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

    谷口小镇,这是皇城附近一个风景优美又好玩儿的地方。

    离小镇100里远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这里是离皇城最近的草原之地,景色沁心宜人,绿色的草原,奔驰的骏马,雪白的蒙古包,嬉戏的牛羊……的确是疗养散心的最佳场所。

    许家乡下的别墅就位于这个小镇的西北部。

    许文心和苏墨是坐巴士来的,一来她习惯了这样的交通工具,二来不想动用家里的车子,免得被许雨晴知道了她的下落。再则做巴士有个好处,一路走走停停,想在哪里游玩便可以驻留下来。

    其实许文心不知,无论她乘坐什么样的交通工具,许雨晴都是派人盯着她的。原因很简单,她得时刻提防这个能在继承权上与她一较高下的“妹妹”,尽管许文心对继承权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样子。

    苏墨瞒着许文心,把两人的行程透露给她的闺蜜,是一个蓄着爆炸头的,脸圆圆的女生,外号叫小包子。

    到了终点站,等到两人刚刚下了巴士,小包子就“啊”地尖叫着冲来,恶狠狠地拥抱住她,“文心!”

    许文心毫无防备,被这突然的豪放一抱给吓到,瞬间呆滞住,等到回过神来也吓了一大跳,“小包子,怎么是你?”

    小包子扯着她的衣角走向站在一边的苏墨,数落着:“喂喂,你可威风了,是苏墨亲自给我打电话,叫我来陪你散心的,还说他对你不好?明明就是很宠你嘛。”

    小包子也知道许氏出了事儿,对许文心的遭遇很是同情,当苏墨打电话给她时,她立刻就答应了。而苏墨之所以会叫上她,是因为小包子的家刚好就在这附近,再则有她陪着,他不用担心许文心无聊。

    许文心讶然,看了看苏墨,又看了看小包子,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还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和苏墨一起过一个二人世界了,可没想到却变成了这样……

    顿时一张脸变得十分沮丧。看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小包子撇了撇嘴,“咋了,是担心我会破坏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许文心红了脸,摇了摇头。

    另一边,苏墨淡淡地笑,看着许文心不说话。老实说,她和苏墨这样面对面站在一起,还挺不适应,因为过去那四年,她总是追在他身后跑。

    不过他们倒不担心冷场或是气氛不对,因为有聒噪的小包子在场,她的嘴不会停的,“快走,快走,千言万语等到了目的地再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等你等到肚子都饿扁了。”

    说着,她拍拍自己的肚子,虚胖的脂肪柔软地晃颤着,若是躺平,这一拍腹部必定是一池子波动的水面了。

    许文心果然笑了,“行啦,你这身材早就定型了,还比划什么。”

    苏墨居然插话,不是对许文心,而是对小包子说:“你要真是瘦了,就没有小包子这么可爱的外号了。”

    三个人都笑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墨镜的家伙正偷偷观望着他们。

    说笑之间,许文心和苏墨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两双漆黑的眼定定地注视着彼此,某些情绪便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小包子看了,忍不住调侃,“哎呀,看看你们俩,一起坐车过来的时候还没看个够啊?下了车还要那么情意绵绵!”

    许文心的脸更是绯红一片,赶紧闪电般别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在前头。

    许家乡下的别墅常年有人打理卫生,他们三人进去一看,全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家具都像是新的一般,这样的环境住着自然比旅馆要舒服多了。

    三个人自己做了晚餐,而小包子还准备了酒,教唆着苏墨和许文心喝上几杯。苏墨笑笑不语,直接接过酒杯干掉,轮到许文心的时候,苏墨伸手想要替她干了,她却不领情,干脆地倒进嘴里又把杯子递给小包子。

    这可着实惊倒了小包子,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豪气!”

    接着,三个人开始玩起游戏,输了的人要甘愿受罚,惩罚便是喝酒。

    许文心第一局便输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行,还是故意的,三两杯下肚就微微红了脸,酒气冲得眼里水光荡漾。她挽起袖子拽过酒瓶,反被动为主动,将剩下的酒一干到底,拦都拦不住。

    小包子远远地看着许文心,目瞪口呆:“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了!”

    末了,加了一句话:“嗯哼,看样子以后准是个女强人的谱,指不定能接下你姐的班呢!”话落,就见到许文心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小包子眨了眨眼,明白自己多嘴了,连忙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呸呸呸,说什么鬼话呢!文心,别怪我,是我胡说八道了哈!”

    许文心抬眉瞅着她,狠狠地拿目光剜她一眼,不说话,径直去了酒杯递给小包子。小包子见她这仗势就要逃,却被逮住,“别动!既然要我别怪你,那就得喝了这一杯!”

    小包子连连摆手,“我不能喝,我喝不过你,我真不能喝……”

    苏墨含笑看着两个女生,并不插话。他知道这是许文心发泄心里怨气的一种方式,只要不过分,就任她随心所欲吧。

    “我是谁?我端的酒你也敢不喝?”许文心端起杯子递给小包子,水亮的眼睛盯着她。

    小包子心里毛毛的,双手接过,挣扎着,“我意思意思抿一口就行了,酒量真的不行。”哪能轻饶了她?许文心端起酒杯直接往她嘴里灌……

    很快两个女生都醉了,剩下苏墨善后。

    第二天,三个人约着去草原上骑马,到马场还有段距离,得坐车。好在到马场有班车,半小时一班,很方便。

    司机师傅一上车便把音乐打开,一首一首的草原歌曲便接连唱出来。婉转浑厚的马头琴声和悠扬的长调从辽远的天边传来,草原的清香仿佛就在鼻尖了。

    从热闹的小镇开出,路两旁的视野渐渐开阔,景致由农田渐渐变成山峦。山势不险,起伏平缓,林木减少,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一碧千里的草场。天一样大的整张绿绒毯铺盖在地面上。

    藏青色的路面蜿蜒一线延伸到天尽头,天空高远,海一般湛蓝澄澈,乳白色云山堆满这海洋。天高地阔,风力发电机矗立在蓝天白云青草间,转动着象牙般颜色的巨大桨叶。

    许文心看得出神,这里她其实很少来,只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来过一两次,现在看见了还是觉得那般美丽。而苏墨也被辽阔恬静的画面吸引,合上笔记本看向许文心这边的车窗外。

    “有匹马。”他突然伸手指着。

    许文心目光追过去,果然远处有匹黑色的小马驹安静地低着头啃食着青草,微风吹过马尾和脖子上漂亮的鬃毛,飞扬的神采呼之欲出。

    “它怎么不跑起来?”许文心又遗憾又着急。

    苏墨笑了,看着她语态低沉,“一会儿我带你骑马。”

    苏墨迫人的气息就在许文心耳畔,无需借用委婉的余光,他的t恤、麦色的胳膊、黑发的边缘就霸道且不客气地侵袭了她半个视野。

    许文心抬头看他,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眸撞在了一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都在悸动,那是心跳的节奏……

    到了景区,大家迫不及待地下车,车门口早有盛装的蒙古族大叔高举着银盏酒碗迎接,颂唱着祝酒歌,歌声嘹亮高昂,悠扬到天边。双脚刚站稳在松软的草地上的人们还来不及看绿草蓝天,一碗烈酒已然送到眼前。换做平时,酒盏的白酒着实让人望而生畏,而此时除了接过来一饮而尽没有别的办法。

    还有一排婀娜的蒙古族女孩,漂亮花帽的珠串遮住额头耳鬓,滚着金边的红色裙角被轻风掀起,只等着人们饮尽盏中酒,她们就把洁白的哈达轻盈地绕在客人们的颈间。

    饮进第一杯“落地酒”,许文心向一旁走了几步,在辽阔的草原上感受天地只一人的空旷。不期然地身边多了个人,扭头一看,是苏墨。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候小包子过来催促:“快进蒙古包,咱们等着吃烤全羊呢。”于是三个人便回去。

    许文心走在最前头,低头进了女生休息的蒙古包才发现,哪里分什么男女?男生女生全挤在里面,还很有秩序地一个挨着一个盘腿坐在毡包边上,围成一个大圈,笑闹声能掀翻屋顶。

    冷不丁地就听见小包子在身后说:“晚餐点了烤全羊,要选一个王妃和王爷,正好我这两位朋友是一对,就选他们了吧?”

    不曾相识的游客们听了,全都哄笑起来,连连说好。

    “什么?王妃和……王爷?”许文心红了脸,嗔怒地看着小包子,小包子却很得意,心想这线牵得那叫一个好。

    正说着,毡包的门被人推开,门外的阳光刺了进来,苏墨逆光猫着腰进来。

    许文心眼疾手快,指着苏墨说:“喏,王爷就是他,我朋友的男朋友!”

    起哄声再次响起。毡包的圆顶中央高四周低,苏墨站在边缘,高高的个子窝着肩很是憋屈。他也正懵懂,隐约知道发生了些事,大概还和许文心有关,便看向羞红了脸的她。

    有人还不嫌闹腾,竟然说道:“干脆就让他们晚上也一块儿洞房了吧!”

    顿时,又是一片哄堂大笑声。

    许文心觉得丢脸极了,脸红得跟番茄似地,别过脸就往毡包外跑。

    她惦记着路上看到的那匹小马驹,就想着要去看马,于是便往另一侧的马群走过去。路不远不近的,也要走一会儿。

    一阵有节奏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许文心本能地想要躲闪。刚一抬头,连人带马已经风一般地到了眼前,她吓了一大跳,险些摔倒在地上,定睛一看发现马上的人竟然是苏墨。

    他一勒缰绳,马匹急停。

    黑色的骏马通体油亮,前蹄腾空一声长嘶。马前蹄落下后,一边减速一边围着许文心蹦跳溜达着,活泼地甩着尾巴。苏墨控制不安分的马,怕它撞到许文心。

    她逆着光仰头。苏墨的身影在光芒里看不清楚,但偏就能看到他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她于是不满地眯了眼。

    苏墨利落地落了马,牵过马把缰绳递给许文心。她胆怯地后退一步,苏墨笑了,“害怕了?”

    许文心知道他这是激将法,而灵气的马也确实让她舍不得走,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黑硬踢踏的马蹄子,说道:“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踢人。”

    “不会的,我牵着呢。马通人性,它能感觉到你喜欢它。没有人不爱马的,想不想摸摸它?”苏墨抚摸着马颈脖上柔顺的鬃毛,看向马的目光柔和得像个老牧民,满眼深沉的喜爱。

    许文心看得一脸怔然,这样子的苏墨倒是她不曾见过的,对她而言就更具有致命的杀伤力,不觉让她心动不已。

    她怔怔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苏墨笑出了声,说道:“别以为你追了我四年,就什么都知道得很清楚,你不了解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许文心撇了撇嘴,不满意他这样的说法,却又对那马好奇得不得了。于是迟疑地向马一寸寸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不知该伸向马的哪个部位。

    苏墨忍俊不止,忽地去握住她的手,许文心明显是被他吓到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不出话来。

    “上来吧,别害怕。”苏墨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定定地直视她,鼓励着她,“有我在,你怕什么?!”

    许文心怯怯地看着骏马水汪汪大而纯净的眼睛,手停留在马的鼻梁上,硬硬的马毛一根根地扎着她的手。

    忽然,黑马突然变得不安,猛地一甩头,像是感知到了她心里的不安,想摆脱一般。它湿热的鼻孔擦过许文心的手,呼出的气热腾腾喷过指尖,着实吓到了她。她转身就跑,想要离开那危险的马。

    苏墨浅笑着看她跑开,看她怎么也跑不出他的视野。

    天宽地阔的大草原,除非跑出地平线,否则,哪怕身影缩成小小的一个点,他都能准确地感觉到她。就像这么多年,他把她缩小成一个点,藏在心的最底处,但他的心跳从来没少过她的参与。

    思及此,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安抚不安的骏马直至平静,然后向她走去……

    追上她,并一把把她抱住,许文心笑呵呵地停不下来,不小心就被地上的草根绊住了脚,两人双双摔倒在地,竟然嘴对嘴凑到了一块儿。

    并不是第一次接吻,可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是忍不住沉溺下去了。粗重滚烫的呼吸、剧烈起伏着的男人胸膛,安抚了许文心被惊吓到的魂魄,渐渐柔软了她的意识。

    夜幕渐渐降临,繁星越发璀璨,当星光被清晨的太阳取代,阳光像金色的雨把天地沐浴得清亮透明。羊群、马群,镶着蓝色云纹的白色蒙古包,都散落在起伏的绿茵茵的高原上。

    这样的美景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以至于三个人离开时,都不约而同站在车门旁望着朝露般晶莹的草原恋恋不舍。

    苏墨上车时轻快地拍了拍许文心的肩膀,催促道:“快上车,别傻站着了,司机都按喇叭催了。”

    小包子先上了车,许文心押后,刚踏上了一只脚,她突然转身要去上厕所。为小包子要不要一起去,小包子摇了摇头说不去,她前一天晚上睡得很晚,坐在位置上开始打瞌睡了。

    五分钟后,司机开始发动车子了。

    苏墨立刻站起身子,告知司机还有一位乘客没到,大夥儿都抱怨起来,他只得连连道歉。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分钟后仍不见许文心的人影,连苏墨也开始着急了。

    他匆匆跑至洗手间,朝女厕喊了喊几声,没人回应,他有些发慌,不知为何有种不安的感觉。想也不想,他便冲了进去,却仍旧没有发现她的人影。

    这下,着实把他吓到了,他转来转去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许文心的踪迹,最后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她的手机。

    他抬头看去,前方四五米处有一个安全通道,他什么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苏墨发现得及时,他追出去后没多远就发现黑幕处有团黑影在晃动,隐约还能听见女人的求救声。听见那声音时,他的心全掉上了嗓子眼,脚步更快,恨不得套上个风火轮冲过去了。

    那是许文心!没错,就是她的声音!

    夜里太黑,苏墨只能从声音上辨别他们的方位,他们有几个人他也搞不清楚,他下意识地想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丢失了许文心的行踪,便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绑架吗?你们这是犯罪知不知道,快放开我?!王八蛋!啊——”许文心被猛地丢上了车,脑袋受到了重重的一撞,最终昏倒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她感觉到自己是躺着的,身体下传来硬木板的触感,她轻轻动了动别在背后的手腕,发觉已被绳索绑紧,连双腿脚踝也无法动弹,而且张嘴不得,因为嘴巴被人贴上了封条。

    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她脑海里把最近与自己相关的所有事情全过滤了一遍,却无论如何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要把她抓来这里?

    她一个激灵,立刻要坐起来,有人按住她,轻轻说:“别出声。”她大吃一惊,是苏墨!她竟然在他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苏墨一路跟她悄悄来到这个小木屋,趁绑架她的人不在的时候,悄悄潜了进来。出行时随身携带的风油精起了效果,他取出来放置在她鼻息间,不一会儿她果然醒过来。

    模糊的光线里,许文心看到苏墨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了很久,然后他迅速走回来,正色说道:“他们来了,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别怕,记得有我在!”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她身后的绳索和她嘴上的封条。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好,好像有人跟踪,那边发现了新的脚印,快进屋去看看人质有没有逃?!”

    许文心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朝苏墨扑了过去:“谁谁谁?什么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墨已经迅速牵着她的手站起来,伸手握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拉,她失去平衡,立刻摔在地上,接着他揽住她的腰际,躲到一旁的杂物堆角落里。

    “砰——”一声巨响,门被人踢开,屋外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柳子郁!

    苏墨把许文心藏在身后,小心谨慎地看着走进来的柳子郁,双拳不自觉地握成拳状。但柳子郁显然已发现了有人闯入,一双微眯的眼看起来阴冷极了,目露厉光。

    他嗤笑着说:“文心,我可是你的未婚夫,你躲哪儿去了?还不快点儿出来?怎么着,喜欢玩儿这种躲猫猫的游戏?好哇,我陪你玩儿就是了,哈哈……”

    他的声音听起来下流至极,许文心听了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恐惧之色,她想起被柳子郁强吻的那一幕。思及此,脚步便往后退,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某样东西,发出声响来。

    这下,黑暗中她和苏墨所在的方位就曝露了。

    柳子郁骤然望过去,手指着某个方向,厉声喝到:“他们在那里!阿龙,阿权,快,抓住他们!”

    闻言,苏墨不敢再怠慢下去,从黑暗中冲了出去,一拳捶在柳子郁的脸上。柳子郁不曾防备他的出现,挨了个结结实实,等到他清醒过来时,这才发现揍他的人是苏墨。

    “哦豁,原来是你小子啊,我正等着哪天和你会一会呢,没想到你倒好,自动送上了门,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说着,柳子郁就和苏墨扭打到了一块儿。

    前一次交锋,苏墨就自知不是柳子郁的对手,但为了许文心,他甘愿冒这个险。到底还是输在力气上,而柳子郁还有几个手下,轮番上阵,没几分钟苏墨就败下阵来,反倒被人架住两只胳膊,柳子郁上前对着苏墨的腹部就是好一阵拳打脚踢。

    许文心一时情急,冲上来想要帮忙,结果被柳子郁轻而易举地束缚住双手。

    她害怕极了,眼睁睁看着苏墨挨打,眼泪急出了眼眶,“你们别打他!别打了!你们这样会打死他的!”

    海藻般长发下梨花带雨的柔弱神情和无助婉音,果然吸引了柳子郁的注意力,他阴笑着转头,看向许文心:“怎么着,看着情郎挨打,心疼了吧?这可怪不得我,是他自己跟来的。”

    说着,他轻捏住许文心的下巴,摩挲着,把玩着,许文心被他摸得恶心极了,恨不得吐他一脸的口水。她别开脸,嫌恶地骂道:“柳子郁,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你问我啊?”柳子郁笑了笑,“那你就去问问你姐啊。”

    “我姐?”许文心纳闷了。

    “对啊,就是你姐,是她让我把你绑来的啊,”话到这里,他突然眨了眨眼,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又说:“哦,我想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许雨晴根本就不是许云博的亲生女儿,所以,她根本就不是你姐。”

    柳子郁的话把许文心彻底搞蒙了,可是她隐约又想起了些什么。前段时间疯传的关于姐姐许雨晴的流言,还有爸爸的去世,以及许氏内部人员的大调动……

    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一个答案,那就是许雨晴,是她搅得许氏风起云涌,不得安宁。答案呼之欲出,可许文心一时难以接受,无法置信地拼命摇头。

    “不,这不是真的。你,你这么说一定有别的原因……”

    “许文心,我没骗你,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很难接受,可这就是事实。是不是不相信许雨晴会是这么阴险狠毒的女人?呵呵,连我都不信。”

    苏墨吐了一口鲜血,抬眼看向柳子郁,“既然你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她?”

    “很简单,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嘛。”话落,柳子郁邪邪地看了许文心一眼,眼底的**昭然若揭,似乎已用火辣辣的目光把许文心给剥了个精光。

    许文心心抖了抖,连忙将双手护住自己的身体。

    苏墨紧张地挣扎了几下:“柳子郁!我不许你动她!听见没有?!”

    柳子郁充耳不闻,说道:“我柳子郁想要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继而,他又挥了挥手,让人把苏墨和许文心都绑了个结结实实。

    说完,他向手下挥了挥手,命令道:“先给我绑紧了,然后再饿他们三天!”

    “是,柳少!”

    忘记了自己的手臂正被人架着,苏墨心里根本不担心自己饿肚皮的事儿,他担心许文心,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呢!他急红了眼眶:“柳子郁,你不能这么对一个女人?饿她三天,等于要了她的命!你混蛋……唔……”

    苏墨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挨了一顿毒打,整个脑袋肿得跟包子似地,眼皮也肿的很厉害,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渗出了血丝。

    那柳子郁也确实歹毒,专挑苏墨的脸以及腹部柔软的地方揍,许文心只怕伤到了苏墨的脾脏……

    一顿毒打下来,苏墨已是奄奄一息,柳子郁冷哼一声,将他们俩扔在潮湿阴冷的木屋内,扬长而去。

    绑架许文心是许雨晴安排的没错,可柳子郁万万没有想到苏墨也跟来了。这样更好,他手里更多了一块砝码,对付慕云锦的时候也不怕自己吃亏了,怎么说苏墨也是慕云锦疼爱的老婆的弟弟。

    小舅子的命,难道不值一千万吗?呵呵!

    柳子郁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邪佞的笑容,在冷夜中显得更为可怖了……

    许文心怎么也想不到柳子郁真有这么狠绝,竟然真的把她和苏墨丢在木屋自生自灭,一扔就是一天一夜。

    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早已分不清白昼黑夜,饥饿与寒冷相交的结果便是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她这还没受伤,可想而知苏墨受了那么多伤该有多难受了。

    她挣扎着努力爬起来,想要向苏墨身边挪过去,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一口水都没给喝过,自然是难受得不得了,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却发觉越抿唇,越感到口渴难耐。

    苏墨轻轻地按住他,说道:“别动,也别说话,省着点儿力气好活着出去。”

    “……”许文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疼得鼻头一酸,就要哭出来。

    苏墨哭笑不得:“你还怕缺水不够多啊?竟然还能哭出来……”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她,眼睛弯弯地勾出两道笑纹,可惜左眼角肿的实在太大,笑起来时俊脸有些变形扭曲。

    许文心犹豫了一下,依偎向他胸前,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他砰砰撞击耳膜的心跳声。和着他心跳的节奏,渐渐倦意上涌,两个人都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文心从睡梦中惊醒。灯仍然黑着,分不清此刻是深夜还是黎明,却清清楚楚听到窗外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许文心害怕极了,腾地一下子从苏墨胸口上爬起来,但是因为手脚被束缚着,她不能挪动太远的距离。苏墨这时候也醒了,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慌张。

    然后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好像有人来了,不知道是谁……”

    话音未落,木屋的一角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哒哒哒一阵点射。许文心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扑进苏墨的怀里,“谁谁谁?什么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墨已经迅速蹲下,伸手握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拉,许文心失去平衡,立刻摔在地上,接着他滚过来,扑在她的身上。

    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已有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贴着耳边呼啸而过,在地板上激出一溜儿的火花。

    随后是通通通几声闷响,好像爆竹的声音被棉被闷住一样。木屋内某个角落的柱子被击中,接着角落里的一块玻璃被击中,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玻璃碎片四处迸溅。

    压在许文心上面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

    “苏墨?”许文心挣扎着要爬起来。

    “别动!”他用力按住许文心,大喝道,“你不想活了?!”

    “他们要干什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惊恐万分。

    他压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起来,“别说话!”声线压得极低。许文心完全乱了方寸,听话地闭上嘴。

    隔了一会儿,他才悄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来救我们俩了。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那会是谁?”

    “我也不知道。”苏墨摇了摇头,闷闷地歪过身子,靠着墙壁的死角坐起来。

    许文心发现他的表情不对劲,正想发问,又是一阵突突的枪响声袭来,她直觉扑向苏墨,把身子藏在他的怀里。她这一扑,苏墨脸上的表情不觉扭曲得更厉害了。

    等到这一阵枪声过去,许文心这才缩回手,感觉指端黏湿一片,把手伸到眼前,用力睁大眼睛也辨别不出什么,但鼻端却能清晰地闻到一股血腥气。

    很淡很淡,但她嗅觉极好,所以还是闻出来,那是新鲜的血液……

    恍如梦中一脚踏空,许文心的心直直沉下去,她仰起头看向苏墨,“你中弹了?”

    他没有回答。

    她颤抖着再去嗅苏墨的手臂,他猛地躲过她的脸,轻轻嘘了一声:“被碎玻璃崩到了而已,你别乱动行不行?”

    许文心摇头,“不,我不答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中弹了?”

    他再一次沉默,半晌,苏墨幽幽地问道:“文心,要是我现在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求,求婚?现在?”

    苏墨心里有数,如果现在不问,只怕是迟了,因为时间或许来不及了。他蹙眉再一次问道:“回答我,你会答应吗?”

    她紧张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苏墨尚未吐出一口气,室外传来轻而急促的说话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越来越近。

    “柳少,我们还是赶紧带着人质逃吧!”有把听上去十分年轻的身线略带慌张地说道。

    “那我们……往哪里逃?大草原吗?”另一个人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沙哑,怯怯地问。

    然后又有人骂道:“你们俩傻呀,去草原?躲哪儿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当然是去西边的山林!”这一次说话的是柳子郁。

    接着,门就被人打开。骤然射进来的光线刺激得屋内的两个人不自觉地别开脸。

    柳子郁指着许文心和苏墨说:“快,你们俩一人拉一个,赶快走!”

    许文心和苏墨被再次套上封条,虽然送了脚上的绳索,但根本走不快,因为被绑了一天一夜自然僵硬了,难免又被推搡着往前走,一路上磕磕碰碰不少。

    一行人来到山林边上的一处悬崖,据说在只要沿着这条悬崖,进入山林后就如同进了迷宫,那就是天然的保护屏。看样子,柳子郁是打算带他们进山林里。

    刚来到悬崖边,只听见一声闷闷的哼唧声,许文心身边的那个瘦高个就倒下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脑门中了一枪。

    柳子郁惊了一下,赶紧将许文心架住,退至一丛灌木后,躲在那后面嚷嚷,“慕云锦?你给我出来!背后放暗枪算什么男人?!”另一个手下见状,也赶紧架着苏墨退到灌木后。

    许文心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另一边的苏墨,两人同时一怔,这才知道原来是慕云锦带人来救他们俩了。

    果然,不远处慕云锦施施然地现了身,身旁还站在两个高个子大汉,看起来都是有些来头的人。

    淡冷低回的声音从慕云锦的嘴里吐出:“男人?呵,跟柳少你这样的人做交易,根本用不着装男人。”

    柳子郁心里一紧,眯眼伸手掏出一把枪抵住了许文心的脑袋,“都别动,小心我一枪毙了她!”

    慕云锦见了,冷哼了一声,“柳子郁,别玩儿了,乖乖投降吧。”

    柳子郁不知道慕云锦是如何找到他的行踪,更不知道他是动用了何方神圣的强大力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糟糕,事到如今已骑虎难下,唯有拼命一搏了。

    于是他架住许文心的手臂更缩紧了些,嚷嚷道:“慕云锦,许文心和苏墨都在我手里,你要是不想丢掉两条人命,我劝你退回去!”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旁的手下又是一个闷响,等他回头看去时,已是吓得魂不守舍了。他妈的慕云锦竟然还带了狙击手!他连那狙击手的方位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败得落花流水。

    眼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许文心眼见着苏墨脱离了危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便用嘴狠狠地咬上了柳子郁的手臂。这个力道真是用尽了百分百的力气,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又猛又狠地撕扯食物的动作,硬生生将柳子郁的手臂扯掉一口血肉下来!

    顿时,鲜血如柱……

    柳子郁痛得哇哇大叫,“你个死女人!”说着,就猛地将她推开,并用手枪指着她!

    许文心不防备他这一手,踉跄地摔倒下去,额前硬生生地摔在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儿上,她只觉得脑袋被撞得生疼,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苏墨看见许文心受伤,心急如焚,灵机一动一脚飞去,正好踢中柳子郁的手腕,他手里的枪就这么飞了出去。柳子郁大骇,反身想要扑向苏墨,只听见又是一声“砰”!

    空旷的悬崖上骤然响起一声惨叫,柳子郁的手臂中了一枪,疼痛难耐的他歪倒着身子旋转了几圈也没有稳得住,最终往悬崖下栽下去……

    终于尘埃落定,苏墨和许文心得救了!

    苏墨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移动到许文心身边,用肩膀摇她,“文心?文心?你醒醒?”

    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她脑袋上有血。他暗叫不妙,回头喊了一声慕云锦:“锦哥,你快来看看,她受伤了!”

    慕云锦先上来替他送了绑,再来检查许文心的伤势,发现她的后脑勺受了很重的撞击,估计是刚才被柳子郁那么一推,给撞到石块儿上了。

    他沉声说道:“不行,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苏墨点了点头,双手抱住她的身子就要站起来,却没想到他自己也挣扎了一下,没能支撑得住,双脚发软不说,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苏墨紧紧咬着下唇,垂头,看向自己的后背。他实在是太担心许文心,竟然忘记自己的也受了枪伤。

    慕云锦眸光一沉,“苏墨,你也受伤了,还逞什么能?”

    苏墨咬牙,“不,我要坚持到她……”怎料,连话也说不完整,终究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了过去。

    慕云锦蹙眉看了他一眼,摇头:“跟你姐一个德行,就知道逞能!”回首,招呼身后的两个大汉,一人抬起一个伤者。

    这时候,天际的那头正好出现了一个黑点,渐渐放大,原来是一架直升飞机,特助刘坦从直升飞机上下来。慕云锦让他赶紧把许文心和苏墨往医院里送,自己则留下来,派人到悬崖下搜寻柳子郁的尸体。

    然,很诡异的是,等到慕云锦亲自带人到悬崖下找人时,竟然搜了整座山,搜了整整两天也没有找到柳子郁的尸体……

    难道,他还没死?

    “总裁,怎么办?”刘坦担心地问。

    慕云锦思忖了片刻,说道:“先派搜查队驻留在此,仔细搜,非得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不可。”

    末了又问,“对了,许氏那边有线索了吗?”

    “正要跟你报告这件事儿,我们已找到足够的证据起诉许雨晴了。”

    慕云锦眸光一凝,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地道:“很好,走,立刻回去!”

    ------题外话------

    ps:端午节送上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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