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桐顿了顿,点头,“嗯,没多久。”

    李夏怡手里转着杯子,冉桐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袭白裙,短到膝盖,外面搭了件黑色长款西装在肩膀上,脸上的妆精美绝伦,比往日看到的更加美丽动人,却也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冉桐问她:“你怎么不进去?”

    李夏怡笑道:“嘘!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没有收到请帖的,所以我如果进去,一定不会受到欢迎!”

    冉桐更加惊讶:“你……那你来这里……”

    “我就是来凑个热闹。”她又抬头,冲她一笑。

    两人一时间没有太多话要说,李夏怡喝了杯水,就往外面去。却在途中,她突然回头说:“冉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冉桐愣住,问她:“什么忙?”

    她灿然道:“我想让你带我新郎休息室吗?”

    ……

    冉桐重回到礼堂时,那里已有不少人在了。

    王厚看到她,匆匆跑过来道:“冉桐!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现在忙么?新娘那边需要人手,你能不能过去……帮下忙?”

    冉桐在门前顿住,看到谈浚嘉不经意的回了下头,最后默然转过身去。

    王厚笑道:“嗨,我刚刚已经申请过了,谈总乐意的!”

    她深吸了口气,往王厚领的方向去。

    “真是麻烦你了!今天来的女眷不多,仪式一会儿要开始了,新娘的花和一会儿要换的衣服还没拿来,有两个助手去拿了,你就帮忙到化妆看看新娘那里还需要什么。”王厚细心叮嘱她。

    王家姑娘的三个助手,留下了一个和冉桐一起。

    东西不多,但装饰物有些麻烦,花也要小心地拿,她们下去的人废了很多功夫。

    陪着冉桐的一个助手看样子年纪很轻,说话清脆响亮,抱怨道:“说是简单的订婚,可是还是麻烦的!前面乱七八糟的,真不知道结婚时会成什么样子!说来说去,也真是怨新郎,一点都不上心!”

    她们到大厅上了电梯,她们才松了口气,那年轻女孩叹了口气,看向冉桐,问道:“哎,你是新娘的妹妹吗?”

    冉桐摇头说:“我不是,我是新郎的朋友。”

    小姑娘一愣,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轻咳一声说:“哎呀,我刚刚说的话是情急说出来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哦!其实,我一直很看好新郎的,帅气逼人,听说还很有钱!”

    冉桐笑起来:“没事的,我知道。”

    小姑娘看她笑容随和,也终于安心下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冉桐嘴角动了动,说:“冉桐。”

    年轻女孩儿突然一愣,惊叫道:“原来你就是冉桐呀!谈氏的设计师冉桐吗?啊!我看过你的作品展!”

    她还想说什么时,电梯“叮咚”一声,到了。

    两人出去,直奔化妆室,小姑娘笑道:“我超级崇拜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能办个人展!”

    冉桐抿嘴心道,还不是拖了谈浚嘉的福……

    她们进门,准新娘正站着,和化妆师一起摆弄婚纱裙摆。

    时间紧迫,陪伴冉桐的姑娘上前跺着脚说:“哎呀紧张死我了,紧张死了!”

    新娘年纪真的也不大,看起来似乎比冉桐年纪还小,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平静。

    她微笑说:“是我订婚,你紧张什么?”

    那小姑娘说:“我替你紧张呀!你不紧张么?”

    准新娘笑笑,脸上被厚厚的妆容遮盖,冉桐看不透她的表情。

    她看向冉桐,有些意外:“你是……”

    冉桐还没答,小姑娘就替她说了:“这是谈氏的设计师冉桐!小姐,就是那个在巴黎做个人展的!你不是也看了吗?是不是很棒?”

    准新娘道:“啊……王总竟然找你过来帮忙,太荣幸了。”

    冉桐笑:“哪里,举手之劳。”

    那婚纱厚重的好几层,拖尾足有三米长,铺开来,整个化妆室都没有容纳的地方了。

    冉桐她们把东西放下后,化妆师说:“还有十分钟,你们赶紧帮忙把裙子铺好,哎,门口的那个,帮忙开一下门,准新娘要出去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冉桐。

    她慌了一下,忙往后退,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看准新娘从门内出来。

    脸上厚厚的新娘妆,像带着一张精致而毫无生息的假面具,准新娘由她面前缓缓走过。身体的沉重让她的动作变得缓慢,却显得异常华贵和庄重。

    苏王两家父母已从包间里走出来,两人来到女儿面前,欣慰点头。

    这个特别的日子让人感慨,二十多年的人生,在这里,即将发生重大改变,当父母的应该是感触最深的。就连冉桐这个局外人站在一旁都显得有些感触颇深,她甚至忍不住想,苏息河娶了这样一个女人,或许是对的。

    前台响起浪漫的曲子想起来,流畅的音符飘荡在大厅中央,不断有掌声传来,如波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欢呼声更是让人不觉心情雀跃。

    苏息河俊逸挺拔地立在台前,望着她们这个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等着他的准新娘向他走去。

    冉桐走下来去。

    “遗憾么?”身边低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

    冉桐抬头看到谈浚嘉正目光长远的注视着前方,如果不是他接下来又说了句话,冉桐甚至以为他刚刚不是在跟她说话。

    他回头望着她说:“要是你愿意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会给你做更美的婚纱。”

    冉桐不屑道:“结婚就是为了穿比她更美的婚纱么?”

    谈浚嘉唇角弯起来,笑声像这大厅的音乐一样淌在冉桐心间,“不止婚纱,还有婚礼——音乐、宾客、红地毯、白玫瑰,还有我——都是最好的。”

    冉桐忍不住“噗”得笑出声,谈浚嘉继续逗她,“笑什么?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的?”

    他伸手,捉到她的指尖,冉桐看到他的眼睛渐渐变得深如漩涡,那里好像有什么诱人的东西,而她再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准新娘身旁的姑娘正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她一惊,躲开他将手背在身后,不自然道:“我们去坐吧。”

    谈浚嘉眼底的漩涡渐渐淡出,看她走到前面的背影,蓦地心底有些空。

    伸手去抓,手心也是空空。

    ……

    司仪请苏息河和王家姑娘上台,冉桐眼睛始终跟着那两束灯光下最耀眼的身影,看着他们深情对望,听着司仪说着浪漫而不失幽默的祝福语,和家人客套的发言。

    她忍不住想起往事,那些往事如今竟显得那么遥远,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佛说生生死死轮回不断,人生轮回,经历了苦痛,掬一把忘川水,也该将前尘往事忘却,既然是上辈子的事了,何不就这样忘却呢……

    曾经的相遇,荒唐的悸动,都该在某个时刻划上句号。

    而,也在今天知道,原来还有个比她更喜欢他的人一直在苏息河身后。

    冉桐看到那人在舞台后面,只露一扇衣角。她在等冉桐。

    这时仪式结束,酒宴开始时,冉桐时刻注视着台后的人,她大口喘着气,像是她才是那个站在台上的主角,此刻下台了,浑身的力气也都用尽了。

    谈浚嘉拉她起来时,她脚步踉跄了一下。

    谈浚嘉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冉桐深吸了一口气,说:“坐得……腿麻了……”

    谈浚嘉道:“没事吧?”

    这一幕叫旁边的王厚看到了,王厚自责道:“哎哟都怪我刚刚叫你前前后后跑,这会儿是累了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冉桐点头,看了眼谈浚嘉。后者迟迟道:“自己去?”

    “嗯……”

    “好,去吧。我等会儿去找你。”

    她再点头,接着,自己挪着步子往后面的休息室走,再也不向酒席间往一眼。

    休息室中间有只屏风,后面是休息的沙发,冉桐带着李夏怡到休息室。

    李夏怡感激道:“谢谢你冉桐!”

    冉桐摇头:“不用,你在这里,我……我到外面等你。”

    李夏怡再道:“谢谢。”

    冉桐沉默退出去了,房间里最后只剩下李夏怡一个。

    房间里昏暗的光,像是刻意为她营造出气氛,她觉得心头闷,只好强撑着坐起来将里面的灯打开,却突然看到外面出现一个影子。

    “谁!”

    投射在屏风上的影子动了动,说:“我。”

    耳边回荡着那个轻轻浅浅一个“我”字,那么轻,却在落入李夏怡心中时,变得异常沉重。

    她目光紧盯着屏风后面的影子。

    那人却并不急于走出来,寂静的空间内,只听到他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她的交织在一起。

    冉桐在门外,轻轻阖上门。

    ……

    房间里,男人只停了一会儿。

    李夏怡看着他的影子动了动,继而脚步声响起,他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定制的西装外套已不知道留在了哪里,他身上的白衬衣在灯光的映衬反射地昏黄的颜色,连同他清俊的面容,都好像恍惚带着旧时光的颜色。

    青春打马而过,留下的色彩正如此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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