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是……”

    玄止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晏离君倒退几步,脸上似悲似喜,喃喃道:“她真的回来了,三万多年了,琅华她,真的回来了。”

    殿中陷入一片沉默。呼吸可闻。

    晏离君平复了情绪,改了去势,坐在玄止对面,点头道:“这样便解释得通了。琅华的咒法一向厉害,能催动上古杀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叹了口气,“只是这么一来,她再世为狐,十几万年的修为没了,又得从头修起了,依她的性子,怕是比生煎了她还难受罢。”

    “寻个合适的机会,我会渡她修为。”玄止淡淡道。

    晏离君稍稍一愣,苦笑着转了话题道:“你不是刚从昊丘回来?”他端了盏凉茶浅抿一口。“她竟不在那里?”

    “嗯,”玄止点点头,“他们只说她一向爱玩儿,没个定踪。”

    “这样啊,”晏离遗憾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咳,”他猛地收住话头,将“缘分浅薄”四个字咽下去,尴尬的微咳一声。道,“那你要怎么办?”

    玄止面目冷漠,淡淡道:“什么怎么办。”

    “就咱们两个人,你还跟我装什么糊涂,”晏离君撇嘴道,“你是喜欢琅华吧?”

    “呵,”玄止毫无暖意的冷笑一声,“晏离,你魔怔了?”

    晏离君疑惑的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甚是奇怪的在他脸上扫视几下,进一步确认道:“那你前番跟姒婳退什么婚?难道不是因为帝后之位,早已属意琅华?”

    “并不是。”玄止道。

    晏离扇骨敲了敲,思虑一番,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又是为了什么人情了。”他缓缓道,“当日你与姒婳的婚约是为了还她姑姑人情,无幻海一役,既是她的兵器扎在琅华身上。便等同于她弑神,你替她受五千道天雷,便当是还了人情,婚约自然可以解了。”晏离苦笑着摇摇头,“原来,真的不是为了琅华。”

    “自然是为了她。”玄止声音中毫无波澜,似乎承认这事与承认吃饭睡觉一样寻常。

    晏离君一愣,许久未缓过神来,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你将我绕糊涂了。”晏离君挫败的耷拉着头,气闷道。

    “琅华灰飞烟灭了媞贪,又祭了元神封印勾挈,我欠了她个人情,”玄止低眉垂睫,寒凉的手指拂开膝头衣衫的淡淡褶痕,“而她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

    晏离君苦笑道:“这三十重天上的谁会不知?可你这情没还到点子上,她想要的是你,你只是不与姒婳成亲,这也……太不痛不痒了罢。”

    “再多的,”玄止淡淡道,“我给不了。”

    晏离君有些动怒,身子微微前倾,忍不住抱怨道,“所以你才要渡她修为来还?你总是这般,连一丝一毫也不愿欠人家,我该说你恩怨分明,还是凉薄无情?”

    “随你。”玄止语气淡淡。

    晏离君望着外面和煦的日光,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我们几个,这般苦苦纠缠,都是为了些什么?”

    他掸了掸锦袍站起来,往外走去:“你放心罢,哪怕不为你,为了我与缇云,我也会找到琅华的。”

    晏离君走后,玄止疲惫的抬起手遮住眼睛,零星的光点从指间缝隙透出来,他撤了手,定定的望向甘华树冠中那闪着熹微紫色的光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仙姒婳搬进太息宫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天境,众仙惊讶之余也不免释怀,说起来,玄止帝君与姒婳上仙本就有婚约,虽然婚事一拖就是三万年,到底也没听说帝君厌弃了上仙。如今没有正经拜堂虽稍稍委屈了姒婳,但三万年前那场拜堂也只差一步,帝君本就是个不喜麻烦的,想必是懒得再从头折腾一番。

    想来连姒婳本人都未有不平,他们就更没理由评头论足了。对于这件大喜事,众仙纷纷去太息宫贺了一番。

    呃,在太息宫紧闭的宫门口,贺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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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遗吃了未迟带来的伤药,恢复得也好。

    只是他对未迟的态度起了微妙的变化,总是有意无意的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不适。

    未迟感动得不能自已,觉得冉遗这个神仙当得,委实慈悲心肠。

    日子过得不痛不痒。

    自从知道密林中那神秘的妖君极有可能是媞贪后,未迟危机感大盛。媞贪复生,天道改变,饶是未迟不甚关心三界安危,可这背后的蹊跷泡儿却叫她浑身不自在,三万年前无幻海那一役仿若昨日,如今她细细想来,媞贪当日那句“琅华!我必复仇!”恐怕不只是临死的不甘心那么简单。

    这一切,倒好像早在媞贪的计划之内。

    可这计划,又是什么呢?

    不论什么计划,她只能在媞贪尚未强大之前,将仙力修为补回来,越快,越好。

    于是自补全魂魄这一目标之下,未迟又多了一个目标----恢复神力,帮冉遗除了媞贪。

    也算是知恩图报。

    三师兄和四师兄站在新辟出来的画阵场边,看着未迟聚精会神的演练阵法。上宏乒血。

    “这十一莫不是受了甚么刺激?才补了魄,就这般拼命。”三师兄皱着眉,在宽大的袖子中掏来掏去,好不容易掏出个拳头大小陶瓦罐儿,倒了几颗蜂蜜花生扔进嘴里。

    三师兄嘴里嘎嘣嘎嘣,边嚼边问一脸欣慰的四师兄:“平素太阳不晒到腚她不肯起,近来怎的像打了鸡血,后山齐天松上那只天明鸡还没打鸣她就开始练功,一直到深更半夜才回去。再者,从前她但凡遇到甚么演阵施咒的试炼便头疼牙疼肚子疼,如今倒好,不光咱们几个用来入阵的妖兽被她讨去,折腾得半死不活,就连师父特地抓的那些魍魉魑魅也被她吓得躲在镇器中,半分气息不敢外漏,老四你说,这可不是天下奇事么?”

    四师兄点点头,深以为然道:“要说咱们山上最最刻苦最最惜时的,非大师兄莫属,当年连天君和迦叶尊者都要交口称赞的,如今连大师兄也说,未迟比他勤奋百倍,他惜时如金,未迟却像时间根本不够用一般,恨不得一天变作二十四个时辰,一个时辰变作二十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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