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年4月22日,西南域圣主教会“安全区”辛格里城

    因为缺少植被的缘故,整个西南域的昼夜温差都大得让人难以想象。明明白天还是足以让人轻易中暑的酷热,但是随着深夜的降临却使得人们感受到深秋的寒意……

    “我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块死气沉沉的地方在战国时期之前居然会是整个大陆最为繁荣的地方啊……”看着窗外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白色的长袍里头的神职人员,爱默生缓缓向自己身边的慈祥老人开口。

    “对于像我们这种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来说实在是无法想象就是的啦……”管理着这片土地的老人摇头苦笑道:“集结了整个世界的魔法师,在整个西南域展开了持续十余年之久的战争,为了取得胜利他们甚至不惜通过破坏地底灵脉来摧毁自己的敌人……当人类被逼上绝路之后的反击实在是疯狂得让人一想都觉得害怕啊……”

    “作为一名人类,在这里感叹人类是不是有点太做作了?”爱默生微微一笑道。“一般来说是个真心为人类着想的家伙的话考虑的难道不应该是如何避免吗?可我在你的声音里头只听到了干巴巴的毫无诚意的感叹。”

    “果然瞒不过你们啊。”老人缓缓地给自己与客人一人倒上一杯红酒,优雅地向客人举杯致意。“因为我只能从干巴巴的文字上看到那一幕啊。那完全让人没有任何感触的一幕。”

    “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我才成为朋友的,不是吗?”

    上位者的威严与毒蛇的冷血同时出现在老人那数秒钟还显得无比慈祥的面孔上。因为苍老而耷拉着的眼皮此刻却仿佛镰刀一般锐利而无情。

    “我看过了你要运过来的东西……圣骸,而且是完整的圣骸。那最顶级的限制品,就连我都不可能弄到手,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那会是一个非常无聊而且漫长的故事哦。”爱默生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

    “没关系,反正来接货的人还需要很久才能到来,我们有的是时间需要打发。”老人的面色重新柔和起来,他看出来了对方脸上上的怀念,一般情况下露出这种神色的人都是渴望与他人分享某一件事的人,他并不介意花费一点时间来听一听别人的故事,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曾经就是专门负责倾听别人故事的人。

    “那是爱默生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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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方,一些非常非常与世隔绝的地方,有一种被称作“失心者”的东西。

    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当地人一般都将之视作死去的灵魂,这些灵魂就如同伥鬼一般不断地将自己所看见的人拖走,然后变成自己的一员。

    它们来去如风,可以穿透任何事物。它们力大无穷,可以将抵挡它们的生物全部斩成两半。它们会骑马,会剑术,会枪舞,会弓射,会套索,它们比那些最为老练的士兵都更为优秀,它们不单单是一群亡灵,它们更是一支精锐无比的骑兵!

    他们生前是一群精锐的亲卫。在他们所效忠的对象死去过后,将会被殉葬。成为死者的他们会守护主人的陵墓,所有靠近的人们都会被无情的杀死,他们需要确保自己主人的安宁不被他人所打搅。

    以上就是亨利所收集到的资料。

    但是这个资料简直是漏洞百出。先不说这些家伙如果真的是守卫陵墓的骑士的话,为什么还要去特地吸纳“新鲜血液”。单单是他们自身的能力就使得他对于这些家伙究竟是不是灵魂而掂量掂量了。

    灵魂不可能有向他们那种能力。

    怨灵会直接影响到他人的神智,使得受到影响的人心情暴躁易怒,即使最严重的情况也只不过使得受影响的人性格变得如同怨灵极为相似。

    地捆灵可以保持较为清晰的意识,它们可以毫无障碍地与人交流,但是却没有更为深入的手段,它们无法对人类造成任何物理上的威胁,甚至精神上的威胁都远远弱于前者。

    而剩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因为执念而苟活下来的灵魂更是不堪,它们大多数不但不具备清晰的意识,甚至很难对人类造成不安意外的影响,它们更多的是在某些地方忽然蹦出来叨念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话语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而如果硬是要把亡灵也算进去的的话,那么也只不过是多了一群能只能够从物理上伤害其他生物的,迟钝得无药可救的破烂玩意儿罢了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可以随意地在实体与灵体之间切换的,抱有极高的意识的,死灵生物。也许在神话时代曾经有过,但是随着黑暗年代的来临,那些异类早就死得一个不剩了,况且他们的繁殖跟人类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不过是和人类的死灵有点像的另一种生物罢了。

    而且,最令人在意的是“失心者”这个名字。明明在地理相距了数十万公里,这个距离都可以让人们的语言出现象形文字与字母文字两种不同的文字了。但是关于“失心者”,无论大陆哪个地方的人们都拥有着令人惊愕的统一性,哪怕是崇山峻岭里头连魔法都没能见识过的乡巴佬都能够准确地念出“失心者”这个名字。这就意味着这个名字是具有魔力的,整个世界上只有像是“奇迹”和真名这一类的东西能够具备这种几乎烙入世界深处的力量。

    亨利就是坚信“失心者”这个名字具备魔力的巫师之一。

    人类开始触摸到“奇迹”的边缘,但是对于“奇迹”与“真名”的更深层运作形式依旧是一头雾水,对于“奇迹”的把握与知识与能力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一种运气行为。甚至一个人曾经使用过“奇迹”的人在绝大多数都永远无法再使用第二次。“奇迹”就像是这个世界最深处凡人所无权看见的法则一般,只有在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与之接触的瞬间,人们才能够把握住这个世界的法则。

    如此一来,如果“失心者”这个名字真的具备魔力的话,那么其研究价值将远远超过其他事物。与玄之又玄的“奇迹”相比,“失心者”就像是羊圈里的羔羊一般简单。所有的巫师都会发疯一般组成猎捕队去世界各地将能够发现的所有“失心者”捉回自己的魔法塔——如果可以的话。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亨利带领着自己的六名学徒来到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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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老村长看到有一群旅人从森林之中走出的时候几乎惊愕得合不上嘴。村子的与世隔绝的说法可不仅仅停留在表面,地形恶劣得连附近领主的税务官都放弃了前来收税的打算。整个村子与外界的唯一通道来自于那一条被杂草所彻底掩盖的,只有经验最为丰富的猎人才能够察觉的小道,与外界的唯一的往来就是通过那几名猎人每个月一次的往返。

    而理所当然的,他们一年前曾经花费了大力气在附近(相对而言的)的城镇公告牌上所留下的委托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声息。

    (他们是过来干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老村长以为对方是被那份委托所吸引而来的。但是随即他打断了这个想法,年轻时他也曾经是村子里的“邮差”。他很清楚外面的城镇是什么样子,一份一年前的委托早就在日晒雨淋之下变成了一张别人看都懒得看的废纸。这种废纸绝对不可能会将人吸引而来。

    与村庄里头早已对失心者麻木甚至将失心者视为山灵的人们不同,老村长是坚持需要请人驱逐掉失心者的人。他的儿子就是因为失心者经过时来不及躲入祠堂之中避难而变成了他们的一员。他想要让那些因为失心者而死去的人们得到一个安息,一年前那次委托他甚至准备好了将自己的全部家产都交代上去的准备。

    但是现实让他都不由得绝望。他们的这个小村庄就像被所有人都给遗忘了一般无人理睬。在委托发出的最初他曾经每天都往通向村子外的那条路的方向张望,希望有某一次他一抬头能够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从穿过丛林向村子里走来。

    但是他失望了,一连一个月,没有猎人以外的任何人从那片森林之中走出。一个月后,他不得不放弃了并不切实的打算,而专心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仅有空闲的时候才会重新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看看有没有什么人会从那条小道之中出来。

    而半年后,就连他也放弃了这个并不切实的希望。没有人会原意那么一丁点儿佣金跑到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方卖命,他们只能像他们的祖祖辈辈们一样每当失心者经过之时就躲入祠堂之中祈祷到天明。

    唯有那个每当有空的时候就去那条小路钱看一看的习惯保留了下来……在这个连他自己都已经放弃的时候,每次有空的时候就赶到这个地方来看一看。哪怕村子里与家人中流传着他已经疯了的传闻时都没能阻止他,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那些成百上千死在失心者之中的人们附身了一般,即使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村民们强行从村长的位置上拖下,即使他的意识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可是她的身体却依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那条林间小路钱等待。

    最后他得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在他的影响下,村子里有一群年轻的人们开始尝试依靠自己的力量阻止失心者。他们一同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与放上了陷阱,在道路中央放上了绊马索,他与那些年轻人们一同将猎刀插在胸前,将长刀放在腰间,背着各自的弓箭埋伏在房顶上。

    那一天失心者如约而来,黑暗之中的骑士们穿过房屋,踩过陷阱呼啸而过。他徒劳地一箭又一箭将涂上了祖传剧毒的弓箭射出,一支又一支利箭穿过失心者们向着远处飞去。他最后甚至跳大了失心者们的前进的轨迹上射箭,但是失心者们从他的身边穿过,丝毫没有理会那名怒吼着射光了自己的弓箭拔刀胡乱挥舞的老人……

    天亮后,他被拖到了广场中央,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发疯一般地将他围绕在中央殴打,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抱着脑袋嚎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哭着什么……

    从那以后,新的村长替代了他的位置,“老村长”成为了一个绝佳的讽刺成为了他的名字,每天与唯一原因陪着自己的孙子相依为命。在村子里所流传的故事中他成为了一个因为父亲的死亡而每天都试图冒犯山神的疯子,村里的孩子们每天都专程跑到小林子前对着他吐口水,每天都对着他那个沉默寡言的孙子拳打脚踢……

    但是今天,他看见了一群身披白袍的人从林间穿过。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些试图对抗失心者的年轻人们在他眼前拍着胸脯说“尽管交给我们吧”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渴望有人能够前来驱逐失心者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一个孩子时的梦想,那个时候作为村里的“邮差”的父亲在床前给自己将冒险者们的故事的时候所留下的梦想……

    “听说你们这儿有发生‘失心者’的问题?”为首的老人向他问道。

    他终于无可抑制地跪倒在老人身前嚎嚎大哭起来。

    他做梦都希望有那么一天,一群无畏的冒险者穿过那片丛林开朗地向他问。

    “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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