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是自己下属的年轻人,陷入了沉默。说实话,现在慕容德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任何退路,自己就算不愿意,他难道就会放自己平安离开吗?更何况,自己的家人都还在他手上,而且据他所讲,现在就连陛下都开始怀疑慕容瑞要准备造反了,自己固然可以一死了之,但死了之后呢?自己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还不知道慕容德会怎么泼自己脏水呢。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一死,仅凭慕容瑞一人,哪里是慕容德、慕容信这些老狐狸的对手?如果自己暂时低头宁子善眼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自己手里并非空无一物,他还有慕容瑞这张王牌!宁子善相信,只要自己能找到机会、并及时抓住他,那一切说不定会变成自己的主场!
    宁子善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对慕容德沉声说道“要我加入不是不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哦,宁王不必顾及,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慕容德闻言大喜,他本以为计划要失败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事情居然还有挽回的余地。慕容德十分清楚宁子善的能力,如果自己能得到此人的辅助,那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不知此事结束后,殿下打算怎么处理瑞殿下?”宁子善一边嘴上和慕容德周旋,一边紧张的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在这淌浑水中争得更大的利益。
    “瑞弟毕竟是我的兄弟,我怎会对他下手呢?”慕容德笑着说道,“只要事情成功,我就会宣告天下,瑞弟是被诬陷的。并且,等我百年之后,这皇位,也会是瑞弟的!自古以来,父逝子继、兄终弟继,我膝下仅有一幼女,这皇位,以后迟早是瑞弟的!”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宁子善强笑着拱了拱手,“那殿下打算何日起事?如何起事?”
    “这个嘛嗨!宁王,咱们现在可得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啊。我在北平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等我再拉一个盟友来的时候,我一定将全部计划,如数奉告!”慕容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最终,他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宁子善自己的计划。值此紧要关头,慕容德不敢冒丝毫风险,更何况,宁子善现在刚刚依附,其忠心与否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那好吧,”宁子善装着无所谓的样子,“那一切就听殿下吩咐了,只是不知,我这几日,该做些什么?”
    “请宁王就安住在这儿,我的人会贴身保护您的安全,”慕容德招了招手,围在周边的世兵立刻散了出去,在各个要扣、大门站起了岗。看着宁子善略有些不悦的脸色,慕容德陪笑道,“宁王莫怪,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今夜多有叨扰,实在是对不住了。请您早些休息,三天后的正午时分,殷昌会准时带着您去找我。届时,我会把新盟友,以及全盘计划,一并奉告!”
    “明白了,我会在这儿等着的。”
    “多谢宁王,小子告退。”
    “哎呀,赫将军,你可算来了,老夫和犬子等的可是望眼欲穿啊!”
    “王爷客气了,卫将军客气了。既然是庆功宴,末将怎敢不给王爷和将军的面子啊?”
    云中府衙,慕容函和慕容宝二人笑容满面的在门口迎着慕容赫往里走去。一个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实权王爷,一个是朝中重量级武官,这二人居然亲自在门口迎接自己,这让慕容赫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王爷,今日不是庆功宴吗?怎么就咱们三人?”慕容赫被迎进大堂坐定后,看着空旷的大堂,有些疑惑的问道。
    “唐胜将军要先一步返回凉州,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凉州通往西域的商路乱得一塌糊涂,朝廷这段时间,白白折了许多金银。他得赶在陛下发火之前,去稳住大局啊,”慕容函笑眯眯的说道,“至于其他的将军嘛,要么先一步回驻地了,要么品级不够。老夫和犬子思来想去,与其叫那么多闲杂人来,还不如请一个有真本事的英雄。这样,也不怕世人,说咱们厚此薄彼嘛!哈哈哈!”
    “就是啊,赫将军,我慕容宝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绝对能算一个!”慕容宝悄悄和慕容函对视了一眼,立刻亲自上前,为其斟满一杯酒,“来,赫将军,咱们共饮一杯,庆贺天下太平!”
    “庆贺天下太平!庆贺天子圣明!”三人满饮杯中酒,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慕容赫,在酒精的撩拨下,也渐渐放开了。三人或谈论兵法,或谈论朝廷,聊得不亦乐乎。这三人无不是当今响当当的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看法,几番交流下来,三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有些喝多了。但慕容函和慕容宝依旧保持着清醒,慕容赫却有些撑不住了。他酒量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么多年下来,一点长进也没有。现在又被慕容函父子一通乱灌,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嗝!你们说你们说我慕容赫,是不是是不是当今最厉害的!?”慕容赫抱着空空的酒盏,醉醺醺的问道。
    “那当然了,赫将军自然是天下第一!”慕容函见状大戏,一边口头应付着,一边向慕容宝使了个眼色。
    “那那慕容皓小儿,为什么不给我封王?”慕容赫不满的嚷嚷道,“老子老子天下无敌!想当年想当年老子,两万兵马,就灭了凉国!他慕容皓不给我封王,他瞧不起我!老子要是要是不高兴了,老子就就抢了他的皇位!”
    “哎哟哟,赫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慕容宝拿出早已藏在座位下的绳索,慢慢的向慕容赫靠近,“这话到我们这儿就算打住了,要是让陛下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啊!”
    “我去他妈的!”慕容赫狂笑数声,“没有老子,西北西北他有能力平定吗?还有那个唐胜妈的他算什么东西?现在现在居然都骑在老子头上了!老子老子要打进北平,讨个公道打进北平”
    说着说着,慕容赫又没声儿了。慕容宝此时已经来到了他跟前两三步远的距离,瞅准机会,慕容宝猛地扑了上去,手中绳索毫不客气的套在了慕容赫的脖子上,迅速绕了一圈后,慕容宝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脯上,整个人向后顺势一倾,这绳索就死死的套紧了慕容赫的脖子!
    剧烈的窒息感让慕容赫马上清醒了过来,他惊骇的望着眼前面容狰狞的慕容宝,想要开口质问,但任凭他嘴巴张的再大,却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在此时,慕容函快步上前,拔出佩剑,对准了慕容赫的胸膛,狠狠刺了下去!
    “呜”慕容赫眼睁睁的看着佩剑送入自己的身体,但自己却根本反抗不了。情急之下,他只能奋力挣扎着,企图挣脱脖子上的绳索。
    但这么挣扎,结果就只有一个死的更快。很快,慕容赫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好像自己的身体和脑袋已经分开了似的。慢慢的,慕容赫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终于脑袋一歪,失去了动静。
    “父王?”见慕容赫失去了动静,慕容宝低声问到,“他死了?”
    “别放松警惕,此人狡猾无比,且让为父一试!”慕容函再度举起佩剑,狠狠的朝慕容赫身上刺去!
    又刺了好几剑,慕容赫身下的血都快要流成河了,慕容赫还是一动不动。慕容函和慕容宝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失血成这样,再不死那就真是神仙了。慕容函扔掉满是鲜血的佩剑,转身拿起帅案上的酒盏一饮而尽。头也不回的对慕容宝下令到“把他的头砍下来,装匣密封,连夜挑选亲信之人,送至北长城,向陛下复命!”
    “遵命!父王,那你”
    “我留在这儿,云中郡周围还有不少慕容赫的旧部,我要保证他们不起来闹事,”慕容函苦笑一声,“幸亏陛下有旨意在此,其中写明了慕容赫造反、处死他乃是朝廷的旨意,否则,老夫说不准还得调兵前往,以防不测。哦,你先去吧,我这里你无需担心。”
    “喏!”
    慕容赫的死讯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就算他的一些旧部心怀不满,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怎么样呢?更何况还有陛下的旨意摆在那里,你再不满,你还能造反不成?所以就算有些人向上级喊冤,请求重新审查慕容赫一案,最终也是石沉大海,毫无回信。
    公道自在公家人嘴里,天理也只有老天才能给你。但老天爷常年缺勤,所以一般都由天子代管。你再憋屈,再冤枉,有屁用?
    而另一边,宁子善在殷昌的带领下,终于在一处荒山上,见到了那个慕容德口中新盟友哲其。
    哲其,鲜卑籍将领。现任北平奴骑兵一部统领,手下管着两千多名精锐的奴骑兵部队。宁子善以往和哲其见过几面,但却不怎么熟。但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慕容德那日信誓旦旦的说,只需三日,他就会再拉来一个新盟友。
    联合慕容皓在鲜卑草原做的那些事,策反哲其,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二位就不用我引荐了吧,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就认识了,”慕容德依旧带着他那副招牌式的假笑,“哲其手上有两千多名奴骑兵,这将是我起事的重要助力。而宁王,却有着远高于常人的战略头脑,有你们二人相助,本将军大事可成!”
    “殿下,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此来北平,到底带了多少人?”宁子善忍不住问出了埋藏在自己心底许久的问题。
    “二位都是自己人了,我就在这儿向你们交个底吧,”慕容德摊开五个手指,“不多不少,整整五千荆州义士!”
    “五千?呵,”宁子善差点被逗笑了,“殿下,这再加上哲其将军的部队,也不过七千多人。敢问殿下,在这诺大北平,七千多人有什么用?北平周边的常驻兵马就有五万多,这还没算皇城的禁军和各个忠于慕容家的世家、朝臣私军,这些军队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十万。殿下不会是指望这七千多人全部长出翅膀,飞进皇城吧?”
    “乌合之众再多,不照样没用?”慕容德丝毫没有气恼,“兵贵在精、不在多。再庞大的东西,也一定会有弱点。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弱点,便能一举击垮这个庞然大物!”
    “哦?那不知殿下,找到什么弱点了?”
    “弱点很好找,但是”慕容德嘴角勾起了一丝诡笑,“需要宁王,和瑞殿下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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