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翌日,徐成文在后院与牟正说道:“听闻聂秋安遇刺,可是真的?”
    “听闻伤得不轻。”
    “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芳华别院里戒律森严,暂时无从查证。”
    徐成文犹豫片刻之后道:“无论真假,今日便会知晓。”
    “夫子得意思是。”
    “香洲孤军远征,若是聂秋安真的遇刺,必定军心大乱。”
    “消息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香洲将领必定已经乱作一团。一定会前往芳华别院一探究竟。届时一切自然明了。”
    “不过究竟是谁将这消息传出去的呢?”
    “此人一夜之间便将消息传遍全城,手段实在了得。”
    “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一定是有心助华洲一战。”
    “想必城外也已经乱成一团。”
    “那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2、
    正午时分,芳华别院之外聚集了一众将领,纷纷前来求见聂秋安。左奎立着铁棍站在别院之外道:“诸位前来可曾受到召见?”
    “听闻将军身体抱恙,我等特地前来探望。”
    “诸位将军镇守一方,责任重大,岂可擅离职守。如此冒然前来,理当斩首。”
    “左将军,我等既已经来了,还请将军通传一声,拜见将军之后,我等自会返回。”
    “放肆,尔等如此,岂非以下犯上。”
    “左将军,外面风言风语想必左将军也听说了,若是将军执意如此,只怕坐实了传言。”
    左奎听了,也不言语,只是抡起铁棍,用力一剁道:“本将军受命守护将军安危,今日谁若是再多言一句,休怪我铁棍无情。”
    众将军见状,心中畏惧,也不敢在多言语。相互看了片刻之后,只得渐渐散了出去。
    3、
    左奎见众人散去,与众侍卫进到屋中。此时,聂秋安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一旁的侍卫小声问道:“眼下形势危急,该怎么办?”
    看着病床上的聂秋安,左奎说道:“等。”
    说完之后,左奎上前问华江道:“我家将军怎样了?”
    “伤势实在太重,能够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王上一向敬重庄主,还望庄主救王上才是。”
    “当年我也修炼秘术,可惜不能承受其中痛苦,最后也只得刮骨去毒,自废武功。借此保全性命。如今将军性命垂危,想要活命亦唯有如此。”
    “既有活命之法,还请庄主救我将军。”
    华江看着左奎沉着脸说道:“聂将军修炼秘术已十余年,如今刀法已至化境,若是废去武功,只怕!”
    “王上日夜苦练,能至今日之境界,实在不易。如今大战在即,王上一心大展拳脚,若是如此,只怕生不如死。”
    “这十余年来,我一直研究秘术术,也算是有所领悟,聂将军能够挨到现在已属不易。这几日正是发病之日,若是用毒加以淬炼,注入体内,如此也可再续命三日。”
    “只得三日?”
    “三日已是不易。”
    “既如此,请庄主为将军续命三日。”
    “那我这就施针,五日之后将军便会醒来,醒来便只有三日时间。”
    “左奎谢过华庄主。”
    4、
    左奎来到屋外,吩咐众侍卫道:“自今日起,封闭芳华别院,任何人等不得进出。”
    “是。”
    左奎沿着小道一边走着一边思虑着,走到一半他猛的停了下来。看着山下一览无遗的风景。他第一次觉得这芳华别院如此雄伟,仿佛整个世界都收在眼底。此刻,他猛的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将剑雨山庄的剑客们打败,他讨厌这些人高傲的样子,讨厌他们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看着远处暗自说道:“这一次哪怕全军覆没也要战胜他们。”
    一向只知吃饱就好,只知随着聂秋安东征西战,只知保护聂秋安的左奎,他平生第一次生出如此毫无意义的念头。仿佛聂秋安的日夜苦练,他一下子他就明白过来了。他微微一笑,阔步便朝着山下走去。
    5、
    后院里,金禾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
    “方才,香洲守将已经前往山庄了。”
    金禾听了,喜上眉梢的说道:“这可太好了。”
    “只是如此一来,只怕聂秋安狗急跳墙,夫人的安危当如何是好?”
    “金禾一生坎坷,幸得庄主眷顾,如今庄主蒙难,岂敢相忘。”
    “夫人可是有何妙计?”
    金禾看着鹿鸣道:“金禾今日有一嘱托,还望将军成全。”
    “夫人吩咐便是。”
    “若是聂秋安以我为人质要挟庄主,我自会服毒自尽,若是聂秋安以众家眷要挟众将,我希望你能为庄主解除后顾之忧。”
    “夫人?”
    “将军。”金禾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窗外的鹿鸣。看了许久,鹿鸣只得说道:“末将得令。”说完便沿着小道偷偷的跑了出去。
    6、
    华洲军营里,云啸天询问道:“乌蒙城动向如何?”
    “回禀将军,昨日香洲诸将前往剑雨山庄,可是未能见到聂秋安。”
    “如此危机关头,聂秋安避而不见。看来一定是伤得不轻。”
    “聂秋安行事诡异,不可以常人猜测。”
    “庄主说的是,我也觉事有蹊跷。”
    “师兄,方才收到消息,香洲大军已经兵分多路经由海道撤离了。”
    “是吗?那就让他们撤吧!”
    “难道师兄不觉得乘胜追击,方能一劳永逸吗?”
    “此去香洲,海路难行,凶多吉少,何必劳师动众。况聂秋安行事诡异,我等自当万分小心才是。”
    “云师兄说得对,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乌蒙城中众人的安危。”
    “庄主说得极是。”
    “云师兄可有对策?”
    “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聂征听了,心生不悦,但什么也没说,只起身离席而去。
    7、
    翌日,军士匆忙前来说道:“回禀将军,香洲军士昨夜又大批撤离,估计乌蒙守军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事当真?”
    “属下已经多次查探,千真万确。”
    “即刻传令下去。召集诸位将军来我帐前议事。”
    “是。”
    8、
    天色尚早,剑雨山庄还是一片模糊的样子。不过一群人却毫不在意,只见他们动作敏捷,三五人一组,匆匆忙忙的跑动着。很快人群中传来一阵声响:“夫人呢?夫人在哪?”
    “昨夜,不知是何缘故两位夫子和夫人被人带走了?”
    “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像是芳华别院。”
    “师兄,撤吧!”
    聂征寻不见金禾也不管许多,朝着往芳华别院便跑了过去。云啸天见状连忙安排鹿鸣等人撤离,自己则领着几个军士匆匆跟了上去。
    9、
    “将军此举所为何意?”
    “稍后聂庄主必定会到,而且我相信云掌门也会陪同。若是能生擒聂征,击杀云啸天。夫人觉得如何?。”
    “云掌门剑法天下无双,将军会不会太自负了。”
    “战场之上,胜负难料,但若无一战之决心,岂不让人笑话。”
    金禾微微一笑道:“将军乃真英雄也。”
    “夫人谬赞了。”
    10、
    谈话间,聂征与云啸天等人便已匆匆忙忙的赶了上来。云啸天轻轻拦着聂征上前一步道:“将军,想不到今日又在此相遇了。”
    “是呀!不过此次,我特地为将军送了一份大礼。”
    说完,只见一名军士抬着碧青剑便走了出来。云啸天看了,眼角微微一抖,镇定的说道:“将军此举所为何意?”
    聂秋安微微一笑道:“将军身手了得,万军之中来去自如。只是宝剑配英雄,若云掌门无剑,我岂不是胜之不武?不过今日云掌门若是输了,只怕剑雨山庄便将毁于一旦。”
    说完,聂秋安便打开门房,只见徐文杰等一干人也被绑在屋中。
    11、
    云啸天看着聂秋安,缓缓抽出长剑道:“今日一战,看来已避无可避了。”
    “请。”话音刚落,只见聂秋安飞身而起,利刃出鞘,寒光阵阵。微风掠过,将这寒意斩得凌乱,好似就要冻结飘落的叶子被撕裂一般。云啸天迈步飞奔,往前刺了过去。利刃交锋,顿时撞出一阵火光。四眼相对,利刃之间处处透着力量的碰撞。仿佛这刀刃就要被这力道压断一般。
    两人往后一退,脚跟还未落地。脚掌却已经将地面踏出一个深坑,两人好似离弓的利箭。砰的一生声撞到一处。两人一连多次,刀剑之声如此清脆,响亮,在这别院里不断回响,听得让人心惊胆寒。
    日渐东升,明晃晃的太阳照在林间,两人额头上的汗珠跌落地上,衣襟也全然湿透。聂秋安微微一笑道:“好剑法,好力道。”
    12、
    云啸天也不言语,提剑上前又猛地斩了下来,不过聂秋安似乎已经看到云啸天有些气力不济,心中暗喜道。能在力道上抢得先手,接下来的对阵,聂秋安便多了一丝胜算。
    不过云啸天是何等人物,哪里就会不明究里。这一剑刺来,快如闪电,反倒是杀得聂秋安措手不及,只得连连后退。聂秋安退到一旁,还未回过神来,云啸天便已经提剑斩来。
    聂秋安举刀全力来挡,不过方才接下,却觉得这一剑竟胜过自己一分。聂秋安这才回过味来,方才是云啸天故意如此,好叫聂秋安放松警惕。
    聂秋安心中暗自惊道:“此时,还能如此谋算,若非对自己的极度自信是绝不敢如此。方才若不是自己用尽全力接下,只怕败局已定。”不过聂秋安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抖擞精神之后,抡起长刀朝着云啸天便杀了过去。
    13、
    刀剑相逢,电光火石,云啸天疾如闪电,力压泰山。聂秋安一时之间却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四下躲闪。牟正看了不禁惊叹道:“云掌门的剑法刚柔并济,真是出神入化。”
    “不过聂秋安的刀法刚猛霸道,也真是世间少有。此二人犹如蛟龙斗猛虎,胜负难料。”
    转眼之间,聂秋安已被云啸天划破了衣裳。聂秋安拍了拍衣服道:“真是好剑法。”
    虽然云啸天占尽优势,但聂秋安毕竟是身经百战,哪里会肯就此作罢!只见聂秋安双手紧握刀柄,深吸一口气之后迈步便飞身出去。冰刀高高举起,只是用力一斩便迎面朝着云啸天劈了过来。云啸天心中一惊,慌乱举剑相接。这一刀力道实在强劲,将云啸天震得连退两步。
    14、
    看着双手紧握冰刀的聂秋安,云啸天笑道:“将军不愧身经百战,想不到竟能凭预判我的去向,了不得,了不得。”
    “云掌门谬赞了,不敢当。”
    云啸天看着聂秋安,稍顿片刻之后飞速朝着聂秋安便刺了过来。眼看就要到眼前了,却不想聂秋安刀刃还未斩下,云啸天却已经躲到一侧。聂秋安慌忙躲闪,却被云啸天刺伤手臂。顿时鲜血直流,不过幸而躲闪及时,只是伤到表皮而已。但是聂秋安心里却是暗自惊叹道:“不愧是云掌门,这么快便能够反其道而行,对剑法的运用真是随心自如。”
    聂秋安心知,云啸天已经有所准备,若是自己不能准确的判断,必定毫无胜算。
    15、
    每一个剑客,都会有自己特有的习惯,而这些习惯一经成形便极难在短时间内改变。聂秋安不相信云啸天能够马上改变自己的习惯。当然聂秋安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一连数次,却都被云啸天躲闪开来,而聂秋安的身上却已经被刺得伤痕累累。
    有些疲倦的聂秋安狠狠地看着云啸天,他不相信就自己会这样败下阵来。他不相信自己猜不到他的意图。
    正在思虑之时,突见云啸天又猛地又刺了过来。聂秋安看着飞来的利刃。他全神贯注的看着云啸天的招式。聂秋安刀刃高举,用尽全力斩了过去。云啸天举剑来接,却被打得飞出数丈之外。聂秋安乘胜追击,往前一跃便又杀了过去。有些头晕的云啸天一时间竟不知招架。待到聂秋安追到眼前,云啸天连忙举剑相接,却被聂秋安震得又滚了出去。不过这一次聂秋安再追上去却没能追上云啸天。
    云啸天晕乎乎的退到远处看着聂秋安道:“想不到还是被你抓到了。”
    “一个人的剑法修炼数十年,想要马上改变,想必没那么容易。”
    “不过你也不简单,接连十多招都没能猜对,还敢这么等。”
    16、
    两人相视片刻之后,云啸天又飞身刺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云啸天似乎太刻意改变自己的招式,招式虽有变化但是速度却顿时慢了下来。而聂秋安似乎早就看穿了云啸天,一刀挥来将云啸天震得手腕发抖。
    云啸天心知,方才的一招,自己已被聂秋安看破。变与不变都难以取得一丝胜势。不过云啸天又是何许人!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有所顾虑,否则必定会被聂秋安牵着鼻子走。
    调整片刻之后,云啸天便恢复了方才的策略,他也坚信聂秋安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判断出他的招式。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聂秋安是在赌博,而他也是在赌博。谁害怕,谁便输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好不厉害。云啸天时而飞进,时而闪躲,而聂秋安伫立于中间,好似任人宰割一般。
    眼见手臂腿脚早已被云啸天刺得鲜血直流,甚是吓人。而云啸天稍有不慎便会被聂秋安缠住,一阵对打。眼下手臂已经变得有些瘫软。两腿也有些无力。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他们都在想:“他在想什么?自己还能不能挺住?”不过鲜血直流的聂秋安却让一旁的侍卫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他们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可是却被左奎死死的拦住。
    17、
    太阳已经升到正中,两人湿透了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汗水让彼此都变得有些疲倦。而乌蒙城外,曾达已率领大军抵达城下,一旁的左奎也开始变得焦急起来。若是不能尽快决出胜负,别说反败为胜,即便是赢了,也无法全身而退。一旁的侍卫也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反观云啸天,金禾,牟正,徐文杰等人,他们心知胜利在望。因此也都耐心的等待着。眼下谁输谁赢还不不好说,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云啸天会等到援军赶来。
    “聂将军,我华洲大军已在城外,而将军孤身一人。何必还要纠缠。若是聂将军愿意,我愿护将军周全,今后香洲,华洲相安无事,永享太平。”
    “是吗?”
    “当然!”
    “那看来,我们需要尽快分出胜负了?”
    18、
    聂秋安看着远处的云啸天,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么自己便当真毫无胜算了。当然,他更加明白,此时的云啸天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他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援军赶来。而如果冒然出击反而会给云啸天可乘之机。因此,他只有等待,带着一份焦急的心绪等待,等待一个足以击倒他的时机。
    不过云啸天实在太清楚此时的处境,他不停的移动,但就是不轻易出手。聂秋安开始变得急躁,他不停的追着云啸天杀将过去。可是这一来,反而被云啸天刺得伤势加重,而自己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
    19、
    突然,焦躁的聂秋安一下失去的重心,云啸天见机挥动利剑,猛地刺向聂秋安腹部。一切大局已定,就连云啸天也觉得这一次交战结束了。不过,聂秋安似乎不这么觉得。他调整片刻,高高举起冰刀朝着云啸天便斩了下来。
    云啸天避无可避,只得加重力度,一剑刺向聂秋安胸前,不过聂秋安手起刀落,云啸天的右臂被整支砍了下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云啸天痛苦的捂着手臂倒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而此时,云啸天的右臂还握着长剑插在聂秋安身上。聂秋安单膝跪地,用刀插在地上,他不愿意倒下。因为他想以胜利者的姿态站立。他踉跄的站了起来。他举起冰刀,指着躺在地上呻吟的云啸天道:“结束了。”
    微风轻轻吹过,在烈日里显得如此温润。那风沿着湿透的衣襟一点点的透进心脾。将聂秋安的疲倦消减在嘴角的笑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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