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杜若心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大步迈到了王凝玉尸首的面前。

    王凝玉的尸体很明显被人移动过了,此刻是横躺在角落里头的样子。

    杜若心皱眉问道:“你们刚来时,尸身的位置就是这样吗?”

    王家主母还在尖叫咒骂着,想要上前去拉扯杜若心,却被陆子风派来跟在杜若心身旁的亲卫堪堪拦住。

    王凝香咬了咬下唇,有些哽咽道:“并不是的,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妹妹的尸首是半靠在那个角落里头的。后来欧阳家的二公子,带了刑部的刘副司进来查探,尸身是被刘副司移动至此处。”

    杜若心沉声,目光已经被王凝玉左胸口一片漆黑的血污吸引。看那伤口和血污,确是被沾有剧毒的细簪一类物品所伤没错。可是,她记得清楚,方才她发现王凝玉的时候,她胸口并无伤口。这就是说,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人进来过,并且用她的金簪在王凝玉的身上再补了一下子。

    她再四处一看,发现原本王凝玉靠着的地方,那地上被人蘸着鲜血写了一个字。

    杜若心冷笑一下,一个赫然的“杜”字,难怪皇上太后一看见金簪,就怀疑到她的头上来了。

    今日在太慈宫中,和王凝玉有些私人恩怨,又是姓“杜”之人,除了她恐怕是没有别人了。这么有针对性的线索,早先她竟没看见。

    “杜若心,你还有何话可说?”皇甫煜风的声音骤然在杜若心的身后响起。

    杜若心缓缓转身,扬了扬眉:“民女该有何话可说?单凭一个莫名冒出来的血字,一枚金簪就要定了民女的罪?”

    “证据摆在眼前,莫要狡辩。”皇甫煜风的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要达到高峰。有一个永远优秀于他又无法除掉的陆子风就够了,又来一个处处不敬他的杜若心,他着实是怒了。

    杜若心冷哼一声,面带嘲讽,“若当今陛下是这样的武断,民女看这东耀王朝,也时日无多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连王家主母都被惊的忘记了咆哮和哭泣,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在圣驾面前出言不逊的女子。

    “你放肆!”太后华袖一沉,厉声喝道。

    陆子风的声音随即也飘忽了出来:“臣弟以为若心说的甚是有理。”

    皇甫煜风闻言,食指如剑,指向陆子风的面门,低声咆哮道:“连你也要忤逆朕吗?来人,将杜若心押入天牢。将暮王爷送回暮王府,无旨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杜若心昂首阔步,自房内踱步而出,一干皇宫侍卫一拥而上,却因着此二人身份尊贵,不敢轻易拿人。

    “皇上位高而居,恐是对于探案之事,并不太清楚。”杜若心的话语冷嘲之意尽现,不待皇甫煜风再有反应,她就又道:“刘副司,敢问,凡遇杀人命案,发现尸体后,按例首先当如何做?”

    刘副司脑门上的汗如雨下,怎么也想不到杜若心会将他拉进来,抱拳于胸,伏首双臂之间,却不敢言语。

    “说。”皇后撇了那刘副司一眼,吐出一个字。

    刘岩得了太后的令,才敢结结巴巴的道:“若,若,若是发现,发现尸体,当先验,验尸。”

    “错!”刘岩的话语刚刚说完,杜若心就狠狠的丢出了这么个字。

    她挑眉看了看面色越发沉闷的皇甫煜风,随即又道:“首当其冲,应当保护尸体,保护现场环境,在府衙验尸之人未到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动尸首。”

    说完,她狠戾的扫一眼刘岩和那王家主母。

    “官衙差人一到事发之地,当首先观察四周环境,寻找凶手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此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细观周边情势,将上述一应纪录之后。仵作才可验尸。验尸前,应当由专人将现场尸身被发现的形态详细记录,好作为刑差日后探案的资料之一。”

    “而一般来说,死者尸身只有被专业仵作细细验过之后,才能得知死者的死因,死亡时间。才能判断出死者死前是否受过其他伤,致命伤是何。仔细研究致命伤口的痕迹大小,同各物比对推测出凶器为何物。再将此信息交与刑差,帮助刑差确定疑犯,抓住凶手。”

    杜若心一口气将上述话语说完,侧首扫一眼刘岩,冷冷问道:“刘副司,民女说的可对?”她从未干过警察的活计,可电视小说看过不少。想要细细描述一下探案的流程,仔细整理一番她还是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的。

    此言一出,那刘岩已经被惊的浑身颤抖如筛,汗如雨下,头也越埋越低。杜若心说的何止是对,她说的甚至比现有刑例更细致几分,更周全几分。可虽然刑部刑差知晓这探案的刑例,可真正会完全按照刑例要求做的,真是寥寥无几。千暮城中所发之案,能上报刑部省里的,多少会与朝中重臣沾上点不明不白的关系。刑差们习惯了收各府贿赂说各府的话,谁人还会记得究竟要如何正正经经的查案了。

    况且,他方来探查尸体,也未能做到杜若心所说的任何一点。这让他实在是不敢回答。

    他只为在房中捡到了那枚金簪,就确定其为凶器。而不等仵作判断,就断然呈报。这怎么看,都是他的失误。

    刘岩面对杜若心的质问,低着头,沉默不敢言。

    而杜若心的这一番理论,让在场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谁能知道,这一个孤女,不仅在太后面前能言善道,甚至在皇上面前也不惧于皇威,更甚至,连刑部探案的刑例步骤都能说个清清楚楚的。

    皇甫煜风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堂堂朝廷刑部的副司,竟被一介民女道得无言以对。他虽想借此事灭了陆子风和杜若心的威风,可是杜若心现在说的这般有理有据,倒让他下不来台了。

    皇后适时的再一次出了声,“刘岩,还不赶紧让仵作进去验尸?”

    刘岩听罢,抖抖嗖嗖的拉着仵作进房内验尸去了。

    “天子脚下竟有这般愚钝的人为官,这着实让东耀百姓忧心。谁人知晓,其他官员,又究竟是何种模样。”杜若心不怕火旺的再添了一把火。

    陆子风暗笑,这个女人总能给他惊喜。她敢在众人面前,与皇帝对着干的女人,还真是有趣。她竟还通晓查案破案之理,且还遇事冷静沉稳,他果然没看错人。

    站在一旁的皇宫侍卫左右为难,这人到底是抓还是不抓了?这女人看起来好恐怖,暮王爷更是惹不起呀。众侍卫见皇上并不催促,也就架着手中的佩刀,摆了个威武的架势,对着杜若心和陆子风干瞪着眼。

    太后面色终究是变了变,“杜若心,纵然你说的有道理。此金簪既然是你之物,沾染了鲜血在这房中被发现,这杀人的嫌犯的罪名,你是逃脱不了的。”

    杜若心撇了撇嘴,无所谓道:“太后误会民女了,民女并没有想逃脱。现在无论言何都为时尚早,不如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咱们再来细细讨论。”

    皇甫煜风被杜若心这般藐视皇权而气的咬牙切齿,一双龙目圆睁,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深沉。

    小五子忧愁皇帝的身体,捏着嗓子喊了句,“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放肆的草芥押起来。”

    杜若心冷笑着扫了一眼小五子,正欲开口。陆子风就已经将她搂在了怀中,刚要冲上来押住杜若心的一众侍卫又尴尬的傻了眼。

    “不劳五公公费心了,本王的人,本王自会看好了。”陆子风淡淡的说道,顺势紧了紧搂住杜若心的怀抱。

    小五子面色惶恐的扯了扯嘴皮,偷瞄了瞄皇上的面色,不敢再做声了。

    不消多久,刘岩就带着仵作从房内出来了。

    他二人战战兢兢的对着皇上太后行了跪拜之礼,回禀道:“启禀皇上,经刑部仵作验尸,推测王家二小姐的死亡时间是两个时辰前,即未时。其身上的致死伤有两处,一处为颈部的伤口,一处为胸口处伤口。未能判断究竟哪个伤口先发生,也不能知道先发生伤口是否致死。”

    皇甫煜风敛了敛神色,道:“朕知道了。刘岩,今日的案子,你探的过于鲁莽,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你回去后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此案,就交于张寅亲自来办吧,毕竟其女也是死在此院中,想必他定是想亲自抓出歹匪。”

    这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了。臣子鲁莽,其上还有明君把控。

    杜若心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皇帝想表现自己是个明君,装模作样的处罚了一下刘岩。让张寅来亲判此案,这是不是就又是武断的判断了,杀王凝玉和啥张可可的,是同一个凶手了呢。这么笨竟然能当皇帝,想来太后是为他筹谋不少,操劳了不少的心。

    “杜若心,依朕看,你得到刑部大牢走一趟了。在事情未查清之前,此簪的主人,便就是嫌犯。”皇甫煜风得意的看一眼陆子风。

    杜若心并不苟同,从陆子风怀中走出,对着皇帝道:“可民女能知,这两个伤口究竟哪个前,哪个后。也能得知,先发生的伤口,是否将王凝玉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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