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良朝,一府之中以知府为首,下设两同知一通判。通判和另一名同知不在青川府而出镇府辖其他地方,在府城协助知府处理庶务的只有在京成后台较为庞大的马腾了,因此一直想独揽府城权利的章知府一直想找机会除掉马腾。

    去年听说马腾在京城的后台失了帝心,章知府才开始着人去寻马腾的错处,不过马腾也够小心的,一直过了快一年才查出这帐上做极隐秘的十万两银子的漏洞,本想能借着这个机会扳倒马腾,却不想他来了一抬丢车保帅,竟将自己的心腹艾山推出来做了替死鬼!章知府岂能甘心,于是,各种刑具一摆,对艾山是一顿严刑拷打,只希望他能将马腾拉下水,可这艾山偏是一副倔脾气,竟死活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很快,章知府也失去了耐心,便要升堂审案,却不想马腾也‘病’了起来。按说,马腾仅是分管粮盐税收与河工水利,这刑捕问案之事根本就轮不到马腾来插手旁听,可章知府为了恶心马腾,愣是等到他‘病好了’以后才开始升堂。

    升堂问案,所有的证人证据一律指向艾老虎,指称他贪污了那十万两银子,利用职务之便做了假帐。艾老虎哪里肯认?一通板子下来皮开肉绽就是不肯认。

    章知府眼见马腾没事儿人似的坐着心里就有气,便问艾老虎,“既不是你贪了这银子?那这银子哪里去了?这帐本可是在你家里搜出来的,莫不是你贪了这银子送给了谁?”

    “咳咳!”艾老虎咳嗽两声,费力的咽下险些从喉咙涌出的血水,费力的道:“下官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帐本。下官做事一向对得起天地良心,马大人可以做证。”说着,看了坐在公堂之上的马腾一眼。

    马腾心虚,被艾老虎看的极不自在,起身恼道:“大胆,竟然还敢狡辩?来人,给本官狠狠的打,就不信他不招!”

    章知府却不干了,艾老虎挨不挨打他才不管,可这马腾明显是在抢他的话头啊!不由冷笑一声道:“马大人何必心急?这才刚施完杖就要打,莫不是你成心的想要杀人灭口不成?”

    马腾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起身欲走,“这刑捕问案一事本就不归我管,若不是怕大人心慈手软我也不必来凑这个热闹!”

    “且慢!马大人急着离开,莫不是这事儿与你有关不成?要知道这艾山可是你一力推荐进的府衙!”章知府怎么肯这么轻易的让人离开。

    “哼,荒谬!本官为皇上一片赤胆忠心,怎会为一己私利而做出这等违法之事!章大人莫要破不了案就往本官身上抹黑!”

    “怎么是抹黑呢?”章知府冷笑着问跪在堂下的艾老虎,“艾山,本官问你,这在你家中搜到的帐本你要做何解释?看这字迹和纸张的新旧程度可已经有个几年了。”

    艾老虎看都没看衙役拿过来的帐本,冷漠的道:“大人,小人自幼孤苦,一天学堂没上,连大字都认不了几个又怎么会记帐?所以这帐本的事儿小人不知。”

    “你不识字,那你这儿经历司的知事是怎么做的?”章知府故意问道。

    “咳!”马腾微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咙。

    艾老虎直接道:“回大人,是马大人介绍了一个崔帐房给下官,所有帐册一事都是崔帐房在负责,大人可以问他。”

    传了崔帐房上来,自然是一通否认,还说自己压根就没有见过那几个帐本。

    这时马腾建议道:“既然现在问不出来,不若去将艾山的内人传来,对于帐本也许她们会知道什么!”心里却想,一会儿只要方素说那帐本是艾山拿回家的,到时他就怎么也脱不了罪了。

    于是,章知府派了两拨人,一拨去传方素,一拨去传秋色。

    竹简巷离着府衙近一些,所以秋色到的比较早。

    “民妇丁氏见过大人。”一进大堂,秋色就低下头恭敬的跪下磕头。

    “恩。”章知府点点头,直接问秋色,“丁氏,你可认得跪在你旁边的人?”

    秋色这才抬起眼扭过头去看,这一看不禁将她吓了一跳,心中一颤。才几天没见艾老虎,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见艾老虎发髻散乱,下颔上的胡子好似更长了一些,满脸有脏污分不清是血迹还是泥土,身上白色的囚衣褶皱的不成样子,上面也同样脏,还隐隐有一些暗色的痕迹。

    艾老虎也抬起头看了秋色一眼,更显圆大的湿润双眼紧盯着秋色,那双眼里好似有悔悟有愧疚,还有一些秋色没读懂的东西。

    “丁氏,你可认得你身边的人?”章知府一拍惊堂木,又问了一遍。

    艾老虎再次垂下头,秋色也收回目光道:“回大人,民妇认得他,他是本人的前夫。”

    “哦……啊?什么?前夫?”章知府突然一怔,急忙又追问了一遍。

    旁边的马腾也是一愣,忍不住起身道:“胡说,艾山怎么就成了你的前夫了?前几天你不是还为他的事儿去求本官……”马腾突然截住了话头恨道:“你可不要以为说你被休了就能守着艾山给你的银子逍遥法外!”

    恰好此时方素也到了,同样的一通问话,方素答的可不一样。

    “回大人,他是民妇的相公。”

    章知府奇道:“这就怪了,你们两个明明都是艾山的夫人,为何一个说他是前夫一个说他是相公呢?”

    “啊?”方素诧异的看了眼跪在自己旁边的秋色与艾老虎,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老虎也扭回头看跪在自己旁边的秋色,心想,难不成秋娘还在恼着素娘,这才有故意没有将和离书给方素?这样岂不是害了方素么?他极不赞同的瞪了一眼秋色。

    秋色没管别人的目光,从袖袋里拿出那封和离书交给旁边的衙役传了上去,继续道:“回大人,民妇早在前几天就与艾山和离了,所以此刻来讲他就是前夫。”

    “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最先叫嚷出来的却是方素,要是秋色真的已经和离了,那今天还能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秋色回过神似笑非笑的斜眺了方素一眼,“怎么就不可能?我和他之间的事为什么非让你知道不可?”

    艾老虎跪在两个女人中间又急又气,低声叫道:“秋娘,你怎么……”

    “你闭嘴!”秋色知道艾老虎要问方素的和离书的事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并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艾老虎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他也不傻,压下心中的疑问和焦急闭上了嘴。

    “大人你看,他们和离根本就是假的,刚才还在那儿使眼色呢!”方素却好像逮到了什么重要的证据一样哇哇地大叫起来。

    整个堂上的人都十分奇怪的看着有些不正常的方素,就算艾老虎与秋色不是真的和离,也不该是她说出来吧?这样岂不是在拆自家人的台么?艾老虎也奇怪的看着右手边的方素,总感觉刚刚方素有点儿怪怪的。

    方素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也渐渐的回过味儿来,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章知府看了秋色呈上来的和离书,仔细看过,奇怪的问道:“你这和离的日期怎么刚好就是艾山下狱的前一天呐?”

    马腾却逮到了机会,讥讽秋色道:“如此看来这和离书果然是假的,也是,最近艾山都是去你那里过夜,日期写的太往前自然是说不通,可你这写到入狱前一天不是更加的牵强吗?”

    “大人说错了。”秋色抬起头看着马腾道:“这和离的日期不是艾山入狱的前一天,而是他写下和离书的第二天摊了官司,写这和离书时我们可是谁也不知他会有这档子灾,要是知道,早就想法子避祸了!”

    马腾一噎,半晌气道:“你这妇人少来狡辩,怎么说不还是一天!”

    秋色哪里肯认,“怎么是狡辩?按大人的说法岂不是我们知道有这档子祸事故意提前写的和离书吗?”

    这才是马腾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和离书的日期怎么就那么巧赶在了前一天呢?要说他们提前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事后谁又有这个能力伪造一封和离书呢?而且刚才他也看了,那个签字的确是艾山没错啊!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看到相公出事就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来?”方素吸取了刚才冒失的教训,转而痛心疾首的指责起秋色来,“无论相公做了什么事,他都是我们的相公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竟敢假造和离文书?姐姐还是快点认错吧,免得大人生气打你的板子!”

    “对对,你这和离文书是假的,就算不是假的没有在官府备案也不做数。”马腾心中一喜,顺着方素的话就说了出来。

    “马大人为何非要认定我这和离文书是假的?又不是我不想在官府备案的,要是艾山不出事我们早在第二天就在官府备案了。”秋色没理唧唧歪歪的方素,直接对上了一直在找她茬的马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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