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前桓萱看见崔娆便呈癫狂状,桓氏怕她醒了之后看见崔娆还会激动,便进屋去跟张氏说了一声,就带着崔娆离开清音观,下山回城。

    在马车上,母亲俩虽然坐在一起,却是各有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崔娆想到先前母亲说的那番话,又忍不住抹起泪来。

    耳畔传来崔娆轻轻的抽泣声,桓氏却像没听见似的,一脸淡漠。

    看着母亲这般态度,崔娆知道,仅凭自己哭闹一番,是打动不了母亲的了。可如今母亲不松口,就是不让自己与谢浔成亲,又该怎么办呢?

    在此时,崔娆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谢浔。

    她多么希望他此时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好让自己将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告诉他,让他为自己拿主意,想办法。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眼前,还得自己来想办法。

    对了,明日还有机会见谢浔一面。

    章城门前人来人往,除了谢家的人,谢浔平时交好的世家公子肯定也会来送行的。如果明日见到谢浔时,自己与他举止亲密一些,到时在京里传出风声来,为了崔氏的名声,母亲不同意也无法了吧?

    只是,这样一来,有亏于德行,会不会触怒母亲?

    想到这里,崔娆偷偷看了一眼桓氏,只见她此时面色冷然。崔娆赶紧将眼睛转了过来。

    那要不,让谢浔再多等自己两年?那灵安散人不说是桓萱还有两年可活吗?等桓萱身故之后,母亲也没有理由反对自己嫁给谢浔吧?

    想到这里,崔娆看了看母亲,怯怯地说道:“娘,你真的为了萱姐姐,不应允女儿与谢浔的婚事?”

    桓氏转过脸来,盯着女儿,却未说话。

    崔娆吸了吸气,艰涩地开了口:“娘,如果女儿说服谢浔,让他等女儿两年,待萱姐姐故去之后再来提亲,行不行呀?”

    听了崔娆的话,桓氏心火一起,大怒道:“你还真盼着两年后阿萱便死啊?”

    “不是的,娘!”崔娆连忙摆了摆手,“女儿自然希望萱姐姐能长命百岁的。”

    “那便好!”桓氏冷冷看着崔娆,说道,“这灵安散人虽然断言阿萱活不过两年,但桓家肯定不会任由她就这般自生自灭,自会寻遍天下名医来为她诊治,若是有运道,再活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可知。”

    说到这里,桓氏深深看了崔娆一眼,说道:“阿萱治病期间,娘是不会让你再去刺激到她的。那谢三郎能等你两年,他还能等你十年二十年?”

    崔娆定定地看着桓氏,满眼泪水。

    看着崔娆眼眶中蕴满了泪水,桓氏轻声一叹,声音也软了下来,“阿娆,这世间好男子多得是!娘当初嫁给你父亲之前,也不曾喜欢过他,可最后成了亲,还不是过得和和美美的?听娘的话,你就别想着嫁谢三郎了。”

    “娘……”崔娆的眼泪溢了出来,“可女儿是真的喜欢他啊。”

    “之前你不是跟娘说不喜欢他了吗?为何现在又喜欢了?”桓氏板着脸问道。

    崔娆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之前女儿以为他不喜欢我,就说服自己对他死了心。可现在女儿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

    桓氏听到这里,忙打断道:“那你现在便当他不喜欢你,继续让自己对他死了心吧。”

    “可他明明是喜欢女儿的啊!”崔娆声泪俱下道。

    想到先前与谢浔在树林里的甜蜜,崔娆更觉得心痛难当,掩面哭了起来。

    “阿娆。”桓氏看着女儿如此伤心,心中也是不忍,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你是清河崔氏嫡女,相貌也长得好,何愁没有男子喜欢呢?女人家,只要嫁了人,又得夫婿疼爱尊重,再生几个孩子,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情情爱爱呀?”

    说到这里,桓氏轻轻拍了拍崔娆的手,说道:“娘答应你,一定会为你寻一门你满意的好亲事的。”

    崔娆听到母亲的话,心里一冷,慢慢将自己的手从母亲的手中抽出,摇了摇头:“除了谢家,女儿不会再有满意的。”

    见崔娆还是这般冥顽不灵,桓氏也有些恼怒:“除了谢家,娘都依你!”

    闻言,崔娆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再说话。心头思忖道,算了,还是待明日见到谢浔,两人再好好议一下吧。

    回了江安侯府,天还没黑,桓氏便带着崔娆去崔老夫人房里说了下崔娆的病。

    崔老夫人听说崔娆没什么事儿,也挺欢喜,拉着崔娆的手问东问西。

    崔娆怕祖母担心,也没敢说自己与母亲之间为谢浔闹得不欢,只得强打起精神,与祖母说着话。

    桓氏见崔娆还算懂事,也就暂时将心放下了。

    看崔老夫人此时心情尚好,崔娆突然心里一动,拉着老夫人的手,娇笑道:“听说早些日子孙女病重之时,祖母还特意去安景寺为孙女许愿祈福,想是佛主知道祖母的心意,孙女这病才好得如此快的。”

    崔老夫人一听,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讨我老太婆欢心。”

    “哪里嘛,孙女说的都是实话。”崔娆笑了笑,又娇声说道,“祖母,如今既然孙女的病已经好了,明日又正好是十五,不如孙女去安景寺替祖母还愿吧,免得祖母劳顿。”

    崔老夫人一听,将崔娆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拍了拍,眉开眼笑道:“阿娆真孝顺。”

    崔娆嘻嘻笑了笑,转过脸对着桓氏说道:“娘,那我明日便早些起床,去安景寺替祖母还愿。”

    桓氏不疑有他,见女儿肯好好跟自己说话,便点了点头:“去吧,叫提香陪你。”

    崔娆心中大喜,忙对着桓氏笑了笑,说道:“多谢娘。”

    此去安景寺,必从建章门出城。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见谢浔了。

    想到这里,在崔娆心头缠绕了多时的郁闷便去了大半。

    待崔献与崔植回来后,一家人便齐齐整整地坐在一起吃了晚食。

    崔植刚出仕,在大理寺任左监。

    晚食过后,众人闲谈之时,崔献不免说起儿子公事:“阿植,你在大理寺,要多向老人们请教,要懂得谦虚礼让。”

    崔植恭敬地回答道:“回父亲,儿子知道了。”

    崔献又说道:“要想学到东西,便要多做事,每日要早去晚归才是。”

    “是。”崔植回答道。

    崔献抚须点头。

    顿了顿,崔植又说道:“父亲,明日儿子可能要晚一些去。”

    “为何?”崔献抬眉看着他。

    崔植笑道:“明日谢三郎要离开建安去龙武军大营三月,我们书院的同窗相约到建章门为他送行。”

    听到崔植说出谢浔明日从建章门离开之事,崔娆心头一惊,怕被母亲听出门道来,忙抬起头来,望向桓氏。

    桓氏一听,心中隐隐感觉不对,抬起头来,看见崔娆正一脸怔怔地望着自己。

    她一下便明白崔娆去安景寺还愿只是一个幌子,她想借机去建章门见谢浔。

    想到这里,她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狠狠瞪了崔娆一眼,然后转过脸头来,对着桓老夫人笑道:“母亲,我突然想起,阿娆风寒虽然好了,但咳嗽还未痊愈,不如待她将灵安散人开的药服完,完全康复后再去还愿吧?”

    崔娆一听,母亲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用意,想要阻止自己,忙说道:“娘,我全好了。”

    “全好了?”桓氏望着崔娆,冷冷一笑,“今日起床还咳嗽了小半个时辰,也叫全好?”

    崔老夫人抬眼,看见桓氏与崔娆的面色有些异样,便笑了笑,说道:“也好,那便等阿娆全好了再说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说罢转过脸来,对着崔娆笑道,“阿娆,你便待大好了再去替祖母还愿吧。”

    崔娆一听,祖母也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黯然地低下头,应道:“是。”

    晚食过后,桓氏带着崔娆、崔栉姐弟回了西跨院。

    一进院,桓氏便将崔栉打发回了房,然后亲自将崔娆送到房门前,对着翠晴、提香说道:“今晚将二姑娘的门房锁起来,好好看着她,没我的允许,她不得出房门。”

    崔娆听到母亲要将自己软禁在房中,面色大惊,叫道:“娘,为什么呀?”

    “你病未愈,好好呆在房里将身子养好!”桓氏说道。

    “女儿可以在家里走走啊!”崔娆急道。

    “你是想叫阿植去帮你给谢三郎送信吗?”桓氏冷然道,“你还是别想了!娘会跟你伯父说,为你另外相看门亲事!”

    “娘,女儿不嫁他人!”崔娆红着眼睛说道。

    桓氏冷冷说道:“嫁不嫁人,可由不得你!”说罢便对提香和翠晴使了个眼色,“还不伺候姑娘回屋!”

    提香和翠晴一听,对视一眼,然后上前扶着崔娆,将她往屋里拉去。

    “娘!”看着母亲冷凛的面容,崔娆凄怆地叫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许是不忍看崔娆伤心欲绝的模样,桓氏背过身来,轻声一叹:“阿娆,相信娘,娘是不会害你的!”说罢便不理崔娆,径直向前走去。

    崔娆看着母亲如此绝决的背影,知道自己明日是无法再见到谢浔了,一时悲从心来,泪如雨下。

    提香和翠晴见此情形,也不敢多话,只好将崔娆半拖半拉地扶进屋去。服侍她洗漱上床,便出了门来,将门从外面锁上。

    崔娆躺在床上,听到屋外落锁的声音,心头骤然一痛。这锁住的不是门,而是将她与谢浔锁在了不同的世界。

    她一闭上眼,全是自己与谢浔依依惜别的情景。

    他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定定地望着自己,眼角眉梢全是不舍。

    如果知道回来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她也不会离开他的。

    眼泪一滴一滴从她眼中滑落,顺着脸角,浸到枕头上,很快,丝枕上便是濡湿一片。

    她将脸埋在丝枕上,呜咽出声。谢浔,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啊!

    建章门前,身着龙武军服的谢浔已是整装待发。

    出门之前,已经跟家人道别过了,因而,来这建章门送他的,多是一些至交好友。

    他与好友们说着话,却不时抬头望向城内。

    王玄见状,打趣道:“三郎,老将脖子伸那么长,在看什么呢?”

    “无事。”谢浔回过头来,笑了笑。

    片刻,他又忍不住往城内望去。

    突然,他看见崔植骑马过来了。

    他心一跳。

    崔植来了,会不会崔娆也在附近?

    来不及多想,他忙迎了上去,双眼往崔植身后看了看,却没再看见其他人。

    他心一惊。

    崔娆没有来吗?

    想到这里,他忙抬眼望着崔植,问道:“大郎,就你一人出来的吗?”

    崔植不明白谢浔的意思,愣了愣,还以为他是在问崔栉,忙说道:“今日书院有事,阿栉一早便过去了,就没法来送你了。”说到这里,崔植笑了笑,“不过,阿栉让我帮他带句话,他会在家里好好练字的,待你归来之时,再让你来看看他的这些日子长进。”

    谢浔笑着说道:“阿栉已经练得很好了,不用我再教我,师父上回看了他的字,也很是满意。”

    “还不是多亏了你教他!”崔植笑道。

    看崔植说了半天,都没有提起崔娆,谢浔心中有些着急,又不好意思明着问,便说道:“对了,听说崔二姑娘春蒐归来身子一直不好,最近好些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崔植笑道,“就是每天早上还有个起床咳,昨日去清音观找灵安散人看过,服了药,还不知能治好不。”

    谢浔笑容深深:“肯定能治好的。”

    崔植又说道:“我婶母很是担心,非让她呆在家静养一些日子。原本今日她要去安景寺的,这也去不成了。”

    听崔植这么一说,谢浔估摸着崔娆多半因此出不了门,心中虽然无比失望,但也是没有法子。

    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崔娆又来不了,谢浔便与好友们拱手道别,这才出了建章门,一路往西,去往龙武军大营。

    桓氏虽然知道早就谢浔离开了建安,但是怕崔娆通过他人与谢浔传信,便将崔娆困在院中,除了每日她亲自带崔娆去跟崔老夫人请安外,便只有袁氏与崔妙能来西跨院见她。不过,就算这时,她都与崔娆呆在一起的。

    对此,崔娆也无计可施。

    被母亲如此看着,根本无法与谢浔通消息。不过,她想到只要三个月他便能回来了。到时他知道自己这般情形,他定会想法子来见自己,两人再从长计议吧。

    于是,崔娆慢慢将心情放得平静,似乎变得与去清音观之前一样了。

    桓氏见状,对崔娆的担心便少了几分。

    这日,桓氏去见了崔献归来,便来了崔娆房里,对着崔娆说道:“阿娆,今晚你换身衣裳,晚上家里有贵客来,你伯父叫我们都去吃宴席。”

    “贵客?”崔娆本坐在屋中绣花,听母亲这么一说,忙放下手中的针,抬眼望着母亲,“什么贵客呀?为何如此隆重?”

    桓氏淡然一笑:“燕王进京办事,与你伯父相遇,你伯父便请了他来府里做客。”

    听到燕王的名号,崔娆怔了怔,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忙问道:“只有燕王一人来吗?我们女眷也出席,好吗?”

    桓氏笑了笑:“当然不是。除了燕王,还燕王妃及世子、安乐郡主也要来,我们自然该去坐陪了。”

    听到这里,崔娆只觉得心中一跳。

    前世也是崔献在府里招待了燕王一家,没两天燕王便派人上门提亲。这一回,燕王一家又要来做客。

    如此看来,燕王及燕王妃来崔府,不仅仅是做客这么简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来相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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