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嗤道:“请客吃饭能花多少银钱?你少来糊弄我!”

    陆勇坏笑着说:“莫不是喝花酒去了,去的地方不对,再多银钱也能花出去!”

    宋大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大能媳妇却不干了,指着宋大能骂道:“你个烂肠瘟,你说,你是不是把老娘的钱拿去喝花酒了?”

    宋大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扯来扯去又把自己那些烂事暴露出来,肠子都悔青了,面对媳妇的质问,只得赔笑道:“我求着人家入股,人家想去那些地方我总得奉陪是不,人家要吃要喝要唱小曲儿,我的银子哗哗往外流,我也心疼啊!”

    大能媳妇吼道:“就这些?”

    “你信我啊,我真是什么也没干,一直都是正襟危坐洁身自好啊!”宋大能苦苦的解释。

    大能媳妇上来就揪住他耳朵骂道:“水仙不开花,给老娘装什么蒜!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呸!还正襟危坐洁身自好!你当你是柳下惠啊你!”又哭诉道:“我这些年守着小铺子攒钱容易吗?上有老下有小,里里外外全是我操劳,你还在外面喝花酒,你对得起我吗?”

    明明是一场宋氏夫妇上门要赔偿的戏码,如今又变成夫妇间的内杠。

    陆老太再次拄动拐杖,高声道:“这里是陆家,不是你们宋家,你们的事回宋家扯去!”

    宋氏夫妇停下争吵,脸色讪讪。

    陆老太又问陆思媳妇,“你刚说搭了私房钱?”

    陆思媳妇怯怯道:“五两。”

    陆老太对宋大能道:“听见了吗?我孙媳也亏了五两。她不过无意间说起烤饼方子,你们就风风火火要干一番大事业,她一没参与租房,二没参与买粮,三没参与雇人,吃吃喝喝她更没份,就这样还亏了五两银,她找谁说理去?”

    宋大能急道:“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啊,她要不来挑说,我也不会想到这些啊!”

    “她要挑说你杀人,你去吗?不会吧!可她一说做烤饼。你立即就响应了,你心里还是想着有利可图吧!”陆老太道:“这事要是成了,你赚上银子了,你还会来找她的不是吗?肯定不会吧!不仅不会,分利钱的时候肯定会依据她投入的多少来分。是不是?”

    宋大能被说中心思,脸色青红变换,狡辩道:“这事不是没成吗?”

    “没成那是因为你们做的是不义之事,合伙做生意总是有赚有亏,事先没有契书约定,都是多投者多分利钱,少投者少分利钱,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到陆家来叫嚣?莫不是真欺我陆家没人?”

    陆老太话音刚落,陆忠陆勇就开始挽袖子。

    宋大能气着叫嚷:“好,好!我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你们!我认栽了,栽在自家妹妹手里,哼!”宋大能横了陆思媳妇一眼,对自家媳妇道:“我们走!”两人速度出了厅堂往院外去。

    陆小乙追出来,朝他二人高声道:“偷泥贼,咱家的稻子钱还没赔呢!”

    骑在院墙的小少年们也跟着起哄,喊起了偷泥贼!宋氏夫妇加快了脚步,抽了门栓猛的拉开院门,几个贴门听墙根的人重心不稳,扑了进来。

    宋大能反射性的抱住最近之人。只见入怀的是又矮又胖且满脸褶子的鸭婆子,宋大能气结,一把推开鸭婆子,咕哝着往院外走。大能媳妇随后跟上。

    鸭婆子只觉被人占了便宜,指着宋大能的背影大骂登徒子,村里的人都哄笑起来,有人劝,有人逗,还有人损她。“鸭母呢!占便宜的可是你,那白胖子都不说啥,你就悄悄的吧!”

    鸭婆子又跟损她的人吵吵起来。

    陆小乙噗嗤笑着跑上前,说着客气话把几个挤进院子的乡邻请出去,再次把院门关上,就这关门的工夫,好些村民都问她发生了何事?

    陆小乙都笑而不语,关上院门后,指着院墙上骑着的小少年道:“再不下去我就要放狗了。”

    己萝也跟了过来,一听陆小乙说放狗,激动跑去墙角狗窝抱出一只小胖狗,“堂姐,放不放?”

    小狗崽奶气的汪汪叫着,小腿儿踢腾得起劲。

    “哪来的?”

    “祖父没收来的!”

    陆小乙想起小庚好像说过,狗蛋带小狗崽进书屋被陆福增没收,原来就是这只狗,笑着摸摸小狗头,“放回窝里去吧!它还小。”

    己萝点头,放回窝里之前,还举着小狗崽恐吓墙上的小少年。

    陆小乙回到厅堂,跟陆老太报备:宋家人走了,院门也关上了。

    陆老太点头,对着陆忠叹气,“这事怪来怪去都怪我一人,祖母没脸跟你说话啊!”

    陆忠赶忙给陆老太鞠躬作揖,“祖母宽心!”

    “当初是我让她去你家帮忙的,谁想她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陆老太说着话狠狠的瞪了陆思媳妇一眼,只见她肩膀一抖,低下了头,规规矩矩的跪着。

    陆忠劝道:“祖母,这事已经出了,惹出的麻烦也解决了,就不要再提了吧!”

    陆老太点头,“好孩子,难得你想的开看得透。”

    陆婆子却想不开看不透,眯着眼睛朝陆思媳妇放眼刀,要不是陆小乙扯着她,她早暴跳如雷了。

    陆老太低头问陆思媳妇,“私房钱都掏空了?”

    陆思媳妇红着眼点头,陆老太叹道:“说说吧?平日里在家缺你吃了?缺你喝了?还是缺你穿了?为啥要去抢忠儿家的生意?你就这么缺银子花?”

    陆思媳妇怎敢说她是想赚钱给甲薇攒嫁妆,想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还想着在城里买套院子搬回去。她不敢说,只能哭。

    陆甲薇看不下去了,她跑过来跪在陆老太跟前,“曾祖母,你别怪我娘,我娘也是想赚钱给我……”甲薇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思媳妇捂住嘴,撕心裂肺道:“别胡说!”

    陆老太多精明的人,原本猜到五六分,此时全部了然,冷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话先前说给你哥,这会儿我再说给你听!五两银子的私房钱不多不少,甲薇出嫁时也能添做压箱钱,如今打了水漂,是不是心里特别疼?”

    陆思媳妇后悔的要死,却不敢应承。

    陆老太对一旁的陆大婆子道:“她做的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么?”

    陆大婆子赶紧摇头,“娘,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回娘家去倒腾不就是为了避开我吗?”

    陆老太厉眼看向她,一眼不眨的看着。

    陆大婆子吓得抖了抖,才结结巴巴的说:“我真不知道,她想做啥事从来不会直说,都是弯弯绕绕说给我听,我哪里猜得到她心里真实想法啊!”

    陆大婆子这话不假,她一贯被儿媳妇怂恿成马前卒,或拖拽来背黑锅,尽管她知道儿媳有心去做干粮生意,具体搞没搞到方子,她也不清楚。

    陆老太叹了口气,对陆大婆子道:“从明天起,你负责管教甲薇,鸡鸣第一遍就得起,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喂鸡喂猪伺弄菜地,凡是你做的活全部交给她做,啥时做完啥时吃饭!”

    陆小乙特意去看陆甲薇的脸色,只能用花容失色来形容,眼眶内立即涌出汹涌的泪珠,哀声唤着曾祖母!

    陆老太看也不看她,接着道:“她的那些绣架都统统给我砍了烧柴!”

    陆思媳妇哀求道:“祖母,甲薇绣的很好,绣品卖成钱还能补贴家用,你就让她绣吧,家里的活我去做就行!”

    “咱家不缺那点补贴!”陆老太不为所动,冷声道:“你也别着急,有你干不完的活!”

    最后,陆老太厉声道:“甲薇的亲事你也不用管了,我给她定!”

    这句话无异于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思媳妇瘫坐在地上,傻呆呆的。

    陆小乙去看甲薇,只见她一脸震惊,完全没有从陆老太接二连三的安排中缓过神来。

    陆老太揉着太阳穴道:“好了,我累了,都回吧!小丙小戊你们都看书去,小己,你过来扶着点曾祖母。”

    陆寿增上前扶她,陆老太摆手,“耽误这么久,你们也回吧!”

    “娘,你要保重身体啊!”陆寿增关心道。

    “放心,死不了,这个家没了我就乱套了,我不把一切安排好不会闭眼的!”陆老太叹着气,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己萝,缓缓往卧房走去。

    陆小乙看着佝偻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劲儿,也为老太太叹口气。

    再看陆思媳妇已经跟陆甲薇抱成一团嘤嘤哭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母女被一家人虐待的痛不欲生。

    陆大婆子黑脸道:“哭什么哭?自己做的好事还好意思哭!”

    陆婆子笑着上前搀扶陆甲薇,嘴里念叨着:“小甲呢!地上凉哟,快起来快起来,别哭了,老太太眼光好,一定会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而且嫁妆也不用你担心,这是多大的福气呀!”

    陆甲薇哭的更伤心了。

    陆婆子嫌弃的瘪嘴,“你娘私房钱被折腾空了,老太太愿意接手也是为你好!你再看看你两个堂妹,一个子儿都没捞着,你咋不知好歹呢!”

    陆寿增横她一眼,“少说两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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