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大骂一声,连忙跟了上去,但贺凉生速度太快了,我眼角只捕捉到他的一点衣角,他就已经窜出好几米了。不过,我哪可能停下来,盯着眼前围上来的死狗一个咬牙就飞奔起来。一路上,我只能勉强看见前方贺凉生的背影,身上接连传来一沉沉钝痛,但是我硬是没有被撞倒在地。

    好在,我们没有跑出太远,我就看见前面的山岗上闪过了几道手电光,而且附近也渐渐听得见人声了。我心里一喜,再次一股劲往前抛,这下,我终于看清了前面一小片亮光中的人——不是安淳他们又是谁?

    我这下从未觉得安淳有这么顺眼过,一路狂奔过去。几个沿途的伙计就立刻接应了贺凉生和我。我气喘吁吁地停在安淳面前,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是头昏眼花,而另一边的贺凉生,背了个人,不仅跑得飞快、步履稳健,而且这下看起来依旧是大气不喘一口的样子。我顿时有些气结,也有些羡慕。

    旁边有人递过了一杯水,我想也不想就一口气灌了下去,谁知闷了一口辛辣的液体,这下我真是感觉喉咙要炸开了。

    “别这样看我,这东西喝了对你有好处。”安淳见我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耸耸肩解释道。

    我被呛得难受,低头一看,本来以为是姜汤之类的东西,却看见杯子里是一种黑紫色的有些黏腻的汁液,顿时只觉得更加恶心了。旁边的贺凉生倒是主动把杯子接过去灌了一口,面不改色地还给了安淳。

    我操。

    过了一会儿,我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四下一扫。发现这里是一块三面都是岩石层的天然土坑,中间点了一堆篝火,周围十分紧凑地凑了十几个人,全是安淳的手下。我本来觉得今天晚上这事就算不是一时兴起,也该是袭击的性质。但是看这群人的状态和装备,却是早有准备的样子,角落里甚至支起了两顶帐篷。

    守在入口的人举着汽灯一动不动地盯着外面的一片漆黑,而另一只手上则无一例外提着一个水壶,不时补充着地面上一片半干的黑色的线。

    我瞅着那条黑线有些迷茫,总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类似的东西。但是还没等我有什么头绪,我就被塞了一块压缩饼干。抬头一看,竟然是温雪榆!而且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只穿着一见里衣,外面披了一件不知是谁的外套。头发乱得和鸡窝有一拼,脸色发青,而且整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连忙给她让出位置坐下,心里大为惊疑“你怎么会和安淳他们在一起?”我伸手帮她捋了两下头发,问道“而且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温雪榆慢吞吞地啃着一块压缩饼干,侧头扫视了我一下“说的好像你样子很好看似的。”

    我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泥土和散发怪味的污渍不说,而且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只比温雪榆更难看。对此,我只好摸了摸鼻子,却意外撇到温雪榆一条手臂上竟然缠着绷带。

    “你手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伸手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被她一巴掌拍了回来。

    “泠姐叫我和他们在一起的。”她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瞪了我一眼,默默地把衣服拉紧了,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那条手臂。

    我心下十分不爽,但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强行去看她手臂上的伤。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盯着手里的饼干,也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安淳的人安静的可怕,除了篝火偶尔的噼啪声,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我转头往土坑中间望去,安淳正坐在一堆背包上,手上夹着一根烟,但他也不点它,只是把烟凑在自己鼻子下面,似乎是在闻着气味。

    这家伙还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我心想,却见安淳察觉到我目光似得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盯了我几秒后,他冲我招了招手。

    我猜不到他的想法,顿了顿,转过头给温雪榆说了一声,就朝他那边走去。

    不过,我这边一句“什么事?”还没问出来,就被他一下子扯住手臂拉了个踉跄“转过去。”他冷声说了一句,我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转过身去。安淳在后面拉起我的衣服,又顺着查看了一下腰侧的地方,随即“啧”了一声。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可是被那些死狗一口咬在了腹部,当时倒是剧痛无比,谁知到这里却没有什么感觉了。安淳大概是看到了我的伤口,但是我心说既然已经不痛了,那也应该只是皮外伤而已,就想和他说没关系。

    但是回头一看,安淳的脸色却是相当难看,我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也心慌起来。但是没等我问他,他就挥手打断了我,把那个老周叫了过来。这下,贺凉生也凑了过来,老周大喇喇地问着“怎么了”一边走过来,温雪榆也被惊动了。

    我相当尴尬地被拔掉上衣坐在地上,身后四个人沉默得盯着我的后背。我被他们这阵仗吓得一愣一愣的,但他们硬是一点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状况。

    突然,老周伸手碰了碰我腰侧的地方。老家伙手上全是老茧,又粗糙又冰凉。我被他这一手吓得一个哆嗦,就听见他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心下大骂,心说出了要被你们吓死了,有个屁的感觉!有什么事我们只说好不好!?但是面子上还是乖乖摇了摇头。随即,就听见后面有人抽了口凉气。

    妈的!到底什么事!难道老子长了条尾巴不成!

    “取出来。”安淳突然说道,老周应了一声,然后我就感觉腰侧抵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细细的,顶端圆润,似乎是金属之类。我忍不住一抖,就想往前窜,却一下被贺凉生按住了肩膀死死地固定住,手臂也被钳制住了。

    “艹!到底怎么了!”我用力想挣脱贺凉生,但是毫无效果,只能大骂起来。

    后面几个人没一个回答我。倒是那个冰凉的金属杆给了我回复,这完全是个惊悚故事——我竟然感觉那东西一下子探进了我的身体里面!而且一路毫不留情地一直探进了肉里,我吓得浑身僵硬,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变成串烧了!

    我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完完全全的震惊了——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感觉没有皮肉被刺破的感觉,而且身体里也完全没有痛觉!难不成是他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打了麻药不成?!他们几个人都是一言不发,静的可怕,我甚至清晰地听见自己血肉被外物搅和而发出的黏腻的声音,背上一层冷汗。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几秒,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抽了出去,当下更是吓得半死,心说这群人不是把我内脏给鼓弄出去了吧?!我来不及反应,只是感到那根金属杆一下子抽了出去,连带着还带了一块塞子一样的东西出去。就在它们离开我身体的时候,有冷风从那个空洞灌了进来,我一个激灵,同时发现腰侧突然一片濡湿,温暖的液体汩汩地浇在发冷的皮肤上。

    我一愣,下意识往自己身侧一看,却见地面上一片黑红色正飞快的蔓延着,顿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搞什么?!大姨妈?

    后面的安淳啧了一声,随即老周就手脚飞快地开始往我腰上糊了一大包粉末,然后用绷带包扎起来。我被他们拉扯着躺下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且眼前一阵阵发黑——这症状太熟悉了,不就是之前我翻过宾馆后山时的感觉吗。

    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脑子估计也是愣得,侧头盯着被丢在地上的东西好久才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个弹头,上面沾满了血渍,而老周他们之前就是在帮我从体内把这玩意儿取出来。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打中的?而且一颗弹头埋在伤口里又我又怎么会一点知觉也没有?就连刚刚老周用铁夹帮我取出弹头时,我也没有丝毫的痛觉。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死狗的样子。想起自己的确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心说不是被僵尸狗咬了一口所以我也要变成僵尸了吧?现在第一步变化就是失去了痛觉。想着,我偏头看向安淳的方向,却发现温雪榆正一脸气急地和他说着什么,但是我现在耳鸣的厉害,完全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而且意识也和之前那次一样变得模糊起来。但是那股莫名冒出来悲愤感硬是支撑着我没有晕过去,我又转了转头,直愣愣地盯着上方黑漆漆的夜空,这边境的大气环境比城市里好上不少。这一片天空里,星辰密布,一串一串,一簇一簇,如同钻石般耀眼。

    真当是钻石星尘——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我面前交错出现了温雪榆、安淳和老周的脸,他们的神情都有些晦暗不明,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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