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温雪榆莫名其妙地被我拉了过来,语气不善的问道。

    我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在看台那边,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这才冲她示意了一下那道门“这里或许可以通到外面。”我说“刚才那个焱淼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这倒是实话,因为这里就处在镇子边缘,是个露天搭建的拳场,所以我推测它应该只是个结构相当简单的棚屋罢了,没有二层回廊之类的东西。拉开这道门,应该就是外界了。

    温雪榆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但是她似乎还是不太爽这倒霉的、不得不狼狈逃离的局面。重重地拨弄了一下门上的铁栓。

    “麻烦死了……要是从这里出去,我们还得自己找路回镇上去。这边界上可没什么好事。”一边抱怨着,我却是看她老练的摸出了一根特制的铁丝,捅进锁结里,两三下就把门弄开了。

    我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心里顿时无语到了极点。连连默默抱怨着这丫头以前倒是做过多少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这么不以为然。不过一想到她那蛇精养母,顿时也就觉得有些豁然开朗了。

    我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走出棚屋,外面果然就是一片大好天光。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铺在地上,浓密的树林里传来阵阵清凉的气息,还听得见远远近近的鸟鸣声。若不是还听得见门板后面隐隐传来的喧嚷,我简直要觉得这是穿越到另一个维度了。

    就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温雪榆却是狠狠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我被她这一下拉的一个趔趄,正想问她怎么了,就看见楼梯下面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紧紧盯着我们。

    我顿时背脊一凉,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家伙就是被黑熊挠伤的焱淼。他身上还是一副才下战场的脏兮兮、皱巴巴的样子,裸着上身。手臂上的伤口不深,但是创口不小,而且也根本没人来给他处理一下,所以这下他几乎半个身子都抹了一层血迹。

    我们三个人都互相看着不说话,我一开始有点慌乱,但是却见焱淼盯了我们一会儿,一句话没说就把眼睛移开了,托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总是一副对我们兴致缺缺的样子。

    温雪榆见状用手肘顶了顶我“看起来咱们可以直接走。”她恢复了俏皮的口气,说道。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四下看了看。这里似乎是屋子的背面,不仅除了焱淼外别无他人,而且周围都很安静,没有什么“犯罪集中区”的氛围。这下我心里彻底放松了一下,扯着温雪榆的袖子,往周围的树林走去。

    不过,就在我们下到地面的时候,焱淼又再次盯了过来,但是这次与上次不同,少了些敌意。好像只是单纯地在看我们要做什么。我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却因为这一撇,发现了一件让我十分惊讶的事——这个在拳击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现在竟然被人用一根铁链子锁在了房柱上。

    那条手臂粗细的铁链直接在焱淼脚踝上绕了好几圈,然后用一把挂锁锁在了棚屋的一根柱子上。大概是我盯着那条链子看的眼神太过明显了,焱淼“啧”了一声,把头转开了,皱着眉头,似乎很恼火地看着绿油油的树林。

    我心里顿时五味陈杂,看着焱淼的眼神也软和了下来。但是看了他一会儿,却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脚下踱了两步,最终我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

    “走吧。”我伸手想去拉温雪榆,却没想一下子抓了个空,再一看,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焱淼身边去了。这下我简直是被惊悚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把后背亮给那个“非善类”,蹲在房柱边上开始研究那把挂锁。

    “挺结实的嘛,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她手里把着那把金牛锁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回头,无视我冲她使的眼色,灿烂地朝焱淼笑了笑“不过这种弹簧锁算是小case,要不要我帮你弄开?”

    哈?这这这这这!!死丫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几乎是一下子蹦到了她面前想要把她直接拖走,但是何奈比起我来,温雪榆显然是个练家子,两三就甩开了我的手,再次眼神炽热的盯着焱淼。

    我心知这丫头估计又要即兴一次了,也就放弃了劝说她的打算,不过倒是很期待焱淼这山野少年听不懂温雪榆在说些什么。毕竟就之前来看,这儿的人交流都是用的方言。

    但是,事实是,我总会被现实打脸。

    焱淼盯了温雪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房柱上的锁。嘴唇蠕动了一下,生涩的用口音奇怪的普通话回答了温雪榆。

    “没什么意思。”他慢慢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口音的缘故,显得有些木讷“我只做这个。”

    虽然他表达的有些奇怪,不过我觉得大致的意思就是:你打开了也没什么卵用,反正我只会干打黑拳的营生,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啊,越来越觉得这家伙真特么可怜了怎么办?但是我还是一点都不像为此惹上什么麻烦。无奈地看了一眼温雪榆,她倒是立马察觉到我的想法回了我一个白眼,然后继续满面春风地看着焱淼。

    “这个嘛,我想我们当家的不会拒绝一个能打的小伙子。”她用一种信誓旦旦地口气说道。

    这下我是真的想要扶额了,还“我们当家的”。丫头,你知道你家石娘子这次其实只带了晨易一个手下来吗?还是说你其实指的是安淳那个大坑货?还有看你这主意打得,是想把人家直接骗回去吗?

    庆幸的是,焱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偏过头去没有理会她。温雪榆在原地又顿了一小会儿,反复用各种理由福利劝说焱淼,但见对方毫无反应,最终还是放弃了。

    “哎,真是奴性。”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沾着的尘土嘟嚷道,一脸失落地偏过头来看着我。

    我心说这种事情可别指望我会帮你,忙扯着她走开。回头看焱淼,那家伙可能是没听懂“奴性”的意思,依旧保持着不理不睬的样子,没什么反应。

    我才松了口气,正在心里判断着这地方大致的方位,谁知温雪榆再次挣脱了我的手,两三步又回到了焱淼身边。我这下真是要被她气笑了,愤愤地回头抱着手臂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心里甚是不耐烦。

    这乡巴佬哪里好?惹得温丫头这么执着地想把他拉走。虽然的确是比我能打,但是这话都抖不利索的能有什么用处啊!

    温雪榆倒是没有意识到我的不耐烦,也没在意焱淼显然不适应的神情。径自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装着黑色膏状物的瓶子,并且也不问焱淼的意见,抓起人家的手臂就抹了一把瓶子里的东西。焱淼霎时间就惊了,几乎是下意识抬脚就往温雪榆身上踹。我看他一动,真是心都要吓得跳出来了,忙跑上前去把温雪榆扯开。

    妈的,这小子要是一脚踹实了,宓泠不得宰了我!不过温雪榆看似毫无防备,但大概实际上也是料到了他会有这番举动的,步子轻盈的一跳,就轻松避开了,倒是被冲上来的我拉得一个趔趄。

    不过她全然不在意这些,拿着瓶子指了指里面的东西,冲焱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在伤口处抹开,很快就会好得疤都看不见哟。”她解释道“表演很精彩,这就当是我打的赏钱吧。”

    焱淼正默默地把那些黑糊糊的东西弄掉,听温雪榆这么一说,动作顿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把那些东西从手臂上抹下去,没有看温雪榆。丫头倒也不生气,只是耸耸肩,转身往树林里钻。我来回看了这两人几眼,除了觉得看这野小子越来越不顺眼外,没什么别的感受,也就赶快跟着温雪榆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温雪榆用的理由是想替宓泠找个能打的帮手,但是我觉得这个理由应该并不足够充分,以至于温雪榆这么大献殷情,而且被冷脸拒绝了还一点都不生气。

    不过想归这么想,一开口我的话就变味了“我说,你这么对那小子那么在意?”我皱着眉头问她。

    温雪榆回过头,用一种有点怪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你干嘛这么怨念啊?不就一瓶药。”说着,还嫌我小气似的翻了个白眼。

    我心里也是觉得刚才自己那口气简直和怨妇似的,实在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连忙打了个哈哈把事情糊弄过去。但是才一静下来,我又莫名地想到了那个酷似安淳的背影,总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但是张了几次嘴,都又把话咽回去了。

    直觉这是个大麻烦的开端,我想,温雪榆有点能耐,但总归还是个小丫头,做不了大事情的主,所以这事真要说的话,还是给宓泠或者安淳汇报比较好。我心里想着,两个人也刚好回到了大路上,一看,竟就是我们之前来的时候的那条路。回头一看,隐隐绰绰的树林里还看得见那个棚屋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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