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众人诧异的神,道源真人兀自说道:“我一路驾着剑光到了那个崖顶,虽是青天白日,但下面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驾着剑光从崖顶飞下,奇怪的是,那崖谷之内云层甚厚,便是我目光锐利也只能看清一丈之地,周围都是云雾水汽,待接近了谷底,才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待我降下剑光,落到河岸,才看到眼前一条大河,水势虽不甚大,却也暗流汹涌,想是那谷内的云汽都是这河流蒸发凝结,又因谷内逼仄,无法散去,才形成那云雾缭绕的景致。我无心观景,又驾着剑光在附近搜罗一番,无甚迹兆,又沿河寻觅,何止出去百里,仍一无所获,当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道吉沉吟片刻,劝慰道:“大师兄莫要因为一个小辈如此挂怀,若是萧遥死了那倒清净,倘若侥幸没死,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

    廖氏兄弟因为没有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多少有些脸上难堪,见师父并未发怒,更觉得对师父不住,听师父如此说,齐声说道:“弟子愿继续追查萧遥的踪迹。”

    陈道吉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日后多多留意有无萧遥的线索。”

    三人躬身退出,从此,不断在青龙城周围,尤其是那条河流附近的村镇去打听有无萧遥生还的线索,持续了一年之久,仍然杳无消息,自此以为萧遥定早死多时了,道源真人和陈道吉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日,萧遥气愤不过,被逼无奈,寻了短见,纵身跃入深渊,不想自己的胳膊突然被钢爪一般的手抓住,萧遥回头看去,见是那老叫花,心中颇有怨言:我打廖氏兄弟不过,你又说不会功夫,也不出手解围,此刻见我受辱自尽,却来救我,又是何意?心中赌气,也不发问,本拟老叫花会救自己重回崖顶,到时再看端的。不想老叫花竟然全无救自己的意思,只是抓着自己的胳膊,也不见他往上纵跃,心下疑惑不解,莫非这老叫花也看破人生,要与自己同去?不由得又看了老叫花一眼,却见老叫花一脸从容,浑不似就死的模样。心下佩服万分,同时也暗笑自己倒有些贪生怕死,倒不如这老叫花洒脱淡定,只是累了他和自己同死,很是不忍。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已经坠入了云雾之中,自己目力虽佳,也只能看得出近在咫尺的老叫花的大约轮廓,远处一点儿的完全分辨不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胳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同时感到身子突然一顿,竟停了下坠之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呼道:“怎么回事?”

    “呵呵!”耳畔响起老叫花的笑声,随即听到,“算我们命大,老叫花抓住了一条树藤。”

    此处云雾渐薄,萧遥凝聚目力,仔细辨认,果然老叫花的一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紧攥着一根粗似儿臂的树藤,再看老叫花的面容也极尽轻松,也不知他向来如此淡定置生死于度外还是有信心逃出生天。

    适才跳崖只不过是萧遥一时冲动,走投无路之下莽撞之举,待得悬在半空,料知不久于人世,脑海中瞬间浮现了爷爷、师父、大哥杨明、小师妹以及田鹏、沈鲲的身影,又是留恋,又是不舍,最后不知怎的又想起那一面之缘的绿衣女子,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哪还甘心死于此地,只是一阵懊丧无助罢了。此时见老叫花抓住了一根树藤,自是升起了求生之念,双眼也透出了精光,口中忙问道:“老前辈,接下来怎么办?”

    老叫花不答,只是东瞅西看,像是在寻觅什么,只见他突然一乐。

    萧遥顺着他目光望去,隐约看到约十丈外,有一处平台,足有五丈方圆。

    萧遥会意,忙说道:“老前辈,我们能否到那个平台上去,权作歇脚,再寻下去的办法。”

    老叫花笑着说道:“我也是如此主意。”

    “不过我们现在身悬半空,毫无借力,怎么能跃得那么远?”不由得微微叹息,刚刚燃起生存的火花又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熄灭。

    却听老叫花不以为然地道:“区区十丈远近算的了什么?你做好准备,我们过去了。”话音未落,萧遥只觉得被一股大力一带,竟然往那平台飞去。

    萧遥暗赞老叫花了得,此刻已经落脚于平台之上,真是死里逃生,嗟叹不已,忙屈膝跪倒,咚咚咚磕起头来,口中感激道:“老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无以为报。”也知此等大恩非言语能谢,索性也就住了口,只是不住地磕头。

    老叫花一把将萧遥扶起,口中戏谑道:“先别着急谢我,我们尚未得脱。”

    萧遥站起身,向周遭环视,原来此地还是崖壁的一个凹陷处,在头顶岩石的缝隙中兀自生长着一株槐树,上面围绕着许多丛生的树藤,有的垂下很长,悠荡在半空之中,想必适才老叫花抓住的便是其中的一根。又向身后望去,只见凹陷的里端有一块突兀的大石头。

    萧遥缓缓走到悬崖边,朝下面望了望,仍然是雾气弥漫,不见景物,叹道:“也不知这下面还有多高。”说着从身旁捡起一块石头,向下扔去,久久听不到回音,颓然坐到地上,叹息连连。

    老叫花也跟着坐了过来,从腰间取下那红漆的酒葫芦,美滋滋地喝起酒来。

    萧遥向他瞥了一眼,见他仍是一脸洒脱,没有一丝一毫哀苦的愁容,反观自己则失魂落魄,不禁心头一动:世间之人忙着修真与修魔,虽然有的功夫臻于化境,最后也无非打打杀杀,哪能像眼前这老叫花般饮酒为乐,与世无争?忙恭声问道:“晚辈被眼前之事惹得心焦如焚,为何老前辈竟能视若无事,依然饮酒为乐?”

    “哈哈!问得好。”老叫花放下酒葫芦,笑着说道,“岂不闻‘古来万事东流水,世间行乐需如此’?”

    萧遥正问道:“那是何意?”

    老叫花缓缓起身,踱着步,幽幽说道:“世间的所有事都无甚紧要,任它来,也任它去,不必萦绕于怀,人生苦短,莫不如及时行乐,任性所之,只要不搅扰他人便可按着自己的喜好无忧无虑快活地生活。”

    萧遥也站了起来,琢磨老叫花所说,半晌之后问道:“如果能过上那样自在的生活确是再好不过。可是,世间并不安靖,我不惹别人,别人却又欺负到我头上,躲也躲不过。就像我和大哥杨明,无端蒙冤,被逐出师门,有苦难言,有冤莫辩,那该如何?”

    老叫花搔了搔头发,皱了皱眉,思虑了片刻,然后答道:“很多事也的确不能一概而论,若是真遇到了不可理喻之事,还非得拥有老叫花这样快的腿脚不可。”

    “老前辈的轻功自是精妙绝伦,晚辈资质太差,无缘学会,那除此之外又该如何?”

    “此外么?”老叫花略一停顿,继而说道,“那自然得学成了不起的本领才行。”

    “晚辈也是这个想法。所以还是希望能修炼到真气最高的水平,那样才能真的像老前辈您这样无人能欺负,到那时才有资格做到从容自在。”萧遥豁然说道。

    老叫花微微一笑,兀自饮起酒来,过了半晌才言道:“你的想法确是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处境非常,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能否活下来尚不得而知,修炼真气何从谈起?”

    萧遥嗟叹一声,垂头丧气不再说什么,但求生的本能使他不住地向下崖底望去,只是此刻冥四合,周围渐渐暗淡,哪里看得出一线生机?

    ……本书首发自“gu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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