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捏地从换衣间出来,我穿着露肩的五分袖粉色短洋裙,一双系带的白色中筒靴,双腕套着蔷薇花样的腕箍,遍身缀有蝴蝶结与丝带饰物,无论是花边的荷叶袖与裙摆,还是层叠交错的裙裾,明显昭示着哥特萝莉风。

    琉司以一种鉴赏物品的眼光打量着我,笑着将我按坐到桌前不远处的木椅上,又从衣架旁的柜中挑选出一条蕾丝发箍,小心地系在我头上。

    我垂头坐在椅中,任由他摆弄着,在我身上又七七八八地添加了各种饰物,他退开几步细细审视,对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不许动哦。”

    只见他又坐回桌后,对照我的样子打扮着手中的人偶,似乎对此颇为享受。

    我僵着身子不敢动,在他时而的审视中极不自在,只盯着墙角的立式褐木壁炉钟里钟摆椅,麻痹的感觉逐渐卷上身体,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我此时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想要随侍女仆,而是一个可供他随意摆弄的真实人偶,自己不知怎的就合了他的品味,所以才会被选中。

    熬了快半个小时,琉司举起手中完成的人偶,终于欣然而笑,“好了。”

    身子颓然松懈下来,我动了动麻木的四肢,心想这下可以解脱了,却见琉司起身走到衣架前,雪嫩的食指若有若思地点着小巧的下颌,从中挑出一件洛丽塔式的白色洋装,笑着递到我面前,“接下来换这套看看。”

    整个人瞬间石化,我怔怔望着男孩纯真的笑脸,脑中有什么在崩坏,破碎。

    身心俱疲地回到自己房间,连灯都未开便倒在了床上,大半个晚上就陪着这个小少爷玩人偶游戏度过了,这工作比普通女仆累了不是一点。

    半夜迷迷糊糊,似乎有人对着耳边吹气,阴凉湿冷犹如蛇信的舔舐,从中传出梦魇一般的笑声,一丝丝地缠绕着意识,“小凌衣,呵呵……”

    身体如受了禁锢般无法动弹,冰凉的手指一寸寸抚过我的眉、眼、鼻、唇,细细描摹着我的脸,想逃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恐惧中越坠越深。

    恢弘的实验殿堂,这是由无数阵法与试管连接构筑而成的空间,中央一个三米高的圆柱形透明容器里,狼人男孩静静悬浮在金色液体中。

    血红的长袍从殿外荡入,一个高挑绝艳的女子步于容器前,仰视着里面静谧沉睡的男孩,一双桃色的眸子瑰丽流光,“这东西管用么?”

    实验桌前的男子没有回头,将杯中的绿液倒入右手的试管中,摇动试管将两种液体混合,拿到眼前观察着,“好歹我也是积累了几千年智慧的魔法始祖,研究了各种魔法和近现代的科学,怎会连这种事都做不好。”

    “别忘了他体内还寄宿着魔物,没有了宿主的压制,不会暴走吧。”

    “不用担心,这个容器附有教宗级的结界,而且咒液中融入了三千六百种封印咒法,能把他身体的所有细胞组织都封住,绝对万无一失……”

    闹钟声撕破黑暗的梦魇,我蓦地坐起身来,仍自惊喘不定,清晨凉爽的微风带入满室沁人心脾的玫瑰甜香,渐渐驱散了梦境的残留。

    这天本想借机打扫庭院顺便查探一下,不料却被女仆长突然召走,带到了炎枫溪面前,丢下一句“你带炎少爷四处游观一下”就把我搁下了,徒留我对着眼前少年显摆的姿势和笑脸咬牙切齿,不用猜也知道是他要求的。

    贝伦尔家昨天已大致了解过,带着炎枫溪到庭院逛逛也不难,只是这一路领着他,他那堪比神祗的俊美吸引了周围所有女仆的目光,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我毫无遮拦的嫉妒,我成功地成了女仆们的众矢之的,他的目的达到了。

    无视周围抛来的种种眼神,我趁机感应着周围,一*无形的风力从身上泛开,细微得让普通人难以察觉,却让身旁了然的炎枫溪勾起了唇。

    流动的力量,这是最鲜明的感觉。

    每次风力一扩散,便会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带入,不断卷成漩涡向中心汇流,这应该便是聚集邪气的力量,整个家族都处在这种流动的力量中。

    而这漩涡的中心,侧头望去,一座白塔岿然伫立在湛蓝苍穹下,它的所在,正位于整个伦敦邪气漩涡的正下方,也是贝伦尔家的中心处。

    典型古堡一样的塔,白墙配着参差起伏的蓝色尖顶,正是制作人偶的工坊。

    我微微蹙眉,这个工坊到底有什么秘密?

    临上轿车之前,当着所有人惊异的面孔,炎枫溪俯下头来,暧昧地贴在我耳畔,“虽然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但是记着,回去后有你好受的!”

    目送轿车在视野中飙远,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总算送走了这尊魔神。

    没了炎枫溪的干扰,我便正式干起活来,拿着扫帚清扫庭院,周围的女仆仍不时对我指指点点,我置之不理,边扫地边趋近中间的白塔。

    刚带着炎枫溪走过这里时便觉得不对劲,越靠近就越感到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仿佛是只有阴阳师才能感觉出来的,极细微的——尸气!

    一股阴寒从脚底直灌脑门,我摇摇头将之驱散,趁人不留意瞬忽闪入塔内。

    踏进的一瞬,一种若沼泽深处的烂泥所形成漩涡的恶心直系背脊,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似,空气中有千百双眼睛在齐齐盯着自己!

    强自镇定心神,我沿着唯一的通道往内走去,越是深入空气便越阴寒,当恢弘的内场映入眼帘,我惊得睁大了眼,居然是神殿的格局!

    阔大的圆形内场,玄妙的咒文刻满整个黑水晶地面,墙壁上雕刻着北欧神话,开七个凹室作为祭龛,放着七座神像,穹顶也是如神殿一般。

    神殿是供奉诸神的神圣殿堂,本身的格局就是一个强大的阵,这个阵并非阵法,而是借用诸神之气、以实物构筑的阵形,阵的作用便是镇压。

    因此,邪气漩涡并不是它所导致,但是这个神殿所镇压的究竟是什么?

    再向四下一望,东北、西北各有一道楼梯沿墙通往上层,而东南、西南的楼梯则通往地下,另有几条通道通往深处,内部结构的复杂匪夷所思。

    正要向里探去,冷不防背后蓦然袭来一道声音,“你在干什么?”

    迈出的脚瞬间定住,颤然回首,身后不远处,琉司正微笑地看着我,完全始料不及,明明一直以风力感应周围,怎么没能感觉他的到来?

    被当场抓住的我一时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向手中扫帚,“在扫地……”

    “你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来吗?”

    绝丽的小脸上仍是若有似无的淡笑,但那与笑颜截然相反的冰冷语调,让我暗暗发悚,连忙低下头,“抱歉,琉司少爷,我这就出去。”

    躬了躬身,我不敢迟疑地向外走去,隐隐只觉他冰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碧天拉下帘幕,几重寒意染尽皎月的清辉,披着透骨的凄凉,打碎夜的静谧。

    深夜正是探查的好时机,我从房内偷偷出来,小心环顾一周,月华盈满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大家早已睡下,于是悄然沿廊而去,仍是一身女仆装扮。

    因为进来后会有女仆长检查行李箱,以确保来人无害,所以我未带任何可疑的潜行衣,而且这样就算被发现,也好以迷路为借口搪塞。

    月华映着走廊里壁上毫无生气的人偶,总有被盯着的感觉,我忐忑地抱紧了双臂,突然被上方掷下的声音惊得一颤,“哟,女仆秀。”

    蓦然抬头,水晶吊灯倒挂着一条人影,月光映出银色面具侧边盛开的白蔷薇花纹,一身黑色皮风衣的少年双腿倒勾在吊灯上,抱臂笑瞅着我。

    “弥夜?”我不由松开了双臂,“你怎么在这里?别告诉我是来偷人偶的。”

    矫健的身姿一翻,轻巧地跃落在我面前,他的双唇弯出如月牙般的狡黠弧度,“比起那些人偶,当然是秀你可爱多了,要偷也是偷你啊。”

    他的调侃倒是挺顺口,摇摇头,我继续沿廊而行,“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

    “可见我们多么有缘。”弥夜随行在身侧,侧头打量着我身上的紫白女仆裙,摸了摸自己好看的鼻子,“话说你怎么又到这里来当女仆了?”

    月光从侧窗外斜斜映入,紧随步履椅的影子,以滑稽而夸张的律动随行。

    我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千夏管理法第十条,异能者不得用异能在人间界做违法之事,我在想我是不是该以副灵案长的身份逮捕你。”

    他立即吓退一步,“喂,我偷东西可没动用异能,不算违背千夏法律吧。”

    我正要反驳,传出的风力顿时感应到活物的接近,“有人来了。”

    四下张望,笔直的走廊根本无躲避之处,慌乱间忽被弥夜箍住了腰际,他左手一抖,腕间的钢索直射入穹顶,一个纵身揽着我腾空而起,攀附在了柱子后的穹顶阴影中,而此时,一道细微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迅速趋近。

    我暗自屏住了呼吸,这时候了会是谁?

    铺满月色的地毯上,一个栗色长发的女仆匆匆而过,我为之一惊——黛非!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而且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比我还可疑。

    从弥夜臂间挣出,雪白的靴尖刚一点地便向前射出,弥夜自也随后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有名字的都是重要人物,龙套俺是不会给名字的,比如当主和夫人o(n_n)o~

    求留言,俺的动力全靠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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