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上缓缓出现一个小窟窿,先是拳头那么大,后来一点点扩大,竟然变成了一本书那么大。

    什么东西直直朝未迟面门砸下来。

    未迟下意识的一偏头,右手已接住了那物事。

    “吟、清、小、札……”未迟看着封页,一字一字念着。“吟清?”她一惊,那不是漆千原来的主人么?

    思及此未迟更加疑惑,眼角余光扫过水潭时,发现那颗骷髅头已经消失了,再抱了那本书往水中一照,果然那景象就变成了自己捧着个骷髅头。

    这画面委实诡异了些。

    未迟抱着吟清小札坐在暖玉床上,翻看起来,一连翻了几十页,未迟“啪”的一声合上,额角抽了抽。

    这个吟清奇怪得很,这本厚厚的小札里面,根本半个字没有,只是一叠子装订精美的硬白纸。

    而更奇怪的事。师父竟然没发现菩提洞里藏着这么个物件?又或者,师父发现了却将它留在了那里?

    无论哪一种解释,都令这本莫名其妙的小札愈发诡异起来。

    “嘶……”未迟左心一痛,那种莫名的躁动又从身体深处翻涌上来,好像比前几日更加汹涌,未迟忙撇开小札,左手死死按住发颤的右手。

    该死!什么情况?

    “铃铃……”地面上传来细微的铃铛响声。上乐岁扛。

    未迟死死盯着撇在地上的小札,咬咬牙拾起来,使劲晃了晃。

    “铃铃铃……”

    果然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未迟不管三七二十一。提愣着书脊抖擞起来。

    “咣当当……”

    一个两寸长指头粗的玻璃瓶子骨碌碌滚到未迟脚边,她狐疑的捡起来,仔细端详。

    这瓶子很轻,瓶口的塞子上留下一小圈儿淡青色痕迹,像是被人强行施法打开过,瓶颈处拴着一道红色丝线,线尾系着一个绿豆大的铜铃。

    她不敢贸然打开。

    未迟眼睛几乎贴在瓶壁上,透明的瓶子里,什么也没有。未迟将瓶子放在床上,又翻开了那本小札,约莫翻到一半的位置,未迟手一顿,下一页再也翻不动了。原来这册子中间掏空了,里面挖了一个两寸长指头粗的洞,刚好能放下那个瓶子。

    “勾、挈、一、魄……”

    未迟听见自己念着书洞旁边的四个歪歪扭扭的云篆。

    她一手拿着玻璃瓶。一手拿着小札,呆愣了半晌,脸上突然浮现出凄苦的笑意。

    瓶塞上淡青色的痕迹,不是冉遗的仙息吗?

    未迟缓缓将瓶子塞回小扎里。走到水潭边,从水里拾起那颗夜明珠,照原样把小札放回了洞壁中,夜明珠一寸一寸旋进去,未迟的心一寸一寸疼痛起来。

    冉遗,师父,法器,苍生,她从未想过,他真的一心要她成魔。

    她挪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暖玉床边,躺上去,右手覆在眼上,气息有些不稳。

    “哦呀……”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自嘲道,“真是让人恨不起来啊……”

    明明,该咬牙切齿的怨恨。

    却终究。无处安放。

    未迟很想喝酒。

    但菩提洞中,何来的酒呢?

    犹记当年幽冥司一坛忘归一醉万年,想来那真是她有生以来最逍遥的日子了。什么痴缠,什么天命,统统不必理会,只自由自在做她的春秋大梦,梦中她说覆天便覆天,说陷地便陷地,自主自命,潇洒来去,踏雪卧冰,疏狂啸西风,世间再无什么能绊住她。

    怨不得青黎说她痴人说梦,那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哪怕是神仙,哪能真的无牵无挂?

    未迟屈膝坐在水潭边,随手掬起一捧水淋在脸上,清水滑过眼角,到她嘴里时竟有些咸涩的滋味,她索性无甚形象的歪倒在地,大笑着舀起潭水倒进嘴里,仿佛那是世间美酒,清水滑进她的衣领,她白衣广袖铺在地上,几缕青丝落入潭水中,浮浮沉沉。望着头顶的夜明珠,未迟的眼神迷蒙起来,好似醉了一般。

    醉了好。

    “原来清水也可以醉人的么?”

    未迟头顶传来一声认真的问句。

    未迟面朝着水潭翻了个身,自嘲道:“若我只求一醉,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来人从袖子中掏出仙笺细细记下来,半晌抬起头来道:“你这般说,不是还没醉么?”

    “你又是哪个?做什么来管我?”未迟闭着眼冷笑道,“怎的,你也要来拿我入器?还是让我堕入魔道,好名正言顺的杀了我?”

    来人眉间一蹙,道:“唔,你其实已经醉了罢?”

    未迟没有说话,云袖盖在脸上,吸尽脸上的水渍。

    两个人一蹲一躺,未迟不醒,来人也不催,这般一对就是三日三夜。

    “我说,”未迟终于移开了脸上的云袖,发丝凌乱,面上微红,屈膝坐起来,看着眼前规规矩矩跪坐的蓝衣女子,隐忍道:“你谁?”

    “你不记得我了,”蓝衣女子认真的点点头道,“果然是个施恩不求回报的,”她朝未迟笑笑,“我是听白,你想起来了么,琅华?”

    听来人叫她琅华,未迟目光一沉。

    听白?她眼珠转了几转,淡淡道:“没印象。”

    “我们统共就见过两面,你不记得也没什么稀奇的。”听白倒是出奇的平静,她笑笑道,“你曾帮我解决了两只蟠桃。”

    “蟠桃……”未迟微微一偏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恍然大悟道,“是你!”

    “唔,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的那个,”听白一丝不苟道,“总之我此番是来还人情的。”

    未迟嘴角抽了抽,问道:“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帮我?”

    听白眉间一蹙,托腮想了半天,深吸一口气,甚是认真道:“并不是。”

    未迟满怀期待的狐狸心顿时跌入谷底,她恹恹的摆摆手,复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不耐烦道:“那算了,你回去罢。”

    “那不成,我说了来报恩的。”听白固执道。

    “不必了,”未迟淡淡道,“你能给我的,也不见得是我想要的,我受了反倒累赘。”

    “不成,”听白将未迟从地上拽起来,从袖子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一个物事,绕到未迟身后,将她的青丝撩到一边儿。

    未迟颈上微微一沉,她低头一瞧,脸不由得黑了黑。

    听白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自己不过是诓了她两个蟠桃吃了,她一定是回过神来知道上当了,才要来作弄她。

    “呵呵,”未迟单手托着颈上新添的坠子,僵硬的笑笑,“听白,这般‘珍贵’的坠子,我戴着怕是不妥罢?”

    听白郑重的摇摇头,道:“这桃核是单为你量身打造的,”她拍了拍未迟的肩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嘱咐道,“记住,须臾不可离身。”

    未迟被她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感染,不由得点了点头。

    罢了,想来人人都戴灵珠宝器倒不新鲜了,她这般与众不同的一个神仙,戴个,呃,戴个桃核也算是特立独行罢……

    再者,到底是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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