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南宫烈说他不惧,因为他自认是清风。

    虽然这番话放在整个江湖,将是一句猖狂至极的话,他这股清风还不至于横扫整个江湖。但在野花遍地开的布满年轻一代的草原,他这股清风的确能让许许多多的野花野草低头。

    他不惧,只是因为他要比他的对手强大。

    年轻一代的排名,若以万晓天地榜为参照,最强的莫过于一直排名靠前的庭雨和这两年横空出世的风月。但在万晓天地榜之外,如同那些隐世的世外高手一样,也有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后辈。小王便是其中之一。正如南宫烈所说的那样,小王若在皇书院里修行,排名极有可能超过庭雨。但事实上,他若把自己的所有真相都暴露在江湖之中,他的排名将还要靠前。他强大于小王,于是他战胜了小王,并杀死了他。一个原本可能在未来创造出无数可能的年轻人,就被他悄无声息的扼杀在了剑林之外。

    小王的一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低调着强大,低调着死去,若不出意外,江湖中将没有人知道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看着小王的尸体,南宫烈并没有太多感触。他双手负后,走入剑林外的夕阳余晖中。剑林深处的某个人,自有他的同伴去应对。而在剑林外,还有一些如同小王这样的人需要他去处理。

    于他而言,他是圣宗头使,他要配合着宗门行动。

    于他而言,他是登徒掌门,他不允许有人在登徒撒野。

    ……

    ……被……清……风……吹……清……醒……的……小……分……

    ……

    “元尊!你是元尊!”

    山顶,海明扬扶着剑洞外壁站了起来,身体里散发出的气息依然剑气凛然,但眼中流露出的震惊让他有些失态。

    他对面站着一个体格魁梧的高大男人,长发披肩,长须及胸,神情看上去极为凶恶。

    左护法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态度对他极为恭敬。

    新教左右护法直接听命于少主和圣女,算是私人助理之类的职位,除了教主和大长老外,在职位上不须再对任何人谦逊。可从左护法对待此人的态度来看,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元盟主,你到了!”

    元尊轻轻点头,向海明扬走过去几步,一双眼睛像铜铃般瞪着他,说道:“原本这个时候,你早已是八品境界,登徒一门因你而成为江湖十三派之首是必然之事。而你,也将成为一代剑道强者。可你为了灵剑,不惜放弃自身修为,还毁了寿元,简直愚蠢之极!”

    海明扬的年纪也不小了,但元尊的语气却像是教训小孩一样。

    海明扬也不生气,平静地说道:“既然身为登徒长老,就要为登徒奉献一切,掌门之命不可违。”

    “一灯就是个破老好人!”元尊喝斥道:“哼!和楚越那个伪君子一样,都太极端,令人作呕!”

    海明扬这才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惊道:“你果然……果然没死!”

    “死?”

    元尊忽然冷冷一笑,粗壮的胳膊扬起,一堆巨拳向左右一震,顿时一道道气浪在他周身炸开,惊得海明扬拂袖遮面,左护法也连连后退数步。

    这强劲的真气,在境界上已经远超了他们。

    “一些宵小之辈,也配要我死?”

    海明扬被真气震得咳嗽几声,说道:“但我没有想到,连你这样的豪杰,居然也去新教做了魔贼。”

    “你称我为豪杰,那我当然只能与豪杰为伍。”元尊对着天空拱手,道:“教主乃当世大豪杰,就算太祖在世也不过如此。圣宗一统江湖已是大势所趋,我不过是早你们一步罢了!”

    “一个祸害江湖的魔头罢了!”海明扬不屑的说道。

    “成王败寇而已,何必假惺惺的谈什么道德!祸害江湖?难道圣宗不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没有做祸害江湖的事?”

    元尊冷笑道:“当年师父和师弟们抬楚越那个窝囊废做了掌门,他又做出了些什么事?若不是我的剑道在江湖扬威,江湖人可还会对剑山阁有真正地畏惧?可他呢?为了自己的虚名,竟把我改造的剑法说成走火入魔,并试图谋杀我!这样的人,居然自称正道泰斗,真是可笑之极!”

    听着元尊说这些往事,海明扬的眼前顿时浮现出无数的画面。元尊的说法极为嚣张,但海明扬却一点都不觉得他嚣张,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当年楚越成为剑山阁掌门后,在天下四绝之中,剑山阁最为弱小。楚越这一代的弟子中,就只有排名第四的元尊剑术最为精湛。老掌门死后,元尊不问世事,潜心修炼,竟将千手剑进行了改造,并自创出了一套剑法,从此游历江湖,为剑山阁震了名声。

    那时的海明扬正是一个对剑道的追求极为渴望热情的年轻人,甚至一度在心中视剑山老四为榜样。可好景不长,当海明扬刚刚有些成就,正幻想着未来有一日找元尊切磋剑术的时候,剑山阁传来了元尊练剑走火入魔疯魔致死的消息。元尊的形象在海明扬的心中出现了一些瑕疵,但在那一辈人当中,海明扬依然对元尊怀有崇拜。哪怕后来楚越崛起,自身实力和剑山阁势力都突飞猛进之时,海明扬对楚越也没有任何感觉。在他的心中,剑山阁只有一人值得他重视,那便是元尊。所以当已没有元尊的剑山阁邀请他加入时,他果断地拒绝,安心的和廉正风与秦珂留在登徒。

    此时元尊突然复活,并且气势汹汹的站在他面前,要取他性命,这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很短暂的瞬间,他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

    然后他笑了。

    海明扬很少笑,他脸上浮现的这抹笑容也很僵硬,很快便消失。但这一笑,却让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站直身体,抽出了他的剑。

    他的剑,便是他的肋骨。

    已在万晓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九阳剑。

    元尊感受到他的气势变化,冷声说道:“明知不敌,还要自取其辱的战一场?”

    海明扬紧握着九阳,如瀑的黑色长发向后飘散,如一根根黑色的长针。

    他抬起头,神态傲然。

    “曾几何时,你就是我要超越的目标。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心生落寞。现在你出现了,那么无论你我之间横隔着多大的高山,我也要攀一攀。”

    他扬起手,九阳剑上闪过一道白芒。

    剑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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