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要求我跟九宝在医院待了一个月,直到医生反复确定九宝的身体没有任何不对劲,小麦才安排我们出了院。

    出院那天正好是七月一号,回到小麦之前给安排的601时,我才知道丁香他们给我准备了惊喜: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竟然都在!

    他们看到我怀里的孩子时,全都愣住了。爸爸率先背过身去擦眼角。妈妈愣愣地看着我不吭声,爷爷则唉声叹气地走到一边墙角沉默不语。

    只有奶奶笑眯眯地过来看九宝,还不停地夸九宝长得好看有福气。

    我一直没发现妈妈哪里不对劲,直到我想抱着九宝过去给她看,奶奶却拦在了我面前:“你妈妈神智有点不清,别靠太近了,不然伤着孩子。”

    她刚说完这句话,我妈脸上突然满是血迹,而后瞪着眼珠子便要朝我和九宝扑过来。好在爸爸及时将她拉住,我这才发现妈妈的腰上系了一根绳,而爸爸则一直拽着绳子的另一头。

    我这才想起我初怀孕时,丁香有一次带我去见爷爷,当时我就看到过一个女鬼披头散发神志不清,我一直没将那个形象跟我妈结合起来,原来……难怪爸爸当时没出现,一定是为了不让我看到妈妈而一直看着她吧。

    现如今我的孩子生完了。他们也不怕再把我吓到动胎气了,这才全体出现在我面前。

    “妈~”我噙泪喊了一声,我看到她的身子微微颤了下,而后两眼无焦地循声转过脸来。丁香上前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她的蓬头逅面立马变成了体体面面。

    “你妈魂魄缺失,很多时候都神智不清。以后可能见不着了,所以今天赶紧带过来让你们见见。”爸擦着眼角跟我解释了一声,然后禁锢住我妈的双臂朝我挪近。

    丁香和张凡立马紧张兮兮地站到我旁边,生怕我妈再度朝我和九宝动手。

    我抬高九宝的小脑袋,让他的脸对向爸妈。爷爷以前跟我说过,很多小孩子都能看到鬼魂,九宝也许也可以看到。我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轻轻在旁边告诉他:“九宝,这是你爷爷奶奶……”

    我话还没说完,爸爸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我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孩子,但也许因为九宝是鬼胎所以他的眉眼里又满是担忧。

    妈妈好像有了一丝清明。一直盯着九宝轻轻喃着宝这个字。

    爷爷一直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也不肯接近我们。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腐臭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爸,您刚才说以后可能见不着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丁香一眼。见丁香点头,他才跟我解释:“他们说要把你奶奶和妈妈的魂魄聚齐,必须带她们一起进阴魂门。你也知道,那个门诡得很,进去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我……”

    “一定能出来。我会把她们照看好的。”不远处的爷爷突然出了声。

    “爷爷也要进阴魂门?您是活人,怎么能进那种遍布鬼物的地方,进去后肯定出不来啊!”我终于明白爷爷身上为什么带着腐臭了,说不定他真的一直在吃腐肉之类的东西,为的就是亲自进阴魂门帮奶奶她们聚敛魂魄!

    我记得很早之前汪平就跟我说过,感觉爷爷身上的味道像死人的味道。也许在爷爷还不知道阴魂门之前就开始准备闯阴间了,不然他不会那么早就开始将自己弄得像个活死人。土休介技。

    跟爷爷相比,我付出的实在太少。

    “温增华,我从没说过要带你进阴魂门,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九风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瞄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头看孩子。

    自从跟青麟谈过话后,我便下意识地抗拒他的亲昵。他期间有过不耐烦,可我没跟他多解释,因为我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不是九风,说多错多,索性少说。幸好我听到小麦跟丁香嘀咕过产后抑郁四个字,估计他们把这猜测告诉给他了。

    其实有件事情我不明白,如果陪在我身边的真是冒牌货,他怎么会这么好说话?我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体贴是真的,如果他是冒牌货,那他为什么愿意抛弃自己的花花肠子在我身边假扮九风?

    这些问题我始终想不通,所以我干脆不想。我知道这种自欺欺人假装没烦恼的性子不好,可我现在别无他法。

    身边这个,是真的九风吗?

    “不,不,我必须去!”爷爷急了,立马站了起来,但看到我跟九宝后,还是顿在原地没有走过来。

    “老头子你就瞎胡闹,有我孙女婿陪着,你操什么心。孩子,你别理他,我不答应带他去。不过,我们要去哪啊?”奶奶的魂魄也不全,说说话便开始打哈欠了。

    “将他们送回去吧。温增华,我念在你是温馨的爷爷,一直都在容忍你。但你若是想让我集中精力给她们聚敛魂魄,便不要闹着跟进去成为我的负累。你要是进去,不出十分之就会只剩下一堆枯骨。”

    九风说完这番话便揽着我的腰往房间里走,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爸妈,顿住步子不肯走:“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多说两句呢,不能让他们多留一会吗?”

    “不能。”他犹豫了下,还是半强迫地把我带进了房间。我只好回头安慰了爷爷几句,又仓促地跟爸妈告了别。

    眼前这个一定是冒牌货,如此粗鲁不顾及我的感受。

    他苦涩地看了我一眼,而后便伸手摸九宝的小脸蛋。我克制住心里的反感,偷偷瞟了他两眼。

    他的眼神如月光般温柔,朦胧中满是爱怜之意。

    我心头一颤,他,是真的九风?

    我看到他的睫毛颤了两下,然后他的手便极其自然地婆娑起我的脸颊来。其实我有一个极为简单粗暴的法子可以辨别他是真是假,只要摸摸他背上到底有没有长疤就好。但那种行为太亲昵了,万一他是假的,我只怕会因此被吃干抹净。

    我不想冒这种险。

    “穷奇翼已经复原,混沌眼也快凝聚成形,温馨,钥匙齐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你放心。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我呼吸一窒,几乎立马断定他就是真的:“九风,是你对吗?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让冒牌货假扮你留在我们母子身边?你不要我们了吗?你才是九宝的爸爸,你还没给他取名字呢,我们……”

    他没再给我机会继续问下去,低头堵住了我的嘴。他吻得很投入,十分温柔细致,可我心里头却一阵阵发抖。

    去年的昨天,我们结下阴亲,现在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他却要去闯龙潭虎穴。

    “怎么又哭了?我不会出事的你别瞎想了,我怎么会让他假扮自己来照顾你们呢,刚生完孩子别总是胡思乱想。”

    他跟青麟一样,否认我的猜疑。

    我不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他肯定没跟我说实话。我看他又要离开,赶紧拉住他的手臂:“你什么时候进阴魂门?”

    “快则三五天之内,慢则十天半个月。”

    “我能去看吗?”

    我哀求地看着他,心里一直在祈祷他点头,可他还是无情地拒绝了:“不能。你之前没受到那道门的伤害很有可能是因为梼杌心,如今没了这样东西,你最好别再接近。”

    “可你不能碰那四样东西,怎么把他们安到门上去?我帮你吧。”

    “不用,我已经研究过,现在可以碰了。”他背过身去,再度无情地拒绝了我,然后不等我再哀求,他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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