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仙三人不发一语的跟着苗人走向苗寨去。

    当他们被一群苗族青年团团围住时,韩洛正要动手攻击,石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而跪地,其中一名苗族青年见到白雪仙大惊失色,用苗语向其他同伴交谈,让其他苗人停下动作。韩洛听出苗族青年以为三人是偷窥苗女沐浴的歹人,正要出手教训时,发现白雪仙长得与族内供奉的女娲神像相似,敌意消去一半,反倒充满疑惑,韩洛赶紧用苗语解释他们只是旅客,想到苗寨一游,并无恶意,苗族青年改说汉语,要三人与他们回苗寨一趟,见族长一面。

    白雪仙想知晓自己的双亲下落,想不到马上就有个线索,看这些苗人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自然是答应前往,韩洛也想搞清楚白雪仙的来历,二话不说就扶起头晕虚弱的石,一同前往。

    白雪仙三人跟着苗人行经山林,走过蜿蜒曲折的山径,最后沿着溪河前行,日落西山之时,终于进到苗寨之中。

    这座苗寨人口众多,寨内建筑多是以枫木制成的吊脚楼,依山傍水,山中有林,林中有寨,寨中有田,占地广大,绵延成片,寨内的苗民穿着青衣,苗女身上佩戴着精巧华丽的银饰,同时寨内有不少汉人,似乎是商旅或游客,正与苗人交易物品,汉苗相处融洽,并无嫌隙,显然是座常与外界接触的苗寨。

    白雪仙与韩洛都是第一次到苗寨,本以为汉苗不两立,想不到竟会是这团的和气,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瞧望这寨中景象,但脚步没有停下,跟着苗族青年、苗女前往族长的所在之处,其中有几位率先赶去通风报信,众人踏上一阶又一阶的石梯,爬到寨子的高处,一座占地广大的三层木楼映入眼帘,木楼前方是片广场,广场上已经伫立不少的苗人,左右一字排开,有男有女,身上未带兵刃,显然是在等候三位外客的到来,而位在正中央的一位苗族壮年男子蓄有短须,仪表威严端肃、相貌轩昂,在旁的苗族妇女生得美艳动人,衣饰华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广场上的苗人见到白雪仙,皆露出惊讶神色,苗族壮年男子以苗语问话,一旁通报的苗族青年点头应声,将三人带来的苗族青年和苗女停下脚步,恭敬地向苗族壮年男子、美艳妇女行礼,随后一位苗女用汉语向三人解释:“这里是青苗族的寨子,我叫‘阿榜’,站在中间的这位是我们的‘寨老’,就是这座寨子的最高领袖,他也是统管这个地区的‘方老’,不过汉人都习惯叫他族长。寨老的妻子是族内的大巫师,精通毒蛊、医药、巫术,见了他们可别失礼啊!”

    白雪仙听了,连忙欠身施礼,向族长自我介绍,也连带介绍身后的石和韩洛,韩洛搀扶着头晕的石,不便行礼,只能点头示意。

    “外地来的客人呦!欢迎来到‘玛哈’,我是这寨子的领袖,叫做‘万九耶’,汉人都直接叫我族长,旁边这位是我的妻子‘阿莴窕’,也是族里的大巫师,不知三位客人来到苗疆有何贵干?”

    一道浑厚的嗓音自壮年男子口中传出,不怒而威,白雪仙瞧望身后的两人,回过头,答道:“多谢族长的招待,我们这一趟是想寻找我双亲的下落,另外也想打听……古苗族的所在。”

    “古苗族!”在场众人闻之惊愕,流露出惊慌的神情,万九耶脸色一沉,略显忧虑,和阿莴窕相视一眼,便开口问:“姑娘是苗人吗?为何要打听古苗族?”

    “我……”白雪仙惊觉自己似乎失言,否则为何他们听到“古苗族”会这般惊恐戒惧?

    白雪仙回头用眼神向韩洛求救,但是韩洛低头不语,显然他不想追查古苗族的事,但也不会拦阻白雪仙。

    既然韩洛不肯出口相助,白雪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回族长的话,实不相瞒,我自小就是个孤儿,双亲不明,听说我长得像女娲娘娘,而苗族祭拜女娲娘娘,所以我猜想……说不定我的双亲出自苗疆,因此才来苗疆碰碰运气……”

    “为何姑娘会知晓‘古苗族’?莫说是汉族,就连苗族也少有人知晓‘古苗族’的存在,这些讯息姑娘是从何处听来?”万九耶继续追问,让白雪仙急得脸色发白,不知该如何回应?总不能说身后的韩洛就是出自古苗族的吧?在路上就听韩洛说过苗族的其他部族对古苗族并不友善,想不到光是听到“古苗族”三个字就让这些苗人起了戒心,若是得知有位古苗族人在场,岂不是要动了干戈?

    这么一想,白雪仙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支唔回应:“我、我……不能说……”说完,白雪仙低下头,她不敢正视万九耶怀疑的眼神。

    阿莴窕见状况陷入僵局,率先出面打圆场,向万九耶用苗语低声说了几句话,万九耶紧皱的眉头才舒缓开来,朗声说道:“罢了!姑娘不愿说,必有其原由,只是古苗族一向排拒外族,十分凶狠,就连对我们苗族支部也毫不手软,奉劝三位没事别去招惹古苗族。我们玛哈寨一向好客,眼看天色将黑,山林猛兽多,不妨三位今晚就在寨中留宿歇息吧!正好明日是我族的庆典,若是喜欢,也可再多留几日,与我族同欢。”

    白雪仙向万九耶答谢,万九耶举手示意,一旁的阿莴窕上前一步,口说汉语,空灵清澈的语音,犹如黄莺出谷,令众人听了,精神为之一振。

    “三位客人你们好,我叫阿莴窕,妳身后那位披着斗篷的伙伴……是身体不适吗?抑或是……中了蛊毒?”

    阿莴窕神色担忧,好意关心,白雪仙轻轻摇头,回答:“多谢大巫师的关心,他只是身体虚弱,又奔波多时,没有中蛊,给他一个地方休息便是。”

    阿莴窕听了,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你们奔波一天也累了吧?阿榜,妳带他们先去休息吧!不过这位姑娘请妳留步,我有话想问妳。”

    苗女阿榜照着阿莴窕的指示,先将韩洛和石带到旅店投宿休息,白雪仙跟着阿莴窕继续往上走,来到寨子的最高处──一座三层楼高的菱形木楼,这木楼是祭祀神灵的神殿,守卫着神殿的苗人见到阿莴窕的到来,行礼致敬,白雪仙跟着阿莴窕走进神殿里,里头供奉着一尊面容慈善、人面蛇身的女性石像,那石像与人同高,双手握于胸前,微微低头,似乎是在祈祷着,这石像雕得栩栩如生,彷佛活生生地立在眼前。

    白雪仙见到女娲神像,惊讶得呆若木鸡,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神像令她心生敬畏。

    阿莴窕向女娲神像行礼之后,望着神像思索片刻,随即转过身来,皱眉困惑的问:“这是我们族内供奉的女娲神像,白姑娘,恕我冒昧,当我们第一眼见到妳时,的确觉得妳与女娲娘娘长得相像,明日又恰好是我族感念女娲娘娘的芦笙节,妳会在这个时候到来,说不定是女娲娘娘的安排,我族很欢迎你们来到本寨,并无敌意,还请白姑娘宽心。”

    白雪仙愣了一会,才回过神,点头致谢,回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此趟前来,只是想寻双亲的下落,并无歹意。”

    白雪仙深吸口气,问:“大巫师,我可否请教妳一个问题,妳有听说过苗疆有那户人家在十九、二十年前于华山遗失过女儿的吗?”

    阿莴窕知晓白雪仙来到苗疆的目的,左思右想,摇头叹气,回答:“很抱歉,我从未听说过,不过我可以请族长帮妳向其他寨子打听,若是有消息,会立刻通知妳。”

    白雪仙听了,面露哀戚,担忧前来苗疆一趟也会扑了一场空。

    阿莴窕见到白雪仙这般难过,于心不忍,开口道:“不过我还要带妳看另一样东西,请随我来。”

    阿莴窕走到神像身后,蹲下身,掀起地毯,地毯下竟藏有暗道,阿莴窕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解锁之后,推开暗门,顺着梯子往下攀爬,来到地下秘道,白雪仙见状,连忙跟上。

    阿莴窕举着一盏油灯,带着白雪仙缓步走向秘道深处,来到一间石砌的地窖当中,那地窖有个神龛,里头供奉着一尊与外头一模一样的女娲神像,只是尺寸更小,不到一尺高,还是用蓝田玉雕琢的,但是这尊神像却蕴含着强大的灵气,一走近神像,就感受到一股肃穆氛围。

    阿莴窕先是对神像恭敬地弯腰行礼,放下油灯,又再行个大礼,白雪仙见了,也跟着做,随后阿莴窕才转过身来解释着:“白姑娘,外头的神像是近代我族仿照这尊女娲神像雕制而成的,平时族人都只能见到外头的女娲神像,在地窖里的这尊女娲神像,是我公公、也就是上一代的族长,从一位古苗族人得到的。”

    “古苗族!”白雪仙睁眼吃惊,暗想那不是韩洛的出身部族吗?

    阿莴窕点头,解释着:“我们苗族祭祀的原始神祇众多,主要是伏羲、女娲,少数好战的部族是拜神农、蚩尤,也有的是拜饕餮、共工、延维等,而我们青苗族拜的就是女娲娘娘。古苗族是我们苗族当中保存文化最为古老、也是最为封闭的嫡系部族,听说这尊女娲神像是古苗族自上古时期流传到现在的,也是当今世上最像女娲娘娘原貌的,因此这尊神像对世人来说是无价之宝。不过早在唐末之时,因战乱不止,我们苗族也深受战火波及,古苗族人数稀少,更禁不起战火摧残,为求战胜、保部族延续,古苗族改拜战神蚩尤,原有的女娲神像反倒封存不用,是后来有位古苗族的男巫师爱上外族女子,但古苗族不允许族人和外族接触,所以男巫师盗走神像出逃,以这尊神像向青苗族换取旅费物资,这尊女娲神像就这样留在我族之中。”

    阿莴窕续道:“据说当时青苗族人反对收购这尊神像,深怕古苗族会藉此报复,不过那位古苗族巫师说古苗族早已改拜战神蚩尤,这尊女娲神像反倒显得多余,封存许久,对古苗族来说反倒是个累赘,知晓这尊神像的古苗族人并不多,若非畏惧擅自抛弃神像会引起神怒,否则早就丢入河里。上一代的族长收购这尊神像后,的确没发生什么事,但毕竟来源不妥,所以还是别太过招摇,因此照着这尊神像的模样,再雕一座神像供族人、外人膜拜,也就是妳刚才在外头看到的那尊。”

    “难、难不成……”白雪仙越听越是脸色发白,这女娲神像竟是来自古苗族?莫非那位出逃的古苗族巫师和外族女子,可能与她有所关联?

    若真是如此,那不就代表……她和韩洛是同族人!

    “白姑娘。”阿莴窕轻拍白雪仙的肩,要白雪仙别感到害怕,“我不知道妳为什么会与女娲娘娘长得这般相像?是否与苗族有所渊源?适才妳提到‘古苗族’,当真让我们吓了一跳,不禁让我们猜想妳该不会与那位古苗族巫师有所关系?”

    连阿莴窕都这么说,白雪仙开始担心自己莫非就是古苗族巫师和外族女子所生?

    难道……他们在华山遭遇不测,所以才会遗留下她?

    但是阿莴窕接下来的话,却是大大地泼了白雪仙一桶冷水。

    “不过刚才听妳说是十九、二十年前,这么一想,反而时间兜不上,因为那已是四十几年前的事,那名外族女子的确是有孕在身,不过后来听说她生的是男孩,就算白姑娘与那位古苗族巫师有所关系,至少又隔了一代。”

    阿莴窕的话让白雪仙得知她不是古苗族巫师和外族女子所生,但又不能肯定她与古苗族巫师毫无关系,说不定答案就在古苗族里!

    阿莴窕见白雪仙蹙眉不语,显然是在为自己的身世忧愁,出言安慰着:“白姑娘,我看妳的脸色很不好,是否太过疲累?不如先去旅店歇息吧!明日正好是我族的庆典佳节,你们不妨再多留一日,与我族同欢吧!”

    白雪仙觉得阿莴窕真是温柔友善,根本不像店小二所说的那样苗女都泼辣无比,还会下蛊报复,便接纳阿莴窕的建议,先回去休息一夜再说。

    白雪仙跟着阿莴窕离开神殿,外头已是星空灿烂,一步出大门,迎面看到一位美丽的青衣苗女走来,亲昵地呼叫,阿莴窕和青衣苗女用苗语交谈几句后,才改用汉语向白雪仙介绍:“白姑娘,这是我的女儿,叫阿满,我已交待过她负责招待你们,她会先带妳去旅店歇息,明日她会带你们参加庆典活动。”

    “多谢大巫师的招待。”说完,白雪仙转身向阿满行礼,“多谢阿满姑娘。”

    “嘻嘻!别叫我姑娘了,直接叫我阿满便是!”阿满话一说出,瞥见白雪仙腰际上的飞燕玉佩,惊呼出声:“唉呀!妳这玉佩……莫非是苏怡、苏哥哥给的?”

    “咦?是,妳怎么会知道?”白雪仙也吃了一惊,莫非阿满认识苏怡?

    阿满笑着说:“嘻嘻!我认识苏怡,他前几日才来找过我,还跟我提到有收了一位义妹,叫白雪仙,家传的飞燕玉佩还给了妳,当然知道!”

    “哦?是苏怡的义妹?那可真巧,他常来我们寨子做生意,是我们青苗族的熟客,不过可惜的是苏怡已经离开了,还是阿满送的客。”阿莴窕也觉得真是碰巧,这么多的巧合,更觉得白雪仙绝非寻常女子。

    阿满接话说:“是啊!既是苏怡的妹子,那也是我阿满的妹子啊!我只有一个臭弟弟,成天只会寻我开心,没有个妹妹陪伴多无聊啊!”

    阿满话刚说出,瞥见阿莴窕面露苦笑,阿莴窕当初生他们龙凤胎时分娩困难,吃足苦头,虽然之后母子均安,但也让阿莴窕无法再生育,无法再多添子女,一直是阿莴窕心中的遗憾。

    阿满自知失言,急忙改口道:“啊!不说了,白妹妹,我带妳去旅店休息吧!咪,我先走啦!”阿满向阿莴窕打过招呼,便拉着白雪仙,赶紧下坡离开。

章节目录

七凶之女娲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繡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繡眼并收藏七凶之女娲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