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盯着许哲看了半天,迸出一句话:“你果然一如既往地阴险狡诈。”

    “这叫智慧过人。不像你……”许哲倒了杯茶搁面前茶几上,“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不过也怪不了你,毕竟那孩子……长得跟你也不大像。”

    “谁说不像的。我儿子怎么可能不像我。你没见过我小时候的照片,他跟我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你还认不出来?”

    谢志语塞,好半天哼哼唧唧吐出一句话:“我算是明白当年赵惜月为什么要走了,肯定是被你这张嘴给逼走的。”

    “那齐娜为什么要走,宁愿自己养孩子也不告诉你?你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她心高气傲得很。当年误会我跟妮娜劈腿,一气之下就跑了。我当时也在气头上,怪她没跟我说从前的那些事儿。两个人都犟,谁也不肯低头,就闹成这样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谢志一屁股坐回沙发里,拿着那杯水发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孩子突然冒出来,他只顾着高兴和纠结,却没空思考将来的问题。

    他想了想问许哲:“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你会原谅吗?”

    许哲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个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底线和原则,关键还得看你跟这个人感情深不深。赵惜月那么骗我耍我气我,我还是放不下她。你呢,你还喜欢齐娜吗?”

    “我不知道。”

    “那你这些年为什么不结婚。你又不知道她给你生了个儿子,我听你们主任提过,给你介绍了不下五十个姑娘,你没一个满意,你又在作什么?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么挑剔的人,你跟齐娜也不过睡了一晚上就在一起了,跟别的女人你就没办法这么放得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谢志烦燥地抓抓头发,“其实我平时几乎不会想起她。要只要一去相亲,看到坐对面那些女孩儿,就忍不住要想她,就跟魔障了似的。许哲,我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我看你不是被下降头,是被人降住了。齐娜是如来佛,你就是孙悟空,认命算了。”

    “可是……”

    “不就是过去那点事情吗?你要总想着,就跟心头扎了根刺似的,永远也解脱不了。你要不去想它,多想想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你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何必让那些过去了的事情成为阻碍自己幸福的绊脚石呢。不值得。”

    “想不到你这么想得开。”

    “我那时候出车祸,躺车里边流血边等人来救自己的时候,我就在想,无论赵惜月做什么都好,我都不会在意。她以前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如果她跟齐娜一样我会不会介意。我当时没有正面回答她,但那一刻我就想,只要活着,哪怕缺胳膊断腿我也会去找她。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在生死面前,别的东西都不值一提。”

    谢志拿着水慢慢地品着,就跟品绝世佳肴似的。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但我看齐娜的架势,不会轻易跟我妥协。这事儿明明我占理,怎么她比我还凶啊。”

    “她毕竟一个人养孩子好几年。而且我听赵惜月提过,齐娜这些年一直在做模特儿的工作。不是没有男人追她,她条件不错,即便带着孩子,找个养自己的男人也不算难事儿。可她一个也没接受,你还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吗?更何况她愿意把孩子生出来,本来就代表了很深的含义。她要真是一心钻进钱眼里的人,一早就把孩子打了,何必生出来自己受苦。她越是对你凶,就代表她越在乎你。谢志,别耍孩子脾气,错过一次的东西有可能让你再碰上。再错过两次,再遇上的机会就更小了。你要看着她带着丢丢嫁给别的男人吗?”

    那画面简直不能想,一想谢志就血气上涌,恨不得立马找这个根本不存在的男人决斗一番。

    不得不承认,许哲的话很有道理。人生在世几十年,纠结是过一世,不纠结也这么过,何必呢?

    一想到丢丢,他的脸上立马充满父爱般的光辉:“想不到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我真是太幸福了。不过你这个阴险小人是怎么发现的,赵惜月哪里露出马脚了?”

    “她哪里都是马脚,多得我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说到这个,许哲也笑了。一个女人自己住着,刚一回国就把亲手抚养了几年的孩子塞妈妈那里,自己不闻不问,这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他还是专业医生。女人有没有生产过,穿了衣服或许看不太出来。但脱光了仔细一验,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她那样儿,哪里像是生过孩子的,在他面前装腔作势,就跟关公面前耍大刀似的。许哲的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刚陪齐娜和丢丢回到家的赵惜月,没来由后背一阵发凉,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齐娜就问:“你冷啊?说起来你穿得是有点单薄。毕竟十一月了,小姐,爱美也要注意身体。”

    她边说边进房,拿了件羊皮披肩出来递给她。赵惜月吸着鼻子围上披肩,眼看阿姨抱丢丢进屋换衣服,这才拉着齐娜坐下来慢慢谈。

    “以后你什么打算?”

    “还这样呗。怎么,他谢志还能吃人不成。”

    “不打算跟他复合?”

    “复个屁啊。当初分了就没想过要复。孩子是我的,跟他没关系。”

    “真没关系吗?别自己骗自己。你明明知道的,何必嘴硬。你这么些年没找,一个人带着孩子不觉得辛苦?”

    齐娜让人说中心事,显然有些不自在,赶紧找个话题岔开去:“少操心我,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什么打算啊,再一次得罪了我们如天神一般的许师兄,回头洗干净剥光了躺床上好好请罪吧。”

    一说这个,赵惜月真是头大。闷声不响的人心思最难琢磨,许哲不是莫杰西,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她现在甚至没搞清楚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问题太棘手了。

    那天晚上赵惜月一个人回家,对着冷锅冷灶发呆。冰箱里塞满了许哲给她买的各种食材,她却懒得做饭。

    最近许哲来她这里很勤快,每天都给她做饭,把她都给养刁了。自己做的那些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想想不如叫外卖。

    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外卖单子,才想起来许哲说这些东西不健康,全给她扔了。

    他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赵惜月一边嘀咕着骂他,一边进厨房烧水,给自己泡了碗面。

    这方便面是她瞒着许哲买的,买回来后塞在橱柜的角落里,以防对方发现。他不许哲她吃这种东西,说不健康。她一回嘴他就啰哩吧嗦说出一堆医学名词来,噎得她哑口无言。

    突然发现嫁给个医生也是个件很麻烦的事情。

    可他突然不出现也不麻烦了,她却觉得日子更难过了。

    两个人就这么冷战了三天。三天过后,赵惜月终于沉不住气,觉得有必要找他好好聊聊。就算要分手,也要说清楚嘛。

    那天她休息,打听到许哲一整天都在公司里,就提早买好了一堆东西上她家去。

    她时常出入那里,管理员都认得她。上了楼后刷指纹开门,一切顺理成章,让她觉得连老天爷也在帮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包小包上许哲家来了。那还是五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回想起来,给他当钟点工的那段时间,竟是自己人生里少有的快乐时光。

    她找出条围裙来系上,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先给他打扫家里。一遍擦洗下来,累得满头大汗。

    她又进房去开他的衣柜,站在那里欣赏他的那些衣服。哪怕不当医生了,许哲的穿着依旧跟从前一样简单干净。

    他一点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公子,生活得跟个苦行僧似的。

    欣赏完衣服后赵惜月出房间,看看时间快五点了,便开始准备晚饭。以她对许哲的了解,他鲜少出席应酬。如果不去她那儿,他一般就是回家。

    赵惜月今天准备做西餐,烤牛排羊排,做海鲜沙拉,还想弄个浓汤什么的。

    赔礼道歉,总要显示点诚意出来。

    做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她忙忙碌碌好半天,等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抬手一看表居然都过七点了。

    屋子里满溢着肉香和浓汤的香味儿,赵惜月累得腰酸脖子疼,解了围裙瘫倒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她打了个激灵,一看时间竟都九点半了。

    许哲没有回来,家里冷清清的,做好的菜都凉了,一看就让人没了胃口。

    他居然不回来!

    赵惜月气得不行,有一种男人叫人抢了的郁闷。

    困顿感却在这时袭来,她忍不住抱怨了几句,索尼回屋上/床睡觉,一点儿都不客气。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许哲回来时,就看到了自己屋里躺着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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