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寄信的究竟是谁?

    从钟乳石洞出来的路上,奈绪一直在心里琢磨。

    不会是又吉优人,因为拜少育课的训练所赐,她已经能够通过一个人的心跳、呼吸和瞳孔收缩程度来判断他是否说谎了——优人很明显是后者;也不会是新垣明诚或末吉川熊中的一个,因为这二人连对优人发信将比嘉宗次引诱回岛这件事都一无所知,更别说知晓岩崎佑一郎的身份了。

    若是被他俩知道了那位八字胡宝藏猎人的真正身份……这次的秘密调查恐怕会发展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因为那位岩崎佑一郎,就是十年前惨案中失踪的不知火。

    据优人所说,不知火当年被比嘉宗次推落了山崖后幸运地大难不死,却因为冲击暂时失去了记忆,在海上漂流了一天一夜后被一搜观光船所救。他以“岩崎佑一郎”的身份在冲绳本岛的孤儿院里长大,直到三年前意外撞到了头,这才又渐渐想起儿时的记忆……

    回忆起从前的他调查了当年的报纸,了解到当年惨案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便登上了去往黑神岛的船——刚好遇到了在围殴事件中被奈绪打得破破烂烂准备回岛休养的又吉优人。

    优人在说到当年的事时颇有些尴尬,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欺负了女孩子似的,但对他来说最窘迫的,莫过于反过来被小自己三岁的女孩打得不得不回老家休养这件事。看着身旁少女毫无多余表情的侧脸,他在心底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收回了注视着奈绪的视线,优人开口问道。

    “继续下一步吧。”

    奈绪看了看表,时间还早,足够去一趟优人的父亲比嘉宪一“自杀”的山崖了。

    “带我去当年的……”

    然而等她抬起头时,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后面的话语强制消了音。

    ——离他们所在的断崖不远的商店街里,三个少年正在兴致高昂地左顾右盼,立于其中的一人赫然便是被奈绪警告过不准跟来的、全身**的平古场凛。

    奈绪眯起眼睛,咧开嘴笑了起来,扬声对三人喊道:“喂,那边的小哥,稍微过来聊一下吧!”

    听起来颇为欢快的语气,却让站在她身后的优人倏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阴寒。

    平古场凛听到熟悉的腔调还未转头看向来人,身体先老实地打了个冷战;而没有认出她的木手和甲斐虽不知始末,自小修炼冲绳武术变得敏锐的感知也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前者沉默地抬了抬闪着白光的眼镜,后者则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二人一起向断崖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愧是聚集着不良少年的岛啊,这么快就有找茬的人啦?”

    “这样说可不对啊甲斐君,现在这里可不是当年叱咤那霸的不良老大所在地了,应该叫聚集着丧家犬的岛才对——你说是吗,琉球东的看门狗又吉桑?”木手永次郎保持着完美的敬语,上下打量了一番平静无波的优人和笑容越来越深的奈绪,“哦呀,才几年时间就忍不住换了新主人吗?败犬还真是没有忠诚这种东西呢。”

    听着二人的一唱一和,平古场凛脚下一个踉跄。除去向来都是瘫着脸突然动手的又吉优人,深知奈绪的火爆脾气和动怒时所谓“恶鬼笑容”的他抢在双方还没有自相残杀之前连忙叫停,挥着胳膊挡住了双方对峙的视线。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啊?等一下?将别人亲切的劝告当作耳旁风的你,还真是没资格说这种话啊!”

    奈绪一把扯起平古场凛的衣领,白森森的镜片下是几乎咧成了月牙的诡异笑容。虽是笑着,言语中却认真得毫无任何笑意,不甚响亮的冲绳方言仿佛带着热带低气压,众人只觉得连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黏稠了起来,让人有点呼吸困难。

    “想来在一只脚踏上这座岛的瞬间,你就已经选好死法了对吧?”

    少女警员笑得露出了牙齿,眼神却像刀刃一样锋利,“不用觉得丢脸——放心好了,不论你发出多难听的嚎叫我都会当做没听到,这可是仅限于本次的特别款待呐!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感恩吧黄毛仔!”

    “别、别这么认真嘛,而且我早就不是黄毛仔了啊哈哈……”

    看着哗啦啦流汗却一动不动只顾傻笑的平古场凛,木手一愣,伸臂拦住了准备上前帮忙却同样突然僵住的甲斐。甲斐裕次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退了回去在木手的耳边悄悄问:“好强气场!早乙女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

    “毕竟曾经是那霸有名的不良少女,有这种程度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木手端详着杀气四溢的奈绪,面上居然露出了一些赞许之色。

    而听到了奈绪“黄毛仔”的形容,终于认出平古场凛是哪位的优人放松了蓄势待发的肌肉,看向少女警员的眼神里含着自己也浑然不知的怀念笑意。

    “特别款待还是留到下次吧,少东家,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闻言,奈绪冷哼一声收敛了表情,猛然放开凛的衣领,推得他一个趔趄。虽说方才一顿威胁半真半假,但心中的担忧却是不折不扣的,与她打小一起长大的平古场凛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却依旧坚定的灿烂笑容。

    面对平古场凛熟悉的笑靥,奈绪深吸了一口气故意不去看他,而是越过他的肩头朝木手和甲斐二人打了招呼。

    “先跟我来吧。”

    时间正值阳光毒辣的中午,但刚刚还晴好的天气又阴了下来。大朵的乌云在天穹中踱步而行,照得整座黑神岛呈现出了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的奇妙状态。

    位于商店街附近山上的黑神神社此刻已被乌云笼罩,阴影下的朱红色鸟居仿佛涂满了干涸的血。一阵山风吹过,凉森森的感觉让浑身湿透的平古场凛打了个大喷嚏。

    走在最前方的奈绪停下了脚步。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嘛……上岸的时候推船来着。”

    凛揉了揉鼻子,笑着凑近了她,“不生气了?”

    “生气有什么用,能把你吹回去吗?”奈绪白了他一眼,“你们可真胆大,现在正是雨季,私自驾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就不怕再也回不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裕次郎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啊!他从小和他老爸在渔船上长大,什么季节吹什么风有什么浪知道得一清二楚,用鼻子闻闻就能分辨出会不会下雨呢!”

    平古场凛炫耀似的冲甲斐比了比拇指,后者有些赧然地拉低了帽檐。

    “算了……既然你们已经站在这里了,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你们知道。”

    少女警员摘下了鼻梁上的平光镜,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三人,“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这次来黑神岛并没有使用官方身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目前化名为‘松田内藏助’,身份是来岛观光的二年级中学生。这个岛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实际上危险重重,所以你们最好在明早和去冲绳本岛的定期船一起离开这里。”

    简短的一席话不禁让三位少年面面相觑。因为警视厅和少育课的大力宣传,几人都或多或少地从新闻报纸上得知了奈绪平时的所作所为——大多数都是涉及人命的恶性案件——所以并没有人对她的描述产生疑问。

    但也没有人愿意就此放弃。甚至完全违背了奈绪的意愿,几人对这个不为常人所知的陌生世界产生了“想亲眼看一看”的强烈兴趣。

    对,想看一看,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连回答都不用听,三双愈燃愈烈的灼热眼神已经让奈绪知道了他们的选择。

    “……原本想这样说,但看来是完全行不通呢。”

    将眼镜戴回原位,奈绪一脸毫不意外的平淡表情,“不过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之后的时间里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都要保持着一无所知的扑克脸,也不要有过多的好奇心,否则就算是暴露身份,我也会将你们强制遣送回去——顺带参观一下那霸警视厅的拘留室。”

    除开瞪大了眼睛的平古场凛不说,这一席话让从来都是威胁别人、自己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的木手露出了颇感意外的表情。

    “这还真是新鲜的感受啊。”木手永次郎挑了挑眉,“放心好了,我没有自讨苦吃的想法,我的部员想必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蠢货。”

    “但愿如此吧。”

    奈绪压下了心中涌起的不祥预感,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

    像是配合她的心情似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了隆隆的雷声,一行人只好暂停了交谈,匆匆地越过鸟居朝茜滨亭的方向走去。

    真是麻烦了。奈绪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平古场三人的到来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即使懊恼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是这样一来,给原本就没什么进展的调查又增加了难度——两天后便是谜题中提到的“三日月之夜”,比嘉宗次等人的行动也即将开始,故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万一说漏了嘴打草惊蛇,这一切的努力也许就白费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奈绪的眼里划过了一丝阴霾——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比嘉宗次是十年前案件主犯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更别说还有其他隐藏在水下的从犯……有这样穷凶极恶的罪犯在身旁出没,她怎样才能保证几人的安全?

    但若是告诉他们真相,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少年能够在嫌疑人面前不露一丝异样吗?

    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年轻的警员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第一次在案件中失去了运筹帷幄的自信。

    乌云走到了杂木林的边缘便停下了脚步。相较于黑得像傍晚一样的树林,通往茜滨亭的道路上一片阳光灿烂,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舒服极了。若不是碍于形象,平古场凛甚至想就地打几个滚。

    茜滨亭里空无一人,连几乎足不出户的美枝夫人也不在,这让心事重重的奈绪着实松了一口气。甫一进门,冷得打颤的平古场迫不及待地洗了澡,借了优人的衣服穿,木手和甲斐则在登记了入住信息后挑了喜欢的房间来住。包括优人在内,几位少年的神色比起之前在树林里交谈时轻松多了。

    “要我说,都是奈绪的错。”平古场凛擦着头发抱怨,“本来天气就够阴沉了,你还臭着一张脸,搞得我现在还没暖和过来,简直是低气压魔王。”

    “难道需要我夹道欢迎吗——还有从现在开始请叫我‘松田内藏助’。”

    “是,是,内藏助桑——”平古场懒洋洋地拉长了音。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你调查的案件大概是什么情况,可以给我们说说了吧?”

    甲斐撑着脸趴在桌上,盯着看不出神色的奈绪,“可别说什么保密之类的,既然让我们在任何人面前都保持一无所知的扑克脸,也就是说有嫌疑人在很近的地方的意思对吧,你不觉得比起防范、主动出击才是最安全的吗?”

    “主动出击……吗。”奈绪笑了一声。

    “看来内藏助君对我们的能力还抱有很大怀疑呢。”

    木手喝了一口茶水,“照你之前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呢——本次案件的嫌疑人过于危险,如果卷入了案件就有可能受到生命的威胁——所以不管是前些天在餐厅里的恐吓也好、刚才在树林里的威胁也好,都是为了让我们不要接近。”

    他放下茶杯用食指抬了抬镜框,一侧的镜片反射出了刺目的白光。

    “但是内藏助君——你是不是过于小看我们了?”

    “就是撒~论冲绳武术,永四郎可比凛和知念都厉害多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程度吧?”

    “没错。而且不光是冲绳武术,论阴险,永四郎也是全国级别的呢!”凛搭上了奈绪的肩,笑嘻嘻地说道。

    “平古场君——乱说话的话,罚你吃苦瓜哦。”

    “啊啊,苦瓜就饶了我吧!”

    平古场凛夸张地举起手投降示意,耍宝的样子让绷着脸的奈绪忍不住露了笑容。她侧头看了看靠在门边的优人,对方毫不在意的模样让她觉得自己是否有些过于紧张了,虽说案件棘手,但也并不是触之即死的剧毒,若是找到了合适的方法还是能够较为安全地解决。

    比起嫌疑人的暴力,应更重视对方的头脑才对——而如果要比拼头脑,她可有不输于人的自信。

    况且——

    少女警员抬起脸,正好对上比嘉中男网部部长的眼睛。

    “全国级别的阴险吗。”她翘起了唇角,“那还请多指教了。”

    “彼此彼此。”

    木手永四郎也露出了饱含深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这章字数挺满意,但比起我恢复5k党还有一段距离……继续努力。

    于是比嘉中的少年们出场了,不良少女奈绪vs不良少年木手(喂

    熬了两夜终于把这章生出来了,我决定好好休息两天=w=然后继续堕入码字地狱otl

    **现在好像改了政策,我这抖m被小鞭子抽得好痛啊qaq好吧对乃们来说算是福音了,我试试能不能坚持周更……能周更的话其他的就更好说了,逻辑死了的作者电击自救中……

    熬过夜觉得整个人都萌·萌·哒,剧情暴走见谅,不知所云见谅,颠三倒四见谅。如果有妹子能指出bug或者剧情不合理处就更好了,为什么没人评论我的剧情呢qaq教练我想要剧情评论不要催文!(。

    嘤,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困得有点傻。。。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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