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草原夜色中多了薄雾,本是寂静的只有露水低落的声音的夜里,马车过境是吱呀的声音惊起了一片虫鸟,它们躲避着这人力的产物避之不及,马车只有一匹好马在前面拉动速度也极快,但马车的主人显然不喜欢这安排,甩了红绸的帘子,从马车里急急出来,道:“还有几时才能到?”

    “大人,明晚可能就到了,咱们的马车不慢,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那人的脸上眉头皱起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安排,他浑身的蛇皮锦袍外面套着貂皮的大袄,身形魁梧,脸上肉多些,便显得狰狞,威武霸气的气息倒有,然这相貌便是普通的武夫一般。他急不可待的窜将出来,一个大鹏展翅般的飞跃到了属下旁的一匹代用的空马上,那马一声嘶叫显然是对他突然上马的举动十分不满。

    “畜生安静些,咱们一定要在明晚前赶到叶天山庄,拆了他们的台!”那人的眼睛里犹有火光,他的父皇一心只在朝事,对他们兄弟的争斗不关心,对自己的喜恶也毫不掩饰,那个新来的惺子自己还没收拾,这二弟又给自己惹出些事来,他倒是看看这天下到底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叶天山庄从昨晚就宾客不断,接待了这许多的人马也有不少住在这里的人,华锦披着一件薄衣,疲怠的打了个哈欠,看看日头浅笑一声,向窗边的吊儿郎当的大爷道:“你看今儿是不是要起风了。”

    梁攸舒了一口冷气,缩了缩身子道:“还用你说这窗户这不比你那冷?在被窝里躺着还好意思说呢?人家大皇子可是快马加鞭连夜赶来哪有你这么悠闲。”

    韩卿尘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梁攸用后脚勾上上窗,叫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少爷我好不容易赶过来,连个窗户都不给我趴。”韩卿尘刚才拍拍手,心道刚才他看着闲淡而疏阔笑着的华锦,再看看懒散的坐在红楼小窗的梁攸,心情十分不舒畅,现在才舒服会。.

    华锦笑出声来,和览月道:“你看看你们家韩少爷最近火气怎么这么壮呢?”览月不想理华锦,总是拿自己打趣和别人打情骂俏。

    韩卿尘背靠着窗户,朗目迎光笑的坦然,看着华锦道:淇奥,你今天赴宴是演的什么身份?”

    华锦看他一脸希冀的样子就知道梁攸刚才的话让他心动了,梁攸那家伙说若她作为韩卿尘的妻子的身份出去,韩卿尘再把他的身份挑明,到时大皇子想攻打叶天山庄,杀了二皇子的锐气,韩卿尘代表东华参了这一脚正好拿这事引起北戎皇的重视。

    二儿子结党营私在武林中称王称霸,大儿子和他争斗连东华的人都叫进来叛国了,一次端俩,自己这边唯一受伤的就是韩卿尘夹在中间,他的名声传到东华便是叛国,传到西梁便是有虎狼之心,也是两面不是人,但以梁攸怎会考虑这些,那人一贯的心冷,就韩卿尘老实被人卖了还高兴呢!

    华锦叫来览月给她穿上外衣的宽袖红梅米白色曲裾,饕餮的红色暗纹长前挡,这一身的妆容当的上端庄二字和韩卿尘想看见她穿的妇人装束完全不同,华锦捏了捏他的鼻子,韩卿尘痛的捂上,急着道:“淇奥,我没事的,这事情是一劳永逸的……”

    华锦摇了摇头看他的傻样笑了道:“你又懂了?什么一劳永逸,我的傻将军啊,这事情的后续没这么简单,我在北戎宫中安插的人手足够,不用你来牺牲。”

    韩卿尘小声叨咕了几声,心道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的。“对了,林秀救了咱们的命,还是不要把她卷进去吧。”

    华锦一直奇怪韩卿尘怎么每次都说是林婉颖救了他们,当时密林确实也就只她一个还是清醒着的活人,但她昏过去之后那些黑衣人都离开了,何谈相救?林婉颖来叶天山庄本是想利用赵显在武林中的威望重震庐山,但赵显那人显然不是赵沥泉口中的不参朝堂之事,正直严肃的人,而是…她不想见到的老狐狸。

    “殿下这次宴会上依我看来,您还是不要出现,到时候那些臣子我会引到这里,一来您不**份,二来若是大皇子来了,您也可以避嫌。”赵显的面前,秦昭正在解着那盘珍珑棋局,黑子已成虎狼之势,而白子早就被它的藤条枝叶缠绕,锁紧无处可逃,秦昭双指摩擦着一颗白子,一手按着佩剑,未抬眼看赵显道:“赵庄主,你知道本王一向对你信任有加,这种事情以后不用通知我。”

    赵显被他语句中的通知二字说的愣住,道:“殿下,我府上的人也按您的部署安排下去了,您何来通知二字?”

    二皇子冷笑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赵显,那次我妹妹到此境的时候本王明明命你拦下,你竟让她简单的通过,最后还过来劝我这是为了朝事,没错我没有计较这事,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显跪了下来,老茧纵横的双手按着地面声音低沉而真挚道:“殿下,那时我确实是为您考虑,公主。。。。。。

    “别和本王提纤纤!”秦昭向他嘶吼大力挥袖,棋子散落了一地,甚至一些还撒在赵显的身上,赵显微微颤抖只是受着,秦昭蹲了下来,拉开身上厚实的大袄,暴戾恣睢的看着赵显道:“纤纤是我唯一的胞妹,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用处,要不今后本王的名单上定然有你的名字,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是本王的母妃带你到今天的位置,要不然…你不过就是个铁匠。”

    赵显卑微的趴在地上身上不停的颤抖,他知道秦昭的手段绝不留情面,更何况他当时犯了那样的大错为了推他上位,当时如果秦纤纤未过境秦昭也不会有如今的威势,可他不会感念自己的功劳,对秦昭来说这个看似没用妹妹比自己值得很多,自己也不过也就是人家的一条狗,还是不听话的。

    “赵显明白。”赵显的指甲扣入地里,他不想总是受这样的屈辱了,甚至自己的儿子和眼前的人谈笑风生,若友若弟,自己却是这样的地位。

    “就如你所说,本王等着。”

    “是。”

    可能是前些日子在客栈玩的太疯,华锦感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这类的病症,恍惚间想起那次自己的生日宴上父王母妃在侧,觥筹交错,即使是虚妄的祝福,但只要有家人在侧有那么几双真诚的眼神也是好的。

    “这位秀是什么人?”峨嵋山的道尘师姑看这宴上难得有一美眷,奇怪道。

    “哦,这是小儿的朋友小七秀,这几天遇难便住在叶天山庄,算是我这的客人。”赵显解释道。

    “庄主好气量,这样来历不明的人都能收下,也根本不是武林中人,身体羸弱。”峨嵋中人说话很直,完全没顾赵显的情面想说便说了。

    韩卿尘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华锦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小声道:“咱们是来看戏的,不要出头绞进去。”

    那女道人说的痛快,还沾沾自喜,多喝了几杯酒,赵显笑笑道:“大家都是朋友,咱们习武之人不就是为了护民安康么?来来来,今天我的寿宴,大家多喝几杯。”

    “多谢庄主。”

    “庄主真是仁义啊。”

    “是啊。”

    宴会上众人喜笑颜开,倒是一片的清平喜乐,赵庄主和几个相熟的人相谈甚欢,没过几个时辰就相约去庄内花园相游,赵沥泉看父亲走了,走到华锦那桌道歉道:“小七,刚才那峨嵋的师太言辞刻薄了些,我替她向你赔罪了。”他知道华锦和韩卿尘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说别的韩卿尘的功力远在他之上,而心甘情愿的护着这样羸弱的主子,已是不普通,他这样的人做一城的校尉都是足够的。

    “不用客气,是我们打扰了。”华锦躬身回礼,韩卿尘坐在她身旁却是一脸的不爽,华锦用手肘推了下他,他才躬身回过礼,赵沥泉尴尬的笑笑道:“今日看你赴宴便知身子应是好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当日林妹救了你们回来的时候你全身都流着血可是可怖。”

    林婉颖在他身旁缩了缩,华锦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破,韩卿尘点头肃穆道:“我替主子谢过林秀的救命恩情来日定然会相报。”

    林婉颖摆摆手道:“韩大哥太客气了,婉颖没做什么。”她的眼尾扫过华锦,见她没做反驳反而奇怪。

    华锦低头安静而快速的吃饭,对这事并不关心,华锦心道她什么时候的恩情自己是不知道,但她和韩卿尘的事情最是烦别人插进去,徒生事端,没有佟姨和览月分析自己也看不清,不过也无妨反正今天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韩大哥,要不要一起和我们去花园,这里也没什么乐趣,佐不过就是一些歌舞。”林婉颖看着韩卿尘眼里透着兴奋。

    韩卿尘笑了一声刚要答应,却感觉华锦拉了他裤脚却道:“不了,外边寒凉,小七受不住的。”

    华锦心道他就不能自己找个理由么?又扯上自己,你看看人家的脸色,马上又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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