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看着身旁的景曜似乎对这里挺满意,便笑了笑,道:“师弟,既然你喜欢这里,那我就先走了,一会我让人给你们送两床新的棉被过来”。

    景曜点了点,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了,等下次我将房间收拾一下,师兄再过来小坐,今天的事十分感激”。

    赵林摆摆手,转身离去。

    次日寅时,因为昨日答应过邰大勇,景曜便悄悄起身,他身边的凤舞,还有趴在地上的风火似乎还在梦乡,对于他的离去并未有丝毫的察觉。

    屋外,入眼的到处都是一片黑暗,黑色深沉,深邃无边,漫天席地的黑暗笼罩着整个春回大地。

    因为夜色的关系,由于昨日收拾房间太晚,他并未休息的太好。顺手抹了抹不太明亮的双眼,若不是有了约定,他还真不想起床。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呼啸,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带着寒意的狂风袭来,如千年厉鬼般张牙舞爪。

    景曜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之前的睡意全无,顺手理了理衣领,快速的消失在了漫漫街巷之中。

    在他的心中原本以为自己来的或许是最早的,可是,当他步入到游廊处,便看到餐厅内早已经是灯火通明。

    他快速的小赶几步,来到餐厅的门口,便听到里面偌大的议论声,道:“有谁知道邰执事为什么让我们在这里集合,有哪位师兄弟知道吗”?

    “是啊,我来这这么多年,这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

    议论声此起彼伏,争论了还一会儿可还是没有一个定论。还是有一个比较聪明的年轻弟子好像多了一点觉悟,对着身旁的赵林问道:“赵师兄,这事是你通知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赵林摇了摇头,道:“邰执事只是让我通知,其它的我一概不知”。他此时也是皱着眉头,不知道邰大勇究竟卖着什么药,正在疑惑间,身为一个修炼者的警觉,他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迅速的一个抬眼,却原来是景曜靠在大门口,平静地看着他们讨论。

    看到来人,他对着他笑了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而景曜回报给他的同样是一个微笑。

    看着还在讨论的人群,赵林对着大门口挪了挪嘴,道:“景师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随着他的声音,其他的议论者纷纷停下了他们的讨论,或抬眼,或转身,不约而同的朝着大门口看去。

    景曜冲着各位师兄淡淡地一笑,一拱手,道:“各位师兄早上好,至于是什么事情我自己都是一头雾水,难道早上起来不是做早餐吗”?

    赵林摇了摇头,道:“如果是做早点,邰执事就不用特别吩咐,让我们在这里等他”。

    景曜一愣,道:“哦,既然这样,我们再等等就是,又何必自寻烦恼”。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他的这话让他们明白了自己这一伙人有些庸人自扰的嫌疑,既然是邰执事的吩咐,那一会答案自会揭晓,这样猜来猜去也不会猜出结果。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人生来就是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的,能多看多想少说话的,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对于他的智慧与定力,大伙都是相当佩服。

    这不,就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对着他一拱手,道:“师弟大智慧,愚兄何大智有礼了”。

    景曜的嘴角微微的往上扬了一扬,但这并非是取笑的意思,只是纯粹的觉得有些逗趣。

    何大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魁梧身材和这名字似乎有些不符,尴尬的拍着后脑勺,道:“让师弟看笑话了,当初我的父母希望我能长得聪明一些,才给我起的这个名字,可惜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长得有些大力,倒是不智”。

    他这话立刻引得大厅内一片笑声。笑完之后,各人间的关系似乎更为融洽一些,特别是景曜,好像已经快速的融入了这个和谐的大家庭。

    有一就有二,随着何大智的开头,龙门峰十几位高矮瘦胖的弟子纷纷介绍起了自己,他们希望这个新来的师弟能够更快的融入进来。

    景曜也似乎感觉到了他们所散发的善意,有些感动的说道:“小师弟景曜,感谢各位师兄们的厚爱。在此我只说一句,以后不论我在哪里,成就如何,生是龙门峰的人,死是龙门峰的鬼。龙门峰有难,我在所不辞”。

    “好,好”。

    龙门峰各人情绪高涨,不约而同的将掌声献给了这个刚刚踏入这里的新人,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从心中接纳了这个义字当头,又充满聪颖才智的师弟。

    正在熙熙嚷嚷间,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一声大喝,道:“到演武场集合”。

    众人愕然,不知今日的邰大勇究竟想要干嘛,但是想归想,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也不慢,很快的朝着后院的演武厅狂窜而去。

    等到他们来到后,早已经有一个背影背对着大家,不知为何,同样是拄着双拐的邰大勇今日给人的感觉是一把锋利的剑,随时等待着利刃出鞘。

    龙门峰的弟子以为这是错觉,因为近十年以来,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者,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练武之人,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是为什么就他的背影就能给人这样强烈的冲击力,他们不敢置信,随即揉了揉双眼,再一次朝那个方向看去。

    或许邰大勇早就设想过他们会心存疑惑,他也并不想和这些龙门峰的弟子藏着掖着,待他们再一次看过来时,他轻轻地转过身,原先乱糟糟的头发如今已经被梳洗的整整齐齐,用发髻盘在高璇。

    原本沧桑的胡须布满整个脸庞,现如今也已经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服饰也不再是十年前那件浑身起皱,让人在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馊味的皮袄,而是换上了一件干练,简洁的乳白色单衫。

    若不是那条被人砍掉的右脚,他们真的不敢确定这个就是他们的执事,龙门峰的邰大勇。一个昨日,一个今天,完全是两个不可同日而言的两个人。

    昨日的邰大勇就好像一个行乞的老头,让人兴不起看第二眼的冲动;今日的邰大勇就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在他的眼神中散发着猛兽般的精光,岁月铅华的沉淀,留下的余威让人不敢逼视。

    到这时,龙门峰的众人方知从梦幻般觉醒。他们的执事二十年前便纵横江湖,不说在蹄虎佣兵鲜有敌手,在他的巅峰时刻,即使在整个冥王星那也是赫赫有名。而那一年他才是而立之年,对于修士来说,那是一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岁月。

    要不是发生了后面的悲情,如今的他又会上升到一个怎样的高度,他们不敢妄加猜测。

    再说那边的邰大勇,他转过身之后,用一双饱满沧桑的双眼从龙门峰的各弟子间一一凝视。然后弯下腰,歉意,道:“对不起”。

    众人心中迷惑,这邰执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不管事情,可是现在将他们集合之后又是莫名的道歉,这让他们好像在云里雾里。

    但是不论是身为一个弟子,还是身为一个后辈,对于他们而言,都受不起邰大勇的大礼。于是他们纷纷喊道:“邰执事,使不得”。

    邰大勇抬头仰望着这无尽的星空,嘴中幽幽说道:“这是我亏欠你们的,自从你们来到我龙门峰以来,一直任劳任怨,我却一直没管教过你们,即使是面对别的山峰弟子的挑衅,面对他们的侮辱,我也没有出来说过哪怕一句话,这是我的失职。

    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夫,一直活在过去,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阴影当中,不敢动弹,不敢面对,不愿醒来。

    可是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你们知道吗?茉莉当年只有四岁,我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却好像隔着巨大的鸿沟,只能眼睁睁看她倒在血泊之中,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随时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的萦绕,让我不能释怀。”

    他说到这时,眼眶中两颗晶莹的泪珠终究把持不住,慢慢的浮现在眼角,然后慢慢的消散在空气中。

    龙门峰的众弟子久久凝视着这个个子不是很高,不是很魁梧的人,在他的低声叙事中,他们仿佛被他带入了十年前那场灾难的发生地。血,整个山峰中布满了一地汪洋,全是绯红色的血液,在整个天空的倒影下,仿佛要将无边的天际染上血红的颜色。

    在这样的情形下,一种悲恸的情绪以邰大勇为中心,在他们之间不停的盘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将这一刻永恒。

    正当众人深深的沉浸在这种气氛下,不知从何处刮起一道狂风,在黑暗之中,让人们不觉得感到一丝凉意。

    邰大勇的身躯一震,幽幽的声音接着响起,道:“当年龙门峰事件,不止茉莉惨遭毒手,和他一样遭遇的还包括茉莉的母亲,龙门峰一百多位有血有肉的弟子,这个仇恨深如四海。”

    “报仇,报仇……”

    不知是哪个兄弟喊了一声,之后是排山倒海的报仇声响彻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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