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时候为了改掉他的这些个挑剔的小毛病,变了法儿的改换花样儿,粗食也细做,总有办法让他吃掉这些以前不动的东西,功夫总是不负有心人,两个月的时间让他改掉了大半的坏习惯,夜深人静两人缱绻过后,他总是磨着牙在她耳边说她就是上天派来治他的小妖精,打不得骂不得,没有办法就只能把自己的菱角磨光打平了,任她予取予求。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却甘愿去做改变,这两句话她愣是甜蜜了多少天,越发的掏心掏肺。

    这些个锁事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告诉自己去忘记,哪怕跟他在一起这些的小习惯也只忽视不去想,没有试图再去改变,甚至在他无意间表现出来时也只当看不见,这只不过是私心而已,不愿意再去想那些过往,不愿意再走曾经的老路。

    其实人要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只要肯去用心就总会有办法的,尤其是两个有着最亲密关系又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日常里有着太多可以称之为破绽的东西,只在于你肯不肯去正视它。

    直到这一刻,纪岩不得不承认,她一直都在刻意的忽略这点,从那次他发烧过后就该想到的事情,多么简单的方法她却从来不去印证,说到底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纪岩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逃避着某种可能,如果真的证实了猜测,那么等待着的结果只能有一个。

    木然的吃着口里的鱼,视线怔怔的盯着前面的一道菜,眼角余光却在看着他毫无所觉的吃着圆形胡罗卜,青椒肉筋,筷子上夹起了两根儿香菜——

    纪岩的心一沉再沉,终是沉入了谷底,岿寂久久,重重的闭了闭眼睛,明明不想的却鼻子一酸,泪水不觉间就滑出了眼眶。

    她在不着痕迹的拿余光注意着旁边,简勋又何尝没有留意着她,从刚才坐下来脸色就有些不对,那一眼瞅的他是烦燥不已,总感觉着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同于平日里的争吵,有也是很大的事。

    纪岩眼泪一流下来,简勋就怔住了,怎么都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心里头那股不安在不住的扩大,惶惶然的觉着立时就要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急于想要捉住闪过脑里的那道光却怎么也捉不住。

    “这是怎么了,真的生病了?”简老头儿放下筷子,刚才还只以为是小对象俩个在闹别扭,可看眼前这情形好像是有些严重。

    纪岩也在他跟前学了一段时间的厨艺,她是个什么性格老头儿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别看她长的文文静静特乖巧软乎的样子,可从来没见她哭过,哪怕再累再难的事情也是咬了牙完成,半点不报委屈,这么个小姑娘可不是说哭就哭的人,她要是掉了眼泪,那只能说明这事儿挺大。

    “生病了就吃药打针,光哭也不行啊?”老大先前还觉着两人挺腻歪,这会儿完全变了样,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头直吐槽,这女孩子就是善变,刚进来还笑的挺好,转个眼儿就掉眼泪了,好在是他光棍一根,不用为这种事情费心思,不仅有些可怜简勋。

    两个人明摆着在抬梯子给台阶下,生病难受掉眼泪那只是借口,谁都听得出来,纪岩这时候也是心乱如麻,也工夫感激两人的好心和善解人意,只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站起来冲着简第头儿和老大道:“三爷爷,大叔,你们慢慢吃,我——我有些难受就不陪你们了。”

    只这一句话就似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一样,说完也不待两人做出反应,抬脚就往外走。

    “小岩——”

    一直怔愣着的简勋猛然间崩发出来大叫了声,变了音的喊叫几乎让包间里另外三人同时吓了一哆嗦,简老头儿和老大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因为简勋不光是失声,那脸色已几近扭曲,扫上去一眼就让人不自觉的心头突跳。

    简老头儿感觉不太对,站起身想叫简勋问问清楚两人究竟这是怎么了,可刚想张嘴就被简勋脸上那痛苦的表情给震住了,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此刻的简勋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纪岩落泪后睁开眼睛那一瞥已经让他心头大骇,那是怎么样死寂一般的眼神,心灰意冷、伤心失望,这些都不足以来形容它,他只知道这一眼看过来,整个人都像是坠入了冰窖,每个毛细汗都往外窜出冷意来,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特种职业多年,几经生死边缘,再危险的境地都遇到过,却从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恐惧不安,这种感觉只在那个午后高烧不退时感觉过,也是那一天他有了那段记忆。

    上辈子的记忆,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可他却真真切切的拥有了,而且不光是他,还是她!

    刚认识时她极力躲避着他的追求,被追的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说出了原因,她说她害怕曾经做过的那个噩梦,不想跟他有所纠缠。当时他还不能理解,就只是个梦而已,未免太小心谨慎过头了。

    直到他拥有了那些记忆,原来这一切并非只是梦,确确实实的都发生过,他同人打赌有预谋的接近她,一起同吃同住了几个月,日日相处,缱绻缠绵,再到那场突如而来的大雨,她横尸街头——

    他知道,她记得这些,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初见时对他惊惧憎恨,避之唯恐不及。

    他对她说,梦就只是个梦,梦里的人做了什么事不能算在他头上,这样对他实在不公平。

    也许就是因为这句不公平,让她想明白了,最终放下那些个顾虑,重新的接受了他,两人也才有了开始。

    原谅一个欺骗自己感情,害处自己横死的人,那时他尚且不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她究竟有多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想起那些个过去,他越发的害怕,害怕被她发觉,极尽所能的隐藏这一切,尽可能的表现的自然。

    可即便是再努力,多出的记忆又怎么可能当它不存在,每每见她时都异常的痛苦,内疚、懊悔、恐惧、不安,种种情绪把他包围住透不过气来。

    她也敏感的觉察到了他的不同,表面上看似还一样,可这微妙的变化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好不容易等到关系破冰,又要恢复到从前,却被这一顿饭给打破了。

    简勋知道纪岩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份细腻最后会用在了这件事情上。仿佛印证了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在她投来那一眼时,他鬼使神差的看向了手中的筷子,上面正夹着两根香菜,脑子里闪过的那道光亮极快的被抓住了,瞬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被他忽视的日常习惯这一刻俨然成了杀人夺命的刽子手。

    对于此刻的简勋而言,被纪岩看穿无疑于要了他的命,因为这背后意味着那些个记忆会被重新翻腾出来,已经在那样的雨天里尝去失去的痛苦,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心痛,失魂落魄的活着又比没命好上多少?

    这一刹那,巨大的恐惧和心慌将他紧紧掳住,简勋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走出去就真的走出去了,从他的视线里走出去,从他的人生走出去,不复再见。

    大吼一声,几近惊慌失措的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住她,近乎哀求着忍不住颤抖着喃喃道:“别——不要——”不要什么他说不下去,却是两人都懂。

    从桌子前到这里仅仅是几步远,纪岩却像是浑身都被掏空了一样,简勋这一扑过来险险把她扑倒,眼见他摇着头眼里尽是痛苦哀求之色,心头却是一片平静,先前那些个情绪像是纷纷远离,整个人成了空白。

    这一刻简勋情愿挨她打骂,任何一种发泄都远比这样的陌生人似的瞅着他要好受。

    纪岩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时候还能笑出来:“不要什么?”

    她笑的太平静,以至于让人怀疑之前的那些个表情都只是错觉,只这刹那简勋生出侥幸的心理,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仅有的期望,期望着她没有发现,期望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岩,我——”他想让自己马上冷静下来,有能让她发觉出异样,尽可能的想要挽回些什么。

    可这到底只是在自我逃避,事实不可能有所改变。

    惶然失措中的简勋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发现,不能让她离开,不能,不能——

    哪怕脑海里一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可再多都顶不过纪岩的一声极淡的轻笑:“简勋,你还想要装到什么时候?欺骗过我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第三次吗?”

    极轻的语气,这一刻却犹如泰山之重,狠狠的砸在了简勋的头上,让他两眼发黑浑身剧震,心头陡然被揪住一样,窒息到无法呼息,所有痛苦潮涌般袭来。

    可这些个痛苦此刻都不及随之而来的巨大恐慌,不及细想猛然将她抱住,用力的按向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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