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到了这份上,凌晓显然已经懒得装出好脸色了:“弗伦先生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邀请凌小姐上我的船而已。”弗伦看上去风度翩翩。
    “倘若我不想上呢?就要强抢吗?”凌晓冷笑。
    弗伦轻轻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大概也算是一种默认。
    此时,凌晓带来的人同样已经与弗伦身边的人对峙了起来,虽然双方暂时都没有动,气氛却已然一触即发。
    凌晓很是懊恼,本想安抚一下对方,却没想到反而将自己送进了虎口,这都怪她自持对弗伦与所谓的“未来”的了解。上辈子,一周后才是刘铭重新夺回沪市的日子,凌晓万万没有想到弗伦会提前行动,只认为在那之前稳住他就足够了——显然,是前世的“经验”害了她!
    枪炮声越来越密集,原本就没有多少客人的餐厅更是在凌晓与弗伦撕破脸的时候便空空如也。凌晓额头微微冒汗,一边迅速思考着该如何行动,一边谨慎地窥视着弗伦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从餐厅外跑进来一个人,似乎想要向弗伦汇报什么。
    就在弗伦将视线稍稍撇开的一瞬间,凌晓动了。她干脆利落地拔出自己那把精心保养的女士手枪,而弗伦也早有准备,像一头猎豹一般迅速扑向凌晓,凶猛而迅捷。
    虽然这一阵子凌晓将精力转向了其他方面,在训练上稍有懈怠,却也好歹是从小打下的基础,在弗伦扑上来、想要抢夺她手枪的时候,凌晓轻巧地避开,同时提腿狠狠踢向对方的下盘。
    当然,比起真正的身手,凌晓是远远比不过弗伦的,只不过弗伦似乎的确仅仅是想要将她擒拿而不想伤她,所以处处留情,而凌晓则毫无顾忌地招招狠辣,手上还有一把谁都不敢小觑的手枪,隐隐便占了上风。
    既然凌晓与弗伦动上了手,双方的手下自然不甘示弱,一时间,餐厅内乱成了一团,而外面的枪声也更为激烈了起来。
    大概是没有料到凌晓这么难缠,动作狠厉,身手也绝非一般的女孩子所能相提并论,弗伦的眼神越发炙热,手上的分寸也放松了几分,似乎急切地想要将她压制住,甚至不惜将她弄伤。凌晓的压力顿时开始加大,她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弗伦扣动了扳机。
    凌晓不是没有用枪伤过人,却没想到会有对弗伦开枪的一天,只不过她更加不想如此束手就擒。既然开了枪,那就不再容情,在这种情况下犹豫发善心可绝不是凌晓的风格。
    第一枪第二枪都没有打中,被弗伦敏捷地闪开,而第三枪则击中了对方的肩膀,让他后退了数步。
    毕竟对方是有备而来,而己方则是被动迎击,凌晓不想杀弗伦,更是没有自信自己能杀得了他,见弗伦受伤,当即不再恋战,找准机会便向餐厅门口跑去。
    “呵,爪子倒真是利得很!有趣!”身后,传来弗伦极有兴致的低笑,仿佛成竹在胸。凌晓心里猛地一沉,果不其然,她在踏出餐厅的第一步后便停了下来,紧咬着牙瞪视着早就将餐厅大门团团包围的士兵。
    弗伦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大概所有人在看到他的行事之后,心里都只有这样一种感觉。
    倘若他是正常人,在乎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的话,那么凌晓有不知道多少种办法让他因为忌讳而不敢妄自行动。但是倘若对方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是拼着将沪市乃至全部的地盘都甩手不要,不去抵抗外敌,就偏偏想要捉她一个凌晓呢?纵使有三头六臂,凌晓也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不,与其说是为了凌晓,倒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弗伦极有兴趣的附赠品。弗伦早就对于军阀的生活没有了兴趣,更是早早就在想一个抽身的方式,上辈子没有凌晓,他也这么做了,这次凌晓也顶多是成了一个催化剂,加速了进程的发展、连带着将自己也赔进去罢了。
    凌晓扫过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判断着冲出去的可行性,但是背后的脚步声与枪支上膛的声音则告诉她,这大概只是异想天开。
    “我实在觉得,你的做法很是不可理喻。”凌晓没有回头去看,有些冷硬地开口。
    “很多人都这样说。”弗伦的声音中含着笑意,伸手钳住凌晓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女士手枪卸了下来,“但是那又如何呢?我可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而活着的,只要我觉得这样最舒心最自在,那就足够了。”
    凌晓毫无感□彩地勾了勾嘴角,任由弗伦捏住她的肩膀。她不想被抓,却也更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既然现在没有脱身的几率,而弗伦又不打算伤她,那么还不如暂时顺着他,静待时机,而若是硬闯的话,枪炮无眼,她说不定会受伤甚至死亡,那可就更加没有后路了。
    凌晓沉默的驯服令弗伦愉快地笑了起来,肩膀的枪伤仍旧在冒着鲜血,而他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毫不理睬,只是拥着凌晓向前走去:“在想什么?希望你的三爷能够突然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吗?”
    凌晓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有些可耻的是,她内心深处的确是隐隐这样期盼的。
    “真是可惜,大概你的愿望实现不了了。”弗伦貌似惋惜地笑着,带着得偿所愿、将对手耍了一顿的洋洋得意,“他现在大概正忙着帮刘铭攻打沪市呢,也许连你遇到麻烦的消息都不知道吧?”
    显然,这场夺回沪市的战斗提前,其中必然有弗伦做的手脚,他利用了三爷与刘铭的安排,反倒是将计就计,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大概,连三爷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疯狂,选择了以牺牲自己全部力量这种自寻死路的方式逃走。明明,如果认真抵抗的话,弗伦可以保全大部分的实力,谋求东山再起。
    凌晓抿了抿嘴唇,掩藏起自己的失望,在众士兵的簇拥下、被弗伦压制着走向港口的方向:“为什么?你不觉得很不划算吗?我自认为在三爷面前还是有些价值的,将我带走除了满足你的喜好外还有别的用处吗?你就不担心被三爷紧追不放?”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可是做了准备的。”弗伦自得地笑道,“只要离开了沪市,去了海上,就算你的三爷手眼通天,又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渺小的你和我?”顿了顿,他凑到凌晓耳边,轻声加了一个前提条件,“只要你没有逃掉的话……”
    ——不逃?怎么可能。凌晓眼眸暗沉。
    她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虽然这辈子还从未出过沪省,但是若是小看她的话,可以定会吃大亏的。
    说到底,上辈子的她可是有过在弗伦手下逃走的经验的。
    ☆、第六十三章 青年(二十四)
    凌晓虽然希望自己在这辈子能够真正出海一次,但是却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被强行“押”上弗伦早已准备的船只,凌晓微眯着眼睛,扭头看向身后被笼罩在战火中的沪市,而身边则是弗伦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准备扬帆起航。
    虽然绞尽脑汁寻找脱身的时机,但是显然,作为重点看护对象的凌晓是很难有这样的机会的。不仅弗伦随时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身边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看守,让凌晓不得不暂时乖顺地按兵不动。
    弗伦看上去并不打算亲眼见到曾经属于自己的沪市沦陷,在准备完毕之后,他便下令开船,而凌晓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只离港,距离着沪市越来越远。
    凌晓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刚打算放弃那渺茫的希望,就听到负责瞭望的士兵一声惊呼。
    海天交接之处,几艘舰船正迅速靠近,显然不属于弗伦那一方。船上众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而弗伦在用望远镜观望了片刻后,似是兴奋又似是郁闷地咒骂了一句,接着,他三步两边跨到凌晓的身边,将她拖进怀里辖制住,大声命令手下加速前进。
    凌晓微微一惊,几乎立即就猜到了他们如临大敌的原因。弗伦看到她的脸色,微微勾了勾嘴角:“你的三爷当真是厉害呐,我明明已经行事如此隐秘小心了,竟然还被他猜了出来——真可惜,只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晚?”凌晓挑了挑眉。
    “自然是晚了。”弗伦笑了起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今夜你的三爷注定要懊恼地睡不好觉了!”
    说话间,对方的船只似乎也发现很难追赶上弗伦一方,于是开了炮。炮弹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来袭,却仅仅掉在了船的一侧。激起的浪花让船只剧烈摇摆了起来,凌晓一个踉跄,不得不紧靠着弗伦才避免了狼狈跌倒的命运。
    弗伦抓住一旁的缆绳,另一只手仍旧钳制住凌晓的脖颈,嘴角边露出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目光亮得惊人。
    “击不中,无论如何也击不中,你知道为什么吗?”在炮声与浪涛声中,弗伦大声地叫道,声音才勉强能传入凌晓的耳朵,“因为——你在这里!”
    凌晓有些不甘地抿了抿嘴唇,却不得不承认弗伦的有恃无恐大概是正确的。
    ——因为她在这里,所以炮弹总是会偏的,因为三爷不愿意伤到她。
    其实,凌晓本身是会水性,虽然称不上精通,但是倘若在这里落水的话,还是可以坚持到被营救。只不过,也许炮弹的碎片会击伤她、也许辖制住她的弗伦会选择鱼死网破、也许她会在落水后被沉船造成的漩涡水流卷入深水——这种种可能性让三爷难得的踌躇了,他裹足不前,即使不幸的几率也许只有万分之一,也不愿意冒险。
    虽然凌晓因为不能趁机逃脱而稍觉郁闷,但是对于三爷的这份心意,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厌烦。
    凌晓微微眯起眼睛,隔着硝烟与水雾望向对方领头的船只,似乎隐隐能看到一个似乎是三爷的身影站在船头。虽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凌晓完全能够猜得到三爷此刻表面上面无表情,实际却怒火滔天的模样,也不知他会不会暗自发誓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然后在行动失败后迁怒于其他无辜的人。
    倘若这次她能够顺利逃脱,而三爷又没有放弃她的话,那么凌晓觉得大概自己会放下上辈子的心结,虽然也许仍旧会对结婚、生儿育女之类的事情有所抵触,却愿意为了三爷再去尝试一次。毕竟,为了曾经的伤害而放弃这样的好男人,大概老天都会看不过眼去……
    因为对方的过于谨慎,有了“凌晓”这张免战牌的弗伦就大胆得多了,没有多久就逃过了三爷的追击,于是,他终于有精力去注意仍旧被他扣在怀里的凌晓,正巧看到了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
    “笑什么?”弗伦有些惊讶,微微扬了扬眉,“一般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哭泣吗?”
    “哭泣?”凌晓失笑,抬手将弗伦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拉开,退离他的怀抱,稳稳站住,“你想看我哭泣么?”
    稍稍扬着下巴的少女骄傲至极,摇晃颠簸的甲板没有对她笔直的站姿产生任何的影响,微微流露的轻蔑让她无论何时都像一位高傲的女王。
    弗伦欣赏地眯起眼睛:“虽然美人哭泣起来总是赏心悦目的,但是,如果是凌小姐的话,果然还是更加适合这样骄傲又锐利的笑容。”
    “多谢。”凌晓礼貌地轻轻颔首。
    “好了,关于哭泣和笑容的问题到此为止,告诉我,你为什么笑?”弗伦逼近了凌晓,借着身高的差距居高临下。
    凌晓蹙眉,显然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处境,却并未后退一步,只是轻飘飘的将话题踢还给弗伦:“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总不会是为了离开那位三爷而愉快吧?”弗伦轻笑了一下,选了最不靠谱的那个答案。
    “当然不是。”凌晓偏过头去,走到一边,扶着船舷眺望着远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会为了离开他而悲伤哭泣,更不会眷恋到连笑都没有办法的程度。”
    说话间,凌晓的眼睛闪了闪,目前,既然暂时没有逃离的办法,她需要做就是逐渐减轻弗伦对自己的警惕,争取在今后的日子中抓住机会。
    谎言与表演对于凌晓而言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而这种技能最初还是弗伦教给她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结果又反作用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知凌晓是否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顺利将自己的“师父”哄骗成功。
    听到凌晓这样说,弗伦有些惊异地扬了扬眉:“听上去,你对他的感情也不算太深?”
    “我不喜欢太过强势的男人。”凌晓漠然回答,“这会让我感觉难以掌控,我喜欢凌驾于对方之上,而非被掌握,毕竟,我也算是依附与他的,为了利益而虚与委蛇这件事情我想你也不会陌生吧?”扫了弗伦一眼,凌晓轻哼了一声,“你和三爷也不过是半斤对八两,出了虎穴又入狼窝,根本不值得高兴。”
    “既然你对三爷没有什么眷恋,那为何方才几乎算得上是拼死抵抗?”弗伦有些好奇。
    “拼死抵抗?算不得吧?”凌晓摇了摇头,“正因为不想死,所以我才被你抓了,不是么?至于为什么抵抗……”凌晓有些不满地睇了弗伦一眼,语气嘲讽,“我还做不到像您这般视金钱权势如粪土,轻轻松松地转手就丢。你可知道我在沪市用了多长的时间,费了多大的心思,埋了多少人脉,又做了多少布置?明明等到沪市平静下来就能获得巨大的受益,结果你横插一竿子,让一切都打了水漂!”拔高了声音,凌晓怒视着弗伦,“难不成,我还该感谢你,欢欢喜喜地跟你上这条破船?!”
    弗伦哑然失笑,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安抚姿势:“好吧好吧,这的确是我的错,不过,我相信凭凌小姐的手腕与智慧,重新崛起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许这意味着新的机遇呢?”
    “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新的机遇,我只知道,我是在被迫的情况下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的。”凌晓用冰冷中夹杂着愤怒的目光凌迟着弗伦,咬牙切齿道,“而这一切,可都是拜弗伦先生您所赐!”
    “看上去,凌小姐还当真是忌恨上我了?”弗伦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愉快于自己能以这样的方式在凌晓心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为了换取您的原谅,我会尽我所能地弥补我的行为所造成的损失的。”
    凌晓微微蹙眉看着弗伦,若有所思:“你是什么意思?”
    “凌小姐不是很喜欢海贸的生意吗?”弗伦伸出手,嘴角勾起志得意满的弧度,“我们就以此来大干一场,凌小姐意下如何?”
    凌晓定定地注视着弗伦三秒钟,见他的目光不闪不避,直白而坦然,也露出一丝笑容,轻嗤了一声:“你这是让我帮你工作?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不过,说话间,她却同样抬起手,冷淡地在弗伦的手心迅速拍了一下。
    弗伦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去:“当然,条件是可以谈的,我自然不能让凌小姐吃亏,如何合作,必然能讨论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凌晓有些兴致缺缺地说道,转身走向船舱的方向,“如果是作为合作者的话,我起码能要求一点舒适些的待遇,对吗?”
    “这是自然的。”弗伦亦步亦趋地跟在凌晓的身后,笑容殷切而略带着危险,“即使凌小姐不是合作者,我也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怠慢的,毕竟,美人总是值得最好的关怀。”
    凌晓由弗伦引着,来到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船舱,然后挂着礼貌的甜美笑容,干净利落地将对方关在了门外。
    第一步,摆脱被挟持者的身份,这一点顺利地让凌晓本人都有些吃惊,显然她对弗伦的性格把握终于派上了用场。那么接下来,就是要以“合作者”的身份逐渐消磨掉弗伦的戒心了……
    凌晓背靠着门,轻笑了起来。
    她从来不是西方童话中那些只能被动等待王子去营救的公主,她在什么条件下都可以活得轻松自在,并且一尝所愿——现在,就来看看到底是“公主”自己脱逃的速度更快,还是“王子”来援救的速度更快吧!
    ☆、第六十四章 青年(二十五)
    为了避开三爷的势力范围,弗伦的船只一路南下,开向了闽粤一带。这里的海贸商业也尤为发达,为他们提供了不少的便利与机会,于是弗伦的计划便顺利地开展了。
    凌晓像模像样地为了“利益”与弗伦讨价还价了大半天,这才最终敲定了利益的分配方式——这时候,越是较真就越是像真的,凌晓一点都没有吝啬自己的口才与时间。
    在弗伦面前,凌晓“合作者”的态度摆得相当端正,任何时候都公事公办毫无私心,即使弗伦三番四次在言行上加以暗示挑.逗也丝毫不为所动,相当明确地表示出除了“合作”以外,她对他完全没有其他的“兴趣”。
    凌晓知道,弗伦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土匪恶霸一样做什么都不会忌讳,但是在对待女人上却也算是个“绅士”,起码,他不会强迫女人与他发生关系。
    弗伦身边从来不缺女人,而他的自尊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即使对凌晓的兴趣从未消减,但是在凌晓的刻意下疏离,两人的关系一直堪堪处于“朋友”的阶段,没有丝毫的暧昧。凌晓总是满不在乎地看着他把一个又一个女人带进房间,看着他与一个又一个女人调.情嬉戏,甚至还有心情笑着调侃着让他注意“健康”,久而久之,就连最初将她当做是弗伦抢来的女人的船员也不再拿有色眼镜看她,而将凌晓当成了独立自主的人,而非是依附于弗伦的存在。
    在真正成为弗伦的“合作者”之后,凌晓便迅速展露了自己的才能。上辈子,凌晓跟在弗伦身边的时候学会了如何作为一个商船主处理进货、卖出、讨好海关与当地贵族等各项技能,又在重生后借由三爷的支持,学会如何从宏观角度调度一切。于是,她非常顺利地融入了船队,无论是亲力亲为地购买、出售货物还是在大方面地制定计划、航线都做得异常出色,而弗伦在最开始的惊讶之后也逐渐习以为常,随之开始下放给她更多的权利。
    就连最初船上那些认为她只是弗伦掳来享乐的娇小姐的船员们看着凌晓的眼神也开始改变。从最初的不屑、警惕到后来的友善、尊敬,凌晓的融入、逃离计划虽然有些缓慢,却也有了长足的进展。
    拜上辈子所赐,凌晓完全没有上流社会女孩子们的娇气,论吃苦耐劳不比男人差,遭遇到不公的对待也能够忍得下一口气。她毫无架子地与船员们一起喝酒吃肉,一起插科打诨,言谈举止爽朗而不造作;她为了商队的贸易而上下打点、认真负责,就算是因为身为女性却抛头露面而被嘲笑也只是一笑而过,反而总是让跟着她的其他船员们咽不下去这口气去,闹出了好几次乱子。
    逐渐的,凌晓成为了商队的“自己人”,不仅再也没有了监视与试探,甚至还有一部分人转而对她马首是瞻,因为凌晓总能带给他们利益。
    当凌晓等人一路辗转来到广州时,“护国战争”已经将近尾声。袁宪因为自己的军队连连受挫而顶不住压力,宣布放弃称帝,并且在发表声明之后没有多久便“病逝”,只不过原本支持孙先生的西南军阀内部却出了乱子,开始了相互倾轧,形势又再次混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国内对外国帝国主义的反对也逐渐攀上了一个顶峰,袁宪最初为了镇压“护国军”而向日本等国借调了不少武器装备,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袁宪的失败却并不意味着帝国主义的投资打了水漂,他们必然会向新的政府施压,继续维持袁宪曾经签订的不平等条约。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凌晓等人决定暂时停止与外国的贸易,以免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们将矛头指向他们这些“卖国求荣”的商贾。虽然有了准备,却不料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尚且来不及改变策略,就早早地被人盯上了。
    不过,与其说是被那些热血的革命青年盯上,还不如说是被那些眼馋他们混得风生水起的同行盯上,而热血的青年们也不过是被当成了打靶的枪罢了。
    各地都是有本地保护的意识,对于凌晓、弗伦这类“外来者”,倘若低调行事的话也许还能容忍几分,但是弗伦却从来都不是会低调的人。
    弗伦相当张扬地出现在了粤省的交际圈,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而在凌晓的一手经营之下,他们的生意也越发顺遂,接连作成了几单大生意,让其余粤省的商人彻底红了眼。
    外贸是一块大蛋糕,你吃得多了,别人吃的就少了,于是被盯上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凌晓曾经几次以“强龙难压地头蛇”为依据劝告弗伦要收敛一下,却耐不过对方从来都是冒险主义者,前路越是坎坷难行,他便越是兴奋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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