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阳艰难地从泥里爬起来,月季和水仙赶紧过来扶他,然后都一脸嗔相看着魏大山。

    魏大山噗哧一笑,“南公子,你若真想治我,你得先让自己强壮起来才是,否则还没等到你告官府或是带家丁来抓我,我且先就要了你的命,反正我贱命一条,与你作陪也值当了。我看你这副娇气的文弱书生模样,确实需要两个丫头伺候。”

    南云阳看着自己这副狼狈样,又听魏大山在这儿说风凉话,他气急败坏地挺直腰杆想教训魏大山一番,可是苏老先生已经跑了过来,他只好转身向苏老先生作揖。

    “先生,学生不才,劳您大驾了。”

    南云阳变得如此恭谦,苏老先生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南云阳以前做他学生时可没这么乖过。

    “南云阳,你不在县里好好呆着,怎么跑到乡下来欺压百姓,你这是嫌县里不够你祸害的,又来……”

    “先生,先生!”南云阳可不想让苏老先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虽然他并不想把苏老先生当回事,可是不尊师这名声他还是有些担不起,所以他连忙打断苏老先生,“先生,学生许久没见您,没想到您到青山镇来了,不知先生可否带学生去您家坐坐,将来学生若是有事想求教先生,我也能找得着路了。”

    苏老先生一听南云阳说将来或许会有事求教于他,怒火便消了大半,道:“好,这三个月来你是不是把书都荒废了,我正有许多事想提醒你呢,譬如像……譬如像今日这般欺负他们这乡下村姑村夫之事可不能再发生了,你将来若想有点出息,或想被举荐为官,‘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德是一样都不能少啊,被人留下口禀你将来就真只能做悠闲公子了!”

    “是是是,学生谨记在心,还是先去您家,我好细细聆听才是。”南云阳简直是服了苏老先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这些作甚。

    南云阳跟着苏老先生离开,月季和水仙乖乖随后,丁香也跟了上去,“我得去找豆腐挑回来接着卖。”

    魏大山赶紧一把扯住了她,“我去我去,你在这儿歇着就是。”他是担心南云阳在路上又会对丁香说一些难听的话,或者会……用言语调戏丁香,反正这些都是他不乐意的。

    丁香实在有些恼魏大山了,可是在镇上拉拉扯扯又不像话,关键是她还扯不过魏大山。她只好坐在自己带来的小凳子上歇着,一副气恼的样子,被魏大山这么纠缠着她是真觉得很烦很烦。

    魏大山没过多久就把担子挑回来了,可他并不马上回家,而是站在旁边瞧着。

    丁香催道:“你赶紧走啊,你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想败坏我名声是不是?”

    “我走我走,这就走!不过我有些话想说,那个南公子他……你别看他是南员外的儿子,在县里有钱有势,其实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来克女人的。你瞧,他这还没娶亲吧,身边就一堆姑娘,刚才你也瞧见了,月季和水仙都欢喜地跟着他呢,在员外府还不知有多少丫头想攀龙附凤。你要是跟着他去,你也只是当丫头的命,至于当夫人享福的想法你还是不要……”

    “谁说我有这些想法了?我有想法干嘛不跟着他去员外府还在这儿卖什么豆腐,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嚼什么舌根,滚!”

    丁香这番话让魏大山听了很放心,嘻嘻笑道:“好,我这就滚!”

    他放下五文钱,自己从箩里迅速拿了一块明显不足一斤的豆腐用草纸包上就乐呵呵地跑开了。

    丁香拾起一颗小石子往他身上扔,恨不得在他头上砸个大包,魏大山身子虽高大却十分滑溜,灵活地躲闪开了还回头向丁香吹一个响亮的口哨,气得丁香直翻白眼。

    到了午时,丁香的豆腐如愿以偿卖完了。回到家时,海棠已经做好了饭菜,只是何氏和孟贵都不在家,没法开饭。

    丁香欢喜地向海棠说了她卖豆腐挺顺利的事,至于遇到南云阳差点闹大以及请苏老先生帮忙之事她都没只字不提,免得姐姐担心。

    “梧桐书院里面如何,你进去瞧了没有,紫葵喜欢在那里干活么?”海棠心里一直挂着紫葵。

    “我进去瞧过,挺好的,暂时还没人去上课,紫葵和灵芝先打扫书院,活儿不累。你放心,她那日当着许多人的面发过誓,她行事会谨慎稳当的,到时候也不会与男子说话。咦,怎么爹娘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吃饭,地里也没啥活可干的呀,何况地里都没干。”

    丁香说话时向外张望着,海棠叹道:“今日本该三叔家放牛的,可是三叔和三婶非说咱家记错了日子,说已经轮到咱家了。爹娘也糊涂了记不清日子,可我记得清清楚楚,但如何也理论不过,爹还是放牛去了。娘去麦地里瞧麦苗了,也不知长势如何。”

    丁香饿得肚子咕咕叫,但也只好等着爹娘回家一起吃。

    丁香把卖豆腐的钱拿出来又数了一遍,正要收起来,便听见她娘何氏哭喊的声音。

    “我的老天爷呀,哪个该遭天杀的这么狠毒,竟然把牛牵进了我家的麦地,足足吃了一半去!到底是哪个黑心人啊,就不怕天打雷劈么,没了麦子我家来年吃啥呀!……”

    何氏跌跌撞撞一路跑着一路哭着骂着,来到自家门口,手一扶门便晕了过去,吓得丁香和海棠一阵惊呼,慌忙跑过来扶何氏。

    “娘!娘!……”海棠慌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哭着喊娘。

    丁香伸手掐何氏的人中,何氏好不容易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她瞬间又哭了起来,“丁香、海棠,咱家遭大难了,咱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而这时的孟炎桥躲在家里满腹内疚,这事确实是他干的。本来他是想听南云阳的等到麦苗长高些再牵牛去吃个精光,可是他昨夜细细寻思了这事,觉得趁早吃了也好,免得麦苗长大了更叫孟家人伤心。

    再说心里放着事也闷的慌,还不如早早干了。他还想过几日去县里玩玩,顺便从南云阳那儿讨点银子,要是不早点办事,去了县里没有事要说,想要银子也没法开口。

    他心里有数,只要南云阳开心了,想要个一两银子花花那可是很容易的事。

    何氏闹的动静这么大,村里许多人都围了过来。乌氏是最早跑过来的,她也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恨恨地说:“要说咱们村时常有人嫉妒别人家麦苗长得好,这事倒也不假,但这些年来还是头一回听说有敢干这等缺德事的!大儿媳,你也别只顾着哭,这事得让里长来查,那人想断你家活路,咱们也别让他好过,到时候定让他用粮食来还!”

    何氏哪里听得进这些,只一个劲地哭啊骂啊喊啊,没过多久嗓子便哑了。

    乌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海棠,你爹呢,咋还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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