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不早了,郭了了和程铭从后门走出来,街上的人不多,他们都稍微变了一下装,因此不会引起太大的骚、动。

    “要带我去哪?”

    “很近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郭了了嘟着嘴巴戳戳他的腰,这个男人,就是爱显摆神秘。

    程铭被弄得有些痒,闪躲着笑出声来,然后抓住她的手指扣在手心,晃来晃去,“别闹啊你,小心我拉着你跑哦。”

    郭了了知道他是在挤兑自己脚上那双高得有些过分的鞋子,也摇着头直笑。

    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程铭帅气地骑着机车,闪闪发亮得宛如贵族,而她却落魄地踩着一双断了根的鞋,可怜得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

    但现在,他们肩靠肩走在一起,亲密无间地拿彼此的弱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无知得像两个孩子,却异常开心。

    “这阵子你是不是特别忙?我好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你了……”

    “想我了对吧?但我也没办法,《战皇》的进度很赶,‘mas’的巡演还有几站,又要准备周年庆,各种节目啊通告什么的……呼,算了,要说全我的工作,能讲到明天早上去呢。”

    郭了了原本想反驳“我才没有想过你”,但听着程铭不遗余力地说了一大堆关于他繁重的行程的事情,她又不免心疼起来。

    “那要不,我们去桑拿房吧,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程铭心领地摸摸她的头发,“小姐,怎么变成要我放松了,我的本意是带你去放松啊……”他还想再说什么,天公却不作美,大雨“哗地”就抖了下来。

    凉飕飕的雨点砸在身上、脸上,还真有些疼,郭了了忍不住低叫了两声,她抬起手遮挡,效果却微乎其微。

    偏偏路的两边连可以避雨的地方都见不到,程铭已经率先将外套脱下,罩在了郭了了的脑袋上,她抬起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眉眼,问道:“现在,怎么办啊?”

    程铭倒是一点也不急躁,在雨中也仍然绽放着璀璨的笑容,“还能怎么办,重新走回去呗。本来想带你去水族馆的呢,这下是去不成了。”

    “噗,还真应景,我们现在就是两只落汤鸡啊……跟水族箱里游的那些鱼没两样。”

    郭了了将外套拿下来,递到他的手上,“一起披吧,你要是感冒了,那我罪过可大了。”

    程铭听话地将外套撑开,两人挤在一起,在漫天的雨幕下静静往回走。

    不过就算这样,起到的效果也不是很大,还没到三分钟,他们就浑身湿透了。程铭勾住外套挂在背后,他戴着的假发都快要掉了,到最后没了办法,只好将**的假发和小、胡子丢进了垃圾桶。

    所幸郭了了面上的妆是防水的,在如此大的雨的冲刷下也没有花,只是定好型的发型略显狼狈,但这似乎也无伤大雅。

    “啊,其实能这样手牵着手淋雨,也挺开心的。”郭了了忽然爽朗地开口,她索性将鞋子剥下来,赤着脚踏过雨水,玩得不亦乐乎。

    程铭一边紧紧拉住她,一边还在温声细语地提醒着她要小心脚下,生怕她踩到尖利的东西或者是摔了。

    郭了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被雨浇了就感觉是打开了她身上某种不为人知的神奇的机关一般,整个人都不对劲,倚在程铭身上,傻兮兮地直笑。

    就在这时候,两人眼前忽地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虽然只亮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但程铭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扶住郭了了,警惕地发出了一个促音,“谁?”

    好在郭了了被程铭一这声给激得完全清醒了过来,攀着他的手臂在漫漫大雨之中左顾右盼,“什么啊?怎么了?”

    程铭蹙着眉,额上一片阴郁,“好像是狗仔,我们被偷、拍了……”

    “然后呢?”

    这话一问出口郭了了才觉得自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以前可是干这个的啊,这会怎么能像只毫无头绪的苍蝇一样瞎飞乱撞呢。

    “呃……那我们快追,去把底片抢过来!”

    郭了了攥着拳头想跑动,却被程铭一把扯了回来,“不要白费力气了,雨太大,不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怎么办?”

    程铭低头看她,大手一挥无比淡定,“先看看明天的头条再说吧。”

    “哈?”

    “啊,别这么担心啦,皱眉头老得快哦。”程铭摊手,笑靥如花,“顶多,媒体就曝出个我又有新女朋友的花边新闻啦,这种绯闻我都很习惯了,没事的没事的。”

    郭了了听完,简直都想擎上去掐他的脖子,“我怎么看着你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会被我哥骂死啊?真心的,我今天晚上不用睡觉了!”

    程铭立刻厚着脸皮搂住她的腰,还特别无耻地蹭了两下,“好了好了,别生气。这不是没办法嘛,如果能拿回底片我肯定就追上去了的……而且,我这不是想着这是我们第一次会一起上报,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你不能怪我呀。”

    “你!”郭了了直跳脚,这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真被你害死了,呜呜……”

    然后她就在程铭的半拖半抱之下,极不情愿地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公司避雨。

    “啪——”

    几份叠在一起的报纸重重砸在桌子上,扬起一阵风,吓得对面的郭了了不由自主地腿脚发软。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左政和郭了了兄妹两人,他们面对面站着,空气冷得快要掉出冰块来。

    “哥……”郭了了搓着手指,轻轻叫他。

    左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版面上的图片,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口吻,“还没出道,就传绯闻,真有本事!怪不得呢,你昨天没有回家,就是为了少挨一顿骂是不是?”

    郭了了羞愧得眼睛都睁不开,但偏偏一个字都反驳不了,只好很谦卑地压低脑袋,精神高度集中。

    “我会把计划改一下,你可能要提前出道了。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新单曲录制好,之后的安排我再告诉你。”

    “诶,哥——”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那程铭那边……”

    “哼,那小子。等我先解决了公司门口拥堵成患的记者,再回来找他算账。”左政走出办公桌,声音更冷,“他胆子不小,竟然坏了我的安排。”

    郭了了其实很想说一句“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但看着左政面无表情的脸,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在心底阿弥陀佛了一声:程铭,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祝你好运!

    然后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灰头土脸跑到录音棚去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程铭也进来了,郭了了摘下耳机,对着制作人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接着匆忙走了出来,男人对着她叹了口气,然后讨好地笑,眼睛都没了缝。

    “还笑,我哥怎么说?”郭了了气呼呼地抽了他一下,她现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倒不是在担心自己,就怕程铭和左政两个人,都被她给连累了。

    “啊,这种事左政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了,怎么会有问题呢。他就直接维护你到底啊,就说你是他暗中一直在培养的非常有潜力的新人,原本是打算在年度晚会上亮相的,既然被媒体朋友发现了,那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会尽快把你介绍给大家。”

    郭了了松了口气,果然有左政在,白的也能被说成黑的。

    “那关于你的绯闻……”

    “啊,那个啊。”程铭像是忽然才记起来有还有这么一茬,摆摆手说,“绯闻就让它传着呗,反正你也知道,在圈子里我这方面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左政干脆就没把这当成个事儿,只要记者一问这方面的问题,他就开始装哑巴……”

    他说着说着,也郁闷了起来。

    “最神奇的是,今天这一关特别好过啊,甚至都没有出动保安,左政就施施然地回来了……之后大部分时间就在数落我,真是,幸好我已经习惯了。”

    程铭有些抱歉地刮刮耳朵,觉得自己让它受了不小的委屈。

    郭了了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说程铭可是名头响当当的天王,真被人拍到他和某个不知名的女人在雨中漫步还又搂又抱的,那些记者不咬死才怪吧,怎么会学得这么乖,就算按兵不动也不是这个道理吧?

    她把疑问说出来,程铭皱着眉和她打哈哈,“呃……大概是因为,我和末遥为《战皇》的宣传故意弄出来的绯闻还没有过去?或者是他们觉得,左政力捧的新人才是最值得报道的?”

    郭了了撇撇嘴巴,好吧,媒体的心思你别猜啊。就像她当初在报社的时候,总编也经常会下一些出乎意料的决策一样,不妨就淡定些吧。

    与此同时,启东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一个男人站在窗前,脊背挺得笔直,他静静低头俯瞰着下方,街道上的人群蚂蚁一般大小,正缓缓地移动着。

    不远处传来高跟鞋靠近的声音,门被敲响,画着淡妆的蓝茜窈窕地走了上来。

    “所有的负面报道都压下去了?”

    “是的。”蓝茜默默地看了一眼霍璟然的背影,这些天来,他消瘦了许多,此刻他的手中捏着一份报纸,已经变了形,然而她不能妄加劝说一句,只好公式化地开口,“总裁,一个月之后的季度会议……”

    “你出去吧,我会准时到的。”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转过身来,就像一座毫无生命力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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