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对于宜妃的旨意一出,皇宫里议论纷纷,不多时,又有流言传出,有说郑贵人之事,有德嫔的帮忙;有爆料出宜妃平时待人处事的骄纵事迹;有说先前惠妃宫里有人被皇贵妃处罚时,惠妃也有怨言;有传言荣妃对于三阿哥胤祉被降级为贝勒心怀不满……一时之间,后宫里高份位的妃子竟是各个不落的遭受到了流言的攻击,只有皇贵妃娘娘金怡一人幸免于难。
金怡在第一时间就发布凤令,再有传出如此言论之人,轻者打入辛者库,重者直接赶出皇宫。
紫禁城里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出宫的,然而,被放出去和被赶出去,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常态,若是有功劳的,或许还能够得到诸多赏赐;而后者则一定是犯了错的,能够进宫的也都不是寻常人等,这被赶出宫去,不仅他自己声誉尽失,其亲朋好友也都会颜面大失,若是女子,绝对是找不到婆家的。
惹怒皇室的人,谁家里赶娶进门?皇家不怪罪这些犯错之人,仅仅是将他们赶出宫去,是皇帝、娘娘们大度,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能上赶着给宫里的贵人们找不痛快去吧?满族人口就那么多,很容易沾亲带故,若是有人家娶了被赶出宫的罪女,他们自己家在宫里当差的谁谁谁不得宫里贵人的喜爱了,可怎么办?
康熙处罚宜妃,直接点明了她”罔顾皇贵妃命令”,这会儿,康熙人都在宫里了,紫禁城还有谁敢罔顾皇贵妃命令的?
流言瞬间止住,时间很快流向十月底。
今年的十月有三十日,可是,胤禛人在江南,景仁宫里的众人无法为他庆祝生日。
林墨珏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大了,所以,四四也不再有读书时候的那般清闲,他开始忙忙碌碌,而他们则是聚少离多。有四年没有为四四过生日了,将来,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四年?
小时候,担心长大后不自由,一心想要脱离这个时代的一切,一个人四处漂泊。如今,尚未真正长大,却已经开始品尝一次又一次的离别。
她这般眷恋红尘,该如何是好?
林墨珏默默地窝在她的小佛堂里抄写经文,询问佛祖。
十一月初,大阿哥胤褆和四阿哥胤禛就一起回京了。他们的回京又引发了朝廷之中的一场大风暴。
胤褆和胤禛二人回宫后不久,康熙命令宗人府以”清朝第一罪人”之名将索额图拘禁起来。索额图的政敌明珠,当此之时,趁机大肆暴露索额图及其党羽的种种恶行,意欲彻底扳倒索额图。索额图也没有坐以待毙,尽管身居牢狱之中,他还是有着他的能量,他授意潜入狱中的客卿与明珠对着干,也揭发明珠及其党羽的犯罪行为。
索额图和明珠两党的大战爆发,每日的朝堂上都火爆异常,众位大臣唇诛口伐,遍地开花,躺枪者无数,尸横遍野。
这些事情,连后宫里的人们都能够略微听闻一二,可见战争之猛烈。
景仁宫里,林墨珏疑惑地问金怡,”康熙会处死索额图吗?”
金怡想了想说道:”'清朝第一罪人'的名头都给扣下来了,应该会的。”
林墨珏不解了,”感觉太早了些,这会儿索额图就死了,胤礽怎么办?胤礽今年才二十多岁吧,他皇太子的位置只怕更加坐不稳呀。”林墨珏可不是关心胤礽,而是,胤礽皇太子的位置不稳的话,九龙夺嫡的戏码恐怕就会加快上演。林墨珏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面。
”这个时代的胤礽也太不成器了,”金怡摇摇头,说道,”这个时代的历史已经改变了太多,某些历史的进度加快了,也不足为奇,而往后的变数,我们也是难以预料的。到这会儿,江南'反清复明'的组织还行动地热闹红火的,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中,哪里会有这个事情?”
提到江南的”反清复明”组织,金怡就来气。她已经从林墨珏那里听说过胤禛遭遇了两次四娘的刺杀,而四娘又与那些”反清复明”的组织有关。你说他们要”反清复明”就盯着皇帝刺杀啊,总是找她儿子的麻烦是怎么回事?
想到康熙,金怡也生气。四四这次跟着康熙去江南,遭遇了如此乱事,金怡已经是担惊受怕了,好不容易乱事平了,结果,康熙自己跑回京城,却将她儿子给留在了祸事之地,可把金怡给气坏了。若不是那会儿佟佳氏皇太后正在生病,康熙一副脆弱的模样,金怡肯定要好好跟康熙说道说道的。
林墨珏又问金怡,”你说,四四会争夺皇位吗?”这才是林墨珏此次谈话的重点。
金怡斜视林墨珏,反问道:”他不当皇帝,谁能当?康熙的那群儿子里面有比他更加优秀的吗?”
林墨珏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
金怡询问林墨珏:”除了四四的安危,你还担心什么?”
林墨珏迷茫地看着金怡,反问她,”除了四四的安危,我还会担心什么?”
金怡拍拍林墨珏的脑袋,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墨珏越发茫然了,她觉得表姐意有所指,可她指的又是哪处?
朝廷上纷纷扰扰之际,林墨珏这辈子的爹爹林如海按照惯例进京叙职了。
这一年,康熙内忧外患,心情不好,就没有闲情为林如海和林墨珏父女俩安排见面了。
难得林如海进京,林墨珏想去见见他,便去求金怡,金怡劝解林墨珏道:”如此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墨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听金怡这般一说,就知晓了事情的厉害程度。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金怡摸摸林墨珏的脑袋,安慰她说:”明年风波过去了,我安排你回一次江南,去看看林如海,还有你的小瑾儿弟弟。”
林墨珏露齿一笑,抱住金怡撒娇,”姐,你最好了!”
金怡笑道:”可不要乐不思蜀了。”
林墨珏继续撒娇,”姐你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的!”
金怡笑问林墨珏,”若是我也离开了,你就对京城一点儿眷念都没有了?”
林墨珏笑着说道:”如果四四不再赶我走,我也愿意来看他。”
金怡笑着用纤纤细指戳林墨珏的额头,”一丁点儿事情,成天挂在嘴上念叨,你也好意思。因为这个,你从四四手里哄骗了多少好东西去了?”
”你偏心,疼四四,不疼我!”林墨珏捂住自己的脑袋,不给金怡戳,”是他赶我呢,说不让我跟着,我可不该离得远远的?”
金怡收回纤细手指,忽而正色看着林墨珏,问道:”小墨团儿,姐姐问你,若是我让你一直留在京里陪伴四四,你可愿意?”
林墨珏的神色也恢复认真,”姐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可是计划要离开了?”
”早晚的事情,”金怡说道,”进入结丹期之后,我发现皇宫里充盈的帝王紫气已经对我的修炼没有多大帮助了,过分吸收恐怕会损害那些带有帝王紫气人的性命。而我在你的空间里的修炼进度却比之前更加快速了。按照如今的进度,不出几年,就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如果能够炼制出与现在修炼相辅助的丹药,这个进度还会加快。”
林墨珏听得大为惊讶,”还有这种变化?”
金怡微微颔首,再次询问林墨珏刚才的问题,”小墨团儿,你愿意一直留在京里陪伴四四吗?”
林墨珏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半晌,而后说道:”我留在京城里能够帮助四四什么呢?若是我所知道的现代的那些知识,现在开始就能够慢慢都告诉四四。”
金怡说道:”我是让你陪伴四四,四四身边的人太少了,往后他登基,能够说上话的人就更加少了,他极为重视你,你们关系不错,我希望你可以陪伴着他。”
林墨珏嘟嘟嘴,抱怨道:”我这出家可是为他出了,他当皇帝了,我还得成日关在这皇宫里念经,他又不喜欢出门,我连蹭公费旅行的机会都没有。若是他儿子将来也喜欢同我说话,我不还得一辈子都待在宫里头?”
林墨珏这番话其实暗暗表明,她愿意一直留在京里陪伴胤禛,只要胤禛需要她。
金怡了解林墨珏,如何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林墨珏若是不愿意的话,会直接拒绝;如果是心存犹豫,则是会告诉金怡,她需要考虑;而这样开玩笑似的言语,却是正面的回答了。
金怡心中开心,也顺着林墨珏的话,开始活跃气氛,”你可以还俗嫁给四四,你为他生儿子,他儿子就得听你的话了。”
林墨珏嫩脸一红,羞叱道:”姐你说什么呢?”而后,脑袋一转,发现其中的奥妙,”那我不还是一辈子都待在皇宫里嘛!”
金怡说着她为林墨珏的安排,”你若不喜欢住在皇宫里,我可以为你在宫外修建一座庵堂,甚至是日后将目前的雍郡王府改建为雍和宫时,让你居住其中。我会告诫四四,让你每年都出去走走。我也会时常来看望你。”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林墨珏低喃道。
金怡的安排可以说是十分照顾林墨珏了。林墨珏当初虽然想要一个人云游四海,但她到底是俗世中的多情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金怡这般安排既保证了她同胤禛、胤祥这些亲人居住在一起,又给与了她相当大程度上的自由。可是,林墨珏听表姐说为她单独修建庵堂,就觉得别扭,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头……林墨珏想着,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墨珏和金怡俩姐妹说着明年,以及将来的安排,明年很快就到来了。
康熙二十九年的冬天十分暖和,然而,到了康熙三十年的春天,天气却陡然变得极为寒冷,甚至下起漫天大雪。这便是所谓的”倒春寒”以及”暖冬寒春”了。
这样的天气容易引发各种疾病,佟佳氏皇太后正月里患了伤寒,然后在某个深夜中出现并发症,当夜薨逝。佟佳氏皇太后病情是陡然恶化的,太医们都没有此预料,当他们闻讯赶往慈宁宫之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亲生额娘病逝,康熙悲痛欲绝,初初听闻此噩耗,康熙几欲站立不稳,晕倒在地。康熙罢免了早朝,为佟佳氏皇太后守灵。佟佳氏皇太后的灵魂是否有归来看望康熙,外人不得而知,但不论有没有,佟佳氏皇太后的遗体终究是要大殓入棺的。
皇帝的亲生母亲薨逝,其待遇可就不是胤禛的女儿病逝,或是胤祥的额娘敏妃逝去时那样了。说是举国默哀都不为过。皇室成员全都要为佟佳氏皇太后守灵,京城里的贵族根据地位高低要为圣母皇太后守孝一年到几个月不等。而康熙更是亲自为其额娘守孝二十七个月。
康熙三十年本是选秀年,户部都已经行文通知各旗都统登记待选秀女了,如此这般,选秀行为自然得停止,今年的这些待嫁的姑娘们得继续在家呆三年,等待下一次的选秀。
三月,被圈禁在宗人府里的索额图,因饥谨而死。而后,康熙开始处置索额图的同党,或处死、或拘禁、或流放,同祖子孙都被革职,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收押。当明珠及其党羽以为他们大获全胜之时,康熙又因为明珠遭到弹劾,将其调离了内阁,只是担任内大臣,自此之后远离朝中机密大事。
在处理朝中重臣的同时,康熙对后宫妃子也有所行为。他将德嫔打入了冷宫,对外原因是说,佟佳氏皇太后病重时,她侍奉皇太后不勤,而真正的缘由却不足为外人道也--关于郑贵人与德嫔的某些流言被证实是真实的。贬斥了德嫔之后,康熙又嘉奖了贾元春,他口谕册封贾元春为贤德妃,任永和宫新宫主。但暂时没有为贾元春举行册封礼,也没有颁写正式的册封文书。
金怡原本在去年年末的时候答应林墨珏,今年风波过去之后,会安排林墨珏回一次江南看望林如海和林瑾的。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佟佳氏皇太后的猝然去世让康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大为改变,他的脾气变得暴躁了,而且有些喜怒无常,金怡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多生事端。林墨珏也明白如今局势混乱,她主动对金怡说,不用操心她的事情,她可以暂时不回江南。林墨珏每天都闭门在她的小佛堂里抄经诵佛,真是有些出家人的韵味了。
谁料入秋时节,贾府传来消息,说是扬州寄来书信,却是林如海身染重疾,特意写信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又设法命人将这则信息传递进入宫中,让林墨珏知晓。
这下,林墨珏可在皇宫里待不住了,而且,这个时候,朝廷里和后宫中也渐渐归于平静,康熙也在金怡的安抚下,走出了丧母之痛,林墨珏完全可以回去扬州了。金怡此时确实也不阻拦林墨珏了,她亲自为林墨珏安排回扬州的诸多琐事。
贾府里,贾母亲自打点林黛玉回家之事,她心中忧闷,而贾宝玉更是成天都不自在,只是说不出不让林黛玉回家之言。贾母见状,便让贾琏送林黛玉回家,又千叮咛万嘱咐,让贾琏依旧再将林黛玉带回贾府来。
只是,既然林墨珏要回去扬州,她自然是要与林黛玉同行的,而金怡肯定又会为她们安排好一切事情,哪里用得着贾家的人多操心?
在确定林墨珏要去扬州之后,金怡就派人去荣国府将林黛玉接入宫中,为她们俩准备了土仪盘缠,船只仆从,将一切迅速打理得妥妥当当,金怡又从速选择了日期,派人将林墨珏和林黛玉送往扬州。
上一次,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春天,林墨珏去往扬州,是已经听闻了贾敏的死讯;这一次,在悲戚寂寥的秋日,她又再次去往扬州,却是不知道会看到怎样的林如海……
林黛玉和林墨珏姐妹俩是由金怡安排回去的扬州,然而,贾母还是坚持派遣了贾琏与她们同行,说是可以照料一二。贾琏毕竟是林家姐妹俩的亲戚,比起金怡指派的护送人员却是有所不同,这也是贾母的一番心意,众人也都无法拒绝,贾琏便与林黛玉和林墨珏一起下江南了。
船到扬州,众人一一下船。林墨珏瞧见远处河岸边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和尚,形态有几分眼熟。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林墨珏来不及细想,大喊一声”师父!”,运起御风术朝着那位和尚追了过去。
那人竟然真的是茫茫大士。茫茫大士比起几年前,形态居然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茫茫大士的耳力也是超级厉害,隔着人山人海都听出了林墨珏的声音,他闻声转身,朝着林墨珏望去。茫茫大士与林墨珏是多年未见,林墨珏已经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女,一般人是难以识辨的,但茫茫大士的识人方式与凡人不同,他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林墨珏。茫茫大士看到林墨珏仙袂飘飘的向他迎来,面露满意的笑容,待到林墨珏靠近,他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夸奖林墨珏,”徒儿你修为大有精益,为师很欣慰。”
林墨珏长身立定,先向茫茫大士行了见师礼,而后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师要去金陵点化甄宝玉。”茫茫大士答道。
林墨珏听得满头黑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她师父还就是这么一个追求?偶遇茫茫大士而产生的激动心情瞬间就转化为了无力吐槽状态,林墨珏却也没有忘记她叫住茫茫大士的重要目的,”师父,你先随我去林府看看吧,我爹爹病重了!”
林墨珏不知道林如海到底病得如何,但从他写信让林黛玉回家,也能窥探出他病得不轻,而根据《红楼梦》剧情走向,他这一病,很有可能就此离世。林墨珏此次回去林府之前,金怡已经将最后的那一枚”护心丹”交与了她,说若是情况紧急,林墨珏可以用”护心丹”暂时保住林如海的性命。只是,”护心丹”再神奇,却也仅仅只能保命,而不是救命,若是不能寻到方法救治林如海的病情,服用了”护心丹”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佟佳氏皇太后就是一个前例。
这个时候,林墨珏遇到了茫茫大士,真如见到了救命的神仙一般,立刻就拉住茫茫大士请求帮助了。
茫茫大士慈悲为怀,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为己任,听闻有人病重,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林墨珏的这番热切心情,却是让茫茫大士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这个徒弟凡心不浅呐,当初果然不该让她入世,可惜,天命难违呀……
金怡已经派人传递书信告明了林府众人林黛玉和林墨珏的归期,此时,有林府人来接船,茫茫大士随着林墨珏、林黛玉以及其他人等一起去了林府。
林黛玉和林墨珏二人到了林家,首先见到的是她们的弟弟林瑾。林瑾今年九岁,却是已经有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他向两位姐姐问好,同贾琏见礼,再拜见茫茫大士,面面俱到。林瑾又安排布置林黛玉和林墨珏的随行人员,吩咐命令林府里众人行动,举止之间,颇有一家之主的姿态。
林黛玉和林墨珏却来不及多与林瑾寒暄,她们让林瑾先带她们去看望林如海,茫茫大士和贾琏都同行。
林如海躺在病床上,他形容枯槁,面容灰霾,只在看到两个宝贝女儿的时候,稍稍有了一点点的精神,”黛儿……墨儿……”
林墨珏不忍看林如海的病态,她拉拉茫茫大士的衣袖,央求道:”师父,你给看看吧。”
林如海这才发现屋子里还多了一位贵客,”大士……”对于这位救治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又将自己的小女儿给化出了家的和尚,林如海那是印象深刻,过了这么许多年,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茫茫大士。林如海想要起身与茫茫大士见礼,无奈,有气无力,支撑不起身体,险些摔倒回床上,林墨珏和林黛玉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林如海,帮助他坐起来。
”阿弥陀佛,”茫茫大士又念了一声佛号,而后同林如海说道,”林大人不必多礼,将养身体才是紧要。许久未见,没料到林大人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林如海苦笑着摇摇头,”又要劳烦大士救治了。”他倒是心里清楚茫茫大士会出现的原因,只是,上次茫茫大士出现救治好了太太和黛儿,却又化走墨儿,这一次出现,不知道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茫茫大士也不多话,直接开始干活儿,”烦请林大人伸出手来。”林如海的气色他已经瞧了个七八,需要诊脉确认了。
林如海将他枯瘦如柴的胳膊伸向茫茫大士,林墨珏在一旁看了,心惊不已。
茫茫大士一边号脉,一边又询问了林如海许多问题,林如海一一作答。林墨珏听林如海说的,又是吃不下,又是睡不着,心中暗暗感觉不妙。
望闻问切完毕,茫茫大士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林墨珏,”将此丹给林大人服用一粒,而后每天这个时辰服用一粒,持续服用九天。”
林墨珏接过玉瓶,惊喜道:”这样就可以了?”她心中暗想:果然神仙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谁料茫茫大士却是微微摇头,说道:”九日之后,为师会再根据林大人的情况,配置其他药方。”
林墨珏心中一沉,听茫茫大士这般说,她就知道林如海病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想当初茫茫大士为贾敏和林黛玉看病时,都是一瓶丹药就搞定了。如今林如海却是没有定论,貌似是个持久战。
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儿,林墨珏也不敢多问茫茫大士什么,她先伺候林如海服用了一粒丹药。林如海服用了那粒药丸之后,立刻就表示感觉好多了,还夸奖了茫茫大士一通。然而,林墨珏看着林如海,却不知道他是真的感觉好多了,还是在假装有所好转,想让他们安心。
不论林墨珏怎么想,对于林如海的病情,她确实帮不上太大的忙,一切都要靠茫茫大士。
当林墨珏有空和茫茫大士独处的时候,她询问茫茫大士林如海的真实病情。
茫茫大士坦诚说道:”林大人病得很重,想要彻底痊愈,有些棘手。”
林墨珏忧心问道:”师父,你有办法吗?”
”为师只有五成把握,为师会尽力而为,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茫茫大士说着,又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林墨珏听茫茫大士这般说,也是无法,连神仙都只能看天意了,何况她这个星斗小民?林墨珏从空间手镯中掏出一本书册递给茫茫大士,说道:”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一些丹药的炼制方法,师父看看,可是有所用处?”林墨珏说的正是当初在天龙八部副本里,四娘让她抄写的那些炼丹法。林墨珏给与茫茫大士的这本是备份的,她留着自己看的,正册她早就交给了表姐金怡。
茫茫大士接过去,翻看着,眼中偶尔有惊喜的神色滑过,他又翻看了一会儿,再问林墨珏,”你从哪里得来的?”
林墨珏的身世茫茫大士是知道的,她便也无所隐瞒,将四娘的事情都告诉给了茫茫大士。茫茫大士听得连连感叹,”这世间奇人异事当真不少。”林墨珏深以为然。
茫茫大士再同林墨珏说道:”为师不精通炼丹之术,这本书册为师得先研究一番。”
”师父尽管研究。”林墨珏说道,她巴不得茫茫大士能够从中研究出救治林如海的方法。
茫茫大士是个认真的学者,这般一说,就闭门研究那本书册去了,还叮嘱林墨珏无事就不要去打扰他。林如海的病情茫茫大士尚未医治好,他也不可能离开林府,林墨珏给茫茫大士安排了一所独立的院子给他居住,茫茫大士一头扎进小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茫茫大士已经给与了林如海九天的丹药,林如海这几日也没有多大变化,林墨珏便依照约定,让任何人都不去打扰茫茫大士。然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茫茫大士居住的小屋依然大门紧闭,林墨珏倒是还淡定,林府中的其他人,上到林黛玉、林瑾,下到管家、厨子,包括做客的贾琏都程度不同的担忧了,他们都向林墨珏建议,该进去小屋看看情况。有的是担心茫茫大士废寝忘食的出事了,有的则是怀疑茫茫大士是不是早就跑路了。林墨珏都对他们说,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呢?
等到第九日。
林如海服用完了最后一粒药丸,不待林墨珏去寻找茫茫大士,茫茫大士自己从小屋里出来了。
有了那本炼制丹药书册的帮助,茫茫大士更加顺利地医治好了林如海。
在研究完成那本丹册之后,茫茫大士就不再一个人闷头搞研究了,他开始带着林墨珏一起实践炼制丹药。林墨珏的墨玉空间里几乎什么植物都能够种植出来,药材他们应有尽有。而茫茫大士身为这个时代的神仙,也不可能没有几件法宝傍身,他虽是不精通炼丹,但不是不会,光是药鼎,他就有好几个。
这是林墨珏正式开始学习炼丹,也是茫茫大士对林墨珏的第二次教学传授。
在这段师徒一起炼丹的日子里,茫茫大士也考校了林墨珏对于之前学习过的所有知识,包括口诀、法术、佛经等等的掌握程度。茫茫大士惊讶地发现林墨珏的各项能力都超过了他的预期,心中倍感安慰。再没有比看着徒弟成才,能够完全继承他的衣钵,而让一个好师父感到欣慰的了。
茫茫大士满意之余,对林墨珏说道:”林大人康复之后,徒儿,你跟着为师继续修行吧。为师还有许多东西尚未传授给你。”
林墨珏闻言,心中先是一喜,而后想到她已经答应表姐会留在京城陪伴四四的,这若是跟着茫茫大士修行了,可就不知道是要到哪一年哪一个月去了……
茫茫大士看出林墨珏的犹豫,问她是在想什么。林墨珏便诚实告诉了茫茫大士她同金怡的约定,只是没有告知茫茫大士金怡和她的真实关系,当然,她更加不会说出四四将来会登基这样的话来。
茫茫大士皱着眉头听完林墨珏的理由,问她:”徒儿,你如今可是诚心出家,皈依我佛?”
林墨珏心中一咯噔,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过无数次。当初她会随着茫茫大士出家,是为了离开林府;后来到了皇宫依然坚持保留出家人的身份,是为了获得一片宁静;现在还是没有去除出家人的身份,是为了将来不致于为这个时代的婚姻所累……她三岁出家到如今,一半都是因为私心,但这也算是她的真心……
茫茫大士见林墨珏在思考,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徒儿,你可想还俗?”
这次,林墨珏不假思索答道:”不想。”
茫茫大士便点点头,说道:”那与为师去修行。”决定了林墨珏的将来,茫茫大士再开始教育林墨珏,”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需要谨言慎行,徒儿你这是犯了戒,该当受罚,为师念你初犯,罚你抄写十戒一百次。”
林墨珏默然无语,她和表姐的约定居然就以她犯了”妄语”之戒而作罢了?而且,说什么初犯的,这几年她可是头一次见到茫茫大士,茫茫大士哪里能够知道她先前有没有犯过戒律?
不过,从茫茫大士的话中,林墨珏也看出了他的态度,她要么就还俗,要么就同他去修行。
事实上,林墨珏自己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她单独住在京城的某个庵堂里,等着和四四见面说说话,十分不正常,哪怕她是一个尼姑。
林墨珏这时候没有同茫茫大士多说,她先去信到京城,向表姐告知了茫茫大士意欲带她去修行这事,以及表示她有兴趣,且问问金怡的想法。
金怡的回信很快到了,她说明尊重林墨珏自己的选择,建议她跟着茫茫大士修行,毕竟随着神仙修炼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告知林墨珏她可以日后修为长进了,再回京城陪伴四四,金怡仅仅要求林墨珏要常常联系她。
林墨珏也是觉得机会难得,尤其是跟着茫茫大士学习了炼丹之术后,她想若是她能够将茫茫大士的本领都学会了,以后,她的亲人谁再生病了,她就可以自己为他们治疗了。茫茫大士四海为家,谁都不知道他何时会出现在何地,包括茫茫大士自己。
金怡在第一时间就发布凤令,再有传出如此言论之人,轻者打入辛者库,重者直接赶出皇宫。
紫禁城里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出宫的,然而,被放出去和被赶出去,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常态,若是有功劳的,或许还能够得到诸多赏赐;而后者则一定是犯了错的,能够进宫的也都不是寻常人等,这被赶出宫去,不仅他自己声誉尽失,其亲朋好友也都会颜面大失,若是女子,绝对是找不到婆家的。
惹怒皇室的人,谁家里赶娶进门?皇家不怪罪这些犯错之人,仅仅是将他们赶出宫去,是皇帝、娘娘们大度,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能上赶着给宫里的贵人们找不痛快去吧?满族人口就那么多,很容易沾亲带故,若是有人家娶了被赶出宫的罪女,他们自己家在宫里当差的谁谁谁不得宫里贵人的喜爱了,可怎么办?
康熙处罚宜妃,直接点明了她”罔顾皇贵妃命令”,这会儿,康熙人都在宫里了,紫禁城还有谁敢罔顾皇贵妃命令的?
流言瞬间止住,时间很快流向十月底。
今年的十月有三十日,可是,胤禛人在江南,景仁宫里的众人无法为他庆祝生日。
林墨珏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长大了,所以,四四也不再有读书时候的那般清闲,他开始忙忙碌碌,而他们则是聚少离多。有四年没有为四四过生日了,将来,还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四年?
小时候,担心长大后不自由,一心想要脱离这个时代的一切,一个人四处漂泊。如今,尚未真正长大,却已经开始品尝一次又一次的离别。
她这般眷恋红尘,该如何是好?
林墨珏默默地窝在她的小佛堂里抄写经文,询问佛祖。
十一月初,大阿哥胤褆和四阿哥胤禛就一起回京了。他们的回京又引发了朝廷之中的一场大风暴。
胤褆和胤禛二人回宫后不久,康熙命令宗人府以”清朝第一罪人”之名将索额图拘禁起来。索额图的政敌明珠,当此之时,趁机大肆暴露索额图及其党羽的种种恶行,意欲彻底扳倒索额图。索额图也没有坐以待毙,尽管身居牢狱之中,他还是有着他的能量,他授意潜入狱中的客卿与明珠对着干,也揭发明珠及其党羽的犯罪行为。
索额图和明珠两党的大战爆发,每日的朝堂上都火爆异常,众位大臣唇诛口伐,遍地开花,躺枪者无数,尸横遍野。
这些事情,连后宫里的人们都能够略微听闻一二,可见战争之猛烈。
景仁宫里,林墨珏疑惑地问金怡,”康熙会处死索额图吗?”
金怡想了想说道:”'清朝第一罪人'的名头都给扣下来了,应该会的。”
林墨珏不解了,”感觉太早了些,这会儿索额图就死了,胤礽怎么办?胤礽今年才二十多岁吧,他皇太子的位置只怕更加坐不稳呀。”林墨珏可不是关心胤礽,而是,胤礽皇太子的位置不稳的话,九龙夺嫡的戏码恐怕就会加快上演。林墨珏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场面。
”这个时代的胤礽也太不成器了,”金怡摇摇头,说道,”这个时代的历史已经改变了太多,某些历史的进度加快了,也不足为奇,而往后的变数,我们也是难以预料的。到这会儿,江南'反清复明'的组织还行动地热闹红火的,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中,哪里会有这个事情?”
提到江南的”反清复明”组织,金怡就来气。她已经从林墨珏那里听说过胤禛遭遇了两次四娘的刺杀,而四娘又与那些”反清复明”的组织有关。你说他们要”反清复明”就盯着皇帝刺杀啊,总是找她儿子的麻烦是怎么回事?
想到康熙,金怡也生气。四四这次跟着康熙去江南,遭遇了如此乱事,金怡已经是担惊受怕了,好不容易乱事平了,结果,康熙自己跑回京城,却将她儿子给留在了祸事之地,可把金怡给气坏了。若不是那会儿佟佳氏皇太后正在生病,康熙一副脆弱的模样,金怡肯定要好好跟康熙说道说道的。
林墨珏又问金怡,”你说,四四会争夺皇位吗?”这才是林墨珏此次谈话的重点。
金怡斜视林墨珏,反问道:”他不当皇帝,谁能当?康熙的那群儿子里面有比他更加优秀的吗?”
林墨珏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
金怡询问林墨珏:”除了四四的安危,你还担心什么?”
林墨珏迷茫地看着金怡,反问她,”除了四四的安危,我还会担心什么?”
金怡拍拍林墨珏的脑袋,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墨珏越发茫然了,她觉得表姐意有所指,可她指的又是哪处?
朝廷上纷纷扰扰之际,林墨珏这辈子的爹爹林如海按照惯例进京叙职了。
这一年,康熙内忧外患,心情不好,就没有闲情为林如海和林墨珏父女俩安排见面了。
难得林如海进京,林墨珏想去见见他,便去求金怡,金怡劝解林墨珏道:”如此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墨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听金怡这般一说,就知晓了事情的厉害程度。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金怡摸摸林墨珏的脑袋,安慰她说:”明年风波过去了,我安排你回一次江南,去看看林如海,还有你的小瑾儿弟弟。”
林墨珏露齿一笑,抱住金怡撒娇,”姐,你最好了!”
金怡笑道:”可不要乐不思蜀了。”
林墨珏继续撒娇,”姐你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的!”
金怡笑问林墨珏,”若是我也离开了,你就对京城一点儿眷念都没有了?”
林墨珏笑着说道:”如果四四不再赶我走,我也愿意来看他。”
金怡笑着用纤纤细指戳林墨珏的额头,”一丁点儿事情,成天挂在嘴上念叨,你也好意思。因为这个,你从四四手里哄骗了多少好东西去了?”
”你偏心,疼四四,不疼我!”林墨珏捂住自己的脑袋,不给金怡戳,”是他赶我呢,说不让我跟着,我可不该离得远远的?”
金怡收回纤细手指,忽而正色看着林墨珏,问道:”小墨团儿,姐姐问你,若是我让你一直留在京里陪伴四四,你可愿意?”
林墨珏的神色也恢复认真,”姐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可是计划要离开了?”
”早晚的事情,”金怡说道,”进入结丹期之后,我发现皇宫里充盈的帝王紫气已经对我的修炼没有多大帮助了,过分吸收恐怕会损害那些带有帝王紫气人的性命。而我在你的空间里的修炼进度却比之前更加快速了。按照如今的进度,不出几年,就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如果能够炼制出与现在修炼相辅助的丹药,这个进度还会加快。”
林墨珏听得大为惊讶,”还有这种变化?”
金怡微微颔首,再次询问林墨珏刚才的问题,”小墨团儿,你愿意一直留在京里陪伴四四吗?”
林墨珏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半晌,而后说道:”我留在京城里能够帮助四四什么呢?若是我所知道的现代的那些知识,现在开始就能够慢慢都告诉四四。”
金怡说道:”我是让你陪伴四四,四四身边的人太少了,往后他登基,能够说上话的人就更加少了,他极为重视你,你们关系不错,我希望你可以陪伴着他。”
林墨珏嘟嘟嘴,抱怨道:”我这出家可是为他出了,他当皇帝了,我还得成日关在这皇宫里念经,他又不喜欢出门,我连蹭公费旅行的机会都没有。若是他儿子将来也喜欢同我说话,我不还得一辈子都待在宫里头?”
林墨珏这番话其实暗暗表明,她愿意一直留在京里陪伴胤禛,只要胤禛需要她。
金怡了解林墨珏,如何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林墨珏若是不愿意的话,会直接拒绝;如果是心存犹豫,则是会告诉金怡,她需要考虑;而这样开玩笑似的言语,却是正面的回答了。
金怡心中开心,也顺着林墨珏的话,开始活跃气氛,”你可以还俗嫁给四四,你为他生儿子,他儿子就得听你的话了。”
林墨珏嫩脸一红,羞叱道:”姐你说什么呢?”而后,脑袋一转,发现其中的奥妙,”那我不还是一辈子都待在皇宫里嘛!”
金怡说着她为林墨珏的安排,”你若不喜欢住在皇宫里,我可以为你在宫外修建一座庵堂,甚至是日后将目前的雍郡王府改建为雍和宫时,让你居住其中。我会告诫四四,让你每年都出去走走。我也会时常来看望你。”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林墨珏低喃道。
金怡的安排可以说是十分照顾林墨珏了。林墨珏当初虽然想要一个人云游四海,但她到底是俗世中的多情人,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金怡这般安排既保证了她同胤禛、胤祥这些亲人居住在一起,又给与了她相当大程度上的自由。可是,林墨珏听表姐说为她单独修建庵堂,就觉得别扭,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头……林墨珏想着,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墨珏和金怡俩姐妹说着明年,以及将来的安排,明年很快就到来了。
康熙二十九年的冬天十分暖和,然而,到了康熙三十年的春天,天气却陡然变得极为寒冷,甚至下起漫天大雪。这便是所谓的”倒春寒”以及”暖冬寒春”了。
这样的天气容易引发各种疾病,佟佳氏皇太后正月里患了伤寒,然后在某个深夜中出现并发症,当夜薨逝。佟佳氏皇太后病情是陡然恶化的,太医们都没有此预料,当他们闻讯赶往慈宁宫之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亲生额娘病逝,康熙悲痛欲绝,初初听闻此噩耗,康熙几欲站立不稳,晕倒在地。康熙罢免了早朝,为佟佳氏皇太后守灵。佟佳氏皇太后的灵魂是否有归来看望康熙,外人不得而知,但不论有没有,佟佳氏皇太后的遗体终究是要大殓入棺的。
皇帝的亲生母亲薨逝,其待遇可就不是胤禛的女儿病逝,或是胤祥的额娘敏妃逝去时那样了。说是举国默哀都不为过。皇室成员全都要为佟佳氏皇太后守灵,京城里的贵族根据地位高低要为圣母皇太后守孝一年到几个月不等。而康熙更是亲自为其额娘守孝二十七个月。
康熙三十年本是选秀年,户部都已经行文通知各旗都统登记待选秀女了,如此这般,选秀行为自然得停止,今年的这些待嫁的姑娘们得继续在家呆三年,等待下一次的选秀。
三月,被圈禁在宗人府里的索额图,因饥谨而死。而后,康熙开始处置索额图的同党,或处死、或拘禁、或流放,同祖子孙都被革职,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收押。当明珠及其党羽以为他们大获全胜之时,康熙又因为明珠遭到弹劾,将其调离了内阁,只是担任内大臣,自此之后远离朝中机密大事。
在处理朝中重臣的同时,康熙对后宫妃子也有所行为。他将德嫔打入了冷宫,对外原因是说,佟佳氏皇太后病重时,她侍奉皇太后不勤,而真正的缘由却不足为外人道也--关于郑贵人与德嫔的某些流言被证实是真实的。贬斥了德嫔之后,康熙又嘉奖了贾元春,他口谕册封贾元春为贤德妃,任永和宫新宫主。但暂时没有为贾元春举行册封礼,也没有颁写正式的册封文书。
金怡原本在去年年末的时候答应林墨珏,今年风波过去之后,会安排林墨珏回一次江南看望林如海和林瑾的。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佟佳氏皇太后的猝然去世让康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大为改变,他的脾气变得暴躁了,而且有些喜怒无常,金怡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多生事端。林墨珏也明白如今局势混乱,她主动对金怡说,不用操心她的事情,她可以暂时不回江南。林墨珏每天都闭门在她的小佛堂里抄经诵佛,真是有些出家人的韵味了。
谁料入秋时节,贾府传来消息,说是扬州寄来书信,却是林如海身染重疾,特意写信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又设法命人将这则信息传递进入宫中,让林墨珏知晓。
这下,林墨珏可在皇宫里待不住了,而且,这个时候,朝廷里和后宫中也渐渐归于平静,康熙也在金怡的安抚下,走出了丧母之痛,林墨珏完全可以回去扬州了。金怡此时确实也不阻拦林墨珏了,她亲自为林墨珏安排回扬州的诸多琐事。
贾府里,贾母亲自打点林黛玉回家之事,她心中忧闷,而贾宝玉更是成天都不自在,只是说不出不让林黛玉回家之言。贾母见状,便让贾琏送林黛玉回家,又千叮咛万嘱咐,让贾琏依旧再将林黛玉带回贾府来。
只是,既然林墨珏要回去扬州,她自然是要与林黛玉同行的,而金怡肯定又会为她们安排好一切事情,哪里用得着贾家的人多操心?
在确定林墨珏要去扬州之后,金怡就派人去荣国府将林黛玉接入宫中,为她们俩准备了土仪盘缠,船只仆从,将一切迅速打理得妥妥当当,金怡又从速选择了日期,派人将林墨珏和林黛玉送往扬州。
上一次,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春天,林墨珏去往扬州,是已经听闻了贾敏的死讯;这一次,在悲戚寂寥的秋日,她又再次去往扬州,却是不知道会看到怎样的林如海……
林黛玉和林墨珏姐妹俩是由金怡安排回去的扬州,然而,贾母还是坚持派遣了贾琏与她们同行,说是可以照料一二。贾琏毕竟是林家姐妹俩的亲戚,比起金怡指派的护送人员却是有所不同,这也是贾母的一番心意,众人也都无法拒绝,贾琏便与林黛玉和林墨珏一起下江南了。
船到扬州,众人一一下船。林墨珏瞧见远处河岸边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和尚,形态有几分眼熟。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林墨珏来不及细想,大喊一声”师父!”,运起御风术朝着那位和尚追了过去。
那人竟然真的是茫茫大士。茫茫大士比起几年前,形态居然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茫茫大士的耳力也是超级厉害,隔着人山人海都听出了林墨珏的声音,他闻声转身,朝着林墨珏望去。茫茫大士与林墨珏是多年未见,林墨珏已经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女,一般人是难以识辨的,但茫茫大士的识人方式与凡人不同,他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林墨珏。茫茫大士看到林墨珏仙袂飘飘的向他迎来,面露满意的笑容,待到林墨珏靠近,他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夸奖林墨珏,”徒儿你修为大有精益,为师很欣慰。”
林墨珏长身立定,先向茫茫大士行了见师礼,而后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师要去金陵点化甄宝玉。”茫茫大士答道。
林墨珏听得满头黑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她师父还就是这么一个追求?偶遇茫茫大士而产生的激动心情瞬间就转化为了无力吐槽状态,林墨珏却也没有忘记她叫住茫茫大士的重要目的,”师父,你先随我去林府看看吧,我爹爹病重了!”
林墨珏不知道林如海到底病得如何,但从他写信让林黛玉回家,也能窥探出他病得不轻,而根据《红楼梦》剧情走向,他这一病,很有可能就此离世。林墨珏此次回去林府之前,金怡已经将最后的那一枚”护心丹”交与了她,说若是情况紧急,林墨珏可以用”护心丹”暂时保住林如海的性命。只是,”护心丹”再神奇,却也仅仅只能保命,而不是救命,若是不能寻到方法救治林如海的病情,服用了”护心丹”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佟佳氏皇太后就是一个前例。
这个时候,林墨珏遇到了茫茫大士,真如见到了救命的神仙一般,立刻就拉住茫茫大士请求帮助了。
茫茫大士慈悲为怀,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为己任,听闻有人病重,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林墨珏的这番热切心情,却是让茫茫大士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这个徒弟凡心不浅呐,当初果然不该让她入世,可惜,天命难违呀……
金怡已经派人传递书信告明了林府众人林黛玉和林墨珏的归期,此时,有林府人来接船,茫茫大士随着林墨珏、林黛玉以及其他人等一起去了林府。
林黛玉和林墨珏二人到了林家,首先见到的是她们的弟弟林瑾。林瑾今年九岁,却是已经有了一个小大人的模样。他向两位姐姐问好,同贾琏见礼,再拜见茫茫大士,面面俱到。林瑾又安排布置林黛玉和林墨珏的随行人员,吩咐命令林府里众人行动,举止之间,颇有一家之主的姿态。
林黛玉和林墨珏却来不及多与林瑾寒暄,她们让林瑾先带她们去看望林如海,茫茫大士和贾琏都同行。
林如海躺在病床上,他形容枯槁,面容灰霾,只在看到两个宝贝女儿的时候,稍稍有了一点点的精神,”黛儿……墨儿……”
林墨珏不忍看林如海的病态,她拉拉茫茫大士的衣袖,央求道:”师父,你给看看吧。”
林如海这才发现屋子里还多了一位贵客,”大士……”对于这位救治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又将自己的小女儿给化出了家的和尚,林如海那是印象深刻,过了这么许多年,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茫茫大士。林如海想要起身与茫茫大士见礼,无奈,有气无力,支撑不起身体,险些摔倒回床上,林墨珏和林黛玉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林如海,帮助他坐起来。
”阿弥陀佛,”茫茫大士又念了一声佛号,而后同林如海说道,”林大人不必多礼,将养身体才是紧要。许久未见,没料到林大人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林如海苦笑着摇摇头,”又要劳烦大士救治了。”他倒是心里清楚茫茫大士会出现的原因,只是,上次茫茫大士出现救治好了太太和黛儿,却又化走墨儿,这一次出现,不知道又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茫茫大士也不多话,直接开始干活儿,”烦请林大人伸出手来。”林如海的气色他已经瞧了个七八,需要诊脉确认了。
林如海将他枯瘦如柴的胳膊伸向茫茫大士,林墨珏在一旁看了,心惊不已。
茫茫大士一边号脉,一边又询问了林如海许多问题,林如海一一作答。林墨珏听林如海说的,又是吃不下,又是睡不着,心中暗暗感觉不妙。
望闻问切完毕,茫茫大士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林墨珏,”将此丹给林大人服用一粒,而后每天这个时辰服用一粒,持续服用九天。”
林墨珏接过玉瓶,惊喜道:”这样就可以了?”她心中暗想:果然神仙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谁料茫茫大士却是微微摇头,说道:”九日之后,为师会再根据林大人的情况,配置其他药方。”
林墨珏心中一沉,听茫茫大士这般说,她就知道林如海病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想当初茫茫大士为贾敏和林黛玉看病时,都是一瓶丹药就搞定了。如今林如海却是没有定论,貌似是个持久战。
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儿,林墨珏也不敢多问茫茫大士什么,她先伺候林如海服用了一粒丹药。林如海服用了那粒药丸之后,立刻就表示感觉好多了,还夸奖了茫茫大士一通。然而,林墨珏看着林如海,却不知道他是真的感觉好多了,还是在假装有所好转,想让他们安心。
不论林墨珏怎么想,对于林如海的病情,她确实帮不上太大的忙,一切都要靠茫茫大士。
当林墨珏有空和茫茫大士独处的时候,她询问茫茫大士林如海的真实病情。
茫茫大士坦诚说道:”林大人病得很重,想要彻底痊愈,有些棘手。”
林墨珏忧心问道:”师父,你有办法吗?”
”为师只有五成把握,为师会尽力而为,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茫茫大士说着,又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林墨珏听茫茫大士这般说,也是无法,连神仙都只能看天意了,何况她这个星斗小民?林墨珏从空间手镯中掏出一本书册递给茫茫大士,说道:”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一些丹药的炼制方法,师父看看,可是有所用处?”林墨珏说的正是当初在天龙八部副本里,四娘让她抄写的那些炼丹法。林墨珏给与茫茫大士的这本是备份的,她留着自己看的,正册她早就交给了表姐金怡。
茫茫大士接过去,翻看着,眼中偶尔有惊喜的神色滑过,他又翻看了一会儿,再问林墨珏,”你从哪里得来的?”
林墨珏的身世茫茫大士是知道的,她便也无所隐瞒,将四娘的事情都告诉给了茫茫大士。茫茫大士听得连连感叹,”这世间奇人异事当真不少。”林墨珏深以为然。
茫茫大士再同林墨珏说道:”为师不精通炼丹之术,这本书册为师得先研究一番。”
”师父尽管研究。”林墨珏说道,她巴不得茫茫大士能够从中研究出救治林如海的方法。
茫茫大士是个认真的学者,这般一说,就闭门研究那本书册去了,还叮嘱林墨珏无事就不要去打扰他。林如海的病情茫茫大士尚未医治好,他也不可能离开林府,林墨珏给茫茫大士安排了一所独立的院子给他居住,茫茫大士一头扎进小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茫茫大士已经给与了林如海九天的丹药,林如海这几日也没有多大变化,林墨珏便依照约定,让任何人都不去打扰茫茫大士。然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茫茫大士居住的小屋依然大门紧闭,林墨珏倒是还淡定,林府中的其他人,上到林黛玉、林瑾,下到管家、厨子,包括做客的贾琏都程度不同的担忧了,他们都向林墨珏建议,该进去小屋看看情况。有的是担心茫茫大士废寝忘食的出事了,有的则是怀疑茫茫大士是不是早就跑路了。林墨珏都对他们说,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呢?
等到第九日。
林如海服用完了最后一粒药丸,不待林墨珏去寻找茫茫大士,茫茫大士自己从小屋里出来了。
有了那本炼制丹药书册的帮助,茫茫大士更加顺利地医治好了林如海。
在研究完成那本丹册之后,茫茫大士就不再一个人闷头搞研究了,他开始带着林墨珏一起实践炼制丹药。林墨珏的墨玉空间里几乎什么植物都能够种植出来,药材他们应有尽有。而茫茫大士身为这个时代的神仙,也不可能没有几件法宝傍身,他虽是不精通炼丹,但不是不会,光是药鼎,他就有好几个。
这是林墨珏正式开始学习炼丹,也是茫茫大士对林墨珏的第二次教学传授。
在这段师徒一起炼丹的日子里,茫茫大士也考校了林墨珏对于之前学习过的所有知识,包括口诀、法术、佛经等等的掌握程度。茫茫大士惊讶地发现林墨珏的各项能力都超过了他的预期,心中倍感安慰。再没有比看着徒弟成才,能够完全继承他的衣钵,而让一个好师父感到欣慰的了。
茫茫大士满意之余,对林墨珏说道:”林大人康复之后,徒儿,你跟着为师继续修行吧。为师还有许多东西尚未传授给你。”
林墨珏闻言,心中先是一喜,而后想到她已经答应表姐会留在京城陪伴四四的,这若是跟着茫茫大士修行了,可就不知道是要到哪一年哪一个月去了……
茫茫大士看出林墨珏的犹豫,问她是在想什么。林墨珏便诚实告诉了茫茫大士她同金怡的约定,只是没有告知茫茫大士金怡和她的真实关系,当然,她更加不会说出四四将来会登基这样的话来。
茫茫大士皱着眉头听完林墨珏的理由,问她:”徒儿,你如今可是诚心出家,皈依我佛?”
林墨珏心中一咯噔,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过无数次。当初她会随着茫茫大士出家,是为了离开林府;后来到了皇宫依然坚持保留出家人的身份,是为了获得一片宁静;现在还是没有去除出家人的身份,是为了将来不致于为这个时代的婚姻所累……她三岁出家到如今,一半都是因为私心,但这也算是她的真心……
茫茫大士见林墨珏在思考,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徒儿,你可想还俗?”
这次,林墨珏不假思索答道:”不想。”
茫茫大士便点点头,说道:”那与为师去修行。”决定了林墨珏的将来,茫茫大士再开始教育林墨珏,”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需要谨言慎行,徒儿你这是犯了戒,该当受罚,为师念你初犯,罚你抄写十戒一百次。”
林墨珏默然无语,她和表姐的约定居然就以她犯了”妄语”之戒而作罢了?而且,说什么初犯的,这几年她可是头一次见到茫茫大士,茫茫大士哪里能够知道她先前有没有犯过戒律?
不过,从茫茫大士的话中,林墨珏也看出了他的态度,她要么就还俗,要么就同他去修行。
事实上,林墨珏自己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她单独住在京城的某个庵堂里,等着和四四见面说说话,十分不正常,哪怕她是一个尼姑。
林墨珏这时候没有同茫茫大士多说,她先去信到京城,向表姐告知了茫茫大士意欲带她去修行这事,以及表示她有兴趣,且问问金怡的想法。
金怡的回信很快到了,她说明尊重林墨珏自己的选择,建议她跟着茫茫大士修行,毕竟随着神仙修炼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告知林墨珏她可以日后修为长进了,再回京城陪伴四四,金怡仅仅要求林墨珏要常常联系她。
林墨珏也是觉得机会难得,尤其是跟着茫茫大士学习了炼丹之术后,她想若是她能够将茫茫大士的本领都学会了,以后,她的亲人谁再生病了,她就可以自己为他们治疗了。茫茫大士四海为家,谁都不知道他何时会出现在何地,包括茫茫大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