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飞扬说道:“跳粮家为了报复象雄家,说不定会把他们的秘密抖露出来。”

    漠时绝等人也想到了这一节,不免为象雄家的命运担忧起来。星练霞却有不同意见,她说道:“跳粮家是做生意的,自然懂得权衡利害。如果他们把秘密公之于众,那就等于放弃了能威胁象雄家的资本,损失岂不更大?只要他们不被仇恨冲昏头脑,就不会那么做。”

    漠飞扬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但是,跳粮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至少象雄森原他们几个,恐怕就有麻烦了。”

    鱼浅歌道:“不如我追上去,劝他们先躲一躲?”

    漠飞扬道:“那就有劳鱼大哥了,凡事小心!”

    鱼浅歌点点头,先往酒溪镇方向赶去。象雄家的人特征太明显,追寻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其余人随后返回酒溪镇,先接回还在养伤的铜目长老。但到了客栈,掌柜的却说铜目长老已经离开了。

    “昨日来了几个人,客人便随他们走了,不过他临走留了封信。”

    掌柜的将信交于漠时绝。漠时绝看了,说道:“是金翅长老的人。”

    金翅长老也派了几个人来,但一直没有现身,想不到这时却跟铜目联络上了。漠时绝又道:“铜目长老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也回扶苏城去吧。”

    收拾停当后,一行人启程返回南方。赶了三天路,鱼浅歌回来了。

    “怪事,怪事!”鱼浅歌说道,“象雄森原根本不承认杀了跳粮家的人。”

    漠飞扬等人颇感意外。以象雄家的为人,做过的事,按说不会抵赖。难道凶手另有其人?但跳粮家的人怎么可能认错呢?故意陷害象雄家,似乎也没这个必要。

    漠飞扬问道:“你有让他们先躲一躲么?”

    鱼浅歌道:“他们不肯,说相信族中长老会有公断。”

    漠飞扬点点头,既然他们坚持,也就随他们去。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炼出解药来。

    数日后,他们回到光明州扶苏城。还未进城,远远地就看见一大群兵士,守在城门口,数量比平时明显多了好几倍。

    他们向路人打听,得知是玉帝御驾亲临,因此全城戒备,不敢有丝毫疏漏。

    “会不会出了什么大事?”漠飞扬问道。

    漠时绝笑道:“非也。每年这个时候,玉帝都会来扶苏城,所谓体察下情是也。这是惯例,不必大惊小怪。”

    进了城,街上人头攒动,都往一处跑去。一打听,原来是玉帝带了玉天苏并一众皇族子弟,在城中最大的光明天神庙里祭拜神君呢。

    他们被人群裹挟着,不知不觉也往神庙那边走。

    光明天神庙在扶苏城中央,前面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如今那里挤得人山人海的。广场北侧,有一座高高的祭坛。祭坛下面,围了三层金甲武士,将平民挡在外面。

    漠飞扬等人混在人群中,远远地只见那祭坛上有一位穿着紫色大龙袍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五十来岁;身形并不十分高大,但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雍容气度,——正是当今圣上,第五十世玉帝玉天穆。

    玉天穆身边,也有一位中年人,形貌与玉帝略有几分相似,乃是统辖东方光明州的苏王玉天苏。

    两位帝王身后,一溜站着几十个人,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小的十来岁,都是紫玉皇族的人。而其中最惹眼的,便是当中那几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

    漠飞扬一见到他们,便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好像生怕被发现了似的。

    那几人便是名动天下的“十二帝子”中的几个:瓦解碎玉盟紫炎分舵的玉行云,在妖界出入自由的玉华留,还有轻轻松松挑动两大家族火拼的玉曼曲!

    那个乔装成银耳先生的玉善幽倒是没来。人如其名,想必他不喜欢抛头露面吧。

    而在这几人当中,漠飞扬最熟悉的,就是站在玉华留身边的玉洁衣了!——多少年前,她有另外一个名字:漠飞雪。

    一瞬间,漠飞扬脑中浮现出了很多往事。当年的漠飞雪,还是一个纯朴、勤劳又有些泼辣的小姑娘,常常跟他斗嘴,直到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

    而眼前的玉洁衣,穿着一身华丽而高贵的衣衫,脸色凝重恭肃,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仿佛远在云端,可望而不可即。

    玉华留不时跟她耳语几句,她便微笑着点点头。漠飞扬看在眼里,心想到底是皇族血脉,这两年下来,她跟几个兄弟姐妹倒是相处得不错。这次玉帝南巡,也将她带在身边,想必玉帝对她也颇为重视。

    漠飞扬依稀觉察到玉洁衣的眼神正往这边来,忙别过脸去,说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回到紫炎舵所在的那家小药店,铁手先生先派人去告知金翅长老那边的人,就说已经从酒溪镇回来了。

    漠飞扬颇为不解,金银铜铁四大分舵,大家都是平级的,铁手这边的行动,何必跟金翅那边交代?

    铁手道:“平时有什么上传下达,都得通过金翅长老的。”

    漠飞扬道:“四叔公,恕侄孙儿唐突,你有没有觉得金翅长老已凌驾于盟主之上了?”

    铁手默然不应。漠飞扬又道:“那日在庄子里,一切都由金翅长老说了算,盟主连一句话都没有,坐在那儿就像是个摆设的。”

    漠时绝忙道:“乖孙儿,这些话在别人面前万万说不得!那可是对盟主的大不敬啊!”

    漠飞扬道:“四叔公,难道你不觉得有问题?”

    “这……”漠时绝皱了皱眉头,“我是很久没见到盟主了。但要说金翅长老控制了盟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盟主的手段,我很清楚。”

    “或者那天那个盟主是假的?”

    “即便如此,也可能是他老人家故意安排的!”漠时绝道。

    漠飞扬点点头,的确有这可能。碎玉盟主的身份很神秘,为了不让别人查出来,自然需要多备几个替身。

    不久,派出去的使者回来了,说金翅长老在渡口那边,让铁手先生亲自把酒神鼎交过去。

    铁手只好带了漠飞扬等人,来到城外渡口,上了那艘有金翅标识的大船。

    在船上等候他们的,是金翅长老的几个手下,为首一人是个碎玉上使。

    那人伸出手来,说道:“铁手长老辛苦了,现在就把酒神鼎交给在下吧。”

    他虽然说得客气,但神色却颇为倨傲。铁手先生顿时拉下脸来,说道:“羽丰,金翅长老呢?”

    “金翅长老不在这里。不过他交代过,暂由我来保管酒神鼎。”羽丰说道。

    “刚才不是说金翅长老在渡口吗?”铁手回身看了一下刚才那个传话者。

    羽丰不蠢,当然听出了铁手长老的怨气,忙解释道:“刚才金翅长老是在的,但临时有要紧事,刚刚离开了。”

    “有什么事,比酒神鼎还重要?”铁手道。

    “这个……小的没多问。”羽丰道。

    “他往哪边去了?”铁手又问。

    “往……往军营那边……”羽丰吞吞吐吐地说道,“铁手长老,金翅长老交代过……”

    铁手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酒神鼎是我们牺牲了众多兄弟的性命,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交给你保管?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金翅长老对小的还是放心的。”羽丰道。

    “他放心?老夫可不放心!”铁手一甩袖子,跳下了大船。羽丰不敢拦截,只好眼睁睁地看他离去。

    铁手大跨步往军营那边走,漠飞扬等人跟在后面。进了军营,没人阻拦他们。现在漠飞扬已经知道了,这里其实都是碎玉盟的人。

    进了地牢,又来到那间密室,却不见金翅长老。问看管的狱卒,有说金翅长老没来的,有说他已经离开了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手一声断喝。

    那些个狱卒吓得浑身筛糠,不敢再接话了。

    漠飞扬回到那间密室,仔细查看了地面,发现除了自己这几个,确实还有别人来过的痕迹。

    那人一定就是金翅长老!

    “无缘无故的,金翅长老为何到这里来?能有什么要紧事?”铁手心中疑窦丛生。原本他也不会对金翅长老起疑心,但听了漠飞扬那些话后,他有点动摇了。

    也许金翅长老并不像银耳长老那样,被人给假冒取代了,但万一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能威胁到整个碎玉盟呢?

    碎玉盟主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盟中更有许多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绝对不希望看到碎玉盟有一天会土崩瓦解!

    无论金翅长老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怀着什么难以言说的企图,铁手都希望能查清他的底细。

    所以这件事他不会轻易放过!

    他回到密室中,仔细敲打每一面墙壁每一块青砖。终于,他发现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在居中那张椅子后面,竟有一块地砖下面是中空的!他将那块青砖起出来,果然露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地洞。

    这个地洞通往何处?金翅长老是否从这里离开了?

    铁手先生当先跳下去,漠飞扬、鱼浅歌、素蝉秋、僧冷殿等人也依次跟上。

    地洞里既狭窄又昏暗,完全没有任何光亮。因为不知前方是何光景,铁手也不让漠飞扬、僧冷殿使用光照之术。众人就这么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了长长的一段路。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到了哪里,前面没路了。众人向四周摸索,发现头顶有块青石板,是可以移动的。

    移开青石板,一道幽光微微透入。众人跳出去,却是一个石洞,局促得让人不得不弯下腰来。

    走出石洞,眼前豁然明艳起来,又闻得鸟语花香,却是一座花园。他们是从一座假山中走出来的。

    “谁在哪里?”

    忽然,只听得一声娇喝,有几个衣饰典雅的华贵女子出现在了面前。她们挽着高高的发髻,发色全是绛紫色的。

    “是什么人,胆敢擅闯苏王府?”那几个女子剑眉倒竖,怒目圆睁。

    漠飞扬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里居然是玉天苏的苏王府?碎玉盟的总舵,居然连着苏王府?

    那么金翅长老,他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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