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洁是指挥佥事的家眷,被安排在沈肃的临时府邸,沈肃亲自迎她回家,又匆匆离开,一连两日都不见踪影,但时不时会派安白送些小物件或者吃食回家,不管他在忙什么,心里总要惦记着她。刘玉洁不怪他冷落自己,反倒紧紧的心疼。

    俱兰别的没有就是地方大,因此这座大宅子十分宽敞开阔,沈肃的大哥沈恭和沈濂也住在这里。

    因她是女眷又怀有身孕,两位哥哥只派了身边得力的妈妈过来问候,刘玉洁与这两位妈妈闲聊了一会儿,又拿出长安两位嫂嫂为哥哥们准备的衣裳鞋袜请妈妈们带回去。

    两位妈妈笑着说了许多吉利话方才告辞。

    刘玉洁来之前沈肃已经准备了会做长安菜式的厨子,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娇惯的,如今又怀了孩子,他是一万个不想让她吃苦。

    沈肃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的事,回到家中已是掌灯时分。安白伺候他梳洗,换上家常的锦袍,撩了帘子走进内卧,一片暖融的热气扑面而来,空气里还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他看见洁娘正挺着肚子坐在炕沿插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洁白如雪,对比之下她纤嫩的手指真是粉嘟嘟的可爱。

    这是个有情调的女人,在俱兰这种地方是别奢望花红柳绿了,可她竟想了一个好法子,用生绢做花,再以熏香熏染,往花觚里一放,真假难辨。巧妙的心思再配上她灵巧的手,短短数日就带着苏小宝和孙潇潇将两人生活的屋子布置一新。

    刘玉洁还在纠结沈肃说自己胖的事,心不在焉的摆弄手里的花枝,余光瞥见他进来,顿时高兴的忘了还在埋怨他的事,像是邀功的小孩,“三郎,我和小宝潇潇做了好些绢花,你闻到香味了吗?我还想明日再添些摆设,找人将园子的树草修整一番,咱们这里也不差吧。”她打开了话匣子,兀自说起来,哪怕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居所,她也很有兴致的收拾一通。

    沈肃笑着靠近她耳朵最怕痒的地方故意嗅了嗅,小声道,“香。”

    刘玉洁的话匣子猛然打住,两腮渐渐的红了,心想他又不正经了,却忍不住仰起脸看他,“明日你还要走吗?”

    沈肃摇了摇头,笑道,“不走了,在家陪你一直到小沈肃出来。”他此前繁忙是因为榷场那边有一批胡人走私焰硝、硫磺等物,从而牵扯了一桩案件,涉事的胡人与柔然皇族有姻亲关系,情况颇为复杂敏感,当地府衙害怕摆平不了只好委托军队,但这毕竟不是带兵打仗,身为武将里的文官,也只有他来出面了。

    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自是一番亲昵恩爱,案上做了一半的绣球花淡香萦绕,仿佛情人间诉不尽的低喃,久久徘徊。

    沈肃亲了刘玉洁一会儿,方才松了口,拇指缓缓摩挲她这娇艳艳的红唇,仿佛还没吃够般等着人去垂怜,他苦笑,“你可饶了我吧,看准了我是不能把你怎样才这般勾引我吧。”

    刘玉洁的心思被戳破,本就酡红如醉的粉颊顿时火辣辣的,又羞又热,更是心慌意乱,她推开沈肃负气的扭过头,竟是要垂泪了,“你自己居心不良偏要赖别人勾引你,我看你分明是……是嫌弃我胖。”

    她潜意识里认准了沈肃娇惯她,又记着那天他说她胖,此时终于找了个由头来作他。

    殊不知她使小性儿的模样在沈肃眼里也是招人疼的,他是又喜爱又忧心,只想对她说可不可以作他的时候不掉金豆子。沈肃忙转到她面前,捧着那委委屈屈的小脸道,“红口白牙的,你可莫要诬赖我。我何曾嫌弃过你,只喜爱还来不及呢。洁娘乖,不哭了,我继续亲成吗?”

    她别开脸,委屈道,“才不稀罕。谁让你说我胖的。”

    沈肃讨饶道,“不是你问我的么?”

    问你就这样说吗?刘玉洁凝噎,气道,“反正你是真的觉得我胖!”

    沈肃笑道,“本来就胖啊,瞧这小脸小胳膊,不过我可喜欢了,以后你多吃点,千万别再瘦了。”

    瞧瞧他说的,本来就胖!这下假生气也变成了真生气。刘玉洁双睫一低,泪珠子啪嗒啪嗒滚落。她自来是个爱美的,更巴不得在心爱的男人眼里是最漂亮最窈窕最可人的,可是沈肃竟然一而再的说她胖,还强调她本来就胖,真真儿气的刘玉洁磨了磨牙,捏着帕子伤心而泣。

    这下沈肃才感觉到闯祸了,听人说孕妇心思敏感又多疑,时常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如今他可算见识到了,虽然他还不了解刘玉洁心里对“胖”这个字眼的纠结程度,但以他的聪慧很快就琢磨出问题出在这个“胖”上。

    沈肃麻爪了,张着手想要抱她,又怕她用力推扭着腰,急出了一头汗,懊恼自己做什么正人君子啊,还不如由着性子孟浪呢,可他……他是心疼大腹便便的她还有肚子里那小小的人儿呀。

    刘玉洁掉了几滴泪珠儿,瞥见沈肃急出了一头汗,手足无措的围着她踱来踱去,那焦急又疼爱的模样令她的心不断的柔软,软成了一滩水,哪里还舍得再作他,甚至又有些心疼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嘟着嘴骂道,“从前你那油嘴滑舌的劲呢。”

    沈肃一见她不哭了,暗忖是要原谅自己,急忙打蛇随棍上挨着她坐下,爱不释口的连着亲她的小嘴,埋怨道,“小坏蛋,你可要吓坏我了。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我哪里敢造次。”说着搂了她在怀里,诉不尽的甜言蜜语,“哥哥疼你都来不及,岂会嫌弃你胖,就是再胖上两圈我也抱得动爱的动。你看你这小胳膊……”他用拇指和食指缓缓的摩挲她白嫩如藕的玉臂,“有了一点肉圆圆的多可爱,从前太瘦了,我都怕力气大了碰断它。再说你这不叫胖,只是比从前胖了一点,你看我的胳膊,你有我胳膊粗吗?”

    刘玉洁抿嘴一笑,心里甜甜的嘴上却娇嗔,“谁像你啊硬邦邦的。再说你是男人,本来就比我的粗,我若赶上你,你也不敢娶我了。”

    沈肃笑嘻嘻亲着她躺下,又为她掖了掖被角,亲昵道,“比我胖我也喜欢,就是万一抱不动了你可不准嫌弃我没用。”

    刘玉洁挠了他一把,“不准在巴望我胖,否则我真要恼你了。”

    沈肃一叠声答应,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将她逗的不时开怀大笑,又时而娇呼连连。

    这一夜似是裹了蜜糖一样的浓郁。

    ******

    此时的刘玉洁并不知刘涉川也回到了长安,小长房先是一片欢天喜地,就连一向古板的刘义方脸上也挂上了笑容,一连几日父慈子孝,夫妻恩爱,刘玉冉更是不顾大雪没过脚踝的天气抱了蕴哥儿去给刘涉川磕头。

    宫里的赏赐自不必说,年年都是京官里最好的。

    但这样欢喜的日子并未持续半个月,刘涉川就向小姚氏交了底:他在外面有人了,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叫芬儿。在永州这段时间都是芬儿不辞辛劳的照顾他,他很感动,打算给芬儿个名分,不管通房还是姨娘都比外室好听。

    小姚氏如遭雷击,硬是押着心口好半天才缓过气,刘涉川见她面色发白以为是身体不适,忙问她怎么回事,还体贴的为她倒了杯热茶。

    小姚氏捧着这杯热茶,大约是感动的,竟泪湿眼眶,仔细的凝视了刘涉川半晌才呢喃道:“我明白了,老爷想要给这位妹妹什么名分呢?”

    这个刘涉川怎么好直接干预,他自是想要个姨娘的,但不知为什么,目光落在小姚氏摇摇欲坠的身形上到嘴的话便改了口,“要不就先做个通房吧,左不过一个侍妾。”

    小姚氏用很大的力气才点了点头。

    第二天她就病了,却不敢让人看出来,否则定要传出她是个不容人的,一点子事都装不下,为了个通房与男人置气。她恍恍惚惚的主持中馈,勉强将小长房这一日的事情安排妥当,不曾出错,又派人为那芬儿收拾了一间小院子。

    这一日,她走到绿藤榭的时候怔了许久,却笑着说冬日草木稀疏,没想到绿藤榭一年四季都是绿的,真想好好看这儿的景,便打发妈妈不要跟着自己。她好自行走的远一些,转过游廊,靠着美人靠坐下,眼泪竟似断了线一般的滑落。

    二房的董氏刚巧路过,隔着一道花篱望见了郁郁寡欢的小姚氏,连忙示意下人不必跟来,自己款款的走了过去,关切道,“大嫂这是怎么了,呀,瞧着脸色可是身上不舒服,可巧钟太医还在府上,我这就请了他过来为您瞧瞧。”

    小姚氏没想到会碰上董氏,连忙擦了眼角,温和道,“不必了,大概是受了凉,回去熬些姜汤驱驱寒便可。”

    董氏眼珠一转,“大嫂可是为屋里新添的那人难过。”

    小姚氏大惊,连忙否认,不愿与董氏多说。谁知董氏幽幽叹了口气,却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的心情我了解,但你要往好处看,没得闷坏了自己身子。你看看我,我家那个不也是读圣贤书的,不也照样纳了个姨娘,你这左不过一个通房,没甚大不了。”

    小姚氏没想到董氏会诚心诚意的安慰自己,虽然对她多有戒备,可那种同类相怜的心理令她不禁颤了颤。

    董氏笑着拍拍她的手,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安慰。

    小姚氏心里宽慰了许多,自己也看开了许多东西,虽然有些距离,但也诚心诚意的对董氏道了声谢,“谢谢弟妹。”她又顿了顿,小声道,“烦请弟妹将我今日失态之事忘了吧。”

    董氏笑道,“嫂嫂做了失态之事吗,我怎么不知?”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就此分别。

    那董氏走得远了,忍不住捏起帕子直笑,去了枫泰堂,陪佟氏聊天,笑眯眯的说了小姚氏这等事。佟氏听了傲然的不屑,哼了声,“长房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娇气。为一个通房垂泪,那也怪她自己没用,但凡有用,男人的心还能看别的女人?”她自恃刘义方宠了自己半辈子,轻易不将其他女人放在眼里,又道,“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的三观跟那一房的不一样,懒得与她们说话。”

    董氏笑着应承,心里却道:老不死的,仗着公爹宠爱你,你就不把其他女人当人看了,你养的儿子好色倒怪起我没用,我能拉着不让他看别的女人?

    董氏虽然讨厌长房,但也瞧不起佟氏那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矫情样,还三观,你还有三观?又想到佟氏上个月联合四房搞银子却没自己的份,不由暗恨:恶心样儿,哪一回不是见了好处比狗嗅到了腌臜跑的还快,没本事得到再酸上一句标杆自己与众不同,给你个机会有长房女人的活法,你不比谁窜的都快。

    于是这婆媳二人看上去聊的十分投机,心里却各自有一番计较,对待外人她们喜欢联手,但关起门来又是狗咬狗一嘴毛。

    午后,董氏携着一众仆妇出门,竟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归来的刘涉川,不由窃喜,忙笑着上前款款见礼,“大哥。”

    刘涉川点了点头回一声弟妹,抬脚刚要离开,董氏忽然道,“大哥,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吞吞吐吐的。

    刘涉川心里想:当不当讲你心里不是有数吗?能说则说,不能说便不说,何必拦住我装腔作势。但他作为男人,到底要讲究一些风度,便道,“那就不打扰弟妹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董氏气的咬碎一口银牙,也顾不得失礼,忙上前一步,一副心痛无比的样子道,“罢了罢了,到底是一家人,又临近年关,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大家都不好过。”

    刘涉川意味深长的看向她,董氏心跳了跳,偏还要做出那端庄贤淑的姿态,福了福身,柔声道:“我素来是个正大光明的人,也真不是想要嚼舌头,若是那等藏着掖着的今日也不会在这里与你说话。你也知道嫂嫂是个体弱又多心的,如今病了还要跟你赌气,连我见了都要心疼,更何况年关将近,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倒下吧。大哥若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就去安慰安慰嫂嫂,如此大家心里都痛快。”

    刘涉川越听神色越黑,心里暗笑董氏这番令人作呕的言辞,但更关心小姚氏身体,“你见过她?”

    董氏叹息道,“辰时在绿藤榭遇见,我见她独自垂泪少不得要安慰一番,都是自家妯娌。”

    刘涉川冷笑道,“她虽然多愁善感但自尊心极强,如果被你碰见垂泪定然会要你别说出去。可你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说出来,说出来也就算了还要装腔作势强调自己做人磊落,一副要憋死了不得不说,说了还是为你好的样子。你何不省去那些矫揉造作的话,直接跟我说了你在绿藤榭看到的一切,如此我倒还佩服你一二。”

    说完他便甩袖离开,气的董氏脸色铁青,半天缓不过来气。她孬好也是个女人,但凡女人都是要脸面的,竟被一个器宇轩昂又有才气的男人当头棒喝,还是当着这些仆妇的面,从此她可真真是没脸了啊!

    却说刘涉川卸下一身襕衫,净手净面快步来到小姚氏屋中,她正坐在窗边看账册,脸上画了淡妆,瞧不出气色好坏,但两道柳眉轻蹙,含着淡淡的愁思,一时之间,竟也令他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其实他特别了解这个女人,正因为了解所以好拿捏,才扶正,如此也才能不亏待了自己心爱的洁娘。可是这样做终究是太过偏心了,他仗着她脑子不如自己好使,对她总是算计太多,可此时看着她,却有无法言明的愧疚。

    这一夜刘涉川没走,歇在了小姚氏屋里,一连住了半个月,这可急坏了刚刚得宠的芬儿。

    可巧洁娘的家书又不远万里传来:她有孩子了!

    捧着爱女的家书,刘涉川潸然泪下。

    小姚氏听说这样的消息心里也是高兴,忙遣人去方伯府报喜。她给刘涉川泡了杯茶便去抱厦里听妈妈们说话。

    她没有因为刘涉川忽然对她好了而感到高兴,也不会再因为将来的冷落而不高兴。

    她有女儿也有了外孙儿,已不是那个傻傻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深闺女子了,早就该清醒。

    她这一生身不由己,连出嫁都是作为陪衬,却命好的当了正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三十多岁了,小姚氏才觉得自己真正的长大了。

    ******

    俱兰这边,沈肃请了当地最好的稳婆,又买了两个下人专门负责在当日烧热水。苏小宝和孙潇潇在稳婆的指点下亲自布置产房,每一日都要进去打扫一遍,擦的纤尘不染。

    而刘玉洁虽然看着还算淡定,其实心里怕的不行。

    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疼痛,恐惧令她这几日常常做噩梦,但强大的母性又令她敢于咬牙面对。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找些事情做,比如为孩子做尿布,既不累着沉重的身子又能有个东西寄托。

    尿布都是纯白柔软的天竺棉,按照姐姐教她的经验,最好多洗几遍,洗的半旧用起来更好。

    沈肃又是个温柔知意的,有他陪在身边,刘玉洁心里更觉安稳。大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了春节,临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这一日,刘玉洁午睡,又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甚至梦见自己生孩子,也不怎么疼,就生出了。她想看看是男是女,却有个人将孩子从她手里夺走,惊得她不停喊沈肃名字。

    那人抱着她的孩子,目光平淡如水,许久才抬眸视她,“这孩子眼睛像我。”

    韩敬已!!

    刘玉洁吓得不停往后退,却又扑过去抢回孩子,一面安慰不停哭泣的小婴儿一面对韩敬已道,“是我杀的你,与旁人无关,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他不置可否一笑,“我觉得他像我的孩子。”

    刘玉洁愣了下,低头一瞧,小小的婴儿,应该是很好看的样子,但仔细去分辨时又看不清,只记得那双黑晶石般的眼睛,随着浓密的睫毛打开,漂亮的仿佛一片花瓣儿。

    刘玉洁尖叫一声挣扎着醒来,入目便是沈肃担忧的脸,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泪如雨下。

    沈肃只当她做噩梦,一面为她擦汗一面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夫说将要临盆的妇人都会做乱七八糟的梦,那是紧张和忧思引起的,不必当真。”

    刘玉洁忍了忍,忽然攥紧了他胳膊,断断续续道,“三郎,我,我肚子痛。”

    沈肃大惊,慌忙唤下人进来。

    紧接着刘玉洁被婢女搀扶进产房,期间沈肃想要抱她进去,却被稳婆拦住,“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让产妇自己走过去,对她有好处。”

    沈肃可算是体会到了当日方晓恒对他所说的有劲使不上的糟心感觉,只能急的在屋外走来走去,可洁娘的每一声惨叫都像一把刀,深深的在他心口扎了下,好在喊了几声她便不叫了,可不叫他也担心,恨不能冲进去陪着她才好。

    为了以防不测,周明接到信就马不停蹄赶来,虽然男女有别,可他是大夫,也只有他有那等救人的本事,便也不拘小节,守在产房外陪沈肃一同等候。

    这一夜,沈肃度日如年,不停问周明,“怎么还没生,怎么会这么久?”

    周明算了下,“大概要等到天亮了,妇人第一胎时间都不可能太短。”

    此时的刘玉洁在屋里攥着稳婆的手,汗珠儿顺着额头不停滚落,过程有些痛苦,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在破晓那一刻,晕晕乎乎的她忽然身子一松,就听稳婆大喜道,“生了,生了!”

    待稳婆将孩子一包好,刘玉洁就挣扎着要看孩子,竟连男女也不关心了,只抱过孩子,用力的去分辨这个小小婴儿的眉目,仿佛只有这个孩子长得像沈肃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可是孩子太小了,又红彤彤的,根本看不出像谁,被刘玉洁抱在怀里,可能是饿了,也可能是姿势不舒服,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稳婆先给孩子喂了几口水才给奶吃。

    刘玉洁恍恍惚惚抱着这个缩在自己怀里吃的正香的小东西,回过神才掀开那襁褓一角,是个男孩,不胖也不瘦,可是个子挺高,比当时的蕴哥儿明显要长一些,怪不得她的肚子比姐姐大。

    她果然是忧思太多,这是她生的孩子,断不会与韩敬已扯上任何关系,这一世,她没有落在他手心。

    回过神的她才发现沈肃不知何时坐在了身畔,轻轻揽着她,目光落在孩子紧紧闭着的双眼上,虽然还看不大出来什么模样,但这双眼睛未来必然是颠倒众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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