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因为乌那希的降生设了宫宴。由于是佛尔果春的长子,且又是未来额驸舜安颜的兄长,所以岳兴阿也得了赏赐。当他带着妻子从宫里出来,那正是天边晚霞初现最美的时候。

    岳兴阿不舍的望着,拉着妻子那拉氏的手不知不觉便松开了。

    那拉氏贴心的也停了步子,不去打扰他。

    岳兴阿虽是看着天,脑海中却是想着母亲佛尔果春。想得久了,不由的那些往事便一起回到了眼前。他想着隆科多和李四儿是如何虐待母亲的那些事儿,再想想佛尔果春如今得到的幸福,除了唏嘘之外便是满腹羞惭。身为人子,他居然一直以来也没有能为母亲做到什么,反倒是比他小上好些的舜安颜要更果决得多。

    就连佛尔果春也比他强。

    说起来,若不是母亲拼命奋力一搏,岳兴阿也是不会改变的,他是那么习惯顺从隆科多和李四儿那两个畜生,那么的害怕他们。害怕他们的鞭子,害怕被折磨。那些经历就像一枚枚钉子扎在他的心里,告诉他,他是斗不过的。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不去反抗。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再回头看,岳兴阿深深的感觉到他早就该改变了。身为长子,他本该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母亲的人啊。是他的懦弱加重了母亲的苦难。若不是为着他,佛尔果春或许早就挺身而出揭穿这两个贱|人的真面目,而不必一再忍受着,忍受到局势变迁,时不在我。忍受到他们只能像狗一样的企求那两个贱|人。

    幸好到头来他们没有坐以待毙。只是,有些错过总是很可惜的。

    若是人生能重来一遍。他一定会做一匹狠心的狼,而不是一只可怜的小羊羔。

    有时候,为善不如为恶。

    那些债,本该是他亲手为母亲讨还的。

    岳兴阿想着闭了闭眼睛,宫宴上赐的酒甘醇无比,他喝得有点上头了。

    是时候了。那拉氏温柔的走过来挽着他,陪他一起回去。

    当他们回到府中时,草草洗漱便睡下了。

    岳兴阿睁开眼睛,顿时心头一跳,在床上半天都没敢动。

    周遭的陈设都变了,一切都似乎都回到了小时候。

    窗外噼啪的响着炮仗声,很吵。

    天还没黑,不过也快了。

    他惊疑不定的清了清嗓子,捏了捏自己的手,没错,他的声音,还有他的手也变了。

    他重生了,而且刚好是四岁多,透过窗外的情形来看,如今正好是冬季。而且正好是春节里。

    眼下即将发生什么,岳兴阿便是不用想也可以脱口而出的。正是当年绑架骗局,才使得李四儿高调的进了佟家的大门,以小妾的身份享受起正妻的待遇,以有恩于他的名义,一点点的抢走属于他和母亲的一切。

    甚至李四儿的三哥李三,也在隆科多的帮助下,从一个天桥底下的混混,一个包衣奴才,变成了有权有势之人,甚至一步步的走向了内务府蓝翎长之位。

    这都是因为当初他们打着救他的旗号,把那些安排好的绑匪一一灭口得来的。

    他们的荣华富贵,也都是用佛尔果春和岳兴阿的痛苦换来的。

    那么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无耻极了!

    既然回到了这一刻,就绝对不允许当年的情境重演,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现在他就要把这一切夺回来!

    他仔细的看了看,奶嬷嬷不在房里。守床的两个大丫头也都困倦了。

    正好,外面的喧嚣正好掩护他做些事情。

    岳兴阿想了想自己下了床,悄悄的拉开门向着庆春的院子移动。

    如今他虽是最想见佛尔果春。但却不能这样做。隆科多既已有心绑架他,一定也会对佛尔果春进行监视,直接去找母亲怕是会弄巧成拙。

    说不定现在隆科多就跟佛尔果春在一起,他怎么可以自投罗网呢。

    倒不如去找四叔四婶。

    这时的庆春还没有被隆得多和李四儿害得眼盲,这桩公案还没有被扣在佛尔果春的头上,佛尔果春在佟家的日子远没有之后那么难过,因为她还没有得罪佟家,还没有和庆春和瓜尔佳氏交恶。

    相较于隆科多的地位,庆春才是佟国维和宁聂里齐格最在乎的嫡子。跟他比起来,隆科多根本就是根草。

    在隆科多发起混劲儿来的时候,他们甚至屡次伸出援助之手。

    当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从绑架之事,到庆春的眼盲,这一切不过是隆科多为了李四儿和他自己设下的圈套罢了。

    绑架成功之后,眼盲之事很快便也会到来。

    而绑架正是李四儿和隆科多谋得福利的开始,这件事,除了为李四儿营造出圣洁美好的形象之外,还为她和隆科多掩盖了太多太多。

    当时的李四儿压根不配和隆科多有任何牵扯,因为她还是罗岱的小妾。可是却勾搭着他有了孽种玉柱。若不是身为罗岱正妻的伊哈娜提前发现,并且做出暗中将李四儿带离出府灭口的决定,怕是隆科多和李四儿还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祸水东引,把所有的麻烦引到岳兴阿和佛尔果春的身上。

    可恶的是,这两个贱人竟然一举成功。李四儿变成了圣洁无比的好女人,顺利成为了佟家的一员。而隆科多则是以赎金为由,向佛尔果春勒索了两万两。

    这两万两里面,未必没有旁人的封口费。

    岳兴阿没有忘记,隆科多和罗岱的庶子讷亲可是很好的,想必他也没少帮他们的忙。

    不管怎么说,在隆科多和李四儿成亲的时候,罗岱总算是没有上门找麻烦。

    罗岱也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和隆科多一样宠妾灭妻的家伙罢了。还别说,这个老家伙对李四儿一直念念不忘的,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这些贱人们一路顺畅,路越走越宽。这之后,佛尔果春和岳兴阿的麻烦倒是如影随行的来了。

    幸好现在一切还在起|点。

    庆春可是整个佟家最讨厌隆科多的人,正如隆科多也最讨厌他一样。

    所以,去找庆春才是最有效的方案。

    安排妥当的话,将来事发,隆科多和李四儿,还有那些贱人只有死路一条。

    岳兴阿庆幸又兴奋的想着,热汗不禁湿润了掌心。

    他才走了没多久,奶嬷嬷却是满面喜色的回来了,一见他便叫唤起来:“我的小爷,你怎么出来了?”

    岳兴阿一瞧她那脸色便知道所想不差。她定是已被隆科多收买了,打算过几天做成“绑架”的事情。只不过,事关重大,他们想必也不会直接吩咐,多半是找个借口,教她带着他上街就是了。

    这一转念,岳兴阿便勇敢的迎了上去,对她说:“嬷嬷是去用饭了吗。”

    那奶嬷嬷面上一僵。这样的佳节里的饭菜总是比往常好很多,但她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是因为隆科多以佛尔果春的名义把她叫去发下了赏钱,嘉奖她这一年伺候岳兴阿的付出。

    当她离开佛尔果春院子的时候,隆科多刚好也跟了出来,顺口吩咐她过几天带岳兴阿上街去看看灯。

    不知道为什么,奶嬷嬷听到这句话总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隆科多的口气莫名的变得急躁和凶狠起来,和在佛尔果春房里全然不同了,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他的吩咐,她便不去多想,认真的应了下来。

    岳兴阿暗暗的打探了几句,一想日子便明白了。呵呵。李四儿想必已经离开了罗岱府上,但却不是落在伊哈娜的手中,而是被隆科多和李三救了下来。

    现在李四儿一定在李三的保护下待得好好的。

    只是,三天后便是他们向他和母亲报复的时候。

    还好,还有三天。

    岳兴阿心下稍定,跟奶嬷嬷说要去如厕。却在出了院子以后突然跑起来。

    别看这会儿的他年纪小,下定了决心的人可是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了。当他扶着假山石喘气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轻的拍在了他的肩上。

    岳兴阿愣住了。

    身上的庆春轻笑起来,弯腰捏了捏他的脸。今日的岳兴阿比以往更可爱了。连庆春也忍不住要跟他开玩笑。

    岳兴阿心里一暖。

    他还没有因为绑架的事情变得阴郁,还没有变得沉默寡言很不讨喜。

    这多好啊。一想到这儿,他便忍不住热泪盈眶。

    可是,他自是不能将重生之事和盘托出。抹抹眼睛之后,岳兴阿便拉着庆春到安静的地方说起了故事。

    前世的这时候,他还没有见过李四儿,但现在撒个小谎是理所当然的。岳兴阿转转眼睛,担忧的叹了口气:“四叔,我好怕,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说,上回我睡觉的时候,听到阿玛对德昌叔说……”

    他靠近庆春的耳朵,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庆春笑着的脸顿时变得凝重。

    隆科多竟然看上了岳丈的小老婆,还让她怀孕了?

    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不过,德昌是府里老下人的儿子,也是隆科多的心腹,既是他对他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庆春惊愕的抹抹岳兴阿的脸:“孩子,那他们有没有说怎么办?”

    德昌只是下人,再怎么能耐也只能以规劝为主。庆春更想知道的是隆科多的看法。这个家伙自己不要脸可以,可是要把整个佟家的名誉都赔在李四儿的身上,他决不能袖手旁观!

    计划有了成功的苗头,岳兴阿更高兴了,拉住庆春的手道:“我不知道,阿玛想了半天,说什么总会有办法的。然后他就回房来看我。”

    他说他是装睡才听到的这一切,然后他继续装着,却能感觉到隆科多一直盯着他,很是可怕的盯着他。

    庆春心下一紧,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该不是把主意打到了岳兴阿的身上?

    他忙道:“岳兴阿,这几日你注意些千万不要出府,我去派人探探。”

    若不出府,如何引蛇出动?

    岳兴阿赶快接着说了下去:“四叔,我相信阿玛不会伤害我的,便是他要伤害我,也是亲眼所见才成道理。”

    庆春一愣,转瞬明白过来。

    是啊,捉贼拿赃,就是这个理。

    这事情里的疑点也着实太多。比如说,罗岱身为李四儿的丈夫,怎么没见他和隆科多闹呢。是他一无所知,还是隆科多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有足够的信心安抚他呢。

    庆春当然也知道罗岱不是什么好家伙。贪财好色是其本性,无情自私凉薄,却不以为耻。这一点他从妻子瓜尔佳氏的口中早就听了不少,他可不相信那个老家伙会有什么正义感,会去为佛尔果春和岳兴阿出头。

    只怕事发之后,罗岱会被收买的可能性极高。

    这样一来,倒不如顺水推舟,暗中查探他们会如何作为,也好当场擒获凭证。

    若要人手,那倒是足够的。凭着自己在佟家的地位,要对付隆科多不难。只是,那样倒要让岳兴阿变身诱饵才成。

    庆春犹豫着如何开口,却见岳兴阿懂事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想阿玛误入歧途难以回头,一切交给四叔做主吧。”

    也好。

    连岳兴阿都这么有勇气,不如当机立断。

    只是这事还得和佛尔果春商量一下,庆春回房吩咐了妻子,叫她去和佛尔果春悄悄联络。

    三日后,岳兴阿按照隆科多的计划被奶嬷嬷抱出了府。中途却被隆科多和李三安排的人抢走了。

    在奶嬷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岳兴阿却已经被飞快的转移到了护城河边的大船上。

    天色已晚,跟着大船的还有几艘小船,上面待着的都是装扮过了的绑匪。

    岳兴阿知道他们还要安排什么绑架信之类的事,李四儿和隆科多没有那么快来,正好,他也利用这些日子养养精神。

    于是,他该吃吃,该喝喝,心里安定得很,只是面上装得慌乱罢了。

    另一边的佛尔果春根据庆春的安排,在交给隆科多的每一张银票上都做了暗记。他们知道这些银票不会被直接使用,但是既然做了记号,将来即便被兑换了也还是有迹可循的。

    隆科多心满意足的拿走了银票,说是去救岳兴阿,还假惺惺的安慰了佛尔果春几句,可是胜利的喜悦早就冲昏了他的脑子。

    这些银票是他和李四儿的战利品,虽然也有一部分要拿出来安抚帮手,可却不会舍得都给出去。于是,在被监视的另一边,也就是罗岱还有讷亲那头就自然而然的被庆春挑拨了。

    隆科多原是说好等事成再给讷亲报酬,讷亲却等不及非要见他。

    于是,隆科多只好带着银票去跟他见面。

    这一见隆科多突然被讷亲的满腔怒气弄得很糊涂,还有点生气了,他朝着讷亲叫嚷起来:“二哥你般无礼,我可是佟家的人!”

    “别叫我二哥!”讷亲是佛尔果春的二哥,虽然是庶出的,在府里也极有地位,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欺骗。隆科多明明在佛尔果春那里骗到了两万两,却跟他只说是五千两,还只分给他一千两,这是当他是傻子耍着玩吗!

    讷亲虽是不知道是隆科多绑了岳兴阿,却也知道隆科多必是要借着这事多捞些油水的,他可不想让隆科多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自己却拿小头。

    要知道,他可是在帮着他争取自己阿玛的小老婆,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他都拼着不要脸帮他做了,竟然就只给他那么一点点钱,当他是叫花子不成?

    隆科多听讷亲说出原委顿时也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庆春头上,只想着讷亲暗中派人监视他。或者正好和罗岱一起趁火打劫,打上了钱的主意。他之前当然没有把李四儿已经在他手上,而且他们还要用绑架岳兴阿的法子来洗白的事情,只是说李四儿如今不见了,求讷亲帮忙找一找并且安抚罗岱不要太生气,免得将来娶李四儿的事情不顺利。谁想讷亲竟然会知道两万两的事?

    这是不是说,他们连绑架的真相也一起知道了?

    隆科多抹抹额上汗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揣摩着讷亲的口气,相信他并不知道这一层,于是,连忙改变方案,跟他说那些绑匪实是要一万两,只是他想着怕临时加价才向佛尔果春要了两万两,既是讷亲嫌少,他可以再加三千两,一共给他四千两,还有三千两,却是要给罗岱的。

    讷亲听了,倒也信了,因照隆科多所说之数,两万之中扣了一万,再扣了他和罗岱的,还有两千两是隆科多自己要的,这也罢了。经手之人都是有份,比着自己少些心理就能平衡。他也就不多作纠缠。

    结果,罗岱得了三千两后,竟然也是嫌钱少的,他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放弃了心爱的四儿,凭什么隆科多能扣下和他一样多的钱,这些钱还都是佛尔果春的嫁妆,虽说这些嫁妆当年是伊哈娜给的,可那到底也是自己家的钱啊,凭什么拿自己家的钱来贴隆科多?

    罗岱这时候还不知道李四儿已经怀孕了。因为伊哈娜一时错念,觉得家丑不可外传,只想悄悄解决了李四儿,却是便宜了她和隆科多。不过也好,罗岱正是因为不知道才又做出了更冲动之事。

    罗岱为着钱焦躁起来,决心要向隆科多报复。正好岳兴阿的事情闹出来,他便叫讷亲盯紧了,若是有机会便将此事按在隆科多的头上,便是隆科多有理也是说不清的,谁叫他拿的钱是佛尔果春的嫁妆。

    隆科多也因着突发状况而心生忧虑,一心想着如何向罗岱泼脏水。

    于是,这两拨贱人就自以为是的互相算计着,直到了李四儿演出的那一天。

    这一天,岳兴阿安静的在船上等着,终于等到了隆科多又来交赎金。在此之前,隆科多和那些绑匪已经表演过几次了,每次都是那些绑匪对着岳兴阿拿刀比划威胁说是钱不够,然后隆科多再理所当然的放弃他,回家去拿钱。

    这么做无非是要让跟着隆科多那些下人,以及岳兴阿看在眼中觉得隆科多尽心尽力罢了,而且也是为着李四儿的出场做铺垫。

    毕竟,只有在凶险之中所成之事,才能教人刻骨铭心。

    岳兴阿冷眼瞧着这一回向他走来的隆科多露出比之前几次更得意的眼神来,知道李四儿必是跟着来了,便有心朝他身后看去。果然,李四儿低着脑袋悄悄的在隆科多的身后队伍,假装路人般的隐藏着。

    等下便是混战了,岳兴阿心中有数,趁着隆科多和绑匪说话的时候,向暗处打了个眼色,教庆春和那些帮手认准了李四儿。

    那些埋伏着的人个个是好手,必不会辜负了他的期待。只是岳兴阿转动目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有意思的真相。

    在河边草丛中,还有一些身影悄然前进。

    想必是罗岱那个老家伙吧,呵呵,真没想到,他居然也带人来了。

    正好,正好。

    打着来救他的旗号,这些贱人都来自投罗网了。

    岳兴阿暗骂了一声报应便听得四周乱了起来。隆科多的人和绑匪已经开打了。岳兴阿飞快的往旁边一闪,那个要抓住他当人质的绑匪便滑了手没法子再抓住他。

    那人原是要将他往李四儿那边带,好让李四儿救他。然后他飞起一刀做做样子,把李四儿身上带出伤来,好显得她大仁大义,并且和他们不是一伙的。结果岳兴阿这么一闪,赶来援助的李四儿也慌了神,正好和松手的那人碰撞在一起,被撞跌到了水里。

    李四儿原是跟着李三过来的,到时候事成,也好说是因为和为了和哥哥一起救人,却和隆科多撇清了关系。

    她既是扮成男装,也正好说明那些绑匪不会趁机对她做什么。而她完全是为了见义勇为要帮哥哥的忙,误打误撞而已。

    为了方便,她装成男装也戴了帽子,结果这么一跌,帽子也掉了。

    岳兴阿自然是不会救她的,却也是趁机大声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这儿有个绑匪是女的!”

    他一边说一边跑,庆春就在周遭的队伍里,飞快带人赶来将他围住。

    没多久岳兴阿就已经安全了,可是那句“女绑匪”却是人人都听见了。

    很快,被从水里带上来的李四儿被庆春的人按跪在了地上。

    李四儿被抓,隆科多和李三顿时便顾不得灭口了,通通停了下来。隆科多见着来抓他的竟然是庆春,不由大怒道:“庆春,你来干什么?”

    “怎么,侄儿被绑了,我这当四叔来救他不应该吗。”庆春飞斜一眼,见隆科多脸上横肉颤颤的,一副凶恶至极的表情,不由心头火起,向着李四儿踏腿便是一脚:“贱婢,你是哪里来的,竟然一介女流也敢行凶作恶?”

    李四儿痛不可言,深深的弯下了腰。

    肚子那样痛,孩子当是保不住了。

    她正感受着身上的变化,惊惧万分。岳兴阿在旁边看着却是快意十足。大声的喊了出来:“是呀,她刚才还想抓我呢。咦,她怎么了?”

    草从中的罗岱自然早已看个明白,火冒三丈,却是知道丢脸,不敢冒头。但此刻却也是由不得他。庆春手一挥,旁边便有人将他和讷亲扭住。

    罗岱这才知道自己的人里也有被庆春收买的,当即心如死灰,死撑着面子从草丛里出来了。

    他们这样来也是有借口的,也都是可以说是为了解救岳兴阿。

    庆春呵呵两声冷笑,罗岱面上挂不住了,甩开按住他的人,向着李四儿走了过去。他原是不知道李四儿怀了孕,既是知道了,万不能饶了这个女人。

    他也没脸承认李四儿是他的逃妾,只管向她出气罢了。

    他抬起脚来,一下又一下的踩在她的肚子上,口中骂道:“贱婢,我让你欺辱我的外孙,我让你欺辱我的女儿!”

    多可笑啊。这都还是借着佛尔果春和岳兴阿的名义,仿佛他有多么爱他们似的。

    这一来,李四儿可就真的要命了。只见她一边叫着隆科多,一边捂着肚子打滚。

    隆科多一看李四儿的惨样子,怒不可遏,立记得便冲向罗岱动起了手来。

    打斗中,他们高声叫嚣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一清二楚了啊。

    什么“五千两,两万两的”,这原来不过是隆科多和李四儿自己编的故事,至于罗岱那个老不羞的,竟然和自己的女婿是情敌?

    这都什么破事啊。

    大家都当笑话看着,也都一一的记在了心里。

    庆春等着隆科多和罗岱打得天昏地暗,灰头土脸之时才安抚的叹了口气,对他们说:“原来是这样,我倒也不知道是这么严重,唉,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只好请爵爷跟皇上解释一下。自然,我三哥的责任佟家也是不会推卸的。”

    罗岱身有爵位,这声爵位自然是叫他。他一听连康熙也知道了,心下大乱,不禁停手不再跟隆科多相斗,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

    隆科多也是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连康熙都知道了,他的四儿肯定是活不成了,可怜他没了他们的骨肉,连她也保不住了啊。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虽然能活着,可这辈子也别想再得到什么官位了,康熙可不会把差事交给他这么不靠谱的人。

    他的这辈子已经完了。再说,没有李四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狠狠的瞪了庆春一眼:“老四,你够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庆春扬眉一笑,不去理他:“想是三哥激动过分要发疯了,来人啊,把三爷带回去。”

    这便有人来擒隆科多,哪里管他心里想着什么,也全都不拿他当成主子看了。

    罗岱和讷亲也是垂头丧气的,知道自己完了。庆春这样的安排,自是说明那些银票也是动过手脚的。

    只怕这桩绑架案,他们也是要担上责任的。

    这就是宠妾灭妻的下场啊,想当初若是对伊哈娜和佛尔果春好些,也不会到这一步。

    罗岱叹口气,拉着讷亲想对策去了。却是被庆春拦着,请上了马车。

    他们要连夜见驾。

    至于岳兴阿么,庆春猜想他必是很累了。便跟他说让他先回家去。岳兴阿知道这场君前奏对佛尔果春和伊哈娜必也是要出面,心里便是想着当康熙见着她们会是什么情形。

    一见钟情也许不一定,但留下深刻印象却是少不了。这以后,佛尔果春想必也会幸福起来的。

    真好。岳兴阿按按踏实的心口,想着,总算是为母亲出了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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