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法界道门中常有“千年一大梦,万年一颠倒”的说法,这颠倒树便是因此得名,因颠倒树每万年才结一次果,且眨眼花开刹那果熟。不过,颠倒树却并不全因此而得名,曾有修士特意为得到颠倒树果实,查看是否可以入药而守候在颠倒树旁,最后差点爆体而亡。

    后因颠倒树果实对修士并无作用,入药之事自然不了了之,自也没记录在灵药图谱上,秦景当然不知道颠倒树是什么鬼。但沈长钧知道,颠倒树果实对修士无用,然后颠倒树开花结果时散发的香气对元婴期以下修士有……唔,催情作用,且是药性极烈。

    按说秦景已经元婴期,根本不惧开花结果的香,但坏在秦景不过初结婴,颠倒树散发的香气对她还是有影响。若是没有影响,就应该像沈长钧一样,压根闻不到任何香气,饶是沈长钧手快,捂住秦景口鼻,该吸入肺腑的,秦景也已经吸进去。

    “颠倒树又称合欢树。”沈长钧说完,就见小兔子双眼睁得更圆。

    “神魂交融算吗?”秦景一时间还真没作好那什么什么的准备,好像还差点水到渠成的意思。咦,好像她到现在,也就对小师叔怀抱和亲脸颊有点感觉,从没想过要进行更深入的接触,难道说修道都都寡情|欲?

    沈长钧摇头:“不碍,你吸入并不多,服枚解毒丹先看看,若不成,再作他想。”

    秦景嗑下去一枚解毒丹,然后给自己给自己加层防御,避免再吸进颠倒树开花结果的香气。又走出一段路,忽有绿莹莹的光将四周照成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那化形的黄荆便在往绿色最深走去,似乎被什么阻碍一着一般,看来举步维艰。

    “颠倒树的果实便在那团深绿中,看来这果实修士无用,妖修倒可用。”要不是有用。那已化形黄荆树妖怎么会强要往那中间去。

    “那我们来做什么?”秦景奇怪,这东西又没用,进来除了让她中招外,还能怎么。还是说小师叔就指着她中招,好主动过去把他给扑倒后这样那样。

    “洞中除颠倒树外,还有其他,方才吹进黄荆枝叶中的风带着剑意。颠倒树不为黄荆所惧,黄荆树妖惧的是这股凛冽剑意。这剑意很古远,似乎已消磨去许多,但依旧十分庞大恢弘。”沈长钧带秦景进来,就是为这股剑意。

    在剑道修行中,灵剑是根本,剑法是基础,而剑意才是能真正使剑修一招一式皆能斩空破岳的灵魂。若不能得到剑意,灵剑与剑法不过是如花架子一般好看而不实用的死物。一名剑修,只有得到剑意,灵剑与剑法才能拥有真正的剑道。而从此脱离于“术”的范畴。

    “剑意,什么是剑意?”秦景有听说过,但沈长钧到现在,也不过给她讲讲剑招剑法剑气而已,还真没讲到过剑意,

    “如神魂之于人,如日月之于天地,剑意便是剑道的灵魂天地。”但这世间,最难得到的就是剑意,便是沈长钧如今。也不过得到一份残缺的剑意而已。方才在黄荆枝叶包裹中,感应到这样一份宏大的剑意,沈长钧怎么能视而不见。

    秦景也看过意是从山水天地日月星辰中悟到的。但听小师叔现在这样说,似乎并不是:“剑意应当如何领悟?”

    “得到后便知该如何领悟。”沈长钧走在前,细细探寻着剑意所在。跟在后边的秦景则叫止表,身为一柄灵剑,对剑意的敏感度应该很高才是。

    但止戈却道:“怎么可能,我虽是一柄知道很多的灵剑。却也绝对非万能,剑意剑法都需你自己去参去悟去寻觅,这个我可帮不上忙。”

    秦景是怕在这里抓半天瞎,万一她……那什么颠倒树的“毒”发了呢,这幕天席地的小黑洞里,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在这样一个破地方。

    咦。我居然开始想第一次的事了,看来还是有点贼心的。

    止戈:我就知道这样的时候不该跟秦小景联上神识,真糟心,还是断开吧。管他们是谁吃谁,作为一柄贴心好灵剑,不围观才是最有道德和良心的行为。

    洞中越往深处越宽敞,越明亮,到最后,秦景走在小师叔身后,居然进入一个被山峰环绕着的谷中。在种满各色花草的谷中还矗立着一间石屋,石屋经风历雨已在此不知经历多少时光。在离石屋不远的地方,便是一块光溜溜的山石峭壁,在山石高处铁划银钩地刻着五个字“山人归隐处”。

    但这里早已没了人息,这山人要么是飞升去,要么是陨落了。秦景四处转一圈:“小师叔,看来这位归隐的山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若说山人,我只听闻有一人这么自称。”沈长钧率先走进那没有门窗的石头房子里,里外看过后,已经大致能确定这里曾经隐居过的山人到底是谁,非关剑意,却与玄门有关:“玄门曾有一位宗主失踪,至今许多玄门许多札记上还有他的印章,那枚印章的铭文便是隐南山人。”

    “为什么要失踪?”玄门这么松散包容豪阔任性,压根没必要,就是宗主平日里也不怎么用管事,有事弟子服其劳嘛,没看现任宗主多悠闲自在。

    “你师祖或许知道,我并不知,对这位宗主,宗门一直缄口不谈。”沈长钧说着走入一侧,这间看起来是书房,说是书房,并没有书,陈设也十分简单,多是石头的。从干干净净的石室来看,这位失踪的宗主生前最后的岁月一直过得十分清苦。

    秦景却忽然进了卧室,失去了清尘阵的保护,室内早已积落厚厚尘埃。在卧室石榻的一侧,倒着一块古板,秦景走过去,将石板扶起,发现古板下零零碎碎地压着几枚玉符,有的已碎裂,有的还完好无损。

    真法界的修士爱用留声玉符和录影玉符用来写手札或记日记,看来这位失踪的宗主也有同样的习惯,秦景将还完好的玉符都捡起,捧到书房去:“小师叔,你看,这是我在卧室找到的。”

    从玉符上刻的线条,就能看出秦景手心里的是录影玉符,沈长钧拿起一枚,以玄门独有手印,将玉符解开,不消片刻,便有一缕淡光聚拢,接着便出现人影:“吾纵不悔,仍还有撼,观我一生,年少入仙门,三十出山去,五百为宗主,千岁别宗门。来来去去,仿如大梦一场,别宗门后尤其如此……”

    这位失踪的宗主讲的是他离开宗门后的生活,原来这位是和爱人在此处隐居,不过宗主没讲他的爱人是什么人,只讲这位爱人很快死去,然后他就一个人在此隐居。后来他又找到爱人的转世,爱人转世的资质非常不错,宗主便将爱人带到此地欲教爱人修行大道,以期将来能千万载相依相伴。

    但,宗主的爱人背叛了他,当宗主最后问“为何叛我”时,宗主的爱人答了这么一句:“你所爱非我,我所慕亦非你,人皆如此,前世的恩爱情义,带不到此世来,前世的仇恨怨憎,却反能坚持,你要何时才能明白。”

    之后,宗主重伤,加之心神失守,没几个月就陨落,这些录影玉符都是宗主生前那几个月留下的。哪怕是到是后,宗主也没怨怪他的爱人,这些玉符都不是留给玄门子弟的,而是留给那个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爱人的。宗主大概以为那爱人会回来找他,但看样子,并没有人找回来过,否则这些玉符就不会在那里蒙尘,也不会至今未曾被打开过。

    宗主最后说:“非你之过,便忘了吧。”

    秦景看完后心头一颤,侧脸去看小师叔,并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小师叔。”

    “我们不一样。”沈长钧见小兔子一脸惊恐,便知她又想到她自己身上去,但如何一样,他们前世可不曾有情爱。此生相互爱慕,也并非因前尘往事,不过是今生难得有缘法而已。

    “同样都是前世今生的纠葛,有什么不一样。”秦景叹口气,再想想余天观主周辩的卦辞,秦景就更忍不住叹气。哪怕已经被安慰好了,此时看到这个,也会又生不安。

    沈长钧揉揉小兔子的头发,正待要好好宽慰她时,忽见秦景脸颊飞红,秦小兔子已经很久不曾在他亲近她时犯羞,此时红得这般色泽浓艳,怕是……怕是颠倒树的药性到底没能压下去。

    “小师叔?”明明有话要说,张张嘴又跟见了鬼一样,难道说小师叔并非真心,秦小兔子立马耷拉着脸,“你果然不爱我,我就知道你是因我前世是张玄素,才决定答应的。就像董秋韶,你不喜欢,可是你也肯定想过,如果非要以情来还,你会如我还赢匡的情缘一样,还她一段情。”

    沈长钧:“阿景,热不热?”

    “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却来反问我。”

    永远慢半拍的小兔子啊!

    “颠倒树起作用了。”

    “这时候还管什么颠倒不颠倒……啊?”

    “热吗?”

    “有,有一点。”

    “运转清心诀试试。”

    秦景试一下,压根没用,越运转越热!

    难道说,还是应该扑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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