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鼻峰距离凝雾峰,一西一南,不仅相隔足足有八十九里,中间还隔着洗剑阁的主峰,那里的守卫之森严不消去细说了。

    烈山宗众修士安顿下来之后,才发现右首居然是广成宫所居的太白峰,两峰之间有绵延的山岭相连。此时盟军还认定隐流妖军远在数千里之外,须得三、四日才能赶到,因此宗内的气氛虽然紧张,却还不显得太凝重,尤其是来自其他宗派的客军,虽被各自的尊长约束着呆在本峰不得乱跑,却还是有闲心在这一小片地盘上游山玩水的。

    烈山宗的庞长老自认交友广阔,既然执南赡部洲人族大派牛耳的广成宫近在眼前,哪有不去套个近乎的道理?当下就去投了拜帖,只不过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广成宫修士捏着拜帖阴森森地来回复道:“我们鲍长老正有意请阁下前去相见,解释一下刚刚发生之事。”

    庞长老一时茫然,不知道这小半个时辰里面还能发生什么事,并且听这信使的口气很冲,显然这事儿不太美妙。

    果然此时有门下弟子匆匆赶了过来,急切道:“长老,咱们和广成宫门下动起手了。范师兄,范师兄被人家杀了!”

    庞长老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回事!”虽说修士都是心高气傲的,烈山宗里也有几个刺头儿,但身在异乡为异客,总不至于一到别人的地盘上就开始寻衅滋事吧?莫非是广成宫门下仗着宗门名气大……?再怎么说,庞长老也是向着自己派中的子弟,他这么想着,眼睛就不由地瞄向了候在一边的广成宫信使。

    这名信使勃然大怒道:“明明是你手下先动的手,还好意思将这账赖在我们头上!”

    队伍是自己领的,一到洗剑阁就有门下弟子被杀,这责任无论如何也该由自己来追究才是。庞长老虎地站了起来道:“走,去瞧瞧怎么回事!”

    这事故的发生地点,乃是在象鼻峰和太白峰相连的山岭上,称作梅花岭。

    此时刚入早春时节,满山寒梅怒放,于一片白雪中见红云尽染,正是素裹银装如缎,花朵风摇犹绚。这么好的景致,当然会引来游客了。此时洗剑阁内已经戒严,这山岭上无非就是广成宫和烈山宗的弟子游逛。

    原本两方也是相安无事,毕竟广成宫的名头摆在那里,可奇就奇在,一名烈山宗弟子走过广成宫修士伫足的梅树下时,突然毫无预兆地一伸手,在人家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掌!

    这名广成宫修士长得甚是英俊,身边就有两个小师妹围着温言软语,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知有几个不大识相的路人丁走过,其中一个甚至冲上来揍他?

    偏偏这位烈山宗弟子打完人之后,还要惊叫一声:“啊,不关我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你!”

    这玩的是哪一出?烈山宗其余弟子惊得面面相觑,有那机灵的,就赶紧向广成宫修士赔笑道:“误会,这都是误会,他是无心之过。”

    打人的弟子口中也连连道歉,随后——

    又是一掌掴了出去。

    这一回人家有了防备,自然没有被打中。不过打人者口中居然还不住声地说:“啊哟,啊哟,对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随后又是扬着手,看样子不扇个十记八记的不肯休。

    戏弄,这是赤果果的戏弄!是赤果果的牛氓行为!

    这真是叔能忍,婶儿也不能忍了。跟在广成宫修士身边的软妹纸瞬间变成母老虎,怒叱了一声道:“下三滥的,拜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也敢欺到广成宫头上来?”反手一剑劈了过去。

    这一剑含怒而出,原本没什么准头,也伤不了人。再说这妹纸也没存心杀人,哪知剑势走到一半就突然偏移,毫无预兆地斜斜划过,直接削飞了前来劝架的一名烈山宗弟子的脑袋,也就是庞长老听说的“范师兄”!

    见此变故,两方弟子俱是一呆。“范师兄”平素为人老实,烈山宗门下见他无故被杀,自己又被人蔑为“名不见经传的小派”,顿时红了眼,执起法器就和对方干起架来。广成宫修士情知自己身边虽然有两个妹纸,但充其量只是两尊摆设,必然寡不敌众,于是一边苦苦支撑,一边撮唇长啸,招徕同门助拳。

    广成宫众修住处离这里也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不一会儿就有大队人马杀气腾腾冲到。烈山宗弟子见状也不甘示弱,同样呼朋唤党……

    直到庞长老接讯而来,这里都从赏梅寻幽这般高雅之事变成了群体斗殴事件,现场剑光漫天、一片狼藉。若论单独的战力,烈山宗门下自是不如广成宫的,所以庞长老赶到现场一看,自己人多半被打得鼻青脸肿,更是气得须眉翘起,原本对广成宫的敬畏都变成了愤怒。

    他冷冷对那信使道:“带路,你们鲍长老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现场一片混乱,谁都没注意到烈山宗走脱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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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本事。”汨罗紧跟在宁小闲身后,嘴里也没闲着,出声赞叹道。

    “哼。”她闷闷地回了一声。如无必要,她也不想自己的底牌让人看见,尤其是老谋深算如眼前这只狐狸。方才烈山宗弟子无端动手打人、广成宫的妹纸挥剑杀人,自然都是她使用了博泽的控影之术,将这两人如提线木偶一样控制做出的动作。水浑了才好摸鱼,庞长老处理这般焦头烂额之事,估计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发现自己门下少了两人。

    现在他们轻轻跃过谷底的一条溪涧,借着嶙峋突出的岩石遮挡自己的身形,力求不被安放在隐秘处的照影镜摄入。

    几十里路程罢了,若是在外界,只消一个驭剑飞起,转眼就能飞抵。可惜齐云山内此时已经是严禁飞行了,除非执有掌门的特许,否则在天上飞的除了鸟类之外一概会被打下来。所以现在他们靠的还是自己的双腿。池行在洗剑阁里长大,对这里的防御和禁制自然是了若指掌,若严格按照他画出的路线图来行走,当可有惊无险地抵达目的地去。

    呃,前提是,他们能通过主峰而不惊动了洗剑阁。洗剑阁的主峰就以宗派名字而定名,称为“洗剑峰”,这山峰也的确如神兵利剑一样,直插入天际,从远处看去,四面若刀削,只有顶峰郁郁葱葱,端的是鬼斧神工,恢宏气派得很。可惜宁小闲早就看过广成宫的主峰了,那才叫泱泱气度,此刻再看洗剑峰也就没甚感觉。

    不过这里的地形给两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洗剑峰一峰成山,除了正面进入的山门之外,地面周围数千丈内居然都被急奔的河流所围绕,场面开阔。若有人站在洗剑峰往下望去,以修士的目力来说当真是纤毫毕现。

    两人身上穿着的是烈山宗的服饰,当然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所以他们耐心在暗处隐了两刻钟,终于逮着了两名青衣弟子,将面容换了过来。汨罗身上的衣服是天狐毛皮炼成的本命法器,摇身一变就能改换服饰服色,随后就站在一边笑吟吟地望着她。

    哪知道宁小闲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从储物戒中掏出一袭青衣,直接套在身上。

    她可没打算在这色狐狸眼前换衣服,其中一名弟子身材虽然瘦小,衣服也比她大了两码,有些松垮。她早从池行那里拿到亲传弟子的衣服款式和质料,在飞梭上就赶了一套出来。虽说男女身材有别,但她的敛息术得自长天,一旦运起之后,渡劫期以下都看不破她的真身。这里又没有照妖镜,她可不担心路上有人随随便便就能认出她的马脚来。

    这妮子的心思,也当真细腻。汨罗笑话看不成,心底也有些佩服。

    按照池行所述,普通弟子是没资格靠近洗剑峰的,能自由出入这里的,一般都是亲传弟子以上的级层。广成宫门下平素以衣裳颜色划分,为紫青黄白四色,白色为入门弟子,次第往上,青色的就是掌门、护法和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了,在广成宫内行走的范围大了很多。

    才刚穿戴整齐,地面突然传来了微微的颤抖。久处巴蛇森林,宁小闲对地颤极是敏感,微微一惊道:“出了什么事?”这个当口儿,她最讨厌的就是意外了。

    汨罗眯起眼,望着高耸入云的洗剑峰,缓缓道:“不知道。我们先完成任务罢。”

    他连眸色都隐去了,宁小闲就算直视他的双眼,也更难揣摩他的想法了。只是她心底怎么觉得,这狐狸明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两人顶着亲传弟子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宁小闲觉得,他们今天的运气实在太背了。两人都快走过洗剑峰的山门了,离能够隐没身形的林中荫道只有十余步之遥,偏偏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喊道:“王超、徐良,你们两个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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