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茜回头看他一眼,绷直的神经松懈下来,身子一晃,闭上眼睛。

    “有我在,没事的。”云枫低叹一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要你惺惺作态!”穆春华冷哼一声,冲过来将莫小茜从他手上拉开,气愤不已。

    云枫脸上浮现几分尴尬,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

    “莫小茜,你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边,林柔已经扶起母亲,狠狠放下话。

    莫小茜睁开眼睛,掷地有声,远远地传播开去:“林柔,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

    纵然这打人之后的结局是万劫不复,她也认了。打了就打了,她不后悔!

    因为后悔这东西,从来都没有用!

    “哼!”林柔眼中聚满恨意,视线滑到莫小茜手上的镯子,一缕贪婪掠过,随即扶着自家母亲踉踉跄跄走远了。

    “小茜,你太任性了,知不知道你可能会坐牢……”穆春华深深皱眉,眼中浮上怒气,转身便冲莫小茜发火。

    “既然是我闯出来的祸,后果我当然会去承担。”莫小茜瞥她一眼,苍白的脸色面无表情,“绝对不会连累家里!”

    “你……”看着女儿骤然转变的态度,是那么强烈的陌生,又惊又怒的话终究还是卡在喉咙里,怔怔看着她,眼中流过一丝痛意。

    是否,她放任自己的感情,对女儿太过于忽略,太过于苛刻,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打人事件,导火线明明是自己,即使打人的是小茜,那罪也该是自己受才对……

    什么时候开始,女儿那幼稚的心灵种下那么深的仇恨,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怨气也这般浓重?

    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妈,我想自己安静一下,你先回家吧,我认识路。”淡淡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穆春华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怔怔然,一时间竟无半点反应,披头散发,是傻了一般。

    今天的事情过于出乎意料,不光是女儿,自己也该冷静地思考了。

    “我会照顾她的。”云枫低低说一句,便朝莫小茜追去。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穆春华,心头涌起千般滋味,也顾不上理会他,只是点点头,僵硬着身子,失魂落魄似的走了。

    “你怎么跟来了?”莫小茜走了一路,来到空旷的地方,找块石头坐下,看见跟在身后默然不语的云枫,终于舍得说了一句话。

    “担心你。”云枫淡淡说道,在她身侧坐下。

    她今天的反应,让他着实不安。

    “我妈都不担心我,你凭什么担心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莫小茜蓦然大吼,声调居然带了些许的气愤。

    有时候,一些情绪,叫做迁怒。她承认,她正在迁怒于云枫。

    人,通常对敌人坏人宽容,却对自己亲信的人要求苛刻,就像情人眼中的风沙,只需一点,就迷了婆娑的泪泉。

    云枫不恼也不笑,只是寂然看着她,一声不吭。

    “自以为是的接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说啊!”此刻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不知为何就气不打一处来。

    云枫还是不说话。

    “我讨厌极了你的冷漠,不远不近伤害,你走,我不想看到你!”眯起眼睛,心中咆哮的怒意找不到一个端口。

    云枫当然不走,对她的反应淡然处之,愈发的衬托她在无理取闹。

    “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莫小茜皱眉,扬起拳头对着他。一个人的情绪被压抑太久,一旦爆发就会歇斯底里,她讨厌极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对于她的威胁视而不见,他依旧冷静悠然。

    一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油然而生,莫小茜脑子一懵,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高扬起的拳头霍然落下,重重砸上云枫的脸……

    然后,看着他如玉脸上挂着的那抹温润,以及嘴角的一缕红色,呆了。

    她打人,打上瘾了!

    她,居然打了他?!

    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懊悔和愧疚,如做错事的小孩子般,对着他,不知所措。

    “气消了没有?”他不甚在意擦擦嘴角,笑问。似乎方才那一拳,根本不是打在他身上。“再来?”

    莫小茜嘴巴一撇,顿时焉了。垂头丧气坐下,狠狠磨牙。“被你打败了。”

    这模样,根本就是个十足的消气筒,叫她怎么忍心再打?

    云枫笑笑,张开双臂。“要不要借你一个怀抱?”

    莫小茜一愣,目光有些古怪看着他。那澄澈眸中掩饰不住不含杂质的关怀,让心跳猛然一顿。

    云枫白皙的脸上掠过一抹讪然,有些不解:“怎么?”

    “没事!”莫小茜收回目光,牙齿一咬,看着那依旧张开的双臂,身子一倾,还真将他搂个结实。

    怀抱满载的感觉让他身子一僵,随即松懈全身肌肉。看她埋头在他怀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模样,有些小女孩的味道了。”

    莫小茜声音很闷:“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直表现得坚强,并不像个小姑娘。”淡淡的语气传入耳中,莫名的让鼻子有些酸堵。

    这话不只一人说过,却最感动她的,只有他,只为他略带关心不带目的眼神。

    于是,说话声更闷了。“云枫,你再说话,我会想哭的。”

    他顿了顿。“那你说,我听。”

    “我没话可说。”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怀抱,而不是听众,知道有个人陪着,心就安了。

    其实很多东西,比如秘密,是该烂在心里的,永远都不能浮出水面,可是揣着秘密不能诉说的这感觉,太过于痛苦。

    他笑了笑,便闭上嘴巴,静静抱着她,任微风从林梢吹过发梢,一身融于自然的静谧。

    莫小茜也笑了,闭上眼睛不说话,感受这一自然的悄然。心中某些决定却在悄然生成。

    他过于聪明,不用多加解释就能悟出话中的含义,省去许多口水,这感觉,却是极好的。

    拨云见日,暖暖的阳光从云层间洒落,林风吹来阵阵古朴清新的空气,那嘴角含笑相拥的两人,似乎已经和自然成为一体,那么融洽。

    “哎,老大,你女人被人拐了!”远处一棵大树后,一个贼头鼠目的男人对俊朗邪气的男子说道。

    “你知道什么。”男人拉拉深蓝的领带,深深瞥一眼那两人,眼中狡黠深沉一掠而过,转身,不留一丝痕迹走开。

    ……

    鉴于穆春华对云枫莫名所以的敌意,云枫并没有送她回家。

    穆春华也没有等她,莫小茜调整好心情后自己回去,一到家里,就看到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除了目光怪异纷纷,却都没有说什么。莫小茜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解释,也懒得说了,直接回房睡觉。

    一连几天下来,一家的气氛都有些僵,生活也逐渐正常起来,却对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缄口不语。

    年关将至,村里人都在开始忙忙碌碌准备新年,莫小茜担心许久的事情终于发生。

    检察院的法警将她带到法庭,原告穆春香母女控告她故意杀人罪(未遂),行为恶劣,强烈要求追究被告的刑事责任,并出示受伤照片和医院证明等司法鉴定,请出所谓现场目击证人,证据确凿,在律师铁嘴强辩下,似乎只有等判刑份。

    “如果行为人有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即使其行为没有造成他人死亡的结果,也构成故意杀人罪(未遂)。”对方律师这样说,“行为极其恶劣,构成社会影响极其强烈,如果不处以重刑,难以服众!”

    而莫小茜没钱请律师,那法庭按例给她顺便找来的律师只是不痛不痒地申述犯罪未遂事实,然后说:“根据我华夏国刑法第23条,犯罪未遂在量刑上比故意杀人罪轻,可从轻或减轻处罚。鉴于被告年纪尚幼,我为被告莫小茜律师,强烈要求对被告减轻处罚。”

    这番话看似为被告着想,其实却是在给莫小茜定罪。

    观众席一片哗然,穆春华忍不住,当场晕过去。

    审判长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翻开受伤的记录,“本案证据确凿,本庭当庭宣判,被告莫小茜故意杀人罪未遂罪名成立,则……”顿了顿,“此案尚有疑点,停场休息四十五分钟,稍后继续。”说完起身匆匆离开法庭。

    休息时间内,莫小茜静静呆在休息室,没有反应。外面有法警看管,并不允许家属探访,不由自嘲一笑。

    她是故意伤人罪,愣是被整成故意杀人罪未遂,按照刑法和律师方才的精彩辩护,她怎么说也要被判个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吧?不过据穆春华所说,是穆春香先动的手,而且穆春华也被打了……这反咬一口,还咬得很重的戏,似乎很精彩啊。

    正在这时候,云枫匆忙赶来,一脸忧色,却看见她后,脸上勉强扬起一分笑意。“我已经请到全国最好的律师,小茜,你不会有事的。”

    在这年头,华夏的蛀虫遍地都是,钱能使鬼推磨,云枫能买通法警见到她也不稀奇,莫小茜也不惊讶,淡淡说道:“谢谢。”

    顿了顿,补充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样我死去也安心一点。”不过等她出去,一定会好好收拾那对母女!

    云枫神色一黯,叹口气:“她们买通审判长,背后更可能还有神秘的背景,审判长的态度对我一方很坚决,所以对你的量刑不会太轻。”他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无力改变结局。

    莫小茜微怔,嘴角一勾。“没事,我已作为准备,你不用自责。”

    云枫垂下脑袋,沉默一会儿,捉着她的手,眼中闪烁过一缕坚定。“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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