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回:役夫卜者勇闯宫禁/帝王群臣悠游骊山

    户部堂官一听差点没昏过去,说:“什么?修园子”皇帝说:“御花园许多设施都过分陈旧了,应该修缮其实我不止像修缮御花园,我还想把整个皇宫都修缮一遍其实不止是皇宫,我想把骊山的行宫也修葺一”户部堂官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过了一样,脑子瞬间就停止运转了,他呆呆的看着皇帝皇帝看他有些呆,于是咳嗽了两声,说:“你怎么了?赶在面圣的时候走神儿?脑袋是整天把脑袋扛在脖子上有点酸了?不想扛了?”

    户部堂官立刻被吓出一身冷汗,稍稍等了片刻,他终于缓过神来,心想大臣们还盼望着你能造福百姓,你倒好一开口就要钱修缮园子不幸,不能这样纵容你,要是不能及早劝谏,等你长大成人,你还不知道怎么样不靠谱儿呢?于是拱手说:“陛下,陛下提到修园子的事,臣必须如实奉告,户部没有钱给你”皇帝说:“你不是说能增收两百万两吗?”户部堂官说:“的确可以增收两百万两,不过开支也在增加啊西边我们要对付吐蕃,北边我们要对付回鹘,内地也有些地方要闹灾,这些都需要经费”皇帝说:“这些只需要按照惯例拨付就可以了,不影响增收的二百五两如何开支啊”

    户部堂官说:“启奏陛下,这些领域历年都有拖欠,如果再不足额支付,会酿成大祸的”皇帝皱起眉头,突然他觉得眼前一亮,说:“这个简单,增加几个征税的项目不就行了?”户部堂官说:“征税的科目可以增加,可百姓的收入却在缩水,请问陛下,到底还让不让百姓活了?”皇帝瞪圆了双眼,一时竟无言以对,户部堂官说:“臣以为陛下不但不应该修园子,反而应该削减其他开支,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减轻百姓负担”皇帝露出一脸无辜,说:“怎么削减?”

    皇帝说:“许多宫女被养在宫里等候陛下**幸,陛下还年轻,孔子说‘人在少年,血气未成,戒之在色’陛下应该专修学业,日后才能执掌大权,造福苍生因此除了那些侍奉皇上起居的宫女,其余的宫女应该一并裁撤这些宫女呆在宫里常年得不到**幸的机会,她们的怨气会影响宫里的风水,她们一旦出宫,各自找到配偶,这样她们的怨气就能平复,皇宫里阳气充足,天下也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皇帝愣了好一会儿,他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说:“既然你觉得户部不能拨给我钱让我修园子,我也不跟你要这笔钱了,我找别人去要”对方一听这话,心中觉得十分纳闷,说:“找别人去要?”

    皇帝说:“我会找刘克明刘公公,我想他会帮我想办法的”户部堂官听到这里,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要碎裂了,说:“你不能管他去要”皇帝说:“要不你给我钱?”户部堂官说:“这样我去找政事堂的老们商议”皇帝笑着说:“没关系,现在我也没有想好怎么修缮,你先去跟他们商议”对方拱手说:“臣告退了”皇帝突然拉住他的手说:“不要着急走嘛,我想去打马球,可一直没有陪我打,听说你马球打得不错,我们现在就去打”对方赶紧说:“臣公务在身,不能奉陪”皇帝说:“有什么公务比陪皇帝打球还要重要呢?”对方说:“打马球只能算私事,私事永远比不上公事重要”

    皇帝冷笑着说:“是吗?你先去办公,办完工去神策军替你儿子收尸”一听这话,对方吓得舌头立刻就打了结,一句整话都不出来了,皇帝说:“我不治你抗旨的罪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明天一早来寝宫报到,否则朕不食言”然后就让他退下了,户部堂官退出寝宫,风风火火出了皇宫,来到中书省政事堂,看见几位臣正在一起议事,本来他应该在外面等候不过这些年许多朝廷的旧制也无人遵守,他大模大样闯进来,臣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户部堂官捋着胡须,眼珠子气的都要流血了,说:“太过分了”

    几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凑过来,年纪最长的捋着花白的胡须说:“什么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是谁惹着你了,哥给你报仇去”户部堂官将自己方才在寝宫的遭遇说了一遍,现场立刻向死一样平静,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在冒汗珠,户部堂官淡淡的说:“怎么办?”哪位年长的仁兄说:“屈从上意,害了主上忤逆了上意,对不住自己如果你能够舍身取义,我和几位同僚一定会感激你的”他说:“什么意思?”对方说:“要是你的儿子遭遇不测,朝里的大臣们一定会奋起抗议,说不定陛下回受到惊吓,从此改过自也未可知”他说“要是我的儿子遇害怎么办?要是连累到我怎么办?”

    对方说:“没关系,我们会给你们一家立碑,让你们一家人都万古流传人生难得千古流芳,你只要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就算是得着了”他冷笑着说:“原来你们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我去跳,你们觉得我会上当吗?我宁愿拖着尾巴在烂泥里有用,也不愿意被洗的干干净净放在檀木盒子里供奉在高高的祭台上”对方说:“身为士大夫,食大唐俸禄,现在社稷倾颓,需要有人以身殉道、惊醒主上,你竟然拒绝,圣贤书真是白读了”他说:“既然你们都不曾白读,为什么不去殉道?”对方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说:“我是逗你玩呐并不是真心想让你去,放心你的儿子和你都不会有事,宦官之所以能够一手遮天,是因为他们掌握着禁军我们虽然不掌握禁军,但是一些重要的衙门都是有我们把持,宦官读书不多,且没有在朝中任职的资格,只要我们不奉旨,宦官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听了这话户部堂官长出一口气,说:“地方上的军队大部分不停朝廷的号令,禁军被宦官掌握,他们掌握着守卫皇宫的不对,就意味着他们掌握着皇上他们完全可以假皇帝之命号令天下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一些大臣跟宦官勾结起来一同作恶”对方说:“据我了解的情况,宦官与大臣勾结的情况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应该很少有头有脸的大臣大多不会甘心被宦官所摆布,那些依附了宦官的人,等到他们真正爬上高位,也不甘心替宦官做事,愿意自立门户”

    这里需解释一下,在中国历史上有三个时期宦官对朝廷的危害极大,第一就是东汉末年当时住在朝局的只要是两拨人,一拨是宦官,一拨是外戚这种局面之所以形成,主要是因为皇帝大多年纪很小就登基,幼主不能临朝,掌握大权的是他的寡母,这些人毕竟是女流之辈,缺乏管理国家的经验,必须依靠自己信任的人帮忙什么人值得她们信任呢?当然就是她们的娘家人了,东汉的时候有个特点,皇后大多出身名门,而当时社会普遍看中门第,皇后家族本身的地位很高,把他们提到重要岗位,往往也能够胜任寡母依靠娘家人打理朝政逐渐成为一种被大家所认可的惯例这样做的结果是外戚的影响力非常大,以至于皇帝成年之后不能收回大全对于皇帝来说,外戚严重的威胁到他的安全,他必须提携自己信任的人,于是许多权力和资源集中到宦官手上这样宦官的影响力就越来越大汉朝就是在外戚和宦官的不懈斗争中寿终正寝的,当年大将军何进的身份是外戚,控制朝政、掌握兵权

    可宦官掌握着负责警卫皇宫的部队,何进本来已经取得了完全胜利,只需给宦官留一条生路,他就不必再冒任何风险可是他却想要赶尽杀绝,于是矛盾到了无法调解的地步,结果何进被杀,董卓趁虚而入,从此一个的力量登上舞台,就是军阀军阀的上台一位汉朝真正名存实亡,从那一天开始汉朝皇帝就成了一额任人摆弄的橡皮图章晚唐的时候情况与汉朝稍有不同,那个时候的外戚不是一直特别显著的力量,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晚唐的时候有一支军队叫神策军,它是皇帝的警卫部队,皇帝把它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掌管,谁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呢?不是大臣,也不可能是妃嫔,也不是宗室,而是宦官

    他觉得宦官没有牵挂,对皇帝最为忠心实际上宦官对皇帝的忠诚是非常值得怀疑的,宦官没有受过儒学的洗礼,忠孝仁义这一套对他没有约束力,一旦他掌握了权力,他的贪欲就会被彻底释放出来这些人杀戮大臣,废立皇帝,许多皇帝也死在他们的手上当时的确文臣和宦官勾结的不是很深,当时宦官负责控制皇帝、为非作歹,大臣负责相互攻歼、互相拆台在宦官和大臣的间接协作之下,朝廷变得越来越虚弱,所以作为军阀的朱温才能够有机会取而代之到了明朝的时候,情况就又不一样了从正统皇帝开始,明朝的历史舞台上出现了一些显赫的太监王振原本是一位教书先生,为了追求大的目标,摆脱平凡的生活

    他做了一件之前很少有人这样做的事,他勇敢的对自己实施了阉割手术,然后报名入宫凭借自己在学历方面的优势,很快就在宦官中间脱颖而出,一开始他受到老太后的打压,等小皇帝亲政以后,王振就成了炙手可热、权倾一时的大人物渐渐的他觉得单纯享受权力所带来的快感不是很过瘾,于是他觉得赌一把大的他劝皇帝御驾亲征,领兵去打瓦剌军队皇帝是个从小生长在后宫,对打仗毫无感觉,说到底不是皇帝在指挥军队,而是他王振王振也不过是教书先生,对打仗不能说一无所知,也是不甚了了战场上一教授,果然皇帝被俘王振被处死之后,皇帝十分怀念,他一点也不觉得王振有什么错

    后来崛起一个宦官叫刘瑾,这位仁兄有点小聪明,善于迎合上意,能够帮皇帝拿主意他曾经触怒当时的内,本来想放弃权力,只求安度余年没想到对方费致他于死地不可结果他在无奈之中搞了一次演出,这次演出的观众只有皇帝一个人,皇帝被深深的感动了,于是命运发生了离奇的变化弘治内倒台,刘瑾开始了立皇帝的生涯真正的皇帝只负责玩乐,刘瑾是真正决定国家大事的人,在他作恶的日子里,他高枕无忧渐渐的心里觉得不安,想做一点好事结果做好事的动机给他招来祸患,最后终于倒台最后一位一手遮天的宦官是魏忠贤,这个人的做太监可真是不一般他不但对权力本身感兴趣,还想求名

    当时他被任命形容为当代孔子,还要为他建生词以当代孔子自居的,除了王安石和康有为这样的妄人,很少有人这么有野心魏忠贤身为宦官,居然有这样的志向,实在是令人钦佩明朝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宦官和朝臣并非是完全对立的,明朝的时候宦官与朝臣勾结已经成为常态每个大宦官的背后都有一大群文臣在跟随皇帝在皇宫里来回踱步,这个时候刘克明走过来给他行礼,皇帝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刘克明说:“回皇上,不是很顺利”皇帝一听这话就怒目圆睁,大声说:“不是很顺利?为什么?”刘克明说:“回陛下,奴才也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项工作,希望你能够收回成命”皇帝说:“收回成命?你拿朕当什么了?你以为朕给你交代的事办不成,朕就收回成命吗?”刘克明吓得双腿发抖,跪在地上说:“只求皇上收回成命”皇帝一听这话越发的愤怒了,说:“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刘克明吓得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皇帝一通臭骂,刘克明摸门不着,总算是逃了出来,可他知道自己这一关还没有过去这个时候他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王守澄于是他假借出宫办差之名来到王守澄的府上,身上罩着一件青布直裾,头戴青布纶巾,手持名帖由门房递进去没一会儿里面传话让他进去,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往进走,在客厅见到了管家对方也是一个宦官,他辞掉了宫里的差事,来王守澄的府上做事管家说:“刘公公请坐,我们家老爷还在沐浴,一会儿便过来”刘克明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居然十分简朴,你几乎看不到生命值特别值钱的东西,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于是说:“管家,王公公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为什么他的家中如此简陋?”管家笑着说:“公公说笑了,我们家老爷承蒙皇上隆恩做了几件小事,如今努力做事还怕报答不完皇上的恩典,哪里还有工夫去购置奢侈品呢?”一听这话刘克明差点恶心的把肠子吐出来,嘴上却说:“王公公高风亮节,堪称是咱们宦官的楷模啊”管家说:“刘公公努力说不定还能追的上我们家老爷,我是不敢拿他当自己的榜样”刘公公说:“王公公在我的心里就像昆仑一样高大巍峨,我就像是长在峡谷中的一棵杂草,我也不敢拿他当榜样”管家说:“刘公公谦虚了,我听我们家老爷说皇上对你十分器重,我们家老爷也经常夸你能干”

    刘克明一看那厮的眼神就知道这是个说谎不眨眼的主儿,于是说:“在这里我怎么敢说自己能干呢?”每一会儿工夫,王守澄走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刘克明赶紧站起来鞠躬说:“给王公公请安”话音未落他又跪了下去,王守澄连声说:“使不得”却只是把手一挥说:“起来”刘克明站起来陪着笑脸说:“王公公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看上去红光满面,看来你有喜事啊”王守澄听了笑着说:“哟你还懂得相面?”刘克明说:“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去讨饭,经常能看到一个算命先生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又多羡慕他,人要是有一门手艺,那可就太好了”王守澄说:“如果刘公公可比算命先生过的好太多”

    刘克明说:“我后来学会了算命,偷偷学的”王守澄说:“你是不是也来偷学我的手艺啊”刘克明说:“王公公的手艺谁都想学,我也是俗人,不能例外当年偷学算命先生的手艺,我花了正在一年时间学习你的本事,只怕是二十年也学不会啊”王守澄说:“那是,要那么容易就学会,皇宫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他指着旁边的座位说:“坐”两个人都落了座,王守澄说:“来我这里必有缘由,你说”刘克明说:“皇上玩儿的东西越来越奇,我实在是没办法满足他”

    王守澄说:“他都玩过些什么?”刘克明说:“这可就多了,天哪我都说不上来”王守澄一看就说:“看来你不适合哪像差事,赶紧请辞”刘克明哭丧着脸说:“我就是没办法才向你请教”王守澄说:“你就这样去请辞当然不行,你得同时举荐一个人来代替你”刘克明说:“我能举荐谁呢?我也没发现谁适合这个角色”王守澄说:“你就举荐自己最好的朋友”刘克明说:“这种事坑朋友,真的好吗?”王守澄笑着说:“你在举荐完他之后,再把脱身之法告诉他”

    刘克明说:“什么脱身之法?”王守澄说:“就是我教给你的方法,在举荐的时候,最好不要都是宦官,要举荐极为军官才行万一到时候皇帝要对你不利,大家也好有个照应”刘克明说:“如果皇上想把我们一勺给烩了呢?”王守澄笑着说:“一勺烩了除非他下决心永不再玩,要真是这样他没必要杀你们”

    刘克明好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明白王守澄说:“没关系,回去慢慢消化实在不懂,可以再问我”刘克明走了,王守澄的脸色拉下来了他也感觉到这个皇帝有点不大对头,皇帝要是英明,肯定不能让宦官太得志相反,如果皇帝太昏庸,太子以为是,宦官也会觉得棘手在他们看来能够控制的皇帝才是理想的皇帝,眼下这位皇帝老子有点不大好伺候想一出儿是一出儿日光下,一位染房的役夫张昭和算命的苏玄明在一起闲聊张昭说:“咱们这辈子实在是太苦,我想去皇宫体验一下生活,你要不要一起去”

    苏玄明笑着说:“昨夜我观了星象,发现在主星旁边出现一颗非常亮的星原来那颗星就是你,你现在口出吉言,不日你就要黄袍加身了”张昭说:“你决定一起干了?”苏玄明笑着说:“我有许多朋友咱们一起干”张昭说:“本来这事一个人也干不成,那就这样定了”果然他们两个纠集的人数越来越多,这个时候他们排除探马去皇宫附近探听消息,原来自从皇帝登基以来,他的玩法越来越奇守卫皇宫的兵丁也被迫跟着他一起做游戏,一开始他们一边履职一边打瞌睡,至今干脆回屋子睡觉,去他的守卫皇宫

    皇帝正在那里做游戏,突然一伙装扮很奇特的人从右银台门冲进来,他在大内侍卫的掩护下逃到神策军的军营里过了一阵儿,那群人被消灭了他们带着自己对皇帝生后的憧憬闯入宫禁,来不及体验就离开人世,人活在世上实在是太苦了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闯宫事件此后不久,又发生了类似事件皇帝感到非常不安,于是把政事堂的几位老叫来商议对策,老们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皇帝说:“你们先想办法应对,我先去骊山住几天,你们设法把哪里的设施修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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