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和徐阶,都是嘉靖年间有名的内阁首辅,严嵩弄权、贪得无厌,然而,徐阶也没清高到哪里去,没少到严府拜码头,给嘉靖写青词、试药炼丹,也没少弄钱,很多馋臣会做的事,徐阶也做过。

    其实两人都不算什么好“鸟”。

    不过严嵩成为有名的奸相,而徐阶却是名相,除了徐阶有能力、肯干活外,他的敢作作为也是重要因素。

    坐上首辅之位后,徐阶敢和嘉靖说“不”,随着权力日盛,就是裕王也得敬让他三分,最大的表现就体现在遗诏上。

    位高权重的朱希忠不在,喜欢和徐阶抬扛的高拱也不在,南书房内,裕王一向没什么主意,不理事;张居正是徐阶的学生,对徐阶唯唯诺诺;虞进才六品府丞,根本说不上话。

    遗诏的事差不多是徐阶说了算。

    打着先皇被小人迷惑、为先皇正名的旗号,开始大肆拨乱反正,遗诏中除了明确把帝位传给裕王,然后就以遗诏的形式,以嘉靖的名义,革除弊政,改判冤案,就是开海禁列在遗诏中。

    裕王虽说觉得有些不妥,但他最终没有反对。

    经过长时间的潜移默化,裕王也明白开海禁的好处,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因为一个新政的出现,肯定伴随很多争议和抗争,总有一些老顽固喜欢墨守成规,用嘉靖的名义,他们就是反对也没用。

    总不到跑到九泉之下反对吧?

    用徐阶的话说,嘉靖受妖道蒙敝,做了不少劳民伤财的事,现在是他最好的赎罪机会,裕王这样做,那是一片孝心。

    裕王没有反对,虞进和张居正更是没有作声,一个磨墨,一个铺卷,算是给徐阶打下手。

    虞进和张居正眼里都有一种莫名的神采。不同的是,张居正知道通过这件事,自己是进入了权力的核心,前途一片光明。至于虞进,则为自己亲眼目睹这么重要的历史事件兴奋不己。

    等朱希忠和高拱回来时,徐阶已经大功告成,就是想有改变也无能为力,高拱虽说有些不服。不过裕王并没有反对,最后只能用有些幽怨的目光盯着徐阶。

    遗诏完成,在徐阶的主持下,有关嘉靖身后事开始有条不素地进行。

    先是封闭宫门,全城戒严,然后在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前宣读遗诏,选定登基的吉日还有嘉靖下葬的日子,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

    老皇驾崩,新皇登基两件大事合在一起,这本来就很麻烦了。而遗诏中还有不少争议的东西,最受关注就是开海禁的事,有人反对,有人支持,可以争议很大,在宣读完遗诏后就开始争了。

    最后还是朱希忠和徐阶联手压了下去。

    当虞进走出皇宫时,宫中的大钟突然响了起来,接着城中钟楼的大钟也跟着响起,这钟声有点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势态,很快全京城的寺庙、道观也响起了洪亮的钟声。

    这是向天下正式宣布嘉靖驾崩的信号。

    虞进摇了摇头。不理会这些钟声,径直离开,要知道,按规定。皇帝驾崩,每口钟都要鸣三万下,就算十秒钟敲一下,一个小时鸣360下,一天鸣7200下,少说也得鸣个几天几夜。

    按照流程。读完遗诏,然后是裕王在嘉靖的灵枢前继承皇位,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登基大典则是晚些举行,即位后,裕王就成了大明第十二任皇帝。

    一边筹备登基大典,一边密锣紧鼓地忙嘉靖的身后事,按大明的惯例,嘉靖死后,灵枢在乾清宫停留七天,过了头七,这才转到其它地方,至于什么时候下葬,这倒没硬性规定,什么时候有好日子,就什么时候下葬。

    因为遗诏问题,裕王和徐阶等人心中有愧,不敢多面对嘉靖,就挑了一个最快的日子,嘉靖死后第十六日,就送到他生前修筑的永陵下葬,这天,裕王已故的生母杜氏,尊谥曰“孝恪渊纯慈懿恭顺赞天开圣皇后”,与嘉靖一起合葬于永陵。

    做了皇帝,自然有些权力,再说嘉靖当日也有遗言,大臣们也没有意见。

    嘉靖四十五年六月十六日,裕王朱载垕正式登基,改国号为隆庆,当然,没有过年,还是用嘉靖的年号。

    登基当日,新皇大赦天下,同时对功臣大加稿奖,徐阶、高拱、张居正、朱希忠等出了力的人都得到丰厚的奖赏,官小的升官,实在不好升就厚赏。

    徐阶身为内阁首辅,位极人臣,实在不好再升,隆庆赐了玉带、金漆牌匾还有金币,可以说圣眷极浓,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封,徐首辅也不失望,他借遗诏之机帮那些含冤受屈的大臣平正,不知收获多少感激和人情债。

    高拱升为中极殿大学士,掌管吏部;张居正也不错,擢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还进了大明中枢机构:内阁。

    只有虞进有点失落,除了领了一百两黄金、再领一些珠宝、绸缎之外,既不封官也不加爵,詹事府府丞的职务还是原封不动。

    在裕王府立下汗马功劳,乾清门事件还有遗诏风波,虞进可以说极为出彩,最后反而得到最少,不少人都为虞进抱不平。

    青儿就是其中最激烈的那个。

    “虞...府丞”青儿对躺在逍遥椅上闭眼养神的虞进说:“现在新皇即位,肯定要起用一批,打压一批,现在那么多空位肥缺,你就不为所动?”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把“府丞”这两个字拖长一些。

    虞进一睁开眼,突然眼前一亮:眼前站着一个普通的青衣小厮,只见这小厮面容极为俊美,柳眉大眼,身段也很窕窈,有一种异样的美丽。

    这小厮正是青儿,只是不明她为什么女扮男扮。

    其实就是打扮,作用也不大,面容太清秀、肤色太白,明眼人一眼就看是个雌儿,不过青儿这打扮,反而有一种飒爽的美感。

    好在美女见得多,虞进只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笑着说:“青儿姑娘,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这么客气,你一客气我就不自在,再说这府丞也不是什么大官。”

    青儿面带不屑地说:“你也知一个小小的府丞不是什么大官,新皇上位,身边那么多人,不是升官就是晋爵,只有你原地不动,给了一把零钱和几匹烂布头就打发你,你就没去皇上哪儿走动一下,要知道,会叫的鸟叫有虫吃。”

    好吧,一百两黄金还有那么多东西,变成一把零钱和烂布头,眼角还真高。

    虞进无奈地摊摊手:“本来有些气愤,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想到什么?”

    “一是年纪太小,现在六品府丞都有很多非议,再升只怕更多闲话。”

    青儿摇摇头说:“甘罗十二岁为宰相,算起来,你也有十八,这有何不可?”

    “这不能比啊”虞进有些无奈地说:“人家是天才,十二岁就凭自己的智慧周旋于王侯之间,不费一兵一卒使秦国得到十六座城池,说他妖孽都不过份,而虞某,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秀才,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虞进刚开始也有些不乐意,不过后来还是想通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年龄还小,阅历不高、资格不老,就是有心升自己,也是一个犯难的事。

    青儿瞄了虞进一眼,竟然点点头说:“看来,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说罢,忍不住又开口道:“拿不到权,就捞钱啊,找个机会,让皇上把离岛还给你,皇上不是说过要还你一个公道吗,现在就是机会。”

    突然奇怪这妞突然替自己抱不平,还以为是关心自己,没想到原来是钱银作怪,只要自己一拿手离岛,自然少不了她的那一份,这算盘打得真精。

    虞进双手枕在脑后,打了一个呵欠说:“我也想啊,可是现在不是归了朝廷吗?国库本来就空虚,又是登基又是为嘉靖下葬,还有一系列打赏、祭祀等仪式,据说户部尚书为了筹钱,双眼都放绿光了,派人把天道观的椅子都拿去换钱、那佛像上的金泊都让人刮走,离岛徐首辅握得紧紧的,说是要增补太仓,就是皇上想分一成进内库也不肯,哪里还拿得回。”

    王金被软禁,每天饱受天道丹的折磨,而王富被关在北镇抚司的诏狱,肯定也不过好,他们的宅子暂时还没动,不过天道观就被查封,财产归公。

    说到底,嘉靖是死在那三颗天道丹身上,查封合情合理。

    说完这话,二人突然陷入一种沉默,虞进不想说,青儿不知说什么。

    就当青儿想找些话题时,虞进突然开口问道:“青儿姑娘,你觉得,是虞府丞有前途,还是虞百户威风?”

    这是虞进刚刚在思考的问题,也是最近一直困惑虞进的问题,嘉靖在生前,也暗示自己要专注,不要一只脚在文臣这边,而另一只脚又踏入武官的行列。

    锦衣卫不错,鲜衣怒甲,大有见官大一级的特权,优点大,而缺点也不少,最大的缺点就是声名狼藉;詹事府也不错,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就是不用表现,早晚大富大贵,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多规矩,做什么事都有盯着,不自在。

    新皇上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顺利过渡,朱希忠肯定功成身退,换了新一任指挥使,也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优待。

    ps:  前面写了一章有关登基仪式,怎么写都不满意,最后删了,删了后,突然卡文,没办汉,到现在才码字一章,欠一章明天补回,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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