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囚笼!”

    一声咒下,被疫鬼抖落在地的木刺突然陷入地下,随即生根发芽,荆棘破土而出,见风即长。

    不过眨眼的瞬间,就长出了数尺之长,如蟒如蛇,卷向疫鬼。

    逃走的疫鬼冷不防被荆棘缠住双脚,一下子被绊倒在地。

    它顾不得被荆棘缠得鲜血淋漓,伸出锋利的爪子,斩瓜切菜一样,将缠住双脚的荆棘斩断。

    当它斩断缠住双脚的荆棘,以为已经脱困的时候,腰间又是一痛,疯长的荆棘悄无声息缠上了它的腰部。

    吼!

    疫鬼痛吼着,待要挥爪再次斩棘。

    可它的爪子才抬起来,两根刺藤破风而至,锁住了它的两只爪子。

    无数荆棘藤条丛生蔓长,簌簌作响,拖拉抓拽,将疫鬼从头到脚,从四肢到躯体,彻底淹没。

    “画地为牢!”

    五行变幻,木气拟态,荆棘如笼,几个呼吸之间已是将疫鬼困住。

    聂小倩看着疫鬼在荆棘笼牢里面动弹不得,急得哇哇痛吼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其实那些绿油油的荆棘并不是真的植物,而是她凭着《乙木诀》的窍门,用木气模拟出来的。

    法术再高深,毕竟不能无中生有。

    可惜用来对付疫鬼的几个小法术,她平日里使用得太少,很生疏。从虎啸谷采集了几天的木气,一部分用在了后院的夹竹桃,剩下的,刚刚施展好几个法术,浪费了很多,如今已是所剩无几。

    疫鬼虽然被荆棘禁住,但还在垂死挣扎,怨毒地盯着聂小倩,呲牙咧齿,一副要将聂小倩生吞活剥了的凶恶模样。

    聂小倩倒是不着急消灭这只凶残恶毒的疫鬼。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个明白。

    “是谁指使你们来投毒的?”

    “你知道大爷是谁吗,竟敢这样对付大爷,还不速速将大爷放了,再慢一点。整个庙里的人都要为你陪葬……”

    聂小倩见疫鬼失心疯似的,胡言乱语起来,没有继续问,而是淡定的站在一旁,看它不断竭斯底里。直到疫鬼的声音都嘶哑了。她才悠悠说道:“你在荆棘里面逃不掉,不用我动手,只要太阳出来,你就会灰飞烟灭。如果你想要再叫嚣,我可以等一等。”

    疫鬼似乎终于意识到形势比人强,瞪着聂小倩,沙哑了声音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老爷是谁?”

    “城隍老爷。”

    “城隍爷?”

    千灯县有一座城隍庙,聂小倩是知道的。对于城隍神,大家都习惯尊称为城隍爷。

    “是本县的城隍老爷。”

    “什么时候本县城隍爷养鬼了?”

    城隍养鬼,而且是疫鬼。简直是骇人听闻,聂小倩难以相信疫鬼的一面之词。

    “城隍老爷管辖一县之地,座下有左右文武判官,四大阴司,八大夜叉,小鬼无数。”

    “小鬼无数?”

    “疫鬼不入流,小的确实是小鬼中的一个。”

    “城隍爷主管一县水旱、疾疫以及阴司,是本县的保护神。你的话荒唐滑稽,错漏百出,难道想等着被阳神收去?”

    “上仙饶命。小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字作假,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聂小倩见疫鬼哭喊得凄凉。确实可怜,加上它又信誓旦旦,看上去好像有几分可信度。但要说作为百姓保护神的城隍爷主使疫鬼投毒于井,散播瘟疫,残害万民,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疫鬼眼见聂小倩犹豫,极力挣扎,大喊大叫起来。

    聂小倩见无法再从疫鬼那里问到更多的事情,手指一挑,一条棘藤横过,封住了它的嘴巴。

    侧院里安静了下来。

    聂小倩想起了井泉童子,回过身去,朝边上作透明状的井泉童子招招手。

    井泉童子怯生生的,犹豫了一下,飘了过去。

    聂小倩前一段时间外出采集木气,少有回庙,即便是回到庙里,也只是匆匆而回,匆匆而去,从不踏足侧院,所以竟然没有发现谷娘井多了一只水井鬼。

    如果不是井泉童子主动冒出来,不进侧院的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井泉童子见聂小倩态度温柔,让他如沐春风,很快就放下了心防,有问必答。

    不过他对生前的事情大多已经淡忘,只是记得自己是在逃荒的路上渴死的,化而为鬼,凭着生前渴水的念头,寻至谷娘井边,徘徊不去。

    庙里流民多,他胆子小,即便是夜里也极少出来。躲藏在谷娘井的一个壁洞里,以井气度日。

    直至疫鬼投毒,他怕井水被污秽,才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咬牙飘了出来。

    井泉童子年未过十就夭折,魂魄无所依存,沦落到这般境地。

    实际上今年大旱连绵,灾害极广。齐鲁数十州县,死的人已是成千上万。

    仅仅是谷娘庙里的流民,每日都有尸体被抬出去。

    死掉的流民,尸体或是被扔到后山的山涧里,或是草草埋在后山的浅土中。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谷娘庙后山就成了一片乱葬岗。

    大大小小的坟丘,纵横交错,野狗老鼠出没其间,白骨露野。

    聂小倩心下叹息,想要安慰他几句,一时之间却是无从说起。

    井泉童子不知道是不喜欢说话,还是一个人独处得多了,不习惯说话,除了简单的诉说自己的处境,便是安静的等待。

    就在沉默的当下,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聂小倩听得仔细,对井泉童子说:“有人来了,你先回去,免得被阳气冲了身子。”

    井泉童子乖巧的点点头,看着聂小倩,神情带着一些不舍,缓缓沉入井中。

    长年累月与水井作伴,不见天日,想必是很孤单的。

    在井泉童子消失在井口的时候,陈玉词提剑越墙而入,看到聂小倩站在那里,连忙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白日里发生的流血踩踏事件让她夙夜忧虑,睡眠极浅,一有动静便醒了过来。

    又因为担心发生动乱,颇有些风声鹤唳的陈玉词一醒来就是取剑提防。

    聂小倩指了指囚禁住疫鬼的荆棘囚笼,答道:“事情已经结束,不用担心。”

    然后陈玉词这才注意到了荆棘囚笼,以及囚笼里的疫鬼,大吃一惊,叫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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