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鸣明显有些萧瑟的笑意,月泠沒有多说什么,他依旧是唤自己小姐,唤苏慕言公子,这个本來应该已经随着自己和苏慕言决裂的称呼,依旧被他保留着,长鸣,何苦呢。

    收起脸上的神色,长鸣深压住自己心头的悲意,对着月泠道:“长鸣此次來,是來归降小姐的。”

    闻言,月泠明白了长鸣的意思,苏慕言已死,李历失踪,北苏群龙无首,必然各部落蠢蠢欲动,加之以前苏慕言操之过急,用李历的力量过度打压这些部落首领,使得他们反心强烈,想來如今北苏离灭亡已是不远,这种情况下,长鸣自然不可能留在北苏,如今也只有來到自己身边。

    陡然,月泠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长鸣,问道:“长鸣,你告诉我,当初那个密令如今是不是还生效。”

    长鸣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公子一直沒有撤去那条密令的生效,便是和小姐决裂,那条密令也一直是存在着的,故而如今小姐是真正是公子真正的继承者。”

    月泠目光复杂的望着长鸣,刚刚一瞬间,她或许会以为长鸣是为了活下來而來找自己,可是正如她自己所说,长鸣一生忠义,死于他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他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而他的归降,同时也代表着另一个势力的归降,那就是天地玄黄四组。

    看着月泠陡然变色的神情,长鸣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半月玉佩交给月泠,月泠接过那块玉佩后,沉默的片刻道:“我真的沒有想到那条密令居然还生效,我以为,在我和苏慕言彻底决裂的时候,那道密令就会被他撤去。”

    看着这块半月玉佩,月泠神色晦暗,当年,她还在平侯府,还是被苏慕言手下无数人尊为小姐的时候,苏慕言下了道密令称,若是他死了,他手下天地玄黄四组全部归由月泠掌控,尊月泠为主。当时,为了证明這一密令,甚至亲自打造了这块半月玉佩,上好的和田玉打造而成,中间是一颗菩提舍利子,当时苏慕言称是他亲自从神寺中求來,当时她只是付之一笑,可是如今,这里面的这颗舍利子和自己手腕上,至渺为了除去自己体内灵气为自己带上的舍利子一模一样,那个时候的苏慕言到底是花了多少心思,她却是到现在才知道。

    “公子说,他一生最对不起的,不是梅语夫人,不是李历,只是小姐。”长鸣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虽说他已经接受了苏慕言去世的消息,可是真正想起來,却比知道要痛苦的多,那是一种钻心的痛意。

    苏慕城坐在月泠身侧,亦是看着那块半月玉佩,神色复杂,这块和田玉,是苏慕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自己所求的东西,那时候他还在想苏慕言要这上号的和田玉做什么,如今才知道,却只是为了月泠。

    “长鸣,这半月玉佩,你拿去吧,留着这半月玉佩,待月锦的孩子出世交给月锦的孩子,那孩子是慕言最后的血脉,天地玄黄四组真正的主人也该是他。”将半月玉佩再次交到长鸣手中,长鸣却沒有收下,而是摇头道:“小姐,小公子,公子是希望他平平淡淡的走完一生,天地玄黄四组交到他手中,他必然不可能一生平淡,所以这半月玉佩只有小姐你能拿着。”

    就在月泠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苏慕城伸手拦住了月泠,对她摇了摇头,道:“阿泠,收下吧,阿言是想用这份力量保护你,他不在了,这力量便是他的盾护着你。”

    到底是兄弟,就算自小便是尔虞我诈,自小便是虚情假意,但是苏慕城还是明白苏慕言的意思的,他想要的不过是用这份暗卫的力量來护着月泠,护着她的未來,在他不在的时候,能够让月泠活的更好些。

    诚然,便如苏慕城所说,苏慕言的意思是想用这份力量代替他守护自己,那么如果将这半月玉佩此刻交还给长鸣,便是真正的辜负了苏慕言的意思了,她虽然不缺这么一份力量,但是苏慕言的遗愿和长鸣的请求,她却不得不重视。

    看到月泠将半月玉佩手下,长鸣才缓缓的笑了,随后再次行礼道:“小姐,我老了,如今也只想跟在夫人身边看着小公子出生长大,能否请小姐允许我跟随在月锦夫人身边。”

    未等长鸣话音落下,月泠便道:“如此也好,月锦如今也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的,琼楼虽是心思细腻,但终究年轻了些,长鸣你在她身边,我倒是放心些。”

    得到月泠的同意,长鸣笑了笑便道:“多谢小姐成全,那我便先去寻夫人了,天地玄黄四组,如今已在营外暗处等候,便等小姐同意接任公子之位。”

    月泠点了点头便指了个士卒给长鸣带路,待长鸣离开之后,月泠将手中的半月玉佩交给苏慕城,苦笑道:“如此说來,终究倒是我欠了苏慕言的了,他将全部都留给了我,他能给我的全部都给了我。”

    苏慕城将月泠揽入怀里,在月泠额上轻轻一吻,接话道:“阿言一生沒有爱错人,只是做错了事情,将喜欢甚至爱的人送了出去,也注定了他和我之间沒有了相比较的能力,因为我爱你,便是死,我也会带着你一起。”

    月泠一怔,这话听來虽说有些阴森,可是真正细听却是能明白苏慕城的意思,这是一种爱,一种全身心的爱,一种放弃了一切的爱,苏慕城爱着自己,爱到最后,并不是白头偕老,而是共赴地狱。

    长鸣走出主营后,便急急來到季月锦暂住的帐篷里,看到长鸣,琼楼和季月锦都是有些错愕,长鸣对着季月锦行了个礼后,道:“夫人,如今身子如何了。小公子如何。”

    季月锦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温柔一笑,答道:“我沒事了,孩子也沒事儿,皇女救了我也救下了孩子,如今我也明白,我能做的便是安心待孩子生下來,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我便是知足了。”

    长鸣点了点头,随后道:“如此也好,夫人如今想要去哪儿。是回苏国还是就在楚国定居下來。不过这北苏是回不得了,如今北苏各部落酋长皆是想要公子和夫人的首级。”

    季月锦咬了咬唇,正在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侍画和夏珏开口道:“夫人为何不去寻自己的母亲。虽然季良季先生因为叶钦苒已经死了,但是季王氏却是好好的活着,苏侯为她寻了个好地方隐居,夫人也可以去那里。”

    闻言,季月锦一喜,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还活着。,”

    侍画和夏珏齐齐点了点头,季月锦心头大喜,忙道:“侍画,你速去回禀皇女,便说,我想要和我母亲在一起,但求皇女能将我送去我母亲所在之地。”

    “是。”侍画闻言便走了出來直去主营,这边,刚见完天地玄黄四组将他们大致安排好后,便接到侍画递來的消息的月泠,想了想,便道:“也好,她的身体确实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养着,季王氏所在的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便让她去吧。”

    待侍画离去,月泠便将此事交给了摇光,摇光办事效率极快,不过两日,便将马车等打理好,不是很华丽却也结实,路途不算多远,這一辆马车倒也是能够坚持的过去。

    看着季月锦登上马车,月泠笑着问道:“如何,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嗯,便叫念言,苏念言,便如同我会永生思念着他的父亲一般。”如今的季月锦已经是褪去了一声的铅华,不再是当初那个娇憨任性的小女孩,也不是后來独守空房凄冷的深闺怨妇,更不是为了权力和地位。为了报仇拼命伪装自己的复仇夫人。如今的她只是一位平凡的女子。善良。温柔。虽然算不上多么的美丽。但是却足够的坚韧。在这么多事情之后的她。也已经成熟了。

    “好名字。待天下定型。阳儿出生之后。我和慕城或许回去看看你和念言。”对着季月锦点了点头。季月锦亦是笑道:“也好。那我便和念言等着你们來了。珍重。”

    “珍重。”道完别。季月锦的车便缓缓的驶离了月泠的视线。这一次季月锦离开。她将夏珏给了她。只因长鸣身边的那个暗处的人。听侍画说。那个男子名唤叉。和夏珏情投意合。如此。她也乐得成人之美。侍画和夏珏在她身边已经呆了太久。她不能再让她们为自己蹉跎了岁月了。

    “走吧。风大。别凉着了。”待再也看不见季月锦的车马。苏慕城便拥着月泠走回营帐。月泠靠着苏慕城的怀。微微一笑,她的一生或许比之季月锦要坎坷的多,可是她的结果却也是比之季月锦要幸福些,至少,她的丈夫,她深爱的人还在。

    赤霞年一月末,苏楚联军,共同攻打北苏余党,北苏余党节节败退,最终退回草原,北苏宣告国破。

    赤霞年二月,草原最大部落格雅族酋长陶齐瓦出面,勾结诸多部落,再次发起反击,最终被早有准备的苏楚联军大败,北苏,不,草原匈奴再无对抗之力。

    赤霞年二月末,陶齐瓦和匈奴能够数得上名号的诸位部落酋长共同欠下了战败书,与苏楚两国定下臣服协议,自此三国交战在历时两个月之后彻底结束,而草原匈奴这一块自古以來的硬骨头也彻彻底底的拜服在楚月泠的苏慕城手下,再难掀起风波,天下平分,月泠腹中的爻阳也已有了五个月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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