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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长公主却是病了。驻府太医初初诊断,只说是心中淤塞,不好开药,让她想开些就是了。只是这病症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消除,食不下咽,有气无力更甚以往,太医只好开了些通心易气血的药,仍旧劝她莫要纠结。

    偏偏吃过几贴药却不见好,换了大夫也说是心病,非药石能治。原本只是小事,偏偏一发不可收拾。眼见得人越发苍老,只说是时日无多了。

    大长公主府封门闭户,谁也不见。连带着崔澹殿前请假,却是要陪着大长公主。这事终于惊动了天听。皇帝亲自出宫见了大长公主一面,见她青丝染雪,满目疲惫,倍显老态,谈吐间似乎有看破之意,不由感伤自身,直直拊掌大哭,只说要拿崔澹问罪。

    大长公主这才生出了些许斗志,拉着皇帝,直唤“只怕没几日能活了,还请多留夫君相伴”,便是泪如雨下。

    这话倒让皇帝心下感伤,“皇姐为我朝牺牲良多,如今却是这般模样,着实让朕难受。皇姐不妨把话说给弟弟听,弟弟能做到的,必然不会让皇姐再生忧虑!”

    大长公主眼中冒出一丝花火,却很快熄灭了,叹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你且说来听听,”皇帝扶着她起了身,“平常人家也会说给弟弟听。”

    大长公主心中只叹自己身在帝王家,享尽了帝王家的恩寵富贵,也受尽了帝王家的诸多折磨。临了临了,就算君王自称是弟弟,感动之余,却也不敢开口,只道:“儿女皆是懵懂无知,少不经事,心下着实发愁。”

    皇帝一听这话,许是念及自己那不争气的三皇子和膝下无人的尴尬,不由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般,又能如何。”

    “我也知道,”大长公主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这都是命啊。”

    似乎在说,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但皇帝从大长公主的欲言又止中,隐隐明白了。他知道大长公主要的是什么,他纵然感念大长公主,却万万不能让她的儿子真的出将入相。

    当年大长公主的风姿让多少人倾倒,纵然年少不谙世事,可那份沉稳和作为,他自问当今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比得上。

    他初初听闻也曾想过,大长公主这样的功绩,他怎么也要让她今后的丈夫和孩子都荣升。先帝也是这么想的,给崔澹升了官后,一直想要弥补。直到他即位。

    他的想法开始不一样。他和先帝不同,对这位大姐姐并没有那么大的感念和关爱,更多的是顾虑,是不安。在他准备削减先帝给大长公主的恩寵,大长公主提出封地比皇子还多,不合时宜,自请削减封地,他自觉对不住大长公主,将她从“长公主”封为“大长公主”。而大长公主也为他献出了河洛郡主,助他分解了西陵王的兵力。

    纵然此计目前似乎已经无用,但是在那个动荡的时候,这份恩寵,足足让西陵军平静了三年。

    这份平静,就足够他筹谋了。

    然而,大长公主远没有她面上这般忠心耿耿。他生来就是如此多疑,疑兄弟,疑亲子。然而这份怀疑,让他安稳走到了现在。他谁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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