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眉头拧成了一股长绳,当机立断:“走。”

    陈楚抓住白素贞手掌,便要冲入功德城。

    “大胆!”鬼兵历喝,抬枪阻拦,陈楚伸手去抓,却被一股炙热之气反冲,将他手掌弹了开。

    白素贞见陈楚受了伤害,轻哼一声,眉目一凝,抬袖挥卷,一股磅礴之势席卷而出,将一众鬼兵挥卷的倒地不起。抓住陈楚,趁机飞入城中。

    牛头马面不一时而来,鬼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面色沉冷,道:“将此二游魂立时击溃。”

    “不可!”赶来的牛头急忙阻止。

    牛头人手,两脚牛蹄,手持钢铁钗。

    鬼兵冷眼相望,“为何不可?此二游魂擅闯功德城,触犯城规,我等自有权将之就地击杀。”

    牛头高扬,牛鼻之中喷出两道白气,语气同样不善,道:“此二游魂乃崔府君所要之人,尔等岂敢乱杀?崔府君等不来人,斥责下来,尔等定然无法善终。”

    鬼兵听言,目色微变,却还是硬气道:“功德城有规,没有判帖,不得入内,违者可杀,此规乃崔府君所定。”

    马面在一旁嗤笑,道:“你也知道这是崔府君定的规矩,那崔府君现在要人,你是不是要违逆?”

    鬼兵沉默了一会,似是不甘,冰着脸道:“不敢。”

    牛头马面齐上一步:“那就退开,莫要阻碍我等进城拿人。”

    鬼兵们退开在一旁,看着牛头马面大摇大摆走入功德城,心中有所不甘。

    陈楚与白素贞进了城后,顿时被城内的一幕幕惊得呆住了。

    这功德城究竟是何等所在?

    城内一片热闹,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两边有贩夫,各色商物琳琅满目,便有人说这是凡间,陈楚也绝不怀疑。

    蓝天白云。行人商贩,粗布麻衣,欢声笑语处处可闻。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疼吗?”白素贞双手握着陈楚的手掌,脸色担忧问道。

    陈楚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摇头:“魂魄哪里感觉得到疼痛,鬼兵的兵器应该对魂魄有伤害,只是让我感觉到不舒服,并无大碍。”

    见陈楚的确没有不适。白素贞放下心来,这才抬头观察城中的情况。

    “地府怎会有这般地方?”白素贞感到不解,以她所感,此地灵气之浓郁,比她曾经的洞府还要强上几分。

    “找个人问一问。”陈楚上前,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男人身前,问道:“这位仁兄。”

    男人看了看他,陈楚心道,难道是石器时代死去的人?那该怎么称呼?首领?

    “嗯,何事?”好在男人只是反射弧较长。

    陈楚微笑问道:“请问此处是怎样一个所在?”

    男人上下打量陈楚与白素贞。看了一会,问道:“刚刚进城?”

    “嗯,崔府君的判帖刚刚拿到手,就被送来了这里。”陈楚撒谎不眨眼睛。

    男人不疑有诈,道:“此处名为功德城,至于是怎样的存在,嗯……”

    男人似是在组织着语言,沉思了几秒,道:“此乃福地。”

    “福地?”陈楚眉毛一扬,问:“如何理解?”

    男人问:“你可知何人才能入得功德城?”

    陈楚摇头表示不知。

    男人说:“所谓判帖。虽由崔府君发放,但资格,却非崔府君所能定。”

    “那是?”

    男人忽然摇头晃脑的吟了一句诗:“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边会孟婆。”

    说罢看向陈楚二人:“懂了吗?”

    陈楚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懂你妹啊,真以为劳资是猜谜大王。

    陈楚很老实的摇头:“在下愚笨,不懂。”

    男人脚下一个趔趄,拄着糖葫芦棍,才稳住身形。他有些尴尬的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发丝,问道:“你是怎么得到判帖的?”

    陈楚眉梢挑了一下,他听出男人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怀疑,便道:“崔府君所给。”

    男人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语气也有了些许变化,带着一丝警惕,问道:“为何给你?”

    陈楚皱眉,道:“仁兄此话何意?崔府君给了判帖,便是给了,哪有什么为何不为何?”

    男人敛起了笑容,一声历喝:“大胆游魂,竟敢闯入功德城!”

    话音落下,男人手中糖葫芦棍瞬间化为一柄长剑,气势如虹攀升而起。

    陈楚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对方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记得分明,鬼兵向他寻要崔府君的判帖,有了判帖,才能入城。自己似乎并未说错?

    而随着男人一声历喝,长长的街道上,一个个行人,都在此刻之间,撇去手中事,将二人包围住。

    陈楚惊骇发现,这些人们,竟是有着修为。

    他们只是魂魄,哪里来的修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白素贞身形前于陈楚半个身子,面色沉静,美眸之中有冷色射出,一一扫在众人脸上。

    从这些人流露出来的气势,陈楚大约可以感知得到,他们的修为从高到低皆有之。低的只有凝气炼骨,高的甚至令陈楚的灵魂感到一股强烈威胁,陈楚判断,最少至少也达到了炼神境。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所在,这里的游魂,竟是都有着修为在身。这里的灵气浓郁,根本就是为求仙者提供的场所。地府之中,何时有这种地方了?

    “我托住他们,你寻一处安全之地。”白素贞低声对陈楚说道。

    陈楚捉住她的手掌,神情坚毅,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白素贞看向他,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无所畏惧,与坚韧不离。

    心中淌过一丝感动,白素贞嫣然一笑,让陈楚出现片刻的失神。

    他忽然想起宁采臣曾对聂小倩说过的一句很肉麻的情话。

    若可一睹芳容,愿折寿十年;若可一亲芳泽,愿终身守斋。

    此次前来,陈楚最大的愿望,便是再见白素贞,弥补心中遗憾。

    如今遗憾已经不再,而他入地府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便是一死。

    能与情爱之人共赴黄泉,亦是美事一桩。

    “万不可动手!”

    远方一声急喝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牛头马面踏空而来。

    完了!

    这是陈楚心中唯一的想法。

    前后无路,上天无门。

    陈楚心中不禁有些自懊,鬼兵似乎并不理会功德城外的事情,方才若是换一个方向逃,牛头马面即便追上,以他二人之力,兴许还有一丝机会逃得出去。

    偏偏闯入功德城,被一群有修为的游魂包围,牛头马面也可轻而易举将他二人拿下。

    白素贞心中同样焦急不安,这般阵势,便是她,也难以抗之。但她已经下了决心,便是魂飞魄散,也要保陈楚安危。

    持剑男人见牛头马面,不禁讶然,道:“二位为何而来?”

    功德城算作地府禁地,即便是崔府君,若无要事,一般也不会前来。更不用说崔府君的下属,平日里更是不会踏足这里。

    牛头对这些游魂相当的客气,拱手道:“诸位道友,我等奉崔府君之命,前来缉拿此二游魂,望诸位道友行个方便,让我等好交还差事。”

    这些游魂却也好说话,并未为难,点了点头,手腕一翻,长剑便消失无踪。

    “多谢。”牛头马面心中松了一口气,与众人道了一声谢,走向陈楚二人。

    只见牛头马面各自取出一条锁链,面向二人,道:“与我们走一趟吧。”

    陈楚拳头捏紧,白素贞同样做好反抗的准备。

    围住他们的游魂见二人似要反抗,立即又握住了长剑,喝道:“我观此二人修为不俗,似有反抗之心,想必生前必定为恶,既是恶人,不若将之击杀,也免去一些麻烦。”

    牛头冲他微笑答谢,道:“多谢道友好意,只是地府之中,岂可肆意乱杀,只怕有违天合。”

    男人道:“擅闯功德城者,皆可杀之,牛兄不必担忧。”

    牛头又走近一步,双手托举锁链,道:“是留是走?”

    绝境!

    留下来一定死,反抗一定死。随牛头马面去见崔府君,虽不知其后果,至少暂时不用死。

    陈楚轻吸一口气,在白素贞手掌上捏了捏,与牛头对望,抬起了双手。

    陈楚未曾察觉,当他抬起双手时,牛头马面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轻松之色。

    当双手被锁链缠住,陈楚只觉身上骤然一沉,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之间被抽干了。

    一条锁链锁住陈楚双手后,又锁住白素贞的双手。

    牛头牵住锁链一头走在前面,马面牵住锁链尾端,走在后面。

    一前一后,将陈楚与白素贞押出功德城。

    出城时,两排鬼兵看向陈楚二人的眼中充斥着怒色与快哉之意。

    离开功德城,飞了约莫二三里,待回头不见功德城的踪影时,牛头马面忽然停了下来。

    牛头转过身来,走向陈楚,陈楚退了半步,警惕道:“干什么?不是去见崔府君?”

    牛头看他一眼,忽然咧嘴笑了。这真是陈楚见过最丑的笑,藏在牛鼻子下的牛嘴,一笑之下露出参差不齐的几颗牙齿,迎面有一股腥臭之味扑来。

    白素贞以为牛头要对陈楚欲行不轨,轻咬舌尖,提起几分力气,快步上前,一脚抬起,踢在了牛头的肚子上。

    牛头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得向后急退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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