胃里空响,这毒该是已在她身体里一整天了。

    “不是说他已当了爹吗?孩子都快满三岁了,真想看看这小子,都四年不见了,怪想他的。”杜凌微微勾着唇角扫视街边的铺子,因为怀孕让她对温度尤为敏感,明明是快入冬的天气,她却已被风吹得有些涩涩发抖。

    顾不得此刻是否危险,杜凌撑着虚弱的身子冲到房门前,哐地一声拉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跨出脚步,视线中已出现了一个男人身影。

    明明是睡在客栈的房中等着秦沐斐去给她买红豆糯米糕,怎么忽地睡到了一个少爷的卧室?难道是秦沐雨在江宁买的府邸?似乎又不可能……她不该毫无知觉地被挪了个地方。

    “此地不宜谈论,回了客栈再告知于你。”

    ***

    纯子知道更新很慢,但纯子的腰不行,家里又有人看着不准坐着码字,所以一般都是趴着偷偷写,等不住的亲们等完结之后再来看吧,谢谢大家的支持。

    但凡能有点时间,纯子还会写上一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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