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也感觉到了,比起季妍的尴尬,他要直接很多。白胜侧身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季妍护在身后,淡淡的问原乐清。“你来找妍妍,有什么事么?”

    只有季妍感觉得到,白胜很不满。

    他语气里的温度都降低了。

    原乐清倒是面色未改,笑了笑,直言说:“是有点事,方便找个地方谈谈么?”

    “请进。”白胜没有多做犹豫,侧身向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不客气了。”

    原乐清抬步,款款向里面走去。

    君奕宁随后。

    直到经过季妍身边时,他的目光都没从季妍身上移开过。

    白胜抬眸,扫了他一眼,目光清冷。

    他好一会都没有动作。

    季妍拉了拉他的手臂,白胜这才垂眸,看了看季妍,轻声道:“走吧。”

    白胜和季妍领着他们坐到了花园的凉亭里,这里风景好,空气也新鲜,还能闻到满园的花香,让人的心情也不由的好起来。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原乐清对季妍说。

    季妍疑惑的问:“到底是什么事呀?”

    怎么想,原乐清都没有要找她的理由。

    原乐清指了指君奕宁,说:“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最近在和君先生的公司谈一起合作案,所以也常有来往。自从上次我们在北京分别后,我时常还是会关注下季秀和白少的消息,算是一种感激吧。看到你们相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没想到有一次敲就被君先生撞见了,他原本是拿合约过来给我签的,结果无意中看到季秀的照片,一时之间就顿住了。”

    季妍不解。“我的照片怎么了吗?”

    为什么看到她的照片就顿住了。

    还专门过来找她。

    她确定她跟这位君先生并无交集,之前也并没有见过他。

    君奕宁接道:“我就直说了吧,季秀,请问你认识一位叫艾秀丹的人吗?”

    “艾秀丹?”季妍蹙眉,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纳闷的看着君奕宁。

    白胜沉默的坐在一边,并没发言。

    只是眼神淡淡的瞥了君奕宁一眼。

    似在沉思。

    君奕宁的语气微微带了些急切,不死心的说:“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不认识吗?”

    季妍点头,坚定的说:“真的不认识,我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过。”

    “怎么会?”君奕宁的神色染上了失落,他定定的看着季妍,话锋一转,说:“季秀,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母亲叫什么?”

    “吕美。”

    “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是的。”

    “那就奇怪了。”君奕宁垂下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原乐清侧头问:“是不是巧合啊?”

    君奕宁稍稍点了点头。“或许吧,可是未免也太巧了。”

    他还是不太相信。

    季妍听着他们的对话,完全没有理解,她觉得这个君奕宁有点奇怪,连原乐清也是。白胜敛眉,季妍问:“你们在说什么?”

    原乐清看了看君奕宁。

    后者沉吟了一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了季妍和白胜面前。“你们看。”

    “什么?”

    季妍纳闷的凑过头,话音还没落,整个人就愣住了。

    白胜也探头看了一眼,瞬间顿了顿,他微眯起眸光,抬头看向君奕宁。“这是?”

    “我姐姐的照片。”君奕宁说。

    季妍震惊的张大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

    照片上那人跟她长得那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她的穿着打扮,还有照片的背景,季妍真的会以为那就是她自己。可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拍过那样的照片,发型什么的也都不对。

    却又是那么相似。

    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君奕宁一语点中她的心事。

    季妍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还没从这份震惊中消化过来。

    “我起初也不能相信。”君奕宁拿起照片,缓缓说道:“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我母亲三十多年前,因为感情不合跟她的丈夫离婚了,也就是姐姐的父亲。姐姐后来一直是被父亲给带大的,而我母亲则离开家乡,去了别的城市。对了,你也是湖南的吧?我母亲和姐姐一家原本也是湖南的。”

    季妍抿唇,没有接话。

    君奕宁继续说:“母亲独自一人到了北京,后来认识了我父亲。他们两人恋爱了,也顺利的结婚,生子。但是母亲始终放心不下姐姐,她想去看她,可是她答应过姐姐的父亲,不会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以至于再怎么思念姐姐,母亲都只能把这份爱深深的压抑在心里,忍痛不去看她。只有等每年姐姐生日的时候,姐姐的父亲才会寄一张照片过来,以解母亲的相思之苦。”

    “就这样过了几年,姐姐渐渐也长大了,她出落的非常漂亮。母亲倍感欣慰的同时,也越来越压抑不了心中对她的思念。可是就在这时,照片突然断了。正如你们刚刚所见,那是母亲收到的姐姐的最后一张照片。母亲不知道原因,她感到十分诧异,又等了半个月左右,依旧没有收到姐姐父亲寄来的照片。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差人去找,却再也找不到姐姐父女的消息。”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季妍忍不住问。

    “没有。”君奕宁顿了顿说:“当年母亲跟那边断的非常干净,而且这么多年来,姐姐的父亲除了寄照片什么消息都没告诉过母亲。关于姐姐的事也是,她一点都不知道。所以照片断了后,母亲以为是姐姐的父亲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联系,也不想让姐姐跟她有所牵扯,所以故意断绝了所有的消息,连照片也不寄了,彻底将母亲排除在他们的生活之外。”

    “那你姐姐的父亲也太狠了。”季妍感叹。

    让一个母亲,永远不再见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她的消息,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甚至长成了什么样子……这些统统都不知道。甚至只能在遥远的地方,默默的饱受着思念的痛苦,是一件多残忍的事?

    这一点季妍深有体会。

    “难道你母亲就一直没有找到他们么?”

    都这么多年了,是要藏得有多深,才会这么难被人找到?

    君奕宁摇了摇头。“不是,自那之后,母亲就没再找过姐姐了。她想姐姐或许并不想见她,既然他们两父女选择了彻底的挥别过去,重新开始,那她也不应该再去打扰他们。哪怕自己要承担巨大的痛苦。”

    “直到数月前,母亲的身体实在是越来越支撑不住。她才跟我说了这些事,母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在离开前再见姐姐一面,她说她亏欠了她女儿一辈子,不想到死还不能好好的跟她说声对不起。于是托我务必找到姐姐,然后带到她的面前,让两人见一面。”

    “照片也是母亲那时给我的,我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所以当我在原董事长的办公室见到季秀的图片时,才会如此的诧异。”君奕宁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白胜说:“你是怀疑妍妍是你姐姐的女儿?”

    君奕宁毫不避讳的承认。“是的。”

    季妍难以置信的说:“怎么可能呢?我有父母亲,家庭很健全,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的这位女士,或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吗?”君奕宁挑唇。“我倒觉得应该是另有隐情。”

    事实到底是怎样谁也不清楚。

    只是这巧合未免来的过大了。

    任谁看到艾秀丹和季妍的样子,都毫不怀疑她们是母女。

    季妍虽表面平静,但内心亦是波涛汹涌。

    白胜一直握着她的手。

    原乐清安静的坐在一旁,并不插手他们的事情。

    凉亭四面通风,这个季节风还是很大的,也很凉爽,空气里能嗅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白胜这时却说道:“这件事还有很多可查证的地方。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我们查清楚了事情真相,再给你们消息。”

    “好吧。”君奕宁想了想,说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还是认为不会错的,只是既然你说你有父母亲,我也希望你们能把这个中的纠葛弄清楚。我姐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你们能见到她,也请告诉她,我母亲真的很想她,请她看在亲生母女的情分上,务必来跟我的母亲见一面。”

    “一定。”白胜应道。

    君奕宁最后深深的看了季妍一眼,这才和原乐清一起离开。

    季妍目送着他们远去,一时间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心中复杂难明。

    白胜将他们送到门口就回来了,他走到季妍身边,季妍抬了抬眸,说:“他好像以为我们是故意不承认的。”

    “嗯。”

    听君奕宁的话,当年是他母亲离婚后就离开了家乡,而且再婚生子。可能在她看来,艾秀丹无法原谅母亲抛弃了自己,所以才不愿意见她吧。

    那么君奕宁误会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季妍确实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白,我好乱。”季妍拧眉,纠结的说:“之前我确实怀疑过自己不是季家的女儿,可是dna结果也出来了,你也验证过一次不是吗?并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君奕宁的姐姐,我跟她长得实在太像了,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白胜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他沉吟了会说:“或许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嗯?”季妍疑惑的看着他。

    白胜垂目,一字一句道:“妍妍,你只验过你父亲的dna,却忽视了你母亲。”

    “我妈?”季妍惊讶的睁大眸,怎么都没想到白胜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个认知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若说在季家这么多年,她怀疑过自己跟家里的每一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也绝对没有怀疑过吕美。纵然吕美偏心,然而她对她的关怀也不似假的。只是少而已,少和无,还是有区别的。

    更何况如果她是季英平的女儿,却不是吕美生的,吕美又是季英平的合法妻子,那她恨她都来不及,又何须这么温柔以待?

    且人前人后都是如此。

    只要不触及到季柔季阳的利益,即使那时,她也从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身世?

    季妍突然不想再往下想。

    吕美自小在她心中,都有着很特殊的地位。她叫了二十几年的妈妈,也认定了二十几年的妈妈,叫她怎么接受别人突然说她们不是母女?

    “姐姐?谁说你是我姐姐?”

    “你只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别人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秀?爸爸之所以那么讨厌你,你想过为什么吗?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还要分走我的母爱,凭什么?我妈根本没义务对你那么好,你在我们家,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你不但配不上杨含墨,更没资格跟我抢他,可是他为什么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为什么?”

    季柔那天在医院说的话突然窜上了脑海,季妍心中一颤。

    刚刚才坚定起来的信念瞬间又有些动摇了。

    尤其是当这些事都撞在一起,季妍的脑子比刚刚更乱。

    思绪也更复杂。

    “不要想太多,这件事交给我就好。”白胜看出季妍的心思,缓缓说道。

    季妍除了选择信任他,没有其他办法。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季妍毫无犹疑,点了点头。

    似乎只要有他在,她就习惯了依赖。

    什么都不用考虑,只用跟着他走就好。

    心忽然就安了安。

    白胜直接带季妍飞回了长沙,只是季妍没有想到,他所说的查出事实真相的办法,竟然会是这样的。

    季妍看着监控画面上被五花大绑捆在一间密室的椅子上的吕美,难以掩饰脸上的震惊之色,她转身看向白胜,虽没说话,但目光却带着疑问。

    白胜拉她在椅子上坐下,风轻云淡的说:“先别急,看看再说。”

    他是什么时候把妈给绑过来的?

    速度也太快了。

    且一点风声都没透。

    季妍诧异不已。

    她呆呆的坐了下来,震惊过后,不由的有些担心。

    或许是出于习惯了。

    在她心里,那终究是她妈。

    季妍说:“小白,你做做样子就好,别真对我妈做什么。”

    季妍也是位玲珑剔透的女子,以她的心思,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怎么会猜不到白胜的意图?

    她只怕他会来真格的。

    那以吕美的体质,未必经受的住。

    且现在真相未明,如果她和艾秀丹真是巧合一场,而吕美确实是她的亲生母亲,岂不是会后悔莫及?

    白胜启唇,道:“放心,我有分寸。”

    “嗯。”

    季妍想想也是。

    她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

    可是这莫名的紧张感是怎么回事?

    季妍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监控画面,手指搅在一起,不知不觉竟出了汗。

    风站在吕美面前,一身笔挺的西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十分具有压迫感,吕美的神色很是恐惧,颤巍巍的声音清晰的传递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风一脸木讷的说:“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你和你家人的下场就会跟这只猫一样,懂?”

    风说着,拿起枪对准地上的那只黑猫直接就是一枪。由于没有消音,密室的空间又是封闭的,爆出的枪声特别大。吕美当即吓得惊叫出声,连季妍透过监控画面听到枪声时都不由的浑身一颤。血花绽开,流淌至黑猫身下的地板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吕美吓得脸色发白,脑子空空的,忙不迭的点头。

    风问:“艾秀丹这个人,你知道吗?”

    吕美的眸子倏然瞪大,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惊吓到的劲还没过去?她的神情很不对劲,拼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你确定?”

    吕美依旧摇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又不断的点头。“确定。”

    风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厉声道:“你在撒谎。”

    吕美一惊,慌忙说:“不是……不是……”

    “那这个是什么?”风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伸直手臂,举在吕美面前。

    季妍一眼就认出,那正是那天君奕宁给他们看的那张艾秀丹年轻时的照片。

    他怎么会有?

    季妍扭头问白胜。“你什么时候找君先生要了这张照片?”

    白胜说:“就来之前,借用一下,到时候再还。”

    他倒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季妍一颗心提起就没再放下过。

    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吕美的脸色一片煞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照片,完全忘了反应。

    风继续说:“她跟季妍是什么关系?”

    吕美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风眸光清冷。“你最好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就不得不兑现我先前所说的了。”

    “不要!”吕美吓得大喊。

    脑中反射性的闪过那只黑猫的死状。

    耳边仿佛还有那可怕的枪声的余音。

    她挣扎极了。

    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给你三秒。”

    “一。”

    ……

    “二。”

    ……

    “三……”

    ‘三’字刚一开口,吕美就打断他。“我说……”

    她重复:“我说……”

    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吕美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失了神。她沉默了一会,已经升起皱纹的脸上满是被逼的痛苦和无可奈何,风却完全无动于衷。

    吕美终于一闭眼,迅速开口道:“她是我丈夫的前妻。”

    ……

    空气里有一秒钟的寂静。

    一秒后。

    风敛眸。

    收回了枪。

    季妍屏住了呼吸。

    白胜面色未改。

    经过吕美的叙述,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总算被人揭开。

    并缓缓道来。

    瑞兴集团的前董事长叫艾正,是艾秀丹的父亲。艾正是白手起家,只有艾秀丹这一个女儿,他很早离异,且一直没有再娶,所以艾秀丹对他来说,不止是他的掌上明珠,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再加上艾正发家较晚,曾经也带着艾秀丹过过苦日子,出于对女儿的爱和想要弥补她的心,艾正对艾秀丹几乎是宠到了骨子里。

    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什么得不到。

    而艾秀丹在父亲可谓溺宠的环境下长大,却并没有恃宠而骄,变得骄横跋扈。反而性格很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艾正最大的心愿,就是替她找个值得依靠的好男人,护她一生无忧。

    幸福终老。

    最后他物色到了季英平,季英平那时候还是个刚出社会不久的穷小子,正好在瑞兴打工。他能力很强,又很有生意头脑,深受艾正的器重。只是性格有点冷淡,但在艾正看来,他将来绝对有能力继承自己的公司,给艾秀丹一个优渥的生活环境。

    艾正为了撮合他们,经常叫季英平到家里,以谈事情的名义,故意制造两人的相处机会。

    诚如他所愿,在日益增进的交往中,艾秀丹对精明能干又高大帅气的季英平动了心。

    但季英平并不知晓。

    艾秀丹也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没对任何人说起。

    然而她生性简单,小女儿家那点害羞的心思,作为老油条的艾正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艾正找季英平来谈这件事,季英平很诧异。艾正又以瑞兴为诱饵,承诺只要季英平跟艾秀丹结婚后,就立刻升他官,且以后公司的继承权也是他的。但是反之,他不答应的话,瑞兴季英平肯定是呆不下去了,同时要找别的体面一点的工作也会很困难。以艾正的社交面,要断他后路,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季英平一面痛恨着艾正的威逼利诱,以权凌人。一面又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带给他的权势和地位,当然,前提是他妥协了。

    对一个有头脑有野心,又爱自己胜于一切的男人来说,他是不会放着一条康庄大道不走,而去走一条荆棘丛生的泞泥小路的。

    季英平没多久就向艾秀丹求了婚。

    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艾秀丹这时还惊喜不已。

    以为她的爱情终于得到了圆满。

    她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和季英平的婚事。

    谁知一唱丽而梦幻的婚礼过后。

    回归到真实的生活中,季英平对她的态度却突然变得极其冷淡。

    甚至干脆视而不见。

    起初艾秀丹还只当季英平是没习惯两个人的夫妻生活,他性格原本就不开朗,艾秀丹虽失落,但也可以忍耐。

    她安慰自己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没想到这一段时间还没过去,她父亲却先倒了下去。艾正对工作一直都很拼,尤其是公司刚步入正轨那段日子,几乎是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留下四小时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全用在工作上了。早积累了一身的病痛,如今年龄渐渐的也大了,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这一倒,就是病来如山倒。

    再也没起来过。

    艾正一死,相当于艾秀丹的半个世界都被摧毁了。

    她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却不知道,这还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艾正死后,季英平顺利接手了公司。

    同时,他对艾秀丹的态度也更为恶劣了。

    对季英平来说,艾秀丹是他这一生当中永远都抹之不去的污点。只要看到她,就让他想到当时艾正逼迫他时的样子,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再面对的耻辱。也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一旦传出去,他必然颜面无存。

    从某个程度上说,艾秀丹的存在,不仅时刻提醒着他那段看人脸色卑躬屈膝的日子,也对他具有一定的风险性。

    就像颗定时炸弹一样。

    他对她除了厌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艾秀丹不止要承受失去父亲的伤痛,还要承受丈夫的冷落带来的痛苦,她自己早已千疮百孔,却还傻傻的替季英平找理由说服自己。对自己说一定是因为英平新上任公司事太多太忙太烦了所以脾气才会变得这么暴躁。

    她心态终归是很好的。

    但再好的心态也抵不过季英平一次比一次来得更深的伤害。

    艾正才下葬不久,艾秀丹就被检查出了怀孕。这给她陷入黑暗的人生多少带来了些光明,有如地狱中突然照进了一缕阳光,那种感动,比阳光普照大地简直要要多出千百倍。

    艾秀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季英平。

    她想,他再怎么冷淡,自己的孩子,该还是喜欢的吧?

    那么,他再怎么心情不好,有了自己的孩子,该还是会高兴的吧?

    艾秀丹满怀期待的回到家,却不想,打开门,她见到的不是季英平,而是你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

    “你好,我是吕美。”

    这是吕美和艾秀丹的第一次见面。

    吕美主动先打的招呼。

    艾秀丹手上挽着包包,疑惑的看着吕美问:“你是?”

    她指的是吕美跟家里哪个人的关系。

    不然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人,骤然出现在你家,任谁都会奇怪。

    “我……”

    吕美结结巴巴半晌,神情很是尴尬。

    艾秀丹不解。

    随后当她得知真相的那刻,她整个人几欲崩溃。

    吕美和季英平的关系概括起来其实很简单,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在季英平娶艾秀丹前,两人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结果被艾正一搅合,季英平青梅没娶成,倒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秀。

    一夜间从没车没房没钱的‘三无’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了‘金刀驸马’。

    但是他并没因此就和吕美断了联系,两人还是像曾经一样,除了那张证,和季英平身边多了个人,条件也比曾经好太多之外,好吧,生活上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但是总之,这种不健全的男女关系没变就对了。

    伴随着吕美的出现,季英平还给艾秀丹投下了两个巨型炸弹。

    一是吕美也怀孕了,且怀的时间跟艾秀丹相差不到一月。

    二是关于吕美的事,艾秀丹的父亲艾正其实是知道的。但他当初还是毅然决然选择让季英平娶艾秀丹,同时就等于让他抛弃吕美。或许在艾正的心里,艾家这么好的条件,只要季英平娶了自己的女儿,他想得到的都能得到。同样的,以季英平的能力,他能很好的带领瑞兴发展下去,等于能保证给予艾秀丹安定富足的生活,这样他将来就算是走了,也能放心。

    艾正什么都为艾秀丹考虑好,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艾秀丹,所以才为了替她找一个好归宿这么费尽心力。

    但他独独忽视了,‘好’归宿不是单靠能力和外在条件就够的,没有爱,就算一生富足,艾秀丹也不会觉得幸福。得不到丈夫的体贴呵护,又怎么能算是个好归宿?

    那还不如找个平平凡凡但却真心爱她的人。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来的不及了。

    艾秀丹曾经也以为季英平是真心爱她,他会带给她一生幸福。

    谁知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连她的婚姻,都是父亲用家产和财富替她换来的。

    没有一丝真心可言。

    全是可笑的交易。

    不过是铜臭所堆积的。

    这样的她,未免也太可悲了。

    知道真相后,她第一想法是离婚。

    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哪怕她再不济,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人生并非只有爱情而已。

    纵然艾秀丹还是忘不了季英平,但她相信自己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能活了。

    想是这么想,但艾秀丹最终却没有付诸行动,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倒没关系,可是孩子怎么办?她才刚怀孕,要考虑的东西比没怀孕时却明显多了太多。她没有自己独自出去生活过的经历,到时候挺着个大肚子,要是连工作都找不到,她要怎么养活自己?更别提养活孩子了。本身就会是很迷茫的路途,将来会遇到的事情更多。

    她凡事都需要先考虑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行。

    真离了婚,她根本没办法给她好的生活,好的教育,只会让她跟着自己受苦。最重要的是,她没办法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总不能让她一出生就没了爸爸。

    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对她以后的生活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最后真正让艾秀丹拿定主意的,还是和吕美的一番谈话。

    吕美跟她说了很多,除了以示友好外,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会跟她争抢什么,只是大家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又都怀了孕,应该能够理解彼此的心情。吕美说自己本不想来打扰她,但是季英平做下的决定,她别无选择。

    而且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

    在这个特殊时期,她们自己本身的意愿已经不算什么了,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孩子。

    吕美分析的条条是理。

    她的示弱,和谈话间表现出的那种友好,和善,都让善良的艾秀丹产生了动摇。是啊,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能只自私的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而让孩子未来的生活跟着受难。

    而且艾秀丹除了自身情感上难以接受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她和吕美两个情敌关系的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两个怀了孕的情敌,相互处不来还是小事。万一吕美又不是什么消停的人,她可没有心思每天陪她上演宫心计。

    现在她们至少还是能相安无事的。

    实在不行,她到时再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为了孩子,暂时先委屈一下自己,这点努力她可以做得到。

    安秀丹说服自己留了下来。

    两人同在季家养胎,起初确实是相安无事的。日子也过得很平静,艾秀丹每天都只盼着孩子的出生,别的已不再去想。

    眼看着时间过去。

    艾秀丹的肚子也有**个月大了,结果就在大年三十那一天,原本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的艾秀丹在吃饭时突然阵痛起来,她当即被送往了医院。一阵手忙脚乱后,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就这样迎着年初一的钟声和鞭炮声来到了这个世界。

    从始至终,季英平却不曾来看过一眼。

    艾秀丹给孩子取名叫季妍。

    妍字的偏旁是女,右边一个开字,寓意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能开开心心的,哪怕过得平凡一点,也一定要遇到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人,幸福的相守到老。

    千万不要像她这样。

    没过多久,吕美也分娩了。

    她生的也是一个女儿。

    名字叫季柔。

    这个名字是季英平取的。

    季妍和季柔的满月酒都没有大肆包办,只有杨家三口过来道贺,吃了顿饭。至于原由,用谢子琪的话说,一个是不上心,一个是没立场。

    看季英平对艾秀丹的态度就能猜到季妍会受到什么待遇了。

    至于季柔,且不说她和吕美的身份始终是见不得光的,以季英平那种个性,除了他自己和生意上的事,又有什么是能够让他真正上得了心的?一个满月酒而已,办不办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没有丝毫影响。

    艾秀丹已经被伤得麻木了。

    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生活重心都转移到了季妍身上。

    直到有一天,艾秀丹突然接到吕美的电话,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是慌张,语气也很急切,只说自己被人勒索,现在在xx地点,让艾秀丹带钱去救她。

    电话里除了吕美的求救声,还有男人粗坯的咒骂声,和类似争执中撞到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总之很混乱,最后,随着‘啪’的一声大响,吕美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突兀的‘嘟嘟嘟’声传来。

    艾秀丹愣了愣,等反应过来,也不疑有他,嘱咐好保姆照顾好季妍,就匆匆拿着包往吕美说的地点赶去。

    她的第一想法就是那些人对吕美动了手。

    如果对方只是要钱,那还好办。

    艾秀丹赶到吕美所说的地方时,那里只有她和一个男人,那男人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市井徐混。

    吕美躲到艾秀丹的身后。

    艾秀丹掏出匆忙中带出来的银行卡,给了男人。

    正准备拉着吕美走人。

    谁知道男人却拦住了她们,他不止想要钱,还想要人。

    艾秀丹那么漂亮,气质又出众,让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徐混瞬间起了色心。

    原来这个男人是经常流连在吕美曾经生活的那一带的徐混,有一次吕美回家晚了,一个人走在回家必经的那条小路上,不幸就被徐混撞见。他见吕美手无缚鸡之力,又孤身一人,顿时起了邪念。

    当晚就从身后捂住吕美的嘴将她拖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给弓虽上了。

    吕美虽吃了亏,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尤其是季英平。

    那时候的观念里,女人失真是一件天大的事。除非她想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再也抬不起头做人,而且季英平也不会再要她的。

    他骨子里有着深深的大男子主义。

    说什么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碰过。

    吕美心惊胆战的瞒了下来。

    过了一两个月后,几乎可以说是平安无事了。

    吕美本也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

    但谁知这时却查出她怀孕了。

    而且日期跟那天也吻合。

    吕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偏偏这时候季英平已经得知消息,还把她接到了季家。吕美只能将错就错,但是老天好像是存心玩她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难得出门上了个街,居然又遇到了那天晚上夺去她清白的那个徐混。

    吕美吓得脸色苍白,徐混也认出了她。

    他见吕美穿着光鲜,肚子也隆了起来,于是花了些手段才知道她跟如今瑞兴集团董事长季英平的关系。

    徐混以那晚的事作为要挟,向吕美勒索钱财。

    吕美心慌意乱,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顺从他的意思。

    可是谁料这人却越来越得寸进尺,一次比一次要的更多,季英平平时也没给吕美多少生活费,她的私房钱都用的差不多了。吕美无计可施,跟徐混谈,但人家压根就不买账。他只认钱,给钱他就爽快的走人,大家相安无事。否则,他立马把自己跟吕美的那些事抖给季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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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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