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风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杜若心放下酒坛,伸手在陆子风的后背轻轻抚摸。待酒水流尽,杜若心才摆正了陆子风的身体,她仔细看了看陆子风的伤口。血水和脏污已经完全被冲掉,伤口的肉依然翻着,有些发白。看到这可怖的伤口,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她看了看陆子风的脸,那张本是明艳**的脸,这会儿苍白如纸。杜若心咬了咬下唇,颤抖的手去摸索着托盘里头的绸缎包。

    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她根本连普通的缝补都做不好,今天竟然要活生生的缝起真人的肚皮来?杜若心颤抖而又冰冷的手指,终于摸到了那个装了针线绸缎包袱。

    陆子风的已经变得惨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嗓子里硬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相信你。”

    “相信你大爷!”杜若心听到陆子风口中吐出来的这一句话,忽然拣回了自己刚才丢的大半条魂魄,顿时像点着了的炮仗一般,对这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陆子风吼道。

    一句相信她,便把他的身家性命丢到她身上了吗?如果他死了,她身上岂不是还背负了一条人命。他若是死在了她手中,那她今日出的了暮王府,活的到明日吗?

    “你个破玩意儿,干嘛这档子破事儿找上了我了?我真是救你干嘛?老娘这辈子最害怕就是看这些伤口破肉了!”杜若心直接站起身来,用脚尖踢了踢陆子风的后背,爆起了粗口。

    陆子风本就颤抖的嘴唇,这下抖的更厉害了几分。这个女人,看不到他现在快死了吗?竟然还踢他的后背。

    “看看看,看什么看?你再瞪我一眼,老娘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身自灭,你信不信?”杜若心看到陆子风瞪着她的眼神,没好气的说道,接着她还是无奈的蹲下了身,仔细看着陆子风腹部的伤口,盘算着要怎么缝合。口中却一刻也不停歇。

    “你不是很牛x吗?怎么这会儿怂成了这幅模样?挨个刀子就弱的跟臭娘们儿似的,平时那幅健壮的身子骨哪去了?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留神。受伤,你是当英雄拯救地球去了吗?我也是醉了。”

    陆子风看了看杜若心,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杜若心一把抓过绸缎包袱,抽出了其中的银针,仔细的在火上高温烤着消毒了一会儿。她看了看色板上一条条的丝线,有些恶趣味的用手肘顶了顶陆子风的手臂,“喂,陆子风,你喜欢什么颜色?”

    陆子风依旧闭着眼睛,嘴唇也没有要张开的意思。

    杜若心又顶了顶他的手臂,“喂,不说话我就默认你喜欢大红色了啊。”说着,一根葱白的食指在色板上滑动,“唔,大红色可能不太好缝合,容易跟血肉混淆,还是换个颜色吧。”

    她低着头,仔细在色板上看着,食指在色板的一缕缕丝线上划过,“好吧,看你整日穿着暗青色的锦袍,那就给你选个暗青色好了。”

    陆子风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出声。

    杜若心抽出一根暗青色的丝线,穿针引线,缠缠绕绕。

    按道理来说,像陆子风这样已经看见皮下脂肪的情况,好像是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缝呢。不管了,她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只要保证分开的两块皮最后又长回到一起就行了吧?

    杜若心齿间咬了一口舌尖,让神志更加清明了起来。

    又起身寻来了好几盏烛灯点着,围着陆子风摆上了一圈。烛火然着,空气骤然升高了几度,陆子风也被笼罩在一片明亮的黄色之中。

    杜若心将袖口高高挽起,又用酒坛子里剩下的一些酒水冲洗了一下双手。拿起了针线,走到了陆子风的身旁。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来吧。

    杜若心附身于陆子风的身旁。看着他腹部狰狞的伤口,心里又一阵发毛,她看到这一片翻开的血肉,头皮发麻。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停的给自己催眠着,“我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块猪皮,一块猪皮。”她不停的重复着。终于缓了一口气,她抬起了手中的针线,对准伤口,凭着她的感觉,开始一下一下,笨拙的缝了起来。

    每一次下针,每一次抽线,她都能感觉到陆子风的颤抖,那种控制不住的颤抖,抖的她心尖儿都在迎风飘扬。她不知道自己缝合的对不对,她只知道,要把这个豁口子缝好,不然陆子风的肠子可能会掉出来。

    缝补的针太细了,相对于人的皮肉来说,还是不那么够用。时不时的,就会有一根针断在陆子风的皮肉之中,这时候杜若心就要小心翼翼的将断针拔出。她尽量不去想陆子风到底能有多痛,她只是将双眼,专注在修补眼前的豁口子上。

    时间很长,过的很慢。杜若心背后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她额上也开始有大颗的汗珠子往外冒。杜若心总是会不小心戳穿了陆子风的某一块皮肉,她看着鲜红的血珠子冒出,她额头上的汗珠子也在滚滚的往外流着。

    “陆子风,你个王八蛋,可不能死在我手上。你要是死了,我的命也就不长了。”杜若心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不知道外头的天是不是已经黑了下来,不知道地上已经铺上了多少的断针,终于的终于,杜若心将陆子风腹部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那道口子丑丑的,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地方松垮,有的地方被拉紧。墨绿色的丝线在陆子风的皮肉之间穿梭着,像是孩童笨拙的图画。

    “呼。”杜若心丢掉手上的针线,向后一倒,躺在了地上,浑身酸疼到不行。她左右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感觉这低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害她都要得了颈椎病了。

    她知道,她现在这么随意就将陆子风缝合了,之后可能会有多大的风险。伤口感染,伤口内部感染,高烧不止,甚至直接死亡。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杜若心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将她的头放在了陆子风的后脑勺旁边。“陆子风,还醒着吗?”

    陆子风的脑袋稍稍动了动,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杜若心撑起上半身,用手将陆子风的头转了过来,与她面对着面。将他的头小心翼翼的安置好之后,她才又躺了下来,仔细的看着陆子风的眉眼。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嘴唇也抿的很紧,脸色几乎都要白到透明,但是这一切并不妨碍他继续很好看。

    杜若心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人,才又开口,“醒着就睁开眼看着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陆子风的眼皮好似十分的沉重,他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汗水,却丝毫不在乎形象,同他躺在地上的女人。

    “你伤的太深了,我把你的伤口缝了起来,待伤口愈合了,我便帮你把线拆了。但是,也有可能等不到你的伤口愈合,你便两腿一蹬,死了。”杜若心想尽量将谈话变的轻松有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陆子风可能会死,她的心里有点堵的慌。

    陆子风只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来他时没有力气回应了。

    杜若心又说:“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给你的伤口敷药,不然,你的伤势势必要拖上不短的时间,你想瞒住旁的人,估计很难。”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陆子风的表情。好吧,很好,他并没有什么表情。

    “可是,现在有一个很难办到事情。若是我去替你找药,其他人定会联想到你受了伤,而且你的伤口不仅仅是需要外敷药,还要内服的药,用量还不小,这真是一个大难题。”说着,杜若心的眉头锁的紧紧的。

    陆子风的眼皮忽然开始眨啊眨,眨啊眨。杜若心伸手去摸了摸陆子风的额头,有点烫了。若是不赶紧用药,恐怕会真的不好了。

    杜若心不再说话,起了身,拿起一盏烛火,走到了暗门的背后。

    暗门的背后是一个和外头书房差不多大小和布局的暗房,只是在暗房的另一头,还有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暗石门。这个暗石门之所以被杜若心察觉,是因为杜若心发现,暗石门的旁边有陆子风的血迹。看来,陆子风是在这个暗石门背后受的伤。

    她仔细看了看,这个暗石门应该只能从她的这一边打开。这就意味着,只要她不主动开门。整个书房加上暗房就暂时是安全的。

    杜若心心一横,开始环顾暗房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的看到了一个软塌。

    杜若心将烛台防在软榻旁的小桌上,转身回到了陆子风处。她俯身伸出双臂从陆子风的腋下环抱着,半拖半拽的将陆子风拖到了软榻上。

    陆子风完全就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看着不怎么重,却生生让拖着他的杜若心几乎要去掉了浑身了力气。好不容易将他安置在了软榻上,又找了锦被给他盖上。

    杜若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默默从袖中拿出了一把精亮的匕首。

    这正是那日陆子风压在她脖颈间的短刀。杜若心闷声笑了两下,当日她要来这把匕首,就是不想让它能够再威胁她,今日,却要亲自让它见见了自己的鲜血。

    “嚓!”房间内的一片宁静,被皮肤被划破的声音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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