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知道当天和周梁栋在一起的人是谁,这还得从会所内部的员工那里找到突破口,干这种事,孟珂很在行。

    很快孟珂就查到了和周二爷在一起磋商了近一个小时的人是谁,她叫陆蔓,是聚金基金的经理。

    聚金基金在亚丁市并不出众。是一只小型的收益很普通的基金,这番突然出面来参与天宇的收购,这让吕庭筠感觉很意外。

    晚些时候,吕庭筠来到亚丁会馆,求见周梁栋。

    会馆里正在忙碌,一些工人在打包,一副要搬家的样子。看来周梁栋确实是要走了。

    周梁栋的心情看起来也不错,但看吕庭筠的眼色却变得冷淡了许多。

    “二爷,相关的文件您让人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签约?”吕庭筠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的合作,我宣布取消。”周梁栋也说得很直接。

    吕庭筠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了二爷?咱们可是说好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说好的事也会改变的,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说取消就取消。”周梁栋非常的冷淡。

    “我是很有诚意的。”吕庭筠说。

    “你虽然很有诚意,但你没有钱,有人愿意一次性买进我的股权,而不会像你一样只能付一半。我当然选择后者,如果你是我,也会这样做对不对?”

    吕庭筠再次作出惊讶的样子,“是谁?谁这么土豪。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周梁栋当然不会告诉吕庭筠买家是谁,这一点吕庭筠很清楚,他只是故意问问。

    果然,周梁栋挥了挥手,“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咱们的合作终止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可以走了。

    吕庭筠对于周梁栋的无情倒也不奇怪,他们本来就不是朋友。只是短期的利益合作者,现在周梁栋的股份有人接盘了,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吕庭筠对于他来说当然也就不再有什么用。当然就可以翻脸了。

    “好吧。那我恭喜二爷了,如果二爷其他的没什么吩咐,那我就先告辞了。”

    周梁栋没有答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真是够绝决。

    胡蝶在旁边看着。并没有说话。

    -

    白楼。

    吕庭筠已经连续抽了三根烟,对于不太喜欢抽烟的吕先生来说,这已经是破了记录了。

    孟珂和夏霁在一旁也干着急,气氛压抑而沉闷。

    “算了筠哥,直接把那个陆蔓给干掉算了,这臭娘们现在半路杀出来破坏我们的好事。真是可恶!”孟珂忍不住了。

    “糊涂!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哪能动不动就要干掉谁?你以为那是踩死一只蚂蚁吗,再说了,陆蔓执掌的基金规模很小,根本没那个能力吞得下这么多的股份,我认为这事有诈。”吕庭筠说。

    旁边的夏霁也点头:“我也觉得这事很奇怪,聚金基金哪来这么多的钱?更何况长宇现在的股价走势并不好,他们要买那也是买更好的,为什么偏就看上了长宇?”

    “所以我认为陆蔓和她的基金只是一个幌子,她背后有人。”

    “这会不会是周梁栋给我们使的激将法?逼我们想办法一次性付款?”孟珂说。

    “这倒不会,我们又不是有钱不付,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有钱付清那些款项,对于一个没钱的人来说,他再激也没有用。”吕庭筠说。

    “那他背后的人会不会是于家?于家知道你要进入长宇了,他们急了,就想着把那些股份给吞下去?”孟珂又问。

    “那也不可能,于家要买进这些股份,直接和周梁栋商量就行了,又何必要假手于陆蔓?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做,所以这种可能也几乎为零。”吕庭筠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孟珂有些不耐烦了。

    “这件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要去见陆蔓。”吕庭筠站起来说。

    “你现在直接找过去,如果你们聊得不愉快,她肯定会马上告诉周梁栋说你去找过她。这样周梁栋会怀疑你的。”夏霁说。

    “周梁栋现在自顾不暇,就算是怀疑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用惧他。”

    -

    在吕庭筠的印象中,基金经理都是一身正装,说话知性而客观,张口就是专业数据的人,但坐在他眼前的陆蔓却恰恰相反,穿着一条黑色低胸裙,身材丰腴,打扮精致。每一个细节都很潮,不像一个基金经理,倒像是一个社交名媛。

    陆蔓也在仔细打量着他。

    吕庭筠今天也没有穿正装,只是随意穿了一件夏霁给他挑的碎花休闲衬衫。吕庭筠本身并不喜欢这一类的衣服,但夏霁说他面相太过冷峻,会给人压力很大的感觉,建议他尝试着穿一些让人轻松的服饰。

    吕庭筠不知道今天他的这身服饰有没有让陆蔓感到轻松,他只是感觉对方投过来的目光那倒是相当的热烈。

    在金融圈混了很多年的陆蔓,自然是知道吕庭筠的。不过她这是第一次这么近地和吕庭筠相对,她没想到这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吕先生,依然如此英俊挺拔。

    吕庭筠先伸出了手,“吕庭筠。”

    “陆蔓。”

    服务生倒上红酒,吕庭筠却没有要喝酒寒喧的意思,直入主题:“我要你放弃你现在手上的项目。”

    陆蔓妩媚一笑,“我们的项目很多,吕先生指的是哪一个?”

    “和周家进行的那个。”吕庭筠不喜欢这个女人,谈正事的时候笑得如此妩媚的女人,一般都难缠。

    对于难缠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缠,直接说事,然后走人。

    “我们姓周的合作伙伴很多,吕先生指的是哪一个?”陆蔓还是继续妩媚地笑。

    吕庭筠已经有些不耐烦,这个女人可能以为自己貌美如花,但在吕庭筠看来,她除了肉多之外并无可取之处。

    “我说的是周梁栋,陆小姐不必再绕弯子,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吕庭筠的声音有些冷。

    态度有些冷,不过人很好看,反而让陆蔓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意思。

    “我没有绕弯子,是吕先生说的不够明白。”陆蔓继续妩媚地笑。

    吕庭筠交换了一下两腿的位置,身体略微前倾,“那好,我就说得更明白一些,如果你不放弃这个项目,你就会死。”

    陆蔓笑了起来,“吕先生不要吓人家,我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怎么可能会死?难道吕先生要杀了人家?”

    吕庭筠的眉头已然皱起,心想现在的基金经理怎么变得像个交际花一样,说话都嗲嗲的,要是声音嗲就可以做基金经理,那林志玲该是基金经理的祖师爷了。

    “我是在说认真的,你如果接了周家的股份,会有人找你的麻烦,找你麻烦的人又是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你很有可能会死,我不是在吓你。”

    陆蔓动作更加夸张,双手环在胸前,“人家好害怕。”

    吕庭筠觉得谈不下去了,站了起来,“看来你不相信,那就当我没说过。”

    陆蔓也赶紧站了起来,“吕先生何必这么着急,既然是来给我示警的,我心里是很感激的,不过吕先生可以再说得明白一点,为什么我做了一笔生意,人家就要杀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吕庭筠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周家现在出了事,想要急于把股份套现后潜逃,而他们的合作伙伴于家并不想让人买进他们的股份,所以不管谁去买,都会遭到报复。亚丁市有很多的好项目可以做,陆小姐何必要去惹这样的麻烦。”

    “于家又是谁?”陆蔓问。

    吕庭筠这下觉得自己这次来找陆蔓真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这件事的确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而且不身在其中,陆蔓恐怕很难理解这其中包含的复杂原因。

    “好了,就只能说这么多,陆小姐如果信我,那就听我一方,放弃这个项目,如果不信,那你就请便吧。”

    这一次吕庭筠是真的走了,陆蔓也没能留住他。

    看着吕庭筠高大挺拔的背影,陆蔓摇了摇头,“人倒是很帅,就是脾气太大了。”

    吕庭筠刚走不久,一个戴口罩的男子就进了包间,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陆蔓的香颈。

    危险这个词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很轻松,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让人感觉到压抑和无助。

    之前陆蔓装着很害怕的样子很妩媚,但匕首真正抵在脖子上的时候,她害怕的样子就一点也不妩媚,她吓得瑟瑟发抖。

    “我只是受人所托,是金先生让我替他收进股份的,我们从中收取一部份的佣金,真的不关我的事。”她吓得连声音都变了。

    规距的生意人,的确没见过这阵势。

    “你约好和金先生下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口罩男问。

    “他说会主动联系我,他并没有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连他究竟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你就接下这生意?”口罩男不信。

    “他出手很大方,事情没成之前,就先给了我一大笔钱。”

    “他的号码是多少?”口罩男问。

    “在我的手机里,备注就是青城金先生。”

    “这件事你要是再插手,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口罩男说完就敲晕了陆蔓,并顺便拿走了她的手机。

    ----

    孟珂上了吕庭筠的车,摘下了口罩。

    “筠哥,下次这种威胁女人的活,还是不要让我做了。我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吓得人家花容失色,我好不忍心。”

    吕庭筠嗤之以鼻,“还有你小子不忍心的事?别装了。问出了什么信息?”

    “如你所料,是一个姓金的委托她做的,她说那个人会主动联系她。”

    “她会不会是骗你的?”吕庭筠问。

    “我看不像,她都吓成那样了,应该不至于还有心思来骗我。而且,我把她的手机拿来了。”

    “糊涂!我只是让你吓一下吓她,谁让你把她的手机拿来了?她被这么一吓,当然会去找她背后的老板,咱们顺势查清那个老板是谁就行了,何必要搞成这样?”吕庭筠皱眉。

    “那样太慢了,万一那个姓金的一直不露面,那怎么办?现在时间很紧,我们要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找到那个姓金的。”

    “什么方法?”

    “查出号码,找人定位那个号码的位置,直接找上门去,看看那个姓金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好跟他说让他放弃,如果不主动放弃,那就搞他,搞得他完成不了这笔买卖。”孟珂说。

    这方法听起来有些粗鲁,但好像也确实是最有效最节省时间的办法。至于有没有可操作性,那就不好说了。

    “事情如果闹大了,你能确保收得了场?”吕庭筠问。

    孟珂点了一只烟,“我保证收得了场。只要我横下心来,没什么事可以难住我。”

    “横下心来是什么意思?不顾后果?我们可还没有到不计后果那一步。你不要乱来。”

    “我当然不会乱来,筠哥小看我了不是,我会管控好局面就是。”孟珂信心满满。

    -

    沣和酒店。

    孟珂费尽周折,终于弄了一身服务生的服装来到了总统套间门口。

    摁了门铃,没有人应。

    “先生您好,我是酒店服务员,请开一下门。”孟珂说。

    孟珂本来已经想好,如果对方问他有什么事,他就说是送新的空调遥控器过来,可对方竟然没有说话,直接就打工了门。

    开门的男子孟珂竟然觉得有些面熟,在他将手伸向腰间的匕首的时候,看到对手的手正对着他的小腹。

    “不要动,不然我就让你变太监。”

    孟珂真的不敢动,死倒也就罢了,要是让对人把自己打成太监了,那得有多郁闷。

    “误会,朋友不要激动,有话好说。”孟珂赶紧陪笑。

    “我们在开房的时候就说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打电话到前台,不许任何服务员打扰,所以,你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更何况,你连个工作证都不佩带,带想冒充?”

    再听一遍对方说的话,孟珂想起来了。这个人他真的见过,但不是在华夏见过,而是在韩国的时候见过。

    那一次他陪夏霁去韩国,在那里遇上李先生,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李先生当时的一个手下。

    “你是李先生的人?”孟珂问。

    对方没有回答,用仓顶着他的头,将他押到另一个房间,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这人正是李先生。

    李先生抬起头,看了看孟珂,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我们见过。”

    “幸会啊李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您来亚丁也不说一声,我应该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的。”

    孟珂也是人精,当然懂得见风使舵,现在被人用仓指着头,那当然是要多说好话,免得脑袋开花。

    “你少说好听的!你带刀进来,哪是来请人吃饭的!”拿仓的男子喝道。

    “别激动呀,我这不是不知道是吕先生么,我要知道是他老人家,那肯定摆好宴席来请啊。李先生,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英俊不凡呐。”土冬豆扛。

    李先生站了起来,“齐雨还好吗?”

    孟珂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夏霁在韩国的时候,化名齐雨来着。

    “还好还好,我姐姐还经常和我提起李先生来着,她说李先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也深表赞同啊,要不是李先生,我们当初可没有那么容易回到华夏来。今天能在这里遇上您,真是太好了,我肯定得请李先生喝酒,这个面子您和兄弟们可一定要给,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孟珂!”

    这么一闹,倒像大家真是好朋友有多久不见了似的。

    李先生笑了笑,将书放下,孟珂瞄了一眼,看的书正是《三国志》。

    “你很有趣,可惜了,你为吕家效力。齐雨是吕家什么人?”李先生问。

    孟珂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心想这位李先生这一次来到亚丁市,突然插手长宇的收购项目,原来竟然和吕家有关?听他的口气,好像还不太喜欢吕家的人?那自己到底要如何说,才能逃过眼前一劫?

    “是还是不是?”李先生沉声问。

    “不是。”孟珂只有赌一把了。

    “那你为谁效力?你来这里做什么?”李先生又问。

    孟珂的脑子又开始飞速地转动,心想自己到底要如何说才好?

    “这只是一个误会。”孟珂说。

    李先生示意他继续:“说说,怎么个误会法?”

    李先生一直面带微笑,但眼睛却带着冷意,孟珂觉得,自己不管撒什么谎,都骗不过这个老头。

    “我是想……想……”

    “想什么?想着如何撒谎骗我吗?不必想着如何骗我,因为,你骗不了我,在我学会骗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李先生微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绝对没有骗您的意思,我来的目的,就想告诉您,那笔生意你不要插手,因为那是一笔不好的生意,您如果对投资亚丁有兴趣,我倒可以介绍我大哥给你认识,他对投资什么的很有研究,或许他能给您更好的建议。”

    孟珂心想只要把李先生骗到吕庭筠那儿去,那就好办了。虽然目前看起来这个任务很难完成,但也要试试。

    “你是如何知道我要买那些股份的?”李先生果然不傻。

    “那个陆蔓经理是我朋友,我是从她那里知道的。”孟珂说。

    “哦?陆经理为我们做事,她拿佣金,你身为她的朋友,应该促成这个项目完成,这样你朋友才能拿到不菲的佣金,可你现在在干的事,却是要我放弃这个项目,很明显,你不是她的朋友,我现在明白了,你是来破坏这个项目的,你不想让我做成这桩生意。”

    “我确实是不想让你收购那些股份,可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要知道,于家很厉害的,如果你们买了那些股份,势必会和于家形成冲突,你们虽然也很强,可你们是在韩国强啊,常言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于家就是地头蛇!”

    李先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孟珂。孟珂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半晌才问:“哪个于家?于承恩家?”

    “啊,你知道于家啊?那最好了,就是那个于家,很厉害的。”

    “你竟然用于家来吓我?我知道于家和吕家是一伙的,我既然敢动吕家,那就不怕于家。让他们一起来好了。”李先生说。

    孟珂由此分析,这个李先生好像并不是很清楚于家和吕家的复杂关系,这倒也不奇怪,就算是亚丁的本地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两家的恩怨,更何况李先生这个外国来的人。

    但听他的口气,好像对吕家并不友好,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孟珂却猜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孟珂的手机响了。

    李先生手下的人从他的包里摸出手机,递给了李先生。

    “筠哥?筠哥是谁?是吕家的儿子吕庭筠吗?”李先生问。

    孟珂暗暗叫苦,心想不说好等我的消息的吗,这个时候你打电话来干嘛?现在回答说不好,说不是也不好。

    李先生已经接通了电话,用娴熟的华夏语问:“吕庭筠?”

    “你是谁?让孟珂接电话。”吕庭筠在电话里问。

    “果然是吕庭筠,你兄弟在我这里,看在他是我一位小友的弟弟的份上,我暂且不会要他的命,不过你不许再插手我的收购事,不然我就宰了他,如果你不相信我有这手段,我可以先寄一只手指给你。”李先生轻描淡写地说。

    “相信相信,我大哥肯定相信的。”孟珂一听要寄手指,赶紧在旁边说。

    “你是谁?”吕庭筠问。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总之现在不要干涉我的事,我们迟早会见面的,但不是现在。”李先生沉声道。

    “你让我兄弟听电话。”吕庭筠说。

    李先生将电话递给手下,手下将电话放到了孟珂的面前。

    “筠哥,是我,对不起啊,这事我好像搞砸了。他们有仓。”孟珂说。

    “你没事就好,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不要和他们对着干,大不了放弃项目。”吕庭筠说。

    李先生一示意,手下人就挂断了电话。

    李先生站了起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了,对方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恐怕会找上门来,把这个人打晕带走。”

    孟珂赶紧说:“不用打晕,我自己走,我自己走更方便……”

    话没说完,仓托已经落在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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