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要去准备马车,被杜若心拦住了。她认为还是骑马比较方便。陆子风将追风留了下来,追风和追影一样是匹难得的好马,这个时代里,既然没有豪车来陪衬她,那么一匹好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小姐,您现在正处在大家的舌尖上,若是这般骑马进城,恐怕又要落人口舌了。”浅夏有些不安的看着杜若心。

    是啊,上次她和王凝玉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情还没过去;现在坊间又在谈论着她因为父母遗骸的忽然出现,因着守孝的缘由,不能再如期嫁入暮王府之事,而王凝玉不久之后就要进了暮王府后院为侧妃,这才短短几日,本还得意洋洋的暮王妃,便堪堪落了个下风。

    人们纷纷猜测,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暮王爷对她真是深情如斯,能等她三年吗?她还真是为广大人民群众的茶余饭后的娱乐生活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杜若心想了想,今日她又凭空多出来一个义兄,替她为父母送葬。想必这个事情很快又要传到街头巷尾了,在这个风头上到千暮城中抛头露面,确实不是一个多么明智的想法。

    杜若心低头沉吟了片刻,“咱们的马车上头,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符号一类的东西?”

    “有的,我们院子里的马车都曾是暮王府统一打造派送过来的。上头有暮王府的标记。”浅夏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家小姐,不知道为何她家小姐会问起这个来。

    “那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从城郊进城,也很容易让人看到马车和马车来去的方向,就联想到我吧。”杜若心点点头,若有所思。

    浅夏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要这样问了。暮王府的马车基本上都在千暮城中。而会从竹园这个方向进城去暮王府,又是一辆带有暮王府标志的马车,明眼人一下就会想到这车内坐着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小姐,要不您明日再进城吧,奴婢这就去给您找一辆普通的马车。”浅夏又说道:“或者,小姐您写封信,让阿墨送去暮王府吧?”

    杜若心揉了揉太阳穴,又摇了摇头,“不,都不必了。将拉车的马套上马鞍,再给我寻一套普通男子的素袍,我还是骑马进城。”

    “正巧奴婢昨日让人从城里头买了几件新衣给大少爷备着,今日且先挑一件给小姐穿着吧。”浅夏知道她家小姐一旦做了决定,就只需要她们做下人的,无条件听从。

    杜若心轻轻颔首,浅夏退出去准备了。

    “你是何人,你可知道这里是暮王府,别挡在大门口,赶紧走。”暮王府门前的守卫皱折眉头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眼前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穿着一身素色锦袍。袍子很显然是不属于他的,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个袍子实在是有些大了。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倒是有几分的俊俏,圆圆的小脸上又带着些许跟他年纪不相称的成熟气息。他牵着一匹棕色的马儿步行到了暮王府的门口,上前便是要进府。

    少年站在原地不动,对着守在门口的侍卫抱拳,“可否请这位大哥代为向暮王爷通传一声,就说城外有重要的来人求见。”

    站在府门口一侧的一个侍卫,有些不屑的上下扫了少年一眼,“哼,还是从城外来的啊。你当暮王爷是谁?是什么人想见都能见到的吗?去去去,赶紧走。”

    只见这名侍卫将佩刀架了起来,驱赶着少年往一旁去。

    “哎哎哎,大哥,行个方便,就帮忙通传一声,若是暮王爷不见,我走便是了。”少年笑的一脸谄媚,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子,顺势塞到了这名侍卫的手中。

    侍卫低头一看,顿时耳根子一红,动了几分怒气。他用力将手中的碎银掷到了地上,碎银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就安静的躺在了少年的脚下。

    侍卫又伸手用力一推少年的肩膀,径直将少年推倒在地,只见寒光一闪,佩刀的刀尖抵在了少年的颈处,“你想干嘛?你想干嘛?赶紧滚!暮王府门口如何容得你这般撒野?再不走,仔细你的小命!”

    少年见此场景,一把抓了脚边的碎银子塞回了袖中。不要就说不要嘛,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丢在地上,真是太糟蹋钱了。

    还好暮王府所处的街道并不是什么嘈杂的闹市,这一带都是官亲的府邸所在,路上更是几乎没有行人。倒是还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少年不满的嘟囔着,“走就走,这么凶干嘛?”。边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背过手去拍了拍背后的灰尘。走到了马儿的身边,握紧了缰绳,他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个侍卫,随便将白银丢在地上,哼,太狂妄了!随即他便牵了马往方才来的方向走去。

    这个少年正是扮作男装的杜若心。她穿着林淼的新衣服,林淼本就比她年长,身形更是比她高大了许多。这件为林淼量身定制的袍子穿在她的身上理所当然是大了很多的,但她也耐不住性子等着浅夏为她修改,就骑了浅夏替她准备好,原本是拉车的马儿,进了城,来到了暮王府。

    她本还在庆幸,还好那日清晨,追影带着她从暮王府回竹园的路上,她用心记了路。今日才让她顺利的来到了暮王府。

    可是,让她万没料想到的是,一向心思缜密的她,临出门之时,竟然忘了拿能让她进暮王府的腰牌。身边更没有一个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这让她根本无法进入暮王府见到陆子风。阿墨也被她丢在了竹园没带在身边,如此,更是连个能报信的人都没有。

    果然是最近日子过的有些悠哉了。生活不再似从前每日行军打仗一般的紧张又压力大,头脑就都没有从前那么灵光了。

    眼下她是独自一人骑马出门,身边也没人能回竹园替她取腰牌。她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暮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想让其代为通传,谁知道碰上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死活不让进门就算了,还在她面前糟蹋银子,这让她心中的郁闷更上了一层楼。

    唉,牵着马上哪去呢?陆子风这个时候在不在府中呢?是不是应该在他的王府门口等一等,他若是不在王府中,总要回府的吧?他若是人在王府中,总是要出府的吧?杜若心默默在心中盘算着,左右不能白跑了一趟,有些事情,早些和陆子风说清楚比较好。

    “启禀王爷。”一个暗色的影子在暮王府的大书房门口,抱拳低头向里头的人禀告着。

    “进来,说。”陆子风坐在书桌后头,书桌上摆着一些黑色封面像折子一类的东西,而他手中正翻开了一本黑色封面的折子,仔细的看着。

    暗色的影子飘然落进了书房,落到了书桌前,“启禀王爷,属下方才看见门口有个少年要求见您,少年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杜姑娘。”

    陆子风拾起一支毛笔,将笔尖沾了沾砚台中已经调好的朱砂,抬手在折子上写下了几行字。

    暗色的影子半跪在书桌前,忽然觉得手心后背都已经汗湿了。主子怎么不说话?他是不是管了什么不该管的闲事?他可不可以默默的退下,当作什么都没说过?

    须臾,陆子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随手将折子丢在了一旁。这才抬眼看了看下面半跪着的人。

    “还有事?”陆子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清。

    暗色的影子怔了一下,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陆子风随手拿起了另一本折子,却迟迟没有打开。只看着封面发了片刻的呆,嘴角无意识的上扬了几分。

    杜若心牵着马儿停在了不远处街道的拐角处,据她的观察。她身后的围墙后头,应该还是在暮王府的地界范围之内。而这个拐角虽然比较隐蔽,不容易被暮王府门口那几个尽职尽责的侍卫察觉;只消费些力气,又能在这个位置听到暮王府门口的动静,观察到进出暮王府的车马行人。

    杜若心将马儿的缰绳绑在了一棵角落的树上。她靠在拐角处的围墙上,时不时的伸头往外头探一探,看看王府门口的动静。

    还好今天的太阳不大。春天的太阳照在人多身上暖洋洋的,又让人懒洋洋的。

    杜若心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阳光,打了个哈欠。

    她尝试着调动身体中的让她有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真气,却每每在真气将要沉入丹田之时,又散回到了体内四周。她有些恼怒,若是此刻她的内力恢复,她便可以发动轻功直接飞进暮王府,哪还需要在这墙角里强忍着瞌睡,等着陆子风?她一定要想办法恢复内力,杜若心暗自咬牙。

    “怎么回事,这大半天了也不见陆子风一根汗毛?再有一个多时辰,恐怕都要天黑了。”杜若心有些焦急的自言自语道。

    她忽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围墙,又抬头目测了一下高度。围墙不太高,爬进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启禀王爷。”一个半时辰前的那个暗色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说。”陆子风放下手中的折子,扬手让他进来。

    暗色的身影咬了咬后槽牙,步子有些不太稳的踏了进去。他又要禀告杜姑娘的事情了,主子会不会嫌他烦了?“启禀王爷,跟在杜姑娘身边的暗卫传信过来,说先前那个上门求见的少年,就是杜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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