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背挺拔温暖,慧班趴在上面昏昏欲睡,柔柔的奶香飘过鼻尖,他便问,你是哪家的小少爷?
    祭司府,你识得吗?慧班蹭蹭他,很困倦似的嘟囔了几句。
    那你要等我。等我来找你。少年很稳的托着他向前。
    慧班咛嘤半句,安心睡去。
    铜锣声渐行远去,他蓦然回眸,那少年长身玉立,正要摘下面具
    嘭一声,门被掀开。
    是不是你!他怒发上指,剑尖直挑门面。
    什么意思?
    呵,寂怒极反笑,你倒是可以啊,光明正大将他从我这里夺走,如今反而做贼心虚似的不承认了?
    说明白!郗吾瞳孔骤缩,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寂顿了顿,又见他神色异样,反而踏不下心来。
    慧班被人从我眼皮子底下拐走了,不是你?
    哪个方向?
    什么?
    我问你哪个方向!他威压骤增,瞳色冷寂。
    寂焦躁的好似一头徘徊的独狼,我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一阵风吹过人就消失了。
    我以为我以为这府里有这能力的也不外如你。
    顾明阳,封锁祭司府。
    他瞳孔冷寂,就是翻了个底朝天,也得把人找出来。
    蛛网粘黏了濒死的苍蝇,一点一点拆吃干净,忽的狂风呼啸,叶落纷飞,皮影班子收了摊,摇摇晃晃推着车子往外赶。
    门房栓上锁,两只宽腿裤角收攸紧束,府里头上下不停,灯火通明。
    你去!去那边儿看看!
    福生,小少爷一向爱去南苑看荷花,你去那边儿!
    速度都麻利点儿!这当口谁要是出了差错,小心徐伯活剐了你们!
    你说这小少爷,怎么好端端的不见了呢?莽原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颇苦逼的揪了揪头发。
    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副本比咱们之前过的那些可谓天上地下,至今也没有多凶险,这揠叫咱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鹤归不应声,脚步不停。
    去找人。鹤归睨他一眼,叹道你要是真没事儿干也去帮忙搜集搜集线索。
    莽原不动如钟。
    欸欸欸!你别拉我啊你!
    淡白圆月挂的高,稀疏竹影高低,揠面孔半隐间隙,静夜敛去他眸中神色。
    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就在府里?
    他眼底晦暗不明,多了几分令人深解不透的东西,我原先以为,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接受理解,跟我走。
    他嗤一声,如今想来,是我太过粗蠢。
    谁又忍心伤害他,谁又能忍住不爱他,觊觎者万万千,他却轻信望舒会永远等在那里。
    明月微沉,微弱凌净打在他的侧身,峭拔深邃的面孔更显幽寂。
    他喟叹,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不该迟疑松开他的手。
    风声鹤唳,万千灵力听从呼唤,以郗吾为界限漩涡骤然升腾,揠衣袍被风吹起,惊呼声从四处此起彼伏。
    找到他。
    陈旧红绳栓起的铃铛发出声响,急促的风裹挟着铃铛奔向祭司府东门,郗吾瞬然消失不见。
    先生,我家班主必须得今天出去,明天还有别的巡演,定好了的事儿可耽误不得的,您多通融通融
    牵马的伙计赔着笑,手里边儿往前递一份沉甸甸的荷包。
    不行!门房坚决道,小少爷没找到前,谁也不能出府。
    我也知道,伙计往前塞进他手里您随便查,我们这皮影摊子里啥也没有,
    这事儿赶得巧,要不是着急去下一家,说什么咱们也不能为难您啊
    门房表情稍松,斜睨他一眼,掂了掂荷包揣进兜儿里,快点儿!
    欸!多谢您嘞!
    伙计套上马鞍,敲了敲摊子木板。
    走喽
    吱呀一声门响,灰暗的天乌云密布
    嘭!
    疾风骤起,门房被掀飞在地。
    脚步声轻而坚定,几乎瞬时,那双大掌几近捏碎他的颈骨。
    说,他在哪儿!
    我嘶我不知道你说的说的是谁伙计一字一顿表情狰狞,缺氧发紫的面庞肿胀怦大。
    重物落地,伙计粗喘着气,那冰冷凝洌的神情仿若不化的寒冰,滚,。
    他走上前去,挑开皮影篷布。
    木然呆坐的男人头戴面具,端于顾后。
    他在哪儿,
    风刃环绕对方,铃铛嗡鸣作响。
    那男人迟缓动了动身体,仿若提线操控的木偶强制抬起骨鞘,他摇摇头,无神的一双瞳孔古井无波。
    寂随身其后,扼住他的脖颈扔出来,双眼红的好似冒火,说!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不对,这座躯壳没有灵魄。
    什么意思?寂抬眼。
    这只是一只傀儡。
    他攥取铃铛,但他又的确在这里。
    【你与我相爱好做夫妻,比翼鸟成双倘似眷侣。】
    面具遮挡着男人面容,圆滑顿挫的字孔传唱。
    竹木棍操纵着台上剪裁漂亮的一双小人,他哼鸣着怪异歌调。
    我是不是很早以前见过你?他斟酌开口,打破平静。
    几乎是过了很长一段沉寂时间,那人轻道,没有。
    脚步声悄然而至,他无声望着慧班,松了松他腕骨细绳。
    你到底
    你到底想要什么?一遍遍让我听你唱戏耍皮影?
    他动了动唇角,宛若一樽无神的雕塑。
    终于还是没有答话。
    你跟我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亮光纷涌而至,穿梭浸透黑暗沉寂的空间。
    那男人恐惧的想要抓紧慧班,却被狠狠扼住身体掷到一旁。
    皮影摊子轰然坍塌,棘棘木条砸到他身上,凭添几分狼狈可笑。
    他凭空跌宕,落入有力怀抱。
    郗吾的目光追溯他手腕玉镯,轻搭在他腕上,眸色深深,轰然间那镯子化为齑粉。
    万千风刃割碎他皮肤肌理,大大小小疮疤与缝痕再藏匿不住。
    这是一副碎裂拼凑出来的人类身躯。
    他呕一口血,双手遮挡破碎面具。
    熟悉的感觉愈加强烈,慧班奔前而去。
    我认识你。他笃定。
    为什么绑我?
    十十年前的七月十四,鬼门大开,我游荡在街巷戴一顶
    他很珍惜的颤然从怀里掏出两只捆绑在一起的面具。
    你是那个哥哥
    他的身体已然虚弱至极,以身为契破了寂的结界本就是逆天而为之事,只想在消散前再看他一眼,却仍私心想要他记住自己。
    你没有来找我他踯躅,每一年的七月十四我都在等你我再也没有买过面具,但是你没有来。
    他似是不敢置信,又听他问,我不记得你的样子,又不知道你的名字,连你的来历都不清楚。
    他瞳色浅淡,薄雾似的笼罩其间,但请你原谅我,没有一眼认出你哥哥。
    手中面具破碎脱落,那张癞疤缝线的面孔依稀可见曾经的俊逸,他很轻的想要摸摸慧班,擦擦血污,想了想,又放下手。
    晨光微熹,这场闹剧随着众人登场落下帷幕。
    他将那两只交缠的面具递给望舒,声音几不可闻。
    慧班凑近,听他粗喘间续,他说:
    不悔。
    羊皮卷颤动浮现字眼:
    【魑魂,食人灵魄。七月十四见一少年,心生执念。有妖一方,将其吞噬,魑魂拼凑一副残躯,面丑可怖,每逢地门大开,徘徊人间街巷,生生不忘。】
    魑魂身形消散于天地,浮尘落在慧班手心,剔透水痕滑落,他回眸斜睨,哀凄绝艳。
    莽原怔愣住了,推推鹤归,这这他妈不是洛神下世吧?
    他陡然脱力,苍白好似一樽了无生气的玉像,寂晚一步,郗吾抱他在怀。
    那张苍白秾丽的小脸潋滟非常,扇似的睫垂落阴影一片。
    第63章 青山祭(8)
    铜盘轱噜噜滚下来一只莹润珠子,里头两只面具交相辉映,似融合成完整人面,第三张羊皮卷字迹消失不见。
    我原先以为一定是得放东西进去这铜盘才有动静。沈虎皱眉,这什么也没放进去这第三张羊皮卷就解决了,这让人怎么猜?
    鹤归:要说碰几率还是不大行,但总归是得往内容上靠。
    鸾鸟分析,这次大概是我们解决了魑魂的执念,这局自然而然就破了。
    清凉茶有线索了吗?鹤归问道。
    沈虎,没有,这镇子里的人嘴紧的跟拧了螺丝似的。
    他显见焦躁,还有最后四天。
    一时众人静默。
    祭司府的夜晚总是幽寂深沉的,徐伯加强了戒严警卫,门外只能听见蝉鸣交错悄沉的脚步声。
    叩叩
    叩
    谁啊!莽原被敲门声叫醒,那人未曾说明来意,只是一遍又一遍敲门。
    两指一下,不急不躁,极有规律。
    他妈有病吧!
    莽原啐一声,趿拉鞋子去开门。
    月光照进房门,女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火凤?
    莽原走出门外,疑惑,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她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露出的肌肤蜜合色泽漂亮诱人。
    我,我好怕呀,睡不着觉了。她柔柔的贴过来,冰凉的身体滑腻冻人。
    你不会吧你!他瞪大了眼。
    莽原匆匆躲开,目测一个安全距离才停下,咱俩没戏啊,鹤归房里还有空闲,你去敲他的门。
    火凤半晌没动静。
    那你就去死吧!
    她猛然抬头,垂皱的皮肤松垮挂在脸上,漆黑瞳孔悚然渗人。
    那张不再紧绷的皮囊被从头发处扒下来,涩人的声响不绝,那只不能称得上是人的东西从火凤的皮里钻出来,行动速度瞬间快了不止一倍。
    那身血肉所过之处鲜血淋漓,莽原豁命往前跑,那东西爬行速度非常之快,几乎有几次沾上他的衣角又被甩开。
    【捆】
    嗬!嗬
    那东西被掼到地上,脖颈间拴上一条粗粝的麻绳。
    问青手中绳索收紧,将它勒到树上捆起来。
    说吧!你是谁?
    莽原拾起一块石头,砸到他身上,呵!还诱惑我?
    嗬!
    它亮出獠牙嘶吼,被打中的地方冒出拳头大小的血口。
    你你是什么时候的?它嘶哑开口,如同被沙棘磨伤喉咙,令人牙酸发指。
    问青淡声,从你穿上火凤的皮囊开始。
    不!绝不可能!没有人能发现我!它好似一个雄气赳赳的将军夸耀自己的战术,我从来都没有被发现过,我穿了她的皮,你们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哦莽原夸张长叹,你好厉害啊但是他话锋一转,你那么料事如神,不会连火凤是个拉拉都不知道吧?
    你看问青的眼神,实在说不上清白。
    问青一记眼刀斜睨过来。
    什么!?他似是不敢置信。
    莽原拉下脸来,阴沉沉的渗人:火凤的肉身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沈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他手上闪着火把的光亮,明亮的眸子未曾因晦暗光线失去神采。
    他桀桀笑着,你不会真那么天真吧?那只东西抬起头来,嘴角上扬咧到耳根我穿了她的皮啊,你说她在哪里!
    不交代也没关系,沈虎信步闲庭,手中军刀寒光凌冽,片一片总能说出来的。
    你它吓出尖叫,不住吞咽口水你想干嘛?
    钻别人皮的东西,你说我想干嘛?沈虎悠闲扔玩着手中刀刃,咻的一下寒光闪现,直插进那东西上方半毫杉树中。
    下一次,这把军刀刺进去的地方,就不是这颗树了。沈虎将那把军刀下移分毫,丝微刺痛感在脑袋上方触感鲜明。
    别!我说我这就说!
    三人逐个盯着他,青山脚下,有一个卖茶摊子,她的血肉被我藏在底下的锅里。
    昨夜庭院。
    我说,大晚上你把我们叫出来干什么?莽原趴在石桌上,恹恹睨了眼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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