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水笙在房间用水毛笔练字,忽然听到马大娘笑得很开心。

    “英姨,怎么了?”水笙推开窗,看着外面正在给花浇水的马大娘一脸喜色。

    马大娘看着水笙道:“今日阿禾出门的时候,和我说晚点会带一群朋友过来,你到时候啊,就在这窗户边上偷偷看一眼。我听说这些人都还不错呢。”

    水笙脸色一红,“英姨!您说什么嘛!”

    马大娘连忙摆手,“别害羞,还是阿禾和我说的,我原本啊……唉,”忽然感慨着走了进来,看着水笙,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是个大姑娘了,眼界开阔些好。”

    水笙微微一笑,“是阿禾哥说的?”

    “嗯,”马大娘点点头,“我哪里懂这些,你们后生的事情,我想管也管不了了。”

    水笙眉眼微转,温柔地看向窗外,“已经快秋日了,也不知道海棠的果子能不能吃了呢。”

    “差不多了,”马大娘看了看海棠树,“阿禾昨天说到了应该有个表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大概是要拜师了。”

    “拜州学的先生,那很难?”

    “阿禾哥很厉害的,我想,先生们应该都很愿意收他做弟子。”

    “说是这么说呢,”马大娘苦笑一声,“还是考上秀才再说。”

    水笙心中也是这么想,手上却拿出了一副“我今天画的海棠果,英姨您看看,怎么样?”

    “画的真好,和活了的一样,”马大娘啧啧了两声,随即道,“你也别老是写字看书,又不考状元,听说西山的花漂亮,咱们一块去看看花怎么样。”

    水笙连忙撒娇,“今个早上都和阿禾哥打了一回拳了,不想出门了啦。”

    “哎哟,我可是听说人家小姐巴不得出去玩玩呢,咱们家这个小姐怎么就不愿意呢。”

    水笙眼睛一转,笑眯眯地说,“今天大娘买芦笋了,我去做芦笋鸡汤,可好喝了。等阿禾哥的同窗来了,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行行行,”马大娘也跟着走出来,“我今天还买了条鱼,新鲜着呢,我去弄干净,等我们阿笙亲自下厨。说不得那些小伙子比我夸的还厉害呢。”

    “英姨你就偷懒,”水笙却是脸色微红,“我不理你了!”

    马大娘看着水笙一溜烟儿就不见了,猛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姑娘,阿禾是读书读傻了才说要介绍给别人。这年轻后生的事情,真是闹不明白。再不抓紧,说不得就跟着别人走了。我还是得说说。”

    夕阳西下之时,嘉禾终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水笙偶尔也会在路上看到一两回穿这样服装的学子,只江南风气不如北方开放,很多姑娘出门的时候还是习惯地戴一顶白纱,因此她并不引人瞩目。

    这回看到十来人挤挤嚷嚷地过来,水笙还真被吓着了。

    原本以为像嘉禾这样的脾气和性子,再加上这样的家世,最多也就一两个朋友,没曾想到竟然能带回这样多的人。

    水笙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就算是贫困,就算是病痛,但是只要一个人坚持着,努力着,是不是终有一日能改变这种境遇呢。

    就像眼前谈笑晏晏的嘉禾。

    他从来没有自卑过,也从来没有自大过,他仿佛清楚自己的定位,却又对未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

    “阿笙,你们家茅厕在哪里啊?”

    一个脸色泛红的人大抵时候喝多了,一边扶着门,一边问道。

    水笙心里一跳,果然,那个人顺理成章噗通倒在地上。

    一群人围了过来,水笙见状连忙放下窗户,就听见窗外一人笑道:“我看明尚的酒量太差了,不过就是几杯黄酒下肚,竟然倒了。”

    “怀鹤,你看你可不也是醉了。”

    “尚好,尚好,”那人哈哈一笑,“想不到嘉禾家里的菜肴比鸿福楼的好多了,我带来的酒,反倒落了下乘。”

    “清平桂花酿,那也是极好的。”

    嘉禾也开腔了,“好了好了,你们这群醉鬼,莫要吓坏了邻居,我送明尚回去。明尚家住在哪儿?”

    周围人俱是摇头,“他是升州本地人,并不住在校监。”

    “算了,和我挤挤。”嘉禾叹了口气,“没人会去报信,只怕家里人会担心。”

    “那我也留下,他一个人,你也不好搬,”那个叫怀鹤的人摇摇头,“省得他吐了。”

    “也好,那我们也叨扰多时了,还请嘉禾代为向伯父伯母道歉,如此,就先回去了。”

    “夜深慢行。”

    “不送不送。”

    就这么一/夜酒气熏天,第二天水笙起来打算帮着马大娘收拾收拾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个人已经在堂上做事了。

    这个人似乎她从前也见过,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惊觉。

    “是你!”那人却先喊了出来,快步走向水笙,语气激动地喊道,“姑娘可还记得我,我是当日门外的莫柯安,字怀鹤。”

    莫柯安脸色微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世间再也没有女子能比眼前这位更好看了。俏脸站在海棠树下红彤彤的果子映着粉粉的瓜子脸,一双秋水泓眸淡淡,双眉如远山,嘴角微抿中透着一股哀婉,直教人心里都疼了。

    水笙却是咬着牙脸色有些紧张,竟然看到这么个不认识的人,只是很快就想起他是那日捡了纱帽的人。昨晚她分明听清是嘉禾的同窗,避开反而显得下乘,于是行礼道:“莫公子原来是家兄的同门。”

    “你是……兄的妹妹?”莫柯安一愣,随即道歉,“上回是在下莽撞了,只是初见惊为天人,不自禁有些冒犯,原来是兄的妹妹,在下……在下的错。”

    水笙摇摇头,微微一笑,“奴却记不得了。”

    “多谢姑娘,”莫柯安脸色一红,“是我着相了。”

    “公子放着我来。”水笙看了他一眼,的确不像是会做事的人。

    “哪能让一个姑娘家动手,我来,你去歇着!”莫柯安一边走,一边就要去叠碗筷,没曾想一个手快,就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眼看莫柯安居然还打算用手捡碎瓷片,水笙有点头疼,连忙道:“公子莫捡,手小心受伤。”

    “我,”莫柯安脸色红窘,“我……手好得很。不,手没事。”

    “要不莫公子替我去看看,家兄可有宿醉,要不要喝点解酒茶?”

    莫柯安傻傻一笑,“兄酒量不大,估计会宿醉一会儿。”

    水笙看支走他的办法也没了,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姑娘你去哪啊!”莫柯安还想追过来。

    水笙扭过头,啪地关上门,装作没听见。

    门外莫柯安又赶紧道歉,“是我唐突姑娘了,姑娘莫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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